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誠第一次發現自己對一個女人沒有辦法。
江若喬還是不和他說話,只是安靜的躺著。
陸以誠按捺著自己心底的不適,將她抱的更緊,在確定她睡著後,喃喃自愈。
“江若喬,我該拿你怎麼辦?”
一夜無眠。
翌日他很早就起來了,站在陽臺上鮮少的抽起了煙。
江若喬醒來的時候,他下意識按滅了菸蒂,等身上的煙味散盡後才走進房間。
“還在生氣?”
江若喬聽到他的話,愣了愣,回過神望向他冷峻的一張臉,而後搖頭。
陸以誠被她這個舉動徹底點燃了昨天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
他長腿幾步上前,將江若喬霸道的攬入懷中,指腹撫摸著她的唇瓣。
“你啞了嗎?”
江若喬眼睫微顫,張口嗓音依舊沙啞難聽。
“陸總,我們什麼時候去打胎?”
陸以誠喉嚨一緊:“你胡說什麼?”
江若喬手放在小腹上:“反正我們早就離婚了,而且你也答應我會放我離開,這個孩子我不能要。”
這個孩子我不能要!
沒人知道她說出這個話,心有多疼。
陸以誠薄唇勾起一抹冷笑。
“江若喬,我才發現你的心比我狠。”
江若喬不明白的看著他,就聽他繼續說:“孩子必須生下來,不用你養。”
“可是……”
“這兩天我對你是不是太好了?”陸以誠手上用力。
江若喬的被他掐住的下顎隱隱發痛,她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
陸以誠視線望向她微微溼潤的眼眶,心莫名一顫,稍稍鬆開了手,薄唇輕輕地落下。
江若喬下意識後退,他的吻落在了額頭上。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陸以誠忽然溫聲道。
這樣的溫柔根本不似他,江若喬垂落身側的手微微顫抖著。
“陸總,你……”
“你不是會叫我的名字嗎?”陸以誠俯身靠近江若喬的耳畔,“叫我的名字。”
江若喬耳根通紅:“閻,陸以誠你別這樣。”
她覺得他好像忘了自己說的話。
陸以誠大掌將她的腦袋按在心口的地方,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
“江若喬,不要惹我生氣,知道嗎?”
江若喬回答不出。
陸以誠也不在意,抱住她直到有人敲門送早餐過來才鬆開。
服務員將精緻的早餐一一擺在餐桌上,規矩的離開。
陸以誠不動聲色地盛著粥,放在了江若喬的面前。
“多吃點。”
江若喬點頭拿起湯匙喝粥,喝了幾口,她看向沒怎麼動筷子的陸以誠:“你不去公司嗎?”
這話落在陸以誠的耳中,就感覺是被她驅趕一樣。
“不去。”他冷漠回。
江若喬沒有再問。
陸以誠見她只顧吃飯,微微不悅:“你就沒有別的想問我?”
江若喬抬起頭:“還有什麼?”
“蘇甜的事。”
江若喬拿起湯匙的手一僵,她抿了抿唇,而後道:“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死。”
她知道蘇甜對陸以誠有多重要,她也沒資格要解釋和道歉。
“什麼叫沒關係?你沒脾氣嗎?”
陸以誠又發火。
江若喬都不明白他為什麼一時溫柔一時生氣。
“是,我沒脾氣,誰都可以欺負我。”
一頓飯吃的很壓抑。
上午。
陸以誠去了公司,一想到江若喬那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他就惱火。
他狠狠地扯了扯領帶,眸色暗沉。
“老闆,這是今年的財務報表。”
今年?
陸以誠看向外面銀裝素裹,才忽然想起來,過幾天就是元旦了。
他接過報表,沒有看多久,扔至一邊。
“今天是什麼日子?”
助理連忙翻出了自己的記事本,將所有的行程都通報了一遍。
眼看著陸以誠的臉色越來越差,他不由心慌。
陸以誠沒有理他:“滾!”
