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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清白救下蕭錦鶴一命,他卻認定是我貪圖太子妃之位,故意為之

我拿清白救下蕭錦鶴一命。

他卻認定是我貪圖太子妃之位,故意為之。

後來敵軍圍城,指名要太子妃獻祭才肯休戰。

蕭錦鶴笑著點頭,應道:「可。」

他說我搶走阿姐的東西,是時候還了。

他將我掛在城樓上,任由我被萬箭穿心。

他有一百種反敗為勝的方法,但他說,這樣的下場,是我咎由自取。

我拿清白救下蕭錦鶴一命,他卻認定是我貪圖太子妃之位,故意為之

1。

我從噩夢中驚醒。

一群人神色複雜地圍著我。

母親坐在榻邊垂淚,父親板著臉,一言不發。

我一時恍惚,我不是已經死了麼?

抬手扇了自己倆耳光,麵皮子立刻火辣辣的疼起來。

母親忙拉住我,父親喝道:「不自愛的東西,你也知道丟人現眼!」

我被他的呵斥嚇得一抖,身下劇烈的痛終於將我拉回現實。

我失身了。

記憶開閘,我想起中了花毒的蕭錦鶴強將我摟在懷裡,粗魯地佔有了我。

他一遍一遍地喚著阿姐的閨名,卻拿我做了他的解藥。

2。

蕭錦鶴來探望我。

說是探望,不如說是探口風。

他說會讓那個給他下藥、狗膽包天的賤人不得好死,為我雪恥。

我靠在軟榻上,看著他如玉的眉眼,瞧著瞧著,就掉了眼淚。

他眼底透出些許愧疚,難得溫柔地拿起帕子,替我擦乾淚痕。

我怎麼都無法想象眼前的少年郎,會在幾年後,狠心讓我受萬箭穿心之苦。

可是夢裡,他對我絕情、厭惡、鄙視,一眉一眼,一言一語,都清晰得猶在眼前。

我哭得停不下來,蕭錦鶴有點不耐,微微簇起眉頭。

「孤知道你的委屈,你放心,孤已為你請賞,想要什麼,你可以好好想想。」

他這話說得很有意思。

一個女兒家為他失去清白,什麼樣的賞賜能夠彌補這份委屈,他心知肚明,但他不願給。

所以,他把難題推回給我。

他一定想不到,平日我溫吞靦腆,居然敢向皇后請旨賜婚。

3。

蕭錦鶴來我屋裡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我家阿姐便聞訊趕來。

我生病這幾日,她從沒瞧過我一眼。

我這阿姐,討厭我討厭地明目張膽。

但家中無人怪罪她,因為我曾害她流離失所。

據阿姐說,她九歲時偷溜出府,是因為我嘴饞想吃糖水,母親不許,我便攛掇她去給我買。

因此,她才會被人拐走。

可是我根本不愛吃甜食。

父親說,小孩子哪有不愛吃甜食的。

母親說,要我對阿姐好一點。

所有人都預設,這輩子是我欠了阿姐的。

我能感覺到,我擁有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溜走。

開始是一條帕子、一件衣裳,接著是父親重視、母親偏寵。

直到,那個曾說非我不娶的少年,他的眼神追隨著阿姐,越走越遠。

4。

阿姐來時蕭錦鶴正在替我擦眼淚,她一把將他拽開,握拳砸在他胸口。

「蕭錦鶴,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很沒規矩,但蕭錦鶴喜歡。

「說什麼胡話,不嫌手疼?」

他笑嗔她,語氣裡寶貝得緊。

「我都聽阿孃說了,她說,你跟羅玉敷、你們倆……皇后娘娘要將她許給你……」

她抽抽嗒嗒地癟著嘴,平日裡明媚的人,哭起來更顯可憐可愛。

蕭錦鶴豎起食指摁在自己的唇上,示意阿姐不要聲張。

他的眼風捎帶過我,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二小姐救過孤一命,大恩不言謝,孤會好好報答她,但再多的,是沒有的。」

