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汽車/ 正文

跑到俄羅斯當“倒爺”?

過去的老北京,管倒弄衣服、手錶之類的小商小販叫倒爺。國門開啟以後,邊城人管倒爺也叫倒包的。最初的倒爺,不過是從鄉下收來幾筐雞蛋或者鴨蛋什麼的,然後小心翼翼地搬回城裡換糧票,或是打南方論斤稱來電子手錶,用軍帽裝了到各地大城市裡去兜售。總之,他們是缺什麼就倒什麼,什麼緊俏就倒什麼。倒爺是那種善於抓住商機的人,他們以低價買進,再以高出原價好多倍的價格賣出去牟取暴利。

早年,說誰誰是個倒爺,這話裡是多少帶有些貶義的。因為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倒爺是涉嫌投機倒把、碰觸法律紅線的人。倒爺在國內遭受打擊之後,很快就把目光轉向了俄羅斯,當起了國際倒爺。改革開放初期那幾年,就有好些人從綏芬河口岸出境,往俄羅斯那邊倒包。列車開入俄羅斯境內,每到一站,倒爺們就拎著皮夾克或羽絨服之類的輕工產品蜂擁而下,而此刻,站臺上早就擠滿了等待搶購的俄羅斯人。國際倒爺在境外賺得盆滿缽滿,讓那些循規蹈矩的內地人好生羨慕和眼熱。

上世紀90年代初,我在遼寧海城西柳服裝市場批發“阿里達斯”運動服,然後把貨倒賣到邊城綏芬河。有一次,我在去西柳進貨的火車上,有緣認識了一位來自同江下海經商的馮老師。馮老師有護照,他把從西柳進的貨打成包,坐國際列車帶往境外,到那邊賣給俄羅斯人。後來,我透過馮老師幫忙,給我和我妻子、我弟弟,還有我外甥,每人辦了一本護照。去俄羅斯倒包,一點兒俄語不會是行不通的。當時,綏芬河地攤上到處有賣《俄語自學入門》的小冊子,我就買了一本在家自學,學一些日常交流的俄語單詞和對話用的短句子。我對照上面標註的漢語發音反覆念,也不管標準不標準,更不知道從我嘴裡說出來的俄語,俄羅斯人聽得懂還是聽不懂。出境後,我兜裡也揣著書,到大街上直接找俄羅斯人練習對話。我和我弟弟兩個人,一邊現學現賣,一邊觀察俄羅斯人都喜歡抓什麼樣的中國貨。

帶我和我弟弟出國的是一位叫趙紅的中年婦女。她會說俄語。那次,我們是中國時間下午一點乘坐俄方國際列車出境的。帶貨登上國際列車之後,我一下子就蒙了。整節車廂裡,我聽到的是幾乎完全聽不懂的俄語,還要忍受俄羅斯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狐臭味兒。實在受不了了,我只能去火車的車廂連線處透透氣。有俄羅斯人躲在車廂連線處抽菸,我又受不了煙味兒。俄羅斯火車在執行途中是嚴禁開啟車窗的,車廂裡悶得像個蒸籠。強忍了兩個小時,列車終於開進了俄羅斯格城。驗完關,趙紅打車帶我和我弟弟去她經常住宿的一戶俄羅斯人家。洋房東盛情地端出來酸黃瓜和乳酪招待我們。他們身上更濃的氣味兒燻得我和弟弟沒有食慾,勉強吃幾口就躺下休息了。第二天,來接貨的朝鮮族人把我們的羽絨服全部買走了,帶往俄羅斯內地,轉手他就能大賺一把。貨順利出手,我和弟弟就乘坐中方的國際列車回國了。成功當了一把國際倒爺,讓我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心裡自然是有抑制不住的興奮和激動。在回國的列車上,我還認識了幾位來自望奎的老鄉,我們約好了下次一起出國,彼此間也好有個照應。

跑到俄羅斯當“倒爺”?

時隔不久,我就抓好了第二批貨。我和妻子、我弟弟,還有我外甥四個人,一起加入到望奎老鄉的倒包行列中。這次去俄羅斯格城,望奎老鄉帶我們去了他們常住的俄羅斯房東家裡。一進屋,我就看到了一個黃頭髮、藍眼睛、高鼻樑的俄羅斯婦女。出於禮貌,我主動用自學的生硬的俄語問候她:“得拉斯維階(您好)!”

沒想到,她居然用漢語回敬了我一句:“你好!”

我有些驚訝,用漢語問她:“你怎麼會說中國話呢?”

她告訴我,她叫瓦莉婭,早年在俄羅斯格城到綏芬河的國際列車上當過乘務員,所以會說很多的漢語。白天,我們在格城火車站前的一條街上擺攤賣貨。那裡有很多朝鮮族人在格城接貨,然後再把貨帶到俄羅斯內地去倒賣。俄羅斯和中國的時差是三個小時,中國時間下午三點,在俄羅斯那邊就已經是晚上六點了。那天,在我們收攤回家的半路上,老鄉們買了牛肉、土豆、魚,還有俄羅斯的麵包和啤酒,大夥兒準備和洋房東瓦莉婭共進晚餐。晚餐時,老鄉們拿出從中國帶來的白酒,給瓦莉婭倒滿一杯,她竟然一口乾了,驚得我目瞪口呆。一個老鄉跟我說,俄羅斯人喝酒都這樣,不管多大的杯,都是一口乾,俄羅斯人還特別喜歡中國的煙和白酒。

瓦莉婭還給我取了個俄羅斯名字,叫我“瓦洛佳”。她一邊喝酒一邊看著我說:“瓦洛佳,奧欽克拉細維!沃特嘎,達得納(瓦洛佳,很好看!白酒,乾杯)!”

瓦莉婭一杯接一杯地跟我對著喝,戰鬥民族的女人性格真讓人受不了。後來還是我妻子趁瓦莉婭不注意時,用一杯水換下了我要喝的白酒。那天晚上,我們一直喝到很晚才去休息。第二天,中國時間早上五點,俄羅斯時間就已經是上午八點了。我們趕緊帶上貨去市場賣。等把貨全部出手了,還要把盧布兌換成美元。

那些年,好多國際倒爺在境外把生意做大了,美元也賺得多了,就絞盡腦汁琢磨怎麼能把美元帶回中國去。剛開始時,俄羅斯海關只允許回國的中國人每人帶一條魚。於是,有人就把美元偷偷地塞進魚的肚子裡,居然順利過關了,同胞們開始紛紛效仿。天長日久,俄方海關人員發現魚肚子裡有貓膩兒,結果連魚和美元全給沒收了。沒多久,俄羅斯海關出臺了新規,有一段時期,中國人回國,居然連一條魚也不讓帶了。那一年,剛剛進入十月份,境外的天氣就漸冷了。我和弟弟想出了一個攜帶美元的新辦法,就是事先買好一雙冬天穿的氈底棉鞋,這種棉鞋的鞋底中間有一層很硬的泡沫板,把鞋底割下來,在泡沫板上挖出和美元一樣長度和寬度的凹槽,槽裡面墊上紙殼,然後拿複寫紙將美元包好放進凹槽裡,再用勾錐子和細線繩把鞋底嚴絲合縫地鞝好,就可以腳踩著美元大模大樣地回國了。

相關文章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