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是狼吃羊，誰曾見過羊吃狼？可是藏族老獵人老多吉，愣說他年輕獵雪豹時偏偏碰上了羊吃狼，而且是親眼看到了羊吃狼的全過程，最終他把殘廢的死狼拖回了家。他要讓家人和鄰居看看羊吃狼的稀罕事兒。
我當時提出質疑：羊是食草類動物，怎麼會吃狼肉呢？另外聽說羊一見狼就嚇麻爪了，跑還來不及呢，竟然會吃了狼？
六十多歲的老多吉一聽我不信，倔勁立刻上來了，山羊鬍子一撅，愣是一天沒搭理我。第二天我賠了禮，他才對我講了羊吃狼的經過……
★多吉打雪豹碰上狼吃野羊
多吉家住青海省果洛州甘德縣，世代在甘德草原牧羊。不過多吉從13歲開始就背上了爺爺的杈子槍，開始跟著爺爺練習打獵。
杈子槍，是藏民最喜歡的熱兵器，槍筒上有兩把叉子，直刺時可以當刺刀長矛使用，遠距離射擊時，則把杈子放下來，當做槍架穩槍瞄準。
多吉20歲時已經成為甘德草原上著名的青年獵手了。他說，
那時還沒有禁獵
，凡是禍害牲畜的野畜他都打。
有年開春，甘德草原雪豹下山，許多人家的羊群都遭了害。有一天夜晚，一隻雪豹竄進他家的羊群，竟然一連咬死了七隻羊，吃掉了一隻。多吉大怒，決心消滅這隻雪豹。
第二天，多吉把羊群交給妹妹放牧，自己扛著杈子槍進了山。
★追狼來到野羊山
這天，一隻孤狼本想攻擊多吉的羊群，但它嗅到了杈子槍上的殺氣後，立即逃向了野羊山。野羊山是甘德草原邊緣的一座陡峭的亂石山，山上峭崖如刀削，山中亂石嶙峋，常有一群長著大犄角的北山羊在這裡活動，那隻糟害羊群的雪豹就藏身這裡。
狼是狡猾的動物。孤狼逃到野羊山有兩個目的：一是可以鑽進野羊山的亂石叢中躲過多吉的獵殺。二是可以趁機獵捕一隻野羊吃。雖然獵野羊不如獵綿羊容易。
多吉認為狼也不是好東西，既然被我碰上了，那就非追上打死你不可。他認為，最近狼害也不輕，說不定都是這隻狡猾的孤狼所為呢。
★孤狼發現了野羊，忘記了正被獵人追擊
孤狼一氣兒竄進野羊山，忽然發現一群野羊正在草灘吃草。它想抓只野羊吃，誰知剛接近羊群，就被站在高處的頭羊發現了。頭羊高聲一咩，所有的羊瞬間跟著頭羊爬上了陡峭的亂石山。
孤狼窮追不捨，流星追月般追進了亂石山。山上到處是亂石，但野羊群卻如魚得水，毫不費力地穿越亂石，越跑越遠。
孤狼雖猛，卻不適應在亂石山上運動，但它不能放棄，他知道自己的屁股後頭，有一杆杈子槍威脅著自己呢！所以，它不敢怠慢。
北山羊號稱“懸羊”，能在懸崖峭壁上“飛巖走壁”。一氣兒竄過亂石山後，頭羊發現孤狼並沒有跟上來，便想耍一耍這隻孤狼，於是故意在半路上停了下來。
奮進中的孤狼正在猶豫不決時，忽然發現野羊們竟然若無其事地在巖縫中尋找著東西吃了。孤狼很生氣：這是沒拿孤狼當回事兒呀？豈有此理！於是長嚎一聲，飛竄而上。
★野羊把孤狼引上了峭崖之巔
多吉雖然年輕力壯，但進入野羊山後便被孤狼遠遠地甩在了後邊，但是他看見了孤狼正在追獵一群野羊，也看出了那群野羊正在利用地利之便，耍弄這隻孤狼。
多吉來了興趣，迅速找了個立身之處，開始看孤狼捕羊的好戲。他是獵人，獵人自有獵人的打算：如果孤狼能捕捉到一隻野羊時，他就打死孤狼，一槍換兩獸，划算！
此時，頭羊看孤狼追得近了，再次長咩一聲，帶頭攀上了懸崖。
多吉今天算是開眼界了。這些野羊果真會“飛巖走壁”呢！那些連人的腳都放不下的石稜石縫，卻是野羊們飛竄的落腳之處。無論大羊小羊，一個跟著一個，竟然毫無阻礙地沿著絕壁的石稜石縫，流星般地越過。
再看孤狼，它卻並不莽撞，也不後退，而是審視了一陣後，尋找到一條石縫，很快攀上了崖頂。這讓頭羊大吃一驚。
★孤狼連變三招，成功獵捕了羊羔
頭羊正當壯年，它體魄雄壯，一對大犄角有一米多長，兩隻犄角帶著一環環的橫箍一直排列到角尖，猶如兩柄威風凜凜的竹節鋼鞭。
孤狼陰森森地盯著那頭羊，估量著它的體重會是自己的三倍，總有二百四五十斤！這是一個不好對付的傢伙。但是孤狼的眼光卻告訴頭羊：你就是我的敵手。頭羊因此立即調整好姿勢，做好應戰的孤狼的準備。
孤狼作勢欲撲，頭羊急忙把頭一低，脖子一縮，準備等孤狼撲過來的剎那間，一頭把它撞下山崖。但是，孤狼卻虛晃一槍，撲向了旁邊的一頭母羊。