再多的,是沒有的。

我的清白在蕭錦鶴的眼裡,不值一提。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將我澆了個透心涼。

我與蕭錦鶴相識六年。

那些他曾給予我的偏愛,那些他曾讓我心動的瞬間,在這一刻,統統變成我自作多情的笑話。

5。

休養幾日後,皇后娘娘請我進宮一敘。

她在御花園設宴款待,備好我最愛的梅露和點心,言談間盡是對我的喜歡。

「早聽說羅御史家的二小姐落落寡合矯矯不群,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本宮若是有你這樣一個妙人做兒媳,可要燒香拜佛感謝菩薩保佑了。」

「聽錦鶴說你生辰將近,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氣氛實在很好,我多喝了兩杯,只覺得臉頰飛紅。

真想借著酒勁,為我和蕭錦鶴求一個未來。

「娘娘,臣女斗膽,想求一段姻緣。」

蕭錦鶴就坐在我對面,他捏著酒杯,眉眼間添了幾分冷意。

我若強要嫁給他,他真忍心讓我落得萬箭穿心的下場嗎?

夢中我與他成婚後,阿姐尋死覓活鬧得滿城風雨,皇后降罪,罰她削髮為尼。

卻沒料到蕭錦鶴不顧綱常王法,硬是殺入庵內將她接回太子府。

他愛她,他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愛她。

他的人生順風順水,他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可旁人遞到他手邊的,又不比他親手爭來的有意義。

他對阿姐的愛情,在反覆打磨中,變得熠熠生輝。

那已經不僅是一段愛情,而是他孤軍奮戰、以一人之力敵雷霆怒火的高光時刻。

她是他的明珠,記載著他的無畏,他又怎能讓明珠蒙塵。

所以我,必須得死。

我死了,才好騰出華美的托架,來擺放他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佳話。

6。

皇后笑眯眯地問我,喜歡哪家的公子。

蕭錦鶴的名字就在嘴邊,可我死活說不出口。

夢中種種,每一刻都真實得像是親身經歷,其實我對他的喜歡,在那幾年裡也消磨的差不多了。

留下的,只是不甘心吧。

「娘娘,臣女……」

我話音未落,人群中忽然一陣騷亂,所有人一窩蜂地護在皇后與蕭錦鶴身前。

一支箭矢直直地衝向我,箭尖帶著凌厲的寒光,恍惚間我看見無數箭影撲面而來,萬箭穿心……死亡的恐懼席捲全身。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蕭錦鶴!求求你我不想死!」

那箭砰地扎進面前的案几,我驀地回神,才發覺自己喊了一句多荒唐的話。

幸好現場一片騷亂,大抵沒人注意到我的失態。

有人扯著我的胳膊將我拽起來。

「怎麼不知道躲開!」

蕭錦鶴話裡帶著薄怒。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一肚子話卡在喉嚨裡,可我不敢開口,我怕自己忍不住要哭,我不想丟臉。

有人駕馬疾馳而來,蕭錦鶴怒斥:「完顏術,你越來越沒有規矩!」

「我便是沒規矩,太子殿下又奈我何。」

那人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厚重的、不以為意的,不羈且無禮。

我只看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拔走案上箭矢,渾身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馬背上的人輕輕一笑,他在嘲笑我,嘲笑我膽小如鼠。

