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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蒙恩:說脫口秀之後,我發現主持奧斯卡不難

楊蒙恩:說脫口秀之後,我發現主持奧斯卡不難

“有時候,

我覺得是這個世界在逗我”

9月初的某個中午,上海的天氣悶熱潮溼,比盛夏的酷烈更難忍受,我們在笑果文化的頂層見到了楊蒙恩。

儘管節目和網路影片資料上的他看起來高高瘦瘦的,見到真人,我的第一反應還是“這個人好瘦”。

因為擔心場地的空調底噪影響錄製聲音效果,對談時空調是關掉的。過程裡,因為太熱,楊蒙恩的額頭冒汗,需要時而用手擦掉。

回答問題時,他十分放鬆,思維有一些跳脫,這或許是一名脫口秀演員不自控的「預期違背」。對談的內容涉及到這一季比賽的種種,創作的方法和理念,與楊蒙恩的一些個人特質。

他未把講脫口秀這件事的位置擺得太高,坦言脫口秀演員並未比普通人更會解決現實中的問題,才選擇了「冷嘲熱諷」的方式。

或許,脫口秀演員的調侃與幽默,不是與世界的對峙。對峙往往是兩方勢均力敵,帶著極強的情緒進行正面相抗。

對於楊蒙恩,一個脫口秀演員來說,他也拿世界沒辦法,但或許可以迂迴著撓一撓世界的癢癢。

節目是鬥獸場,

我像要炸的河豚

對談時,節目播出了楊蒙恩的前兩套段子。70分,這是他給這兩期作品大致打出的分數。

“第一期創作時間稍微充裕,就輕鬆一點,第二期是一個純新的東西,每一句話都是新寫出來的,就沒那麼滿意,但它只是作為比賽來說,撐起了一個舞臺。”

節目的強度大,每套段子給他們的創作時間並不固定,平均下來不到一星期一篇。

段子並非一朝一夕能形成。現實生活中,他會積累一些創作的思路與線索,想法存入便籤,發酵成段子,需要時間,可能是一年。但比賽在即,需要把5個字的想法拓展成1000字的文字,非常困難。

比去年更累,這是他最大的感受。

“因為去年帶了一些儲備,比賽相當於是一個展示自己作品的機會,今年創作出來的東西可能還沒有資格稱之為你滿意的作品,就要去拿上去跟人展示了。整個過程都很倉促,有點思維跟不上身體。”

楊蒙恩:說脫口秀之後,我發現主持奧斯卡不難

比賽的時候,他們會相互聊彼此的段子行不行,問題出在哪裡。“其實我們在比賽裡屬於既合作又競爭的關係,沒有一個人會對自己的東西百分百滿意,大家都會慌,慌的時候我們只能互相幫助。”

“真的會互相幫助”,他飛快接,“那是虛假的,然後悄悄地幫他改掉一個爆梗。”

笑聲哈哈哈哈響起,他接著正經解釋,“我覺得是這樣的,脫口秀大會的比賽性質完全不一樣,它不是像街舞那種,全國各地的舞者集中到一個舞臺上去比,他們互相就是純競爭的關係。但我們早早地就被凝聚在了一個罐子裡面,我們就是一家人。”

“我們不想比呢,就告訴我們不比就活不下去。比的過程中大家既想要贏,又害怕你的朋友、你的對手輸,是這種感覺。”

在本季脫口秀大會第7期比賽中,王勉和顏怡顏悅為了合作呈現作品,放棄了晉級下一賽段的機會,導致順位復活,而處在待定區的楊蒙恩,在投票環節以118票的成績戰勝了邱瑞和鳥鳥,暫時處於安全狀態。

細心看節目不難發現,楊蒙恩知道結果時,臉上的表情是複雜的,這或許就能解釋他對脫口秀演員之間相互關係的理解。

“其實我們是在對抗觀眾。最後,不是說誰的名次一定要怎樣,我們是想讓這場秀裡,每個人都不垮,這個是我們內心最想要的東西。”

說是對抗,其實是希望觀眾儘可能開心,“觀眾要看的是一個滿意的東西,我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在比賽的過程,吧噔,他垮掉了,觀眾就會覺得,就這個水平嗎?”