助理連忙離開,心理不由害怕,真是伴君如伴虎,特別是陸以誠現在更加喜怒不定了。
晚上回去的路上。
陸以誠在一家珠寶店停下來,拿了店裡最貴的一款項鍊折返回會所。
房間裡。
江若喬正聽著張姐說著有趣的事,看著男人又過來,原本揚起的嘴角緩緩落了下來。
陸以誠怎麼會看不出她的變化。
一個眼色遞過去,張姐趕忙離開。
而後,他將禮物盒子放在江若喬的面前。
“給你的,聖誕禮物。”
江若喬看著精緻奢華的禮盒,沒有伸出手:“謝謝,但我不能要。”
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這幾天,她深刻感受到了陸以誠對自己的不一樣。
她知道陸以誠確實對自己多了心思。
不然他不會帶自己一起出門,陪自己吃飯看電影和去遊樂場,更不會懲治蘇甜。
今天張姐已經把蘇甜的事全都告訴了自己!
陸以誠沒想到她會拒收,他沒有思考,直接打開了禮物盒,拿起裡面的項鍊就要給江若喬帶上。
江若喬看著他的舉動,再忍不住爆發。
“陸以誠,你是不是有病?”
男人愣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江若喬鼓足了勇氣,將那條項鍊直接扔在了他面前。
“你是不是覺得你對我的傷害,只要用這些東西就能彌補?”
“我告訴你,不可能!”
江若喬眼尾發紅,凝視著他一字一句:“我的臉、嗓子、還有父母都被你毀了!你現在裝什麼好人?!”
“我警告你,我已經不愛你了,你別以為你只要稍稍放低姿態,我就會像以前一樣不顧尊嚴回到你身邊!”
她說完回到臥室,“嘭!”得一聲關上了門。
陸以誠冷峻的一張臉此刻黑如鍋底,他看著被江若喬丟掉的東西,眼底冰晶凝結。
他下意識想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可剛推開門,就看到江若喬蜷縮在床上,冷汗直冒。
“怎麼回事?”
江若喬咬緊了牙,不去看她。
陸以誠沒有任何思索,強行抱起她,就往醫院去。
江若喬腿很痛,直到送到醫院,吃了藥才好一些。
都是舊疾,有的時候發作起來沒有規律可循。
深夜,疼痛減輕後,江若喬終於睡下。
陸以誠卻沒有任何睏意,獨自站在陽臺上,腦海中都是江若喬說的話。
“我已經不愛你……”
他喉結一緊,自嘲一笑。
他要什麼愛?他根本就不喜歡江若喬。
現在關心她,也只是因為她懷了自己的種。
後面的日子,江若喬被強行安排在醫院調養。
陸以誠沒有再出現。
只是那條項鍊被張姐放在了床頭櫃上:“我聽說要幾千萬呢,你就這麼扔了,還好被我撿到了。”
“是他給的,我不想要。”
江氏集團和她爸媽的命,還有她自己一身的傷,怎麼可能只值幾千萬?
張姐嘆氣:“若喬,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你,但外人都說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陸以誠。他現在對你多了喜歡,你應該要把握住,知道嗎?”
江若喬放在被子裡面的手收緊了幾分。
“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想要找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生活嗎?”張姐又說,“只要你討好了陸總,等他慢慢對你膩了,那時候就沒人阻攔你。”
“其實蘇甜如果不整那麼多么蛾子,作為陸總的前女友,她要什麼沒有?”
張姐說了很多,江若喬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
可現在她一看到陸以誠那張臉,就很討厭,就會想起父母的死。
她真的做不到去討好這樣一個人。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一個月,陸以誠都沒有來看她。
江若喬發簡訊問袁律師江氏集團的交接好了嗎?
袁律師告訴她早就處理好了,只不過陸以誠一直對外壓著沒有釋出訊息。
江若喬的心頓時涼了。
他又騙自己!
陸氏集團,陸以誠這些日子很不好受,他幾乎埋在了工作裡,沒有休息。
“陸總,過兩天就要過年了,公司員工都要放假了,您不回陸家嗎?”助理問。
陸以誠將一份檔案遞給了他:“不回。”
助理拿起檔案正準備離開。
陸以誠又叫住了他:“江若喬那邊有什麼訊息?”
