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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熱愛足球,12歲被球探選中,意外失去左腿,現在單腿踢球

這是《自拍》第322個真實故事

如果你有故事,請私信我

何憶義/口述

念幀

/撰文

呱呱/編輯

大家好,我叫何憶義(@何憶義),廣東汕尾人,既是一名殘疾人運動員也是業餘足球愛好者。更多的朋友是透過我獨腳踢球的影片認識我。我自小就下定決心在足球運動上踢出名堂,可惜在12歲剛被歐洲球探物色中後,遭遇重疾失去左腿。

我克服了旁人難以想象的艱辛,實現康復並在全國殘運會、全省殘運會中均獲得獎牌成為田徑運動員。目前,我重回綠茵賽場,扶著柺杖與隊友們享受足球。

在截斷了整整56副柺杖後,我得到了廣大網友的關注和支援。

我感覺到,我的足球夢想正以不同的形式實現著。

我,從小熱愛足球,12歲被球探選中,意外失去左腿,現在單腿踢球

我在球場上踢球。

1996年,我出生在廣東汕尾市城區捷勝鎮公興村,一個距離海邊僅兩公里的小村子。在農村裡,並沒有太多娛樂活動,但在海風的滋養下,我們當地的孩子都帶著自由奔放氣息成長著,不斷尋找著抒發活力的途徑。

我,從小熱愛足球,12歲被球探選中,意外失去左腿,現在單腿踢球

我小時候在深圳的隊訓。

我和足球,就是這樣的契機下相遇了。2001年左右,我當時5歲,在兩位同鄉哥哥帶領下,5歲的我開始接觸足球。雖然受限於當時對外界瞭解不足,我並不清楚太多足球界資訊,但我慢慢地發覺自己已經完全沉迷在這項運動裡。

那時候我們沒有太多娛樂活動,週末一群孩子圍著足球就能玩上一天,一點兒也不覺得累。

我童年回憶似乎都與足球相伴,上學下課我都揹著足球,放學後第一時間奔赴“球場”——在村子裡的一塊大空地裡,兩邊各擺兩塊磚充當球門,找石頭在中間畫一道“中場線”,一個簡單的球場和一場快樂的比賽就這樣產生了。

踢球對我來說像呼吸一樣自然且重要,每天不踢上一場我都有如蟻噬,如果時間允許,我更會一直踢下去。

就這樣踢了兩年,我逐漸成為幾十位小夥伴們裡的“領隊”,負責組織比賽和日常號召小夥伴踢球。我們也不滿意小打小鬧的比賽,經過一番商量,2003年,我們組建了第一支小型球隊“神奇小子”,年僅七八歲的我,開始主動向其他同齡人“球隊”挑戰,逐漸打出了小小的名氣。我主要做前鋒,也會遊走在各個位置上,而在球場上來去如風、屢屢進球的我,更是給其他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當時的我,踢球就是為了快樂,對老家以外地方瞭解不多的我,還沒想到踢球能作為職業,我們也是單純的“快樂足球”,並沒有規範化的訓練。一次次的對外比賽,雖然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好像獲得了專業人士的關注。2005年,我因此被邀請加入了汕尾市海豐仁榮中學足球隊,且我很快成為了主力前鋒,代表學校甚至代表汕尾,去省內其他城市與當地球隊比賽。

我,從小熱愛足球,12歲被球探選中,意外失去左腿,現在單腿踢球

我在校隊時和隊友合照。

在校隊,我終於得到學校提供的正規訓練,有針對性地提高自己速度、運球、對抗的能力,每天繞著“雪糕筒”路障往返跑,鍛鍊基礎體能,實操帶球,再加上持之以恆的努力,我的技術逐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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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隊比賽時期的我。

2006年,年僅10歲的我,被當時的中超球隊——深圳香雪相中,被招攬成為深圳隊的梯隊成員。

當時的我,感覺到無與倫比的快樂,感覺自己終於得到了認可,更高興的是可以得到更加職業化的訓練。我也在這個期間,開始想象自己在未來的職業道路,希望自己能在職業生涯裡,踢出自己的成績,加入國家隊,為國效力。