楊蒙恩:說脫口秀之後,我發現主持奧斯卡不難

他說起,“如果有一個演員垮掉,有些觀眾就會直接指責脫口秀這個事兒,或者說你有什麼資格說脫口秀,這會對那個人的影響很大”,所以他們希望作為整體給觀眾呈現一個更好的表演。

楊蒙恩說自己線上和線下的反差很大。去年,第一次在節目裡接受採訪時,他也說,“第一次上節目有一些不適應,因為走臺時發現和線下講區別很大”。

節目是個鬥獸場,令他緊張亢奮,卻難以享受,“我就像一個要炸了的河豚一樣”。

線下則很鬆弛,時間不砍,自由表達。線上下他的「攻擊性」也沒那麼強,只是有些「欠兒」和「損」,並非指著誰鼻子罵,要給誰造成巨大壓迫。

私下裡,他也很少生氣,對事也沒有很大的情緒,要麼“就是很懶,覺得都行,就這樣,可以就完事了”;要麼是轉化為創作,他說自己本質是個很樂觀的人,“碰到很多倒黴事後,會用一種苦澀的方式化解掉它,吐槽也好,開個玩笑也好,其實是一個創作的基礎過程。”

在旅行或別的時刻,遇到一些事情,可能經歷了一些痛苦,但在這個過程裡,楊蒙恩會在腦子裡迴轉,想這個事情會不會好笑。沒做脫口秀演員時,他可能也在與朋友聊一些糗事時進行無意識的創作。

有時,他也並非刻意逗誰,只是憋不住要表達出來,“有時候我覺得是這個世界在逗我,給我整出一這玩意兒來”。

新人最幸福的,是前3個月

在去年《脫口秀大會》第三季的節目裡,顏怡顏悅笑聲爽朗地說“去年線下最好的新人,楊蒙恩”,王建國說,“今年新人最好的,就是楊蒙恩”。許多演員用「有靈氣」和每次線下表演效果「都很炸」來形容他。龐博甚至說,“我就覺得他不像新人”。

首場表演,一上臺,楊蒙恩從麥架上摘下話筒,自我介紹完,說:“你們接下來看到的表演,將是這一場第一個真正的脫口秀”。臺下「喔」聲一片,他接著講,講到一半便獲得了李誕、張雨綺和羅永浩三位領笑員的拍燈,成功晉級下一賽段。

表演結束,他笑著補了一句,“我表演的不是真正的脫口秀”。

但楊蒙恩說,自己在上節目前,其實就已經不是新人了,那時他已有三年表演經驗。

對於「新人」這個概念,他有自己的理解。

“新人能夠稱之為新人,只有在你第一次講炸之後的那三個月,你是一個新人,如果你沒炸過,你也不算,你只是一個愛好者。我們經常線上下演出,會說今天有個誰講得特別炸,大家說他叫啥,他是誰,一傳,先把名字和段子傳出去,這下所有人都想去看。”

“那三個月是一個新人最享受的三個月,你會得到很多你以前仰望的人的認可,大家都會向你投來一種崇拜、羨慕和鼓勵的目光,在那之後你就不是一個新人了,已經沒有衝擊感了。”

這個新人的定義,完全是他自己的,他笑著說,“我這也是現想的”,他稍稍側過頭,再看回來,“就是瞬時答案嘛,此刻我腦海裡的印象,應該也是我潛意識裡一直認為的東西。”

楊蒙恩:說脫口秀之後,我發現主持奧斯卡不難

楊蒙恩在脫口秀大會 / 微博@脫口秀大會官微

這屆的「新人」裡,楊蒙恩最欣賞鳥鳥,其他人他們私下裡基本都認識,大家知道他們的實力在哪兒,沒有太大的新鮮感了。“鳥鳥,我之前幾乎沒有看過她的演出,也最欣賞她的文字,她第一場突圍賽的時候,我看了就特別享受,我覺得是聽了一段和脫口秀不一樣的東西。”

這個不一樣就在於,“可能我們的表達是比較直接的,或者是以好笑為目的,會很快很明顯。但是她的那種感覺是很溫溫地去告訴你,更像一個人在羞澀地表達自己的內心。她本來不是那樣的人,但她又必須在一個非常光亮的舞臺裡,像「受刑」一樣地去說,能深刻地感受到她內心的社恐,是一個真實的心臟在跳動。”

比賽裡,雖然楊蒙恩曾經放言要爭奪這一季的冠軍,脫口秀大王,但他說自己也“僅限於我想當大王”,就跟自己想當領導和老闆一樣,想想,想得可多了。

而獲得「大王」對於一個脫口秀演員意味著什麼呢?很多都是虛的,實際上能讓演員憑藉自己的能力過上更好的生活。

他說,因為大家都知道,成績不是評判能力的標準。“我相信每一個演員都會明白,都不會要證明自己是這個世界上脫口秀講得最好的人,所以要拿大王,不會的。證明他只能透過他的段子,即使他沒有拿大王。”

關於演員之間的內投排名,他也並未很在意,“因為這個也不算數,內投只是對你上一場表現的總結,你上一場表現怎麼樣,大家心裡是有桿秤的,所以會有一個內投排名出來。”