完顏術,是完顏術……

就是他,率鐵蹄踐踏我朝江山。

就是他,要我以命祭戰,賜我萬箭穿心。

因為在夢中,我曾弄瞎他一隻眼睛。

7。

北邊荻國近年來勢大,三番五次與我軍交鋒,雙方皆傷元氣。

為保太平,兩國交換質子,約定互不犯境。

完顏術就是那個倒黴的質子,可說他倒黴,他來京都三月有餘,日子倒是越活越滋潤。

他陰險至極,來時帶著三個婢女,一個賽一個妖嬈多姿,當天便塞進後宮,明擺著要霍亂君心。

聖上雖不昏庸,但美色當前,還是痛痛快快地給了完顏術最大的便利。

我從未見過誰家質子如此囂張。

宮中乘馬便不說了,若非面聖,還可佩戴弓箭,簡直比身為太子爺的蕭錦鶴還要風光。

但其實,舉朝上下對他這種玩世不恭的性子,明著批判,暗地裡卻道:都說完顏一族沉靜多智,可真見著了,卻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不足為患。

連我都不信,完顏術這種人,會在幾年後殺兄弒父,成為我朝心腹之患。

可我見過那種可能,我真的怕他。

他就是個在獸群裡長大的怪物。

他就是個好色殘暴的戰爭販子。

8。

我幾乎是從宴席上逃走的。

不管夢境是真是假,我都要杜絕一切跟完顏術扯上關係的機會。

我顧不得儀態,提著裙襬在宮中小跑。

蕭錦鶴不知為何追上來,我甩開他的手,像只驚弓之鳥,尖叫道:「別碰我!」

他微怔後,擰眉問我:「你從來得體,如今失態,是因為完顏術?」

他果然敏銳。

我不願多說,只問他:「殿下找我可是有事?」

大概是我語中的不耐太過明顯,蕭錦鶴冷了臉。

「只是想問問二小姐,方才所求姻緣,是與誰的姻緣。」

原來是來敲打我的。

「不管與誰,都與殿下無關,我知殿下的心不在我身上,也沒打算挾恩圖報。」

他揹著手,眼中流過一絲詫異。

這麼多年了,我一個內斂的人,唯獨對他熱烈直白,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對他的喜歡有多盛大。

所以,我放手放得如此瀟灑,他定是不信的吧。

我乾脆與他挑明:「陳侍郎家的小公子,為人是極溫柔落拓的,其實我想,若他不在意我已失完璧之軀,便請娘娘賞他個閒散差事,讓他帶我去江南生活也好,若他在意,我此生不嫁,倒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蕭錦鶴的眉頭微動,他薄唇囁嚅,始終不吐一字,只是一眼不眨地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一般。

9。

陳懷昱喜歡我,就像我喜歡蕭錦鶴一樣,沉默卻盛大。

我追在蕭錦鶴屁股後面多少年,他便追在我屁股後面多少年。

入春後,金明湖上的畫舫漸漸多了。

陳懷昱又給我遞了請帖,邀我泛舟湖上。

他年年相約,我年年推辭,但這回,我想與他見一見。

只是不巧,我到時,正好在碼頭碰到了阿姐和蕭錦鶴。

她前腳對著蕭錦鶴甜笑,後腳看到我,臉色立刻就垮下來,轉身催促蕭錦鶴快些上船。

按理說,以他的身份,不該在此時與民同樂,但我阿姐愛熱鬧,他便屢屢逾矩,偷溜出宮陪她玩。

蕭錦鶴登上畫舫,挑簾送阿姐進艙,頓了一頓,回頭問我:「你……一個人?」

看他的語氣表情,倒叫我誤會,是想邀我同遊。

他是覺得於我有愧?

假惺惺。

我突然十分煩躁,調轉視線,看向人群裡的陳懷昱答道:「約了人的。」

陳懷昱提著一筐青杏走過來,我還說他叫我等他是要去幹嘛,原來是知道我饞嘴想吃些小果子了。

他見過蕭錦鶴,不卑不亢,自有讀書人的風骨在身上。

又遞給我一枚透黃的杏,笑道:「洗過的,你嚐嚐,甜是不甜。」

他這個人啊,怎麼說,苦追我多年,好不容易見一面,卻不會讓人覺得他賣好得太用力。

他悠然自得的像是一陣風,他有他自己的步調,不會被誰輕易打亂。

我伸手接過青杏,正想咬一口,阿姐卻突然道:「貪嘴的毛病就是改不了,你還想因為一口吃食害了誰?你都不會反省,不會覺得愧疚嗎?」

她這些年不遺餘力地吐苦水,我害她走丟的那件事,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只是多是人說,那事也怪不得我,畢竟我那時候還小。