父母也很支援我走自己的道路。當我抵達深圳,還沒來得及體驗當地和老家的區別,就立即投入訓練。除了教練組的計劃,我更安排自己加訓,將基礎體能、運球的部分強化,並試圖提高自己速度,全身心地期盼能有更多的進步。

在我職業化鍛鍊兩年後,我的能力得到全方位的提升,速度快、腳法好、對抗能力強是我的特點。

在這期間,也讓我被一位法國球探相中,他邀請我到法國進行為期十年的深造。

不管踢不踢球的人,都能意識到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能到全世界足球職業化水準最高的歐洲。當我知道這件事後,接連好幾天都心潮澎湃得睡不著覺,感覺夢想照進了現實,多年來的努力也得到了回報。我家人也接到教練打來的祝賀電話,邀請我到歐洲進行試訓。

不管在老家還是在深圳的教練隊友,都替我高興著。當時的我,正好在12歲上下,童年結束,青春還沒完全開始,一條透過職業球員的康莊大道彷彿已經為我開啟。我只是沒想到,這一條路轉瞬消失。

當我滿懷自信地回到老家辦理護照期間,我與當地小夥伴來了一場友誼賽。然而就是這場比賽裡,在和對方一次簡單的碰撞時,我竟徑直摔倒在地,隨後左腳劇痛,無法再站起來。對於當時已經半隻腳踏入職業道路的我來說,比賽對抗烈度並不高,摔倒對我來說也是司空見慣,我非常奇怪怎麼會無法站起來。

我連忙被親友送進醫院進行檢查,很快便診斷出左腿患有惡性骨肉瘤,骨肉瘤有雞蛋大小。當時我實在太小,還理解不了這個疾病意味著什麼,這類骨肉瘤在20歲以下人群中更為常見,醫生當時就告訴父母作好心理準備,這條腿是有可能是保不住的。父母一開始也沒告訴我全部實情,我很樂觀積極進行治療,期盼儘快回到球場上。

在接下來的一年內,我從老家送到廣州,反反覆覆地進行了12次化療、放療。

左腿的劇痛與當時的我如影隨形。在白天還好,一到晚上,痛楚讓我無法入睡。我只好先忍著,忍不了就吃止痛藥,止痛藥都沒效果就打止痛針,每晚如是。這段時間,我的家人一直陪伴著我,不惜借債為我進行治療,盡最大的可能,保住我當時的足球夢。然而,我的病情仍在惡化,比我預想的情況糟糕得多。

我在截肢前有過一次瀕死體驗,為了延續成為職業球員的希望,我和家人曾選擇了保守治療。即使沒希望了,我也回到汕尾老家嘗試傳統療法,直到左腿重度糜爛,流血不止。

被送往醫院急救的時候,我已經昏迷。家人事後告訴我,差一點我這條命就保不住了。

2009年初,我13週歲,醫生表示繼續治療意義不大,建議我和家人選擇截肢治療。我當時的症狀,已經有可能會發展到威脅我的生命了。雖然也有保守一些的治療手術,大致上保住我的腳,但這種手術復發的可能性要遠大於截肢,而且即使保住了腳,功能也不會像我患病前那樣健全——不管哪種手術,我都得放棄原來的足球夢。

經過我和父母的認真溝通,我的父母陷入兩難之中,他們自然希望我能健康地活下去,我經過反覆的思想鬥爭,決定選擇復發可能性更低的截肢方案,

這也意味著我會失去左腿的大部分,但我明白,只要能活下去,才有重現夢想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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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比賽我會換上特製假肢。