講脫口秀,像經歷無數次面試

段子的效果,臺上的表現,成與不成,經常在一瞬間。

有些段子不需打磨,在腦海裡就知道成了;有些段子需要打磨,要到開放麥去練,得到觀眾反饋,“這個時間也說不準”。有時段子怎樣都不對,突然調整順序,會發現一切都通了。

厭倦則是另一種訊號。打磨沒錯,但打磨多了,一個段子演了一年或幾年,“你知道觀眾依然會笑,但觀眾笑也只是因為你的技巧。”

當它再無新的可能,就應該淪為一個淘汰品。

打磨的程度與表演的狀態,也無法決定每位演員每場演出的效果如何,以為會炸的結果垮了也很常見。

“每一場表演都是不一樣的,只不過有一些段子能保證你的下限,你知道它一定會有效果,但具體的效果怎麼樣,根據你的狀態,觀眾的狀態,甚至根據你的出場順序,你穿的衣服,很多東西最終會匯出一個結果,每一個點都可能是一個影響因素。”

炸與不炸,效果已定,不炸後的分析更多是一種安慰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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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蒙恩笑著稱這一身為楊六郎 / 微博@蒙恩是蒙恩啊

“當你輸了的時候,什麼事都是錯的;當你贏了的話,任何事情都可能是你的助力。分析是在幫你調節心理,你不能輸了之後,就直接說我這個人不行,你一定要去說,除了我這個人,其他方面都不行的。”句尾他又發出自己標誌性的笑聲,伴隨著肩頭的微微起伏。

講好了,對楊蒙恩來說,是講脫口秀最享受的部分,“走上舞臺,下面都是陌生人,你可以把他們逗笑,讓他們把你圍在中間,特別開心。”

寫不出來稿子,段子沒講好,就會難受。這份難受,需要消化到下一次講好。

“這個事情還挺難消化的,因為每一個舞臺無論大小,都是一次你向眾人展示自己的舞臺。那種感覺就好像你要經歷無數次的面試,如果你一個月沒講好,就是一個月的面試失敗;但可怕的是,你講好了,也不會面試成功,你講好了是面試結束,下一場你還要接著去面。你下一場的表現並不會根據你上一場的表現而給你多大的加成。每一次都是重新開始,講好了你就開心一下,第二場上臺的時候還是從頭再來。”

難以消化的,是情緒。可情緒,是創作的原動力。

楊蒙恩補充,“但是這個情緒的基礎是好玩。”

他也承認,敏感是必備的,它是任何一個創作者不可或缺的東西,“對什麼事都不敏感的話,應該很幸福,可能也不會有想要創作的慾望。”

敏感也會帶來困擾,想太多,很苦惱,“對人對事會把自己封閉起來,那個過程還挺痛苦的。”

說封閉,是因為“一個事情刺激到你之後,你可能不太善於去解決它,只能把它悶在自己腦子裡,不斷地去回想是怎麼回事兒,和我有什麼關係,這個事兒是他不對還是我不對,其實可能就是你多想了。”

楊蒙恩:說脫口秀之後,我發現主持奧斯卡不難

與參加《脫口秀大會》不同,做《吐槽大會》的編劇會讓楊蒙恩覺得非常有趣,能和嘉賓們近距離地討論他們的生活。

有些擁有很大「光環」的名人,或者是在臺前較為「高冷」的明星,在私下裡也和我們一樣,是普通人,是俗人,有七情六慾。

嘉賓與編劇之間建立良好的信任,是寫稿的基礎,“如果他不信任你,就會跟你聊一些虛頭巴腦的事,你就寫不出來東西。”

除了節目導演與嘉賓的前採和溝通之外,他們作為編劇和嘉賓對稿,通常會有兩三次的見面或是電話溝通,每次時長在兩個多小時左右。

脫口秀作為一種奇特的映照世界的形式,並未被楊蒙恩賦予過高的意義。

聊到作品裡「幽默」與「深度」的關係,他說,“我覺得幽默幽默的,別人就覺得你有深度了”。

他覺得幽默是每個人都需要的基礎生活元素,但又不是每個人都具備幽默的能力,所以大家會覺得它難能可貴。再加上幽默中可能會含有一些諷刺,這其實是一種無力的迴應。“如果一件事,我們能夠解決,乾的第一件事應該是解決它,我們解決不了它,才會冷嘲熱諷。”

他說這其實是一種阿Q精神,“阿Q精神就是一種幽默的體現。當一個人去嘲諷了一件很多人無法解決的事時,很多人就會覺得他有深度。其實他沒深度,他只是沒本事而已。真正有深度的人,是在解決事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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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蒙恩在節目上 / 微博@脫口秀大會官微

在昨晚播出的節目中,楊蒙恩在採訪中就帶著一股勁兒,他說“我的稿子現在就是來氣”,這是“對自己無能的氣憤”。講段子的全程,我們能很明顯地感受到他的「氣」和「勁兒」,正是這股能量,帶著他的段子頂上去,獲得了領笑員和觀眾的笑聲與歡呼,以距離滿票只有6票的94票,毫無疑問地晉級半決賽。

“所以你覺得脫口秀演員某種程度上是戳破現實的人嗎?”