見我沒被唾沫星子給淹死,阿姐是有些耿耿於懷的,於是隔三差五,她逮著機會便要諷刺我一番。

從前我只會忍耐,父親讓我忍,母親讓我忍,連我自己都覺得只要忍一忍,阿姐總會踏過這道坎。

但想起夢中她的作為,煽風點火、構陷誣害,我一忍再忍,她變本加厲。

我哪能再忍。

「阿姐的意思,是要我縫上嘴巴,乾脆餓死了才好贖罪是不是?」

這是我頭一次頂撞她,船艙裡的聲響停了片刻,就聽見阿姐委屈地哽咽喚道:「蕭錦鶴,你進來。」

他的目光在我與陳懷昱之間遊移片刻,掀簾進了內艙。

10。

今日出遊,我本想與陳懷昱開誠佈公的聊一聊,結果被阿姐壞了興致。

我心情不爽,一路無語,他也不打擾我,自顧自掏出一卷雜記,靠在艙裡津津有味地讀起來。

偶爾抬頭看一看我,或是給我剝個果子,或是為我添杯茶水。

我生我的氣,他讀他的書,也不知道安慰我兩句,怪人。

但他的安靜讓我十分愜意。

我覺得有點對不住陳懷昱,壓住心裡翻湧的憤懣,我朝湖面上的鴛鴦揮起手帕,他隨我出艙看景。

聽說他愛以詩會友,我清清嗓子,吟詞一首。

「漁夫酒醒重撥棹,鴛鴦飛去卻回頭。」

陳懷昱咬唇不語,背過身去,我看到他肩頭抖動,應是在笑我。

好無禮。

我有些惱了,「你笑什麼?」

他不掩笑意,擺手衝我賠罪:「羅姑娘才情高,詞是好詞,但那兩隻不是鴛鴦,是野鴨子。」

我丟人丟得麵皮兒一紅,跟著他尬笑兩聲,他見我這樣,笑意更濃,我看他那樣,也忍不住笑作一團。

船伕估計是隻顧著看我倆笑,小船搖著搖著就偏了頭,跟別的小船碰在一起。

我們這艘船小,圍欄也矮,我險些被突如其來的碰撞晃進湖裡,幸好對面船頭上的人扶了我一把。

我穩住身子,想抽身道謝,那人卻緊緊抓住我的胳膊不鬆手。

我抬頭一瞧,又是,完顏術!

他蹲在自己那艘華麗畫舫的船頭,我的視線將將與他齊平。

他幽幽地看著我,彷彿自深淵向上凝視。

大熱的天兒,我嚇出一身冷汗。

「你笑得很漂亮,你叫什麼名字。」

我閉口不答,他的臉色顯而易見地冷下幾分。

陳懷昱上前替我解圍,他與完顏術一禮,道:「多謝殿下出手相助,船伕愚莽,驚擾殿下座駕,還望殿下海涵。」

完顏術只是輕輕看他一眼,視線便又重新回到我身上。

「難道是個漂亮的啞巴。」

他忽然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向他張開嘴,眯眼一看,他笑:「若是啞巴,倒浪費了這根漂亮的舌頭,不然,拔下來送我吧。」

