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柯探花
編輯|小劉
1990年,三十六歲的林青霞在長春拍攝電影《紅塵滾滾》,寫了一封長信給大自己六歲的親姐姐林莉,此前的三十六年裡,林青霞與姐姐素未謀面。
為何?一個是光彩奪目的大明星,一個是名不見經傳的鄉村教師,天差地別的人生境遇背後,是苦不堪言的人生。
三十九年的離別
林青霞和林莉姐妹照
1948年,林維良夫婦同在軍營從事醫護工作,他們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女兒“林莉”的到來,看著機靈可愛的小林莉,林維良給女兒取了一個與“伶俐”同音的名字。
本是一家三口幸福的開始,卻被突如其來的動盪局勢徹底改變,林維良夫婦彼時不得不隨隊伍遠赴臺灣,女兒的著落成為了她們頭疼的問題。
林家團圓照
千思萬慮,林維良夫婦只能把年幼的女兒送回山東老家的父母家裡,等局勢平穩後,也許一個一年半載就會回來。
只是,命運的捉弄從此刻開始,林維良夫妻二人怎麼也想不到,與女兒的這一別,就是整整三十九年。
等到再次見面,
彼此都老了。
林維良和妻子來到臺灣後,本預想幾年光景就能回家的想法被徹底粉碎,兩岸此時開啟了長達幾十年的隔絕期,倆人與遠在山東的家人就此失去了聯絡。
再次重逢,
就是三十九年後。
雲泥之別
這道三十九年的歲月屏障,也劃出了林青霞和林莉姐妹倆天差地別的人生軌跡,林莉雖然備受祖父祖母的疼愛,但老邁的他們,加上貧窮的家境,就連這一個孫女的撫養都顯得十分吃力。
祖母為了維持家裡微薄的開支,無奈只能出去謀求工作,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任用自己的廠子,結果因為年紀太大承受不住高強度的工作壓力,多次在工作中暈厥過去,為了不承擔不必要的風險,她還是被辭退。
沒有了祖母這唯一的收入來源,一日三餐都成了奢侈,年幼的林莉時常飽一餐餓一餐,營養嚴重缺失,這讓兒子把孫女委託給自己的林父林母實在心疼不已,只好把林莉送到林維良的弟弟林維雲那裡去寄養。
林莉夫婦
可每家都有難唸的經,林維雲新婚不久,剛剛迎來自己的孩子,沉重的家庭責任落在了他的肩頭,林莉的到來,無疑讓他的肩頭越來越沉。
可就是這樣,林維雲牽著小林莉的手走進了自己的家門,這一進就是幾十載,久到林莉長大以後,以為林維雲夫婦就是自己的父母,久到林維雲把牙牙學語的小林莉養大成人,再到她漸漸老去的年紀。
現實並不會留情於林維雲的深情重義,很快,林家的第一次危機悄然而至,一場肆虐了三年的饑荒,不僅奪走了林父林母的生命,林維雲一家幾口一度只能乞討度日,小林莉只能去撿爛菜葉來果腹。
而另一邊,林維良夫婦在臺灣安居以後,靠做生意開始風生水起,家庭漸漸富足,為了彌補與自己女兒林莉的兩地分隔,他們很快迎來了自己的第二個女兒林青霞,還有大兒子林成森和小女兒林麗霞。
林青霞出生時,林維良夫婦已經是富甲一方,不要說一日三餐,就算錦衣玉食也是林青霞的生活常態。
此時,林維良的弟弟林維雲決定舉家搬遷,離開這個食不果腹的“人間烈獄”,換個地方生活,就這樣,林維雲拖家帶口,一路沿討,睡大街舉步維艱來到黑龍江的雞東,在此過程中,林莉經歷了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磨難和傷害,給她後半生留下了無法抹去的陰影。
好在林維雲在一家煤礦廠找到了工作,讓這個小家重回正軌,有飯吃了,有書讀了,這是林莉當時最大的滿足。
林青霞林莉合照
多年以後,林青霞在殷實的家庭中長大,儼然出落成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面容清秀溫婉,氣質如蘭。而林莉在粗糙磨礪中成長,女孩子的嬌氣和爛漫,在她身上沒有任何痕跡。
在十八歲那一年,面容姣好的林青霞被星探發掘,進入影視圈。林莉則在河南許昌農村,做著一名樸實無華的鄉村教師。
遲來的重逢
在三個子女都長大成人以後,林維良夫婦把他們大姐的身世告訴了她們,林青霞欣喜萬分,直言一定會竭盡全力去尋得自己的姐姐。
那幾年,瓊瑤阿姨偏愛氣質出眾的林青霞,讓她出演了自己作品的多部女主角,她在臺灣地區聲名大噪,進入港圈也是順風順水,在她得知自己還有一個大自己六歲的姐姐時,她已經是大名鼎鼎的一線女星了。
所以,林青霞時常利用工作之便,四處訪問姐姐的下落,還在《明報》中發表了一篇《深入河南訪林青霞姐姐》的報道,希望儘快能完成父母望女心切的願望。
林青霞與父母合照
功夫不負有心人,林維良夫婦和林青霞對林莉多年的尋問,終於有了迴響。林維良陰差陽錯再次聯絡上了自己的親弟弟林維雲,這讓她們夫妻意識到,這一刻終於等來了。
兄弟倆人透過書信往來,林維良從弟弟那裡瞭解到了這些年的經過,自己的女兒幼時經歷了什麼,字字如泣,悔恨萬分。
此時的林維雲,也知道是時候把所有的真相告知如今已經結婚生子的林莉了,我們不是你的父母,你的父母現在是臺灣著名的富商,你還有一個大明星妹妹林青霞,這些讓人匪夷所思的真相。
當身在河南許昌農村的林莉收到林維雲的這封來信時,她淚流滿面,將自己養大成人的“父母”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自己的父母遠在臺灣,還非常有錢,自己的妹妹是那天上遙不可及的大明星林青霞。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林莉無法接受,為什麼自己要經歷這些,為什麼不是自己留在親生父母身邊,為什麼自己要經歷乞討撿菜葉吃的童年生活,驚愕,憤恨,坦然,接受,交織成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溫情的信紙上。
1987年,兩岸同時頒佈公告,臺灣同胞可以返回大陸探望親人,林父林母第一時間與自己女兒定下相約之期。
在那一年11月8號的上海,縱使寒風撲面,也抵不住三十九年的脈脈溫情。當林莉抵達約定地點時,她一眼就認出了她們,她在不遠處攥著衣角遲遲沒有上前,不同於平常人家,立刻上前擁抱。
但血脈的無形連結,彼此的一個擁抱就能穿梭幾十載的時空阻隔,找回家人身上親切的感覺。
林莉就這樣,在自己三十九歲時,既激動又坦然地與自己的父母重逢。
迴歸自己
在林父林母與自己女兒重逢後,林青霞因為工作緣故一直沒有機會與姐姐見面,之後又因種種緣故,直到1990年,來長春拍攝電影《紅塵滾滾》時,她給姐姐寫了一封長信,邀請姐姐來長春見一面。
當時電影的男主角正好是自己的男友秦漢,而林莉也拉上了自己的丈夫來赴此行之約,見到姐姐,林青霞沒有任何疏離感,彷彿就是跟姐姐一起長大一般,像一個小女生一樣挽著姐姐的手,親暱,撒嬌,聊家常。
這一刻,林莉笑得釋然,這種感覺真好。
面對父母和林青霞的房子金錢補償,林莉只說一句,
常常聯絡就好。
如今,七十三歲的林莉回想起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遭遇,是家人重聚的欣喜,還是命運離奇的感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