母羊猝不及防，差點中招，急忙閃身一跳。不料孤狼再次變招，舍下母羊，卻向旁邊一蹦，一下子把一隻小羊按倒在岩石縫裡，然後一口咬住脖子，就要逃跑。
★頭羊大怒，一頭將孤狼撞下懸崖
頭羊大怒：孤狼狡猾如斯，竟然欺負到家門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縱身一躍，憑藉著能夠飛巖走壁的絕技，咚地一聲，一頭撞向正欲叼著小羊逃跑的孤狼。
孤狼根本沒有任何躲閃的時間，何況還是在懸崖的邊緣上，它正小心翼翼地選擇著逃跑的路線呢，結果就是這剎那間，遭遇了頭羊的雷霆一擊。
頭羊這一撞，居高臨下，足有上千斤的力量，孤狼被一下子撞得騰空而起，畫了一個弧，朝著懸崖下飛落下去。
孤狼完了！山下的青年獵人多吉看得清清楚楚。他端起了手中的杈子槍，只等孤狼墜下懸崖。若是孤狼摔死了，它就省一槍。若是沒死，他就一槍結果了它，從此甘德草原再無孤狼！
噗通！孤狼落地。這傢伙捨命不捨羊，直至落地，也沒有鬆開口中的小羊。所幸，小羊成了它的墊腳石。小羊摔死了，而孤狼竟然沒事兒。
孤狼爬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猛地一抖鬃毛。大難不死呀！孤狼示威地朝著崖上的頭羊看了一眼，張開大口長嚎了一聲，然後開始饕餮小羊。
★頭羊飛身躥下懸崖，一頭把陶醉的孤狼撞死
但是，孤狼高興得太早了。正當它全神貫注地享用著小羊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準確而輕巧地落在它身旁，還沒等它想清楚是咋回事兒時，黑影竟然一頭撞向了它。
黑影竟然是頭羊！孤狼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地被頭羊一頭撞向了懸崖，接著被牢牢地頂在了懸崖石壁上一頓揉搓。孤狼聽到了自己骨頭的斷裂聲。它想說你不是羊嗎，怎麼會這麼狠？
沒想到那頭羊更狠的第二招又來了，它退後一步，一低頭一個斜後刺，一隻犄角一下子刺進了孤狼肚腹，再一使勁，噗嗤一聲，犄角穿透了孤狼的肚皮。頭羊晃晃腦袋，孤狼掛在了它的一支犄角上。它驟然發力，噗通，孤狼被甩向石壁，又反撞回來。
頭羊湊到跟前看看，孤狼已經毫無動靜。它抬起頭，朝著崖上觀看的野羊長咩一聲，崖上所有的野羊紛紛飛奔而下，竟然無一摔傷。
★頭羊帶頭，開始啃食孤狼
多吉忽然看到，頭羊竟然帶頭用嘴撕扯啃食著那頭孤狼的屍體。沒想到它啃食了一會兒，其他的野羊也都湊過去你一口我一口地開始啃食那隻孤狼。多吉認為是頭羊和羊群對孤狼痛恨到了極點，就像人對禍害人的死狼、死熊、死豹發洩仇恨一樣，連孩子都要對著這些死東西踢上兩腳，打上兩棍子。但是時間長了，多吉感覺到不對勁兒。他急忙朝著那頭羊的上空開了一槍。
頭羊大驚，立刻帶領群羊快速攀上了懸崖，眨眼的工夫就沒有了蹤影。
多吉急忙攀上亂石山，找到那隻孤狼，發現孤狼的肚腹已經被啃食掉了一大片，連肚腹中的腸肚也成了野羊們的口中餐。
多吉看得呆了。第一，他沒想到野羊能殺了兇猛的孤狼。第二，打死他也不敢想野羊竟然吃狼肉，而且不止是頭羊吃。
為了讓大家看稀罕，他把這隻孤狼的殘屍和那隻小野羊一起帶回了家，供鄰居參觀。他還把那隻孤狼的殘皮一直保留到現在。
我面對那張肚腹殘缺的狼皮，無言以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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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天祥，高階記者、作家，出版長篇小說等各種專著42部，撰寫電視劇200多集，創作歷史、文化、風光、紀實等專題電視片數十部，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數百篇，發表網路文章千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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