我頭皮發麻,強讓自己鎮定下來。

陳懷昱將我向後一拽,讓我藏在他身後。

完顏術囂張跋扈,連王公貴族都要讓他三分,我沒想到陳懷昱會有如此膽量。

但他不知道他面前的人,是個披著華麗皮囊、不通人性的強盜。

不能惹惱完顏術,不能連累陳懷昱。

「回殿下,我是御史府二姑娘,羅玉敷。」

我向完顏術恭恭敬敬福了福身。

他要吃人的眼神總算從陳懷昱的身上挪開。

「上次在御花園,我騎射嚇到的小姑娘也是你,是不是?」

我點頭。

他忽然將手伸來我面前,「過來,我跟你賠罪。」

賠罪……我哪敢讓他賠罪,我只想躲得遠遠的。

但這事兒我說了不算。

陳懷昱擰著眉頭,我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必為我出頭。

我剋制住顫抖,向完顏術伸手,他拉著我的小臂輕輕一拽,我便乘力躍到他身邊。

11。

這一路我都站在船頭,想的是若有萬一,我就立刻跳湖逃命。

完顏術似是看穿我的想法,語氣略有不快。

「我只是喜歡舞刀弄槍,值得你怕成這樣?」

我趕緊搖頭,曲膝半蹲在他眼前。

「是我天性怯懦,惹得殿下不喜,給殿下賠禮。」

「怯懦……」他輕輕一笑,笑意浮在面上。

「我看你與皇后喝酒將自己喝得醺醺然時可不怯懦,方才與陳懷昱吟什麼狗屁詩詞笑得花枝亂顫時可不怯懦,怎麼一見我就怯懦。」

啊?這……

我叫他給問懵了。

總不能告訴他,你在我的夢裡喜歡我,但我不喜歡你,還錯手傷到你一隻眼睛,你惱羞成怒追殺我好幾年,最後將我萬箭穿心?

完顏術就是一條恨上了,便不死不休的瘋狗。

我的手心泌出細汗,正午的陽光曬得人發暈,眼前那雙鑲寶嵌玉的靴子離開視線。

一把傘扔在我腳邊,完顏術冷臉吩咐我:「撐好了。」

他折身回來,手裡還帶著彎弓。

我以為他要我遮陽,便把傘搭在肩上,誰知他將傘簷壓低,遮住我向前的視線。

他拉出滿弓,陰森森地眯了眯眼。

「你不是怕這玩意兒?」

邊說著放出一支冷箭。

我聽見一陣騷亂,是阿姐的驚叫。

扔掉傘,就看見幾丈之外,蕭錦鶴的護衛提劍護在他身前,湖面上飄著被劈成兩段的殘箭。

三番四次挑釁皇權,完顏術太過火了。

他瞥一眼我,拾起傘為我撐好。

「沒有一頭狼,會允許旁人侵犯自己的領地,尤其,還對自己的女人虎視眈眈。」

我眉頭一縮,他不給我開口的機會,繼續道:「我知道,你還不是我的女人,但我在追求你,現在是我們獨處的時間,我不喜歡被人打擾。」

蕭錦鶴的船調轉方向,完顏術勾唇冷笑:「晦氣的東西。」

他眼波微轉,向後眺道:「瞧瞧那個,還算有點腦子。」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陳懷昱的船停在垂柳下,他拿書坐在船頭,雖瞧不清神色,但我想,他應當是在顧看我的安危。