我在截肢手術後昏睡了整整兩天一夜,據我家人描述,醒來後,意想不到我脫口而出第一句話說的是——“真舒服啊!”我幾乎失去整隻左腿,但第一反應反而是輕鬆——左腿痛了整整一年,現在終於沒了那連綿不斷的痛楚了。從入院到手術再到休養,我在醫院度過了整整16個月,踏出醫院後,我我對足球的眷戀和不甘心開始浮上心頭。

我當時剛學上用柺杖移動,走路都未利索,我便拖著身子到球場上,利用獨腳試著踢球,

結果一次抽射失誤,讓我狠狠地摔倒在地,手術傷口開裂,不得不進行二次截肢,切除了部分組織。

隨後,因為感染,我又進行了第三次手術。

因為這事,我父母堅決反對我踢球,責怪我:“都截肢了,你就好好在家,別做出格的事,再弄下去命都沒了。”他們擔心一旦我將剩餘的右腳也弄壞了,那我真的得一輩子在輪椅上。

即使這樣,我依然不放棄足球夢,但我清楚自己必須從零開始——學習好好走路,才能回到原來的軌跡上。沒有人會記得自己小時候學站學走的記憶,我只能自己慢慢探索。由於父母反對我踢球,我只好先用最日常的方法出行,再逐漸用騎腳踏車、爬山、游泳等運動。坐公交車出門,偶爾也會碰到看你是殘疾人也不讓座的情況,我就當訓練一下自己的腳力和平衡力,後來更是主動用這種方法練習。

單腳的耐力和平衡,是我獨立出行當中的關鍵。我堅持出行,獨自乘坐公交,並且在公交上從始發站站立到終點站。我一開始只要堅持一陣,右腳就會站得很疲勞,慢慢就可以站到三個小時了。在顛簸中鍛鍊自己單腳的耐力和平衡,我先用最日常的方法,再逐漸用騎腳踏車、爬山、游泳等運動,一點一滴地找回我其實並沒失去的能力。

在持續三年的康復過程結束後,我當時十六七歲左右,一邊繼續鍛鍊,一邊也在積極尋找出路。我依然想透過體育來證實自己,積極參加省隊選拔。第一次選拔我沒被選上,因為剛結束漫長化療和康復的我骨瘦如柴,怎也不像是運動員的模樣。2012年,在第二次選拔裡,我就順利入選了廣東省殘聯的田徑隊,主攻短跑、跳遠和跳高專案。

進入田徑隊後,我才發覺運動員不易,殘疾運動員更不易。田徑隊裡,殘運會跑步運動員和普通短跑運動員是一同訓練的。兩者要做的內容幾乎一致,難度一樣,但對殘疾人運動員的難度和消耗體力會更大。

同樣的,作為殘運會的參賽選手,不同的殘障運動員會有著不同的困難,比賽也會根據我們實際情況調整級別。但有一些隊友,比我們肢體殘缺的更困難,我們是很難想象花費多大的努力才能進步的——例如腦癱的隊友們,他們的鍛鍊和比賽難度都遠大於我們,但花進去的力氣和心思卻絲毫不差,他們每一刻都一直激勵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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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日常訓練。

在入隊後的整整三年時間,我克服種種困難,讓身體素質回到了健康水平。2015年,在全國第九屆殘疾人運動會上,我獲得了T42級跳遠冠軍、T42級100米亞軍和T42級200米季軍。在接下來的兩屆內,我都奪得了不錯的成績。後來的天津賽事裡,我拿到了跳遠和跳高的亞軍。我用成績證實了,我有能力回到想去的賽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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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跳遠比賽畫面。

在證實了自己後,我又想到自己的足球夢了,也逐漸從田徑隊裡抽身出來。因為術後的踢球摔倒,對於我踢球一事家人和教練都比較謹慎。

以往有重要比賽時,教練都會對我嚴加看管,我也想盡辦法偷溜去踢球,兩人在相互鬥智鬥勇。

為了學會獨腳踢球,我在忙碌的田徑訓練之餘,會想想方設法地抽空練習顛球等技術。

我花了8個月時間去找回球感——練習單腿顛球。我反覆進行上肢的力量訓練,就是為了在手持柺杖踢球時保持身體平衡;