他笑著說,“脫口秀演員也沒有那麼大本事戳破現實,他們只是想佔現實的便宜。現實擺在那,誰都能看得到嘛,並沒有說是某一個事兒是哪個脫口秀演員發現的,對吧?我們只是在社會現有的所有素材中汲取出來一點,轉化成我們的幽默形式,再扔回這個社會。”

主持奧斯卡,沒有那麼難

楊蒙恩對喜劇的關注,或許從小已經埋下。

姥姥會講小故事,押韻的俏皮話,孩子聽了就會覺得很好笑。

上學時,他在電視的陪伴下長大。週六的早九點到晚六點,他看安徽衛視的《週末大放鬆》,看到沒時間寫作業。

他還提到小時候看的趙本山,周星馳,馮小剛的賀歲喜劇和葛優,他們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的表演,“就會覺得這個人說話真有意思,覺得他是真實的”。

初高中,英語老師為了試圖讓大家對英語感興趣,會放單口影片給他們看。高三大一那個階段,《今晚80後脫口秀》讓他覺得這樣的主持人太帥了,他說自己當時想學“播音主持脫口秀方向”,去了學校發現沒有這個方向。

可某種程度上,播音主持專業,還是改變了楊蒙恩的人生方向。如果大學沒有選擇這個專業,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走上脫口秀這條路。

楊蒙恩:說脫口秀之後,我發現主持奧斯卡不難

“從小我們家就是很普通的鐵路工人家庭,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帶有這種電視基因,莫名其妙去就學了這個專業,當時自己真的特別土,什麼都不懂,莫名其妙跟一些時尚的男男女女們成為了同學。如果不學這個,我即使自己有一些創作能力,也就去當一個文字編輯或者是在哪打工了。”

他曾以為,播音主持專業,會有脫口秀方向,去了才知道沒有。一次,大家要交電視節目製作的作業,“我做了一個類似於Talk Show的東西,一個主持人站在這裡,給大家講,類似於金星秀,當時得了最高票,是全班最高分的一個節目。其實也沒有很新穎,就是純靠自己的一些語言,大家都覺得特好笑。”

他也在北京講過一段脫口秀,那是「野蠻生長」的一段,俱樂部裡也沒人教,大家都把脫口秀當成愛好,“不管好不好笑都上去講,觀眾對你的要求也沒那麼高”,當時楊蒙恩“過得很開心,至少打開了這個門”。

“作為脫口演員最難的是第一步,是上臺,第二步是炸場,這兩步是非常難的。如果你一直沒有得到自我價值的實現,可能就不會講了。我那時候是野路子,很快就得到認可了,就還挺開心的。”

楊蒙恩很愛幻想,會幻想出自己的一生。

“其實節目裡很多東西都來源於我的幻想,去奧斯卡主持,坐飛船看地球,世界末日或者是移民火星。我幻想過一個特別傻的事,我開了一輛特別好的車回老家了,結果,叭,一個車追我尾了,我下去一看,是我前女友和她老公,跟我說追尾你全責,但是你不用賠了。”

奧斯卡的事,他是認真的,“走上脫口秀道路之後,我發現主持奧斯卡不難”,接著楊蒙恩唸叨了六百多字的推導過程,“最難的是學英語,學完可以去國外……”

楊蒙恩:說脫口秀之後,我發現主持奧斯卡不難

他說,作為一個脫口秀演員,最重要的是觀點和視角能被記住,和別人不一樣,就會被記住,“講得厲害自然什麼事都找到你,你可以上節目開專場,有更大能力和更多機會,有喜劇創作能力會拍電影或者情景喜劇,做得好了別人自然找你主持奧斯卡了。很簡單,應該。”

他再次強調,“最難的是學英語。”

“這事兒別提了”,他說自己真的打算學,結果前陣子去看了一家英語教育機構,破產了。“我現在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想要找到一家可以提供成人英語教學的機構,且不要破產。”

自學呢?不行,“自學只屬於那種意志力非常堅強的人,對於我這種,自學是不行的。”

認真嗎?也沒多認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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