然然被分手的那天晚上,我陪著她在路邊喝了一夜的酒。
這兩年來,然然和阿江幾乎隔三差五就會吵架,也許是昨晚的菜不和胃口,也許是明明約好的電影臨時爽了約,爭吵,總是一觸即發。
但每次的結局,阿江都會抱著然然睡醒,第二天好像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
“當我們站在對方面前的時候,好像所有的矛盾都煙消雲散了。”然然猛灌了一口酒,說起往事,歷歷在目。
兩人鬧了無數次的分手,最後都沒能分開,當面的告別總是輸給了擁抱。
而這一次,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點好的燒烤剛端上來,然然開啟微信,對話方塊裡彈出一行字,“我們,還是算了吧”
然然愣在那裡,眼淚和麵前的酒融在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場分手的鬧劇,卻沒有想過最後的結局是這樣。
“你在哪兒,我現在去找你。”然然顫抖著碼好了字,恨不得現在就飛奔到手機對面找對方說清楚。
“不了,就這樣吧。”
然然沒有再糾纏,她知道,她和阿江,真的結束了。
已經燥熱的四月突然迎來了一場倒春寒,微風乍起,有點冷。
人們總說告白是一件多麼難的事,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經歷過告別。
比起當面被對方拒絕的殘酷,隔著螢幕的分手是更殘忍的事,連他轉身離去的背影,都看不到。
在微信還沒有這麼普及的時候,見面是解決問題首選的方式,它直接、果斷,不拖泥帶水,也更情深意切。
喜歡就親吻擁抱,討厭就潑水扇耳光。
回到家後不會有遺憾,只會懊惱剛才那一巴掌扇得不夠狠。
當面的告別,徹徹底底。
同樣,也不留情面,殘酷至極。
感謝微信,讓你不用親自去面對這麼殘忍的時刻。
你可以反覆思量你所要表達的意思,仔細斟酌這句話的用詞,碼好一段理性的文字,以為做了最深刻的了斷。
但也正因為如此,你看不見對方的表情,感受不到那邊的溫度,文字所體現的匱乏讓你們無法感同身受。
雪兒也在微信上說過分手,當對方同意的時候,雪兒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因為對方在兩人相戀三週年的時候忘了這個紀念日,雪兒氣呼呼地發了一句,“你總是這麼不在乎我,我們分手吧。”
其實雪兒就是想讓男朋友認個錯補個禮物好好哄一下就完事兒了,說分手不過是嚇一嚇他,愛他,雪兒比誰都深。
“希望你以後能遇見更好的人。”微信留下一句話就再也沒有音訊了。
雪兒在微信這頭跟發了瘋似的,眼睛腫成了胡桃。
她有好多話想說,想說我說的是氣話你別當真,想說你過來抱抱我我就不會生氣了,想說你個大傻子怎麼這麼聽話。
可是一向拉不下臉的雪兒什麼也沒說,告訴自己,也許緣分已盡。
分手很長一段時間,雪兒都無法再接受其他人的示好,那個不清不楚在微信上被分手的人好像時不時總出現在雪兒的心裡。
他們說好的旅行機票正好打折,他們說要養的小貓也剛剛誕下幼崽,可那個人,怎麼就不見了呢。
在微信上說分手的人,總以為自己斷的很乾淨,但當往事重現的時候,都是回不去的遺憾。
因為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你不知道他說的分手是一時冷漠的決絕還是淚流滿面的倔強,你不知道他的挽留是情真意切的懊悔還是再玩玩而已的不屑一顧。
也許是一個擁抱就能解決的問題最後卻再也不會相見了,也許是當你看見我哭腫的雙眼就不會相信我的氣話了。
隔著螢幕的告別,是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我曾經在地鐵口見過一對吵架的小情侶,兩個人吵得面紅耳赤,不顧旁人的眼光破口大罵,互相揭短不留情面,最後女孩兒負氣地說了分手,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人們往往不願意去面對這樣的時刻,當面撕破臉的樣子或許真的很難堪。
但至少是和過去的那些破事兒那些過客所做的最負責的告別,你不用再牽掛我了,我也不會再想起你了。
如果說當面了斷的人是無所畏懼的俠客,那那些在微信上說分手的人該是懦弱的逃兵了。
因為你擔心看到對方的眼淚你會狠不下心放手,你害怕對方質疑你為什麼,你害怕承認自己的冷酷。
所以你選擇了一種最無須負責的方式,發完一條訊息然後轉身就跑,螢幕那頭的那個人不管是絕望還是瘋狂都與你無關。
“分手就分手嘛,他幹嘛不當面說清楚,他知不知道我還有多喜歡他。”凌晨兩點的夜裡,然然哭得歇斯底里。
然然甚至不知道,這次分手到底是為什麼,“是因為上次在公園我不小心提起了他的傷心事得罪了他,還是之前在他朋友面前表現得不太好,是不是什麼時候我做過不可原諒的事。”分手後的疑惑與恐懼時刻陪伴。
最怕一個人瀟灑離去,一個人夜夜念念不忘。
這樣的你,太殘忍。
當我們做一份比較重要的決定的時候,經常會聽見家裡的長輩這麼說,“你不要跟別人打電話說,你要去當面通知對方,這樣比較正式。”
郵件微信的確很方便,但在重要的事情上面好像中少了點什麼。
那叫儀式感。
對啊,當初在樓下襬蠟燭轟轟烈烈告白的是你,現在隔著螢幕冷冰冰說分手的也是你。
一條微信就能打發的愛情,是不是太廉價太隨便了。
我們爭吵互罵甚至扭打在一起的場景真的很狗血,但我寧願這樣也不要微信上那句輕描淡寫的再見。
因為那一秒的傳送,不配我的愛情。
《奇葩說》有一期的辯題叫“分手應不應該當面說”,馬薇薇說過這樣一段話,
“如果我被甩了,我要面對我的狼狽,如果我甩人,我要面對我的殘忍,如果我被捅了一刀,我要捂住傷口離開,這是成年人的決定。”
面對,是長大的第一課。
告別也是,無論這個場面有多痛。
人們選擇用微信分手的方式來逃避當面了斷的尷尬和殘酷,但每一次逃避都會成為人生中的爛尾樓,當你回望昨天走過的路的時候,就只剩一地不完整的句號。
那是你親手牽來的人,那也請你體體面面的把她送走。
如果今後的路不能陪她一起走下去了,那就在最後道別的時候再用力一點。
當面的告別,才是你對這段愛情最後的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