我為了掌握手持柺杖情況下單腳帶球跑動,又用壞了幾十幅柺杖。

我經過無數次嘗試和失敗,總算逐漸掌握單腳持杖踢球。自此,我終於能在球場上奔跑、運球、射門。我經常調侃這過程,我先是兩條腿變一條腿,現在又從一條腿又變“三條腿”。跑步、帶球、對抗、運球、射門,我靠著兩根柺杖和一隻腳,完成了。

殘疾人足球的活動,在英法德這些歐洲足球強國司空見慣,很多參加的殘疾人水平還非常高。國內雖然也有殘障人足球隊,但基本是給視障或是聾啞人士,針對肢體殘障的足球專案較為缺乏,也沒有專門的訓練途徑。我要去踢球,只能想辦法加入普通球友和隊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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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球場上踢球的畫面。

我還記得第一次成功要求對方讓我參加比賽,是在廣州醫院附近的一個球場,對方領隊看到我撐著柺杖和單腳過來,那表情可是相當的微妙,但他還是讓我上了,然後我就一直踢到比賽結束。在一開始,

這樣的接納是少數,大多數都是閉門羹。即使讓我加入,也會擔心我肢體問題不讓我上。

有一次更是遺憾,好不容易讓我上場了,沒幾分鐘我的柺杖就斷裂,只能又回到板凳上。

最開始被拒絕的時候,我很諒解但也免不了難過,但隨著我踢多了以及踢出名了,每場比賽也盡力助攻或進球,越來越多的朋友接納了我,拒絕的情況越來越少。後來我到了深圳,就幾乎沒有拒絕我的了。

平常殘疾人兩年才換一副柺杖,我現在一年十幾副地換,至今共用過56副。

深圳的朋友也錄下了我的踢球影片,上傳到影片網站。

逐漸地,我的踢球影片集錦也傳播開來,得到了越來越多網友和媒體的關注。我也成了一位”紅人“。意外的走紅,讓我得到了以前想都不用想的遭遇:2016年,我加入了深圳一支業餘球隊,平日為不同學校、不同城市的小朋友做足球教學展示。2017年,我得到機會現場觀看中國男足的現場訓練。時任國家隊主教練裡皮非常讚許我對足球的執著和堅持。

我,從小熱愛足球,12歲被球探選中,意外失去左腿,現在單腿踢球

裡皮和國家隊為我送上錦旗。

2018年,我和偶像C羅在一個商業廣告裡合作出鏡,讓我感覺像是發夢一樣微妙。現在,我在深圳給一家戶外運動裝備做推廣,在殘聯和比賽賽事也能得到一些補貼和收入。隨著我逐漸有了一定影響力,我希望去做更多的事。

不進入這個圈子,你永遠都不知道里面的情況。當我自己成為了殘疾人,我也才能瞭解到,我們身邊有那麼多殘障人士,很難走出家門。像我這樣的肢體殘障者,國內有差不多2000萬人,廣義上的殘疾人有更多,他們當中很多人都困守家中,非不得已不踏出家門,更別說出來運動或者踢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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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夕陽下走路。為了學會走路,花了我一年多的時間。

在我接觸到的很多殘疾人裡,很多人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會自暴自棄。我想透過自己的經歷鼓勵這些朋友,希望我們都能靠自己走出來,自力更生。我不知道我自己能產生多大效果,我本身很喜歡足球,且相信自己只要堅持展示殘疾人也能踢球的場景,一定能讓部分殘疾人朋友意識到,自己也有這個能力。

從德國到日本,從埃及到海地,世界各國都有著殘疾人手持柺杖踢球的俱樂部。雖然難度很大,但我也希望能在深圳組建一支類似隊伍,為國出征,實現少年時期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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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組圖文在今日頭條獨家釋出,嚴禁轉載】

以上是@何憶義分享的真實經歷。這也是自拍講的

第32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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