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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遙是在哪種境況下決定創作《平凡的世界》的?

作為作家,路遙成名於中篇小說《人生》及同名電影的上映。那時候,無數信件從全國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登門拜訪者絡繹不絕,要求採訪和約稿的電話鈴聲接連不斷。路遙眼見是鮮花,耳聽是掌聲,迎面是微笑,腳下是紅地毯。

成功把他推向榮譽的頂峰,又把他拋向精神的深淵,他急切地希望從成功所編織的羅網中掙脫出來,結束這紅火熱鬧的廣場式生活,重新投入一種沉重。他認為只有在無比沉重的勞作中人才活得充實。他要求超越成功,超越現在,超越自我。他站在一個新的起點上,面臨一次新的選擇。

“但是,我又能幹些什麼呢?”當時,已經有一種論斷,認為《人生》是路遙不能再逾越的一個高度,但路遙本人難以承認這一點,他不相信自己的人生已達到巔峰,他還要樹立更高遠的目標。

在無數個焦慮而失眠的夜晚,他為此痛苦不已。經過激烈地思考和論證,一個大膽的決斷在心中形成:在40歲之前要寫一部規模很大的書——“在我的想像中,未來的這部書如果不是此生我最滿意的作品,也起碼應該是規模最大的作品。”

但路遙立刻又意識到,幻想容易,決斷也容易,然而真正要把它變為現實卻是無比困難的。路遙說,我所面臨的困難是多種多樣的。首先,我缺乏或者說根本沒有寫長卷作品的經驗。迄今為止,我最長的作品就是《人生》,也不過十三萬字,充其量是部篇幅較大的中型作品。即使這樣一部作品的寫作,我也感到如同陷入茫茫沼澤地而長時間不能自拔。

如果是一部真正的長篇作品,甚至是長卷作品,路遙說很難想象自己能否勝任這本屬巨人完成的工作。路遙對自己做心理分析:是的,我已經有一些所謂的‘寫作經驗’,但體會最深的倒不是歡樂,而是巨大的艱難和痛苦,每一次走向寫字檯,就好像被綁赴刑場,每一部作品的完成都像害了一場大病。人是有惰性屬性的動物,一旦過多地沉溺於溫柔之鄉,就會削弱重新投入風暴的勇氣和力量。要從眼前《人生》所造成的暖融融的氣氛中,再一次踏進冰天雪地去進行一次看不見前途的遠征,耳邊就不時響起退堂的鼓聲。

前進,還是後退,又一次嚴峻考驗擺在路遙面前。路遙畢竟是路遙,在“人生”十字路口上,他又一次戰勝自我,又一次作出決斷:對自己殘酷一點,哪怕付出慘重的代價也要繼續前進。“如果不能重新投入嚴峻的牛馬般的勞動,無論作為作家還是作為一個人,你真正的生命也就將終結。”

第二次決斷之後,並不意味著內心深處已經堅如鋼鐵,義無反顧。事實上還有新的精神考驗擺在面前:要進行一場如此浩大的工程,無疑於一次命運的“賭博”,而賭注則是自己的青春或生命。將來如果成功了當然很好,可是如果失敗了怎麼辦呢?這是一個人一生中最好的年華,失敗了就意味著整個青春乃至生命的失敗,那就太慘了。

可是,當你決定從事一項前途渺茫的艱難事業時,上帝並不給你打保票一定成功,成功與失敗都有可能,你看著辦吧!——在又一次嚴峻的兩難選擇面前,還是那句話,路遙畢竟是路遙,他又一次戰勝了猶疑,做出了第三次決斷:即使失敗也要去幹,只管耕耘不問收穫。他說:“你別無選擇——這就是命運的題旨所在。正如一個農民春種夏耘,到頭一場災難顆粒無收,他也不會為此而將勞動永遠束之高閣;他第二年仍然會心平氣靜去春種夏耘而不管秋天的收成如何。”

至此,經過幾次思想上的猶豫與搏鬥,進行一項艱難事業前的精神準備已經完成——他決心以初戀般的熱情和宗教般的意志,義無反顧地投入《平凡的世界》的創作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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