我微微出神,直到完顏術冷冰冰的聲音貼在我耳邊響起。

「你若想見他,不如將船開近點,只不過我不確定,是船先到,還是箭先到。」

我驀地回神,對上一雙凌厲的笑眼。

12。

在夢裡,完顏術也是這般,直白地對我說喜歡。

說喜歡我軟軟的唇、細細的腰,走起路來搖曳的步伐。

他的喜歡很膚淺,浮於表面,所以才會輕易就對我痛下殺手。

我只能與他虛與委蛇,但求不觸他的眉頭,等他看膩我了,就放我一馬。

或者我離京南下,他一個質子總不能跟著,聖上再善待他,也不可能放任他離開自己的眼皮子,到時候完顏術這一關,我便算過了。

又過幾日,蕭錦鶴出現在我府上,說皇后又邀我進宮去。

阿姐豔麗裝扮,來時先瞪我一眼,警告我:「見到娘娘別亂說話,有些人,不是你的你求不來。」

然後搖著蕭錦鶴的衣袖撒嬌:「今日咱們去哪裡玩?」

她還擔心我要嫁給蕭錦鶴呢。

我笑而不語,靜靜看著他抽回胳膊,與阿姐道:「今日不能陪你了,母后要我一同前去,你乖乖在家,等過兩日荔枝進宮,我帶些出來,咱們去白馬山上賞吃。」

阿姐立刻神采奕奕,炫耀似的瞥我一眼,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若羅玉敷痴心妄想,求了什麼不該她求得東西,你可一定不能答應。」

她與蕭錦鶴叮囑。

可憐阿姐還不知道,蕭錦鶴早前與我遞信,說讓我不要與他賭氣,將自己的後半輩子託付給陳懷昱那種平庸之輩。

他說願意許我側妃之位,字裡行間的施捨,彷彿我該感恩戴德地跪在他腳邊。

我猜,是我突然不繞著他轉,他不適應了,轉頭塞給我一顆甜棗,想讓我繼續捧著他,讓他享受那種被人毫無保留愛著的滿足感。

以前是我瞎了,總覺得他光風霽月,大夢一場後,倒看清許多。

蕭錦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俗人,貪婪虛榮、自私虛偽。

他總想找機會去證明所有人、事都盡在他掌握,於阿姐是,於我也是。

13。

皇后說:「這幾日錦鶴與我提說,你女兒家臉皮薄,求姻緣的事當然得本宮來說,他說得有理,是本宮的疏忽。」

我掃過蕭錦鶴,他板著臉不看我。

「你與錦鶴相識多年,他性子外放,你恬靜內斂,真是很般配,其實事已至此,若你不嫌棄他,你們二人倒也能成一段金玉良緣,你說呢?」

皇后嘴上謙虛,面兒上卻矜傲的很,她定覺得,我會千恩萬謝的接旨。

所以當我說我心有所屬,不願委屈太子時,他們母子二人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我拒絕的很明白,可是兩天後,賜婚的聖旨卻還是落到我頭上。

爹孃送公公出府,我攥著聖旨呆在原地,手腳冰涼。

阿姐伸手推我一把,我被她一巴掌打得回過神來。

「賤人!你不要臉!你什麼都要跟我搶!」

臉上火辣辣的疼,我把聖旨扔在地上,抬起手使出全力還給她一巴掌。

阿姐捂著臉,震驚過後,瘋了一樣撲上來。

我提腳將她踹倒在地。

其實,每次受她欺負,我都會跑回屋子對著沙包捶打,聊勝於無,動起手來我不知比她這草包強出多少。

「你是不是瘋了,羅玉敷!你居然敢打我!」

正好蕭錦鶴折身回來,看到這一幕,趕緊將阿姐扶起來,摟在懷裡安慰。

「蕭錦鶴,你答應過我不會娶她的!你答應過我的!」

阿姐砸著他的心口,哭嚎著。

「她就是個心懷鬼胎的賤人啊!怎麼你中了藥偏她路過,一切就是她安排的!她不要臉!她不配做太子妃!她的花花腸子多著呢……」

蕭錦鶴微頓,看向我。

我便說,在夢中時也是這樣,初時他明明對我愧疚過好一陣,怎麼後來看著我的眼神越來越冷漠厭惡?

原來是有人給他吹枕邊風啊。

假話也好,真話也罷,聽多了便都變成真的了。

我將她從蕭錦鶴的懷裡揪出來,又賞她兩耳光。

「你給我聽好了!羅玉珍,日後你再敢汙衊我一句,我就撕爛你的嘴!我看在爹孃的面子上忍你夠久了,我忍你不是怕了你!我不欠你的!」

我把聖旨砸進蕭錦鶴的懷裡,「這婚怎麼來的?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他拉起我的手,又將聖旨塞回來,冷道:「這東西要好好拿著,拿不好,要命的。」

我實在不明白,他幹嘛要接受一樁他根本就不情願的婚姻。

我只知道,我不可能嫁給他,我不能讓夢裡的禍事有一絲髮生的可能!