助理搖頭:“沒有,挺好的,醫生給她調養了身體,看著比以前氣色好了不少。”
話落,他將影片遞給陸以誠。
陸以誠看著影片上的女人,心底隱隱不適。
“她有提到我嗎?”
助理本想說沒有,但看著陸以誠冷峻的一張臉又改口了。
“當然提過,但具體我就不知情了。”
陸以誠將他手機上的影片發給自己後,又道:“以後影片直接發給我,還有今天我去醫院。”
如果說陸以誠對江若喬沒心,助理根本不信。
他可是第一次見老闆三天兩頭提一個女人。
馬上就要到除夕了。
今天江若喬特別想吃水餃。
但水餃沒有到,來的是陸以誠。
她迫不及待開口:“我聽袁律師說公司交接已經完成,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陸以誠才看到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冷不丁聽到這句,臉色很不好。
“你可以走,孩子留下。”
已經兩個多月了。
江若喬的手不自覺放在了肚子上:“可不可以讓我帶他走?”
這一個多月來,她想了很久,最後決定留下孩子。
陸以誠覺得江若喬每句話都在挑戰他的底線。
要不是因為一個多月沒有見,他肯定會發火。
他轉移話題:“你不是想吃餃子嗎?我帶你出去吃。”
“我不想去。”
江若喬垂下了頭。‘
’陸以誠沒有辦法,只能讓人送來。
而後,他走上前彎腰從床上一把抱起了江若喬:“不要一直躺著。”
江若喬身體懸空,下意識去抱他。
她身上好聞的味道讓陸以誠喉嚨一緊。
他已經一個月沒有碰她。
因為江若喬懷孕,他只能忍著,將她放下來,而後又拿了衣服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看護很快就把餃子送到了。
江若喬怎麼也沒想到今年自己會和陸以誠一起吃餃子。
“很快就是除夕了,你不用回家嗎?”
陸以誠的父母早亡,但家裡的旁支不少。
剛嫁給他的時候,江若喬沒少被刁難。
“沒必要。”陸以誠將一個餃子遞到了江若喬的嘴邊,這個動作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有多親密。
江若喬沒有張嘴。
“怎麼不吃?”
陸以誠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舉動。
“陸以誠,你告訴我一句實話,你是不是喜歡我了?”江若喬直直地看著他。
陸以誠的手一僵。
這一刻,喜歡兩個字就要脫口而出。
可是不知道怎麼,他又想起江若喬說的那句話,我已經不愛你了。
落下筷子,他轉移話題。
“只要你待在我身邊,我可以把江氏還給你。”
在他看來這是自己最大的讓步。
江若喬卻苦澀一笑:“陸以誠,你覺得如果我想要的是江氏,會和你交換自由嗎?”
“我現在才發現,我可能以前對你的感情……”
“唔……”
陸以誠不喜歡聽她說感情的事,俯身吻住了她。
遲來一個月。
他霸道肆意根本不給江若喬喘息的機會,抱起她,將她抵在了牆上。
許久後,他沉聲:“說了幾次,不要惹我生氣。”
江若喬重重的呼吸著。
夜裡,陸以誠擁抱著她入眠。
兩天後。
除夕。
傅老爺子見現在才回來的孫子,忍不住敲擊柺杖。
“你捨得回來了?”
陸以誠掃視了一下屋內其他的親屬,他們一個個不敢說話。
“爺爺,你派人調查江若喬?”
傅老爺子嘆氣:“不查,我怎麼知道我有曾孫了?你也不知道告訴我,我這個做曾爺爺的還要透過別人嘴。”
話落,他問陸以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當初怎麼也要送人去監獄,現在後悔了?”
陸以誠神色陰鬱。
“那是誤會。”
“誤會?你都把江家整成什麼樣了?現在說誤會?你覺得江若喬會原諒你?”