13。

我把自己在房裡關了五六日,細細琢磨補救的法子。

想來想去,卻只有夢中得來的一件事值得推敲。

我與蕭錦鶴成婚大約半年左右,周太傅家周呂榮強搶民女,打死人家父母奶奶三人。

周家是皇后母家。

當時我已是太子妃,事情呈到我父親這裡,他擔心按實查辦會牽連到我,只能將這事抹平。

後來,皇后家裡那些沾親帶故的混賬東西,仗著我父親手握監察職權,三天兩頭的找他收拾爛攤子……

或許,可以從周家下手試試看。

趁我還未嫁過去,只要揪出一件讓他們傷筋動骨的事,沒準兒就能將皇后與蕭錦鶴拉下馬。

聖上忌憚外戚已久,屆時由父親查辦,立功一件,順道再為我請求退婚,想來是最合適不過的。

晚飯時我想與父親商量一二,只是阿姐見到我,便立刻又折騰起來。

「父親,羅玉敷若嫁給蕭錦鶴,女兒便不活了!」

她摔碎瓷碗,架在自己纖細的脖頸上。

這是阿姐常用的把戲,一哭二鬧三上吊,稍有不如意,就尋死覓活。

母親果然慌了神,急急忙忙要撲過來的時候,父親將筷子摔在桌上。

「要死就去死!小時候不懂事,長大了還不懂事!你要活膩了誰也不攔你!兩姐妹沒有兩姐妹的樣子,不知道互相幫扶,日日鬥心眼!」

阿姐顯然被他嚇得不輕,只能攤著手坐在地上哭,父親下決心要治治她的脾氣,吼道:「你要是不想死,就滾去祠堂跪拜祖宗,讓他們看看你們倆是什麼德行!」

他忽然轉過頭罵我:「你也去!」

從小到大,只要羅玉珍闖禍,總要連帶上我也一起遭罪!

我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聽著羅玉珍低聲咒罵。

她怨毒地盯著我,冷笑:「你以為皇后要你做她兒媳,是看上你了?她是看上爹爹的權利了。」

我理理鬢髮,笑眯眯地瞧她:「是啊,只是我都拒婚了,她還是沒要阿姐做她兒媳婦,怎麼也要我嫁過去,嗐呀,想想倒覺得怪榮幸的。」

阿姐曾在外流落,於名聲上,皇后便不可能要她嫁進太子府,再加上我從前溫馴,好拿捏,更成了一等一的好人選。

阿姐惱羞成怒,大罵半天,忽然衝過來揪住我的領子,在我耳邊竊竊。

「你囂張個什麼勁兒啊,羅玉敷!你以為你嫁進太子府就能好過?皇后娘娘,你的好婆婆可不是個好惹的!你以為你是怎麼失身的,是她一手策劃!她為了阻攔我與蕭錦鶴,硬是找出個他必須娶你的理由,你現在,還覺得榮幸嗎?」

我驀地轉頭,死死盯著她陰毒的笑容。

是了,蕭錦鶴是太子,如何有人大膽下毒,如何身邊無人伺候,如何偏偏我……去尋他……

誰能暗中操縱這天時地利人和?

我強裝鎮定,冷笑:「怎麼,難不成是皇后娘娘親口告訴你的?你這張嘴,還指望我能相信?」

她離開我,坐在璞墊上,苦笑地盯著地面,失神喃道:「你愛信不信,我自有我的法子知道。」

我知道,她說得是真的。

我的指甲已經鑽進掌心,恨意,一點點侵蝕著我的理智。

原來,我這一生悽苦,竟是因淪為他人爭權奪利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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