老爺子句句扎心。
“我不需要她原諒,我來這裡只希望你不要插手。”
陸以誠站起身,又看向周圍的人。
“還有你們。”
除了老爺子以外,其他的人都蜷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等陸以誠走後,他們才鬆了一口氣。
坐車去醫院的路上。
陸以誠看著手機裡面的實時監控錄影,病房裡面就只有江若喬一個人。
她呆呆的看著窗戶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到了醫院後,陸以誠才關閉了手機。
他快步去到病房,開啟門後,裡面江若喬衝他看了過來。
“今天除夕,你怎麼來了?”
江若喬知道陸家規矩很多,當時嫁給他後,每天早上都還要去見老爺子,敬茶。
“把衣服換了,我們出去。”陸以誠帶著命令的口吻。
江若喬沒有動作。
陸以誠直接拿起衣服要親自動手給她穿。
見狀,江若喬連忙奪過衣服,自己穿。
換上白色的羽絨服,陸以誠牽住了她的手往外走。
外面銀裝素裹,真的很漂亮。
又因為是除夕,路上人雖然很少,但處處都張燈結綵,一片喜氣。
這種喜氣江若喬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了。
最近這些天,她總是會夢見從前,夢見父母還在的時候,他們一起過年。
“我們先去吃飯。”陸以誠拉著她往她喜歡的店裡走。
江若喬忍住腦海中不該有的念想,跟在他身後。
兩人走到時,只見店門已經關了,上面寫著老闆回家過年了。
大家都回家過年了,只有她還住在醫院。
江若喬垂下了眼眸:“我們回醫院吧。”
“回我家。”陸以誠突然說。
江若喬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
陸以誠嫌棄她走的太慢,直接抱起了她上車。
司機開車回陸家。
這邊是陸以誠的私人別墅,也曾經是兩人的新房。
入目陌生又熟悉。
陸以誠根本沒有發覺江若喬的不對勁:“想吃什麼?我讓廚師做。”
最近的江若喬沒什麼胃口,經常是吃什麼吐什麼。
“陸以誠,我想……想回自己家。”她鼓足了勇氣。
其實江家別墅已經被法院拍賣掉了,她知道,可這一刻她就是想回家,特別想。
陸以誠還沒開口,江若喬以為他不會答應,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
“陸以誠,我就去看一眼,好不好?”
江若喬此刻異常的卑微。
陸以誠看她似要哭,大掌落在了她的臉上:“好,我現在就帶你去。”
不知道為什麼,他怕她哭。
兩人什麼東西都沒有吃,又花了一個小時才抵達江家。
江家別墅已經被人買走了。
現在裡面住著一家三口。
江若喬站在外面,剛好就看到一對年輕的夫妻帶著自己的女兒在院子裡面堆著雪人。
她的鼻尖酸澀不已。
“以前,我爸爸特別喜歡我和一起打雪仗,有幾次為了贏還把我弄哭了。”
江若喬自言自語。
陸以誠將她摟入懷中,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若喬不再看,她轉身落寞得往回走。
她的身後陸以誠給助理發訊息,讓他不管花多少錢,務必把江家別墅買回來。
一路上踩著積雪。
江若喬雖然穿著羽絨服,但身形還是消瘦的可怕。
“江若喬。”
陸以誠將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喉嚨哽了哽,有些話想說卻堵在了嘴裡。
就這樣,他們一起度過了除夕,迎接了新年。
春去夏來。
轉眼之間,江若喬已經懷孕九個多月,要生了。
醫生預估日期後,產房外面日夜守著很多人。
江若喬不怕疼,可看著外面的人,她很恐慌。
“寶寶,媽媽不想失去你。”她撫摸著肚子,喉嚨酸澀,“可我也……”
“陸總!”
門口傳來保鏢的嗓音,江若喬止住了聲音。
陸以誠走了進來。
“若喬,你看這是什麼?”
他拿來了一些粉色的小衣服放在江若喬的面前:“我夢見是個女兒。”
差不多快一年了。
這些日子,陸以誠真的像變了一個人,沒有曾經那麼不近人情,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父親期待孩子出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