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侃紅樓510：遺憾缺失，寶玉中秋有情無詩，欣慰得獎，賈政賜扇伏筆海南
上文講到中秋節賈母夜宴大觀園，在凸碧山莊帶領眾兒孫一起賞月宴飲。結果第一個酒令，就到了賈政的手裡。按規矩要講一個笑話。
《紅樓夢》酒桌上的酒令五花八門，比如［悲愁喜樂］酒令影射姻緣，［折足雁］［過江風］酒令由史湘雲提到的引經據典影射結局。還有“射圃”、牙牌令等不一而足。
如今講笑話的很新鮮，尤其聽長輩講笑話更是少見。賈政平日不苟言笑，講笑話實在難得，一時間眾人也頗為期待。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賈政講了一個怕老婆的男人被老婆逼著舔腳噁心作酸的笑話，格調實在不高。眾人笑也只是因為他從來沒講過笑話罷了。
但賈政的笑話不能輕視，實際是對賈赦的主動進攻，也是對之前邢夫人推動抄檢大觀園的反應。
首先，丈夫任由老婆胡作非為，就是指邢夫人攪風攪雨的事，諷刺賈赦管不管？
其次，挑明賈赦夫婦嫉妒不滿二房繼承榮國府，是心中作酸才會鬧騰不休。
再有，光嘔吐不反應，也諷刺賈璉無子，賈赦不著急子嗣還有心思搞怪。
最後，借“怕老婆”，挑開王熙鳳河東獅吼的事實，也暗示王夫人曾經的所作所為，成為王熙鳳的“樣本”。
賈政這次主動出擊，代表與賈赦兄弟破裂無法彌合。根源是他以次子身份，在父親賈代善死後獲得原本應該屬於賈赦的榮國府。
作者寫桂花從賈母傳遞到賈政手中，賈政借笑話諷刺賈赦，暗示榮國府的傳承問題，是導致如今分裂，兩房內鬥的事實。
當然，賈政能夠繼承榮國府，絕不可能是賈家內部決定或者賈母偏心。榮國府是世襲，只有皇帝才能決定改變既定繼承事實，讓賈赦毫無辦法預設接受事實。
不管如何，賈政講完笑話後，明白的人心裡有數。其他人又開始擊鼓傳花，不出意外這回傳到了賈寶玉這裡。
（第七十五回）於是又擊鼓，便從賈政傳起，可巧傳至寶玉鼓止。寶玉因賈政在坐，自是踧踖不安，花偏又在他手內，因想：“說笑話倘或不發笑，又說沒口才，連一笑話不能說，何況是別的，這有不是。若說好了，又說正經的不會，只慣油嘴貧舌，更有不是。不如不說的好。”乃起身辭道：“我不能說笑話，求再限別的罷了。”賈政道：“既這樣，限一個‘秋’字，就即景作一首詩。若好，便賞你，若不好，明日仔細。”賈母忙道：“好好的行令，如何又要作詩？”賈政道：“他能的。”賈母聽說，“既這樣就作。”命人取了紙筆來，賈政道：“只不許用那些冰玉晶銀彩光明素等樣堆砌字眼，要另出己見，試試你這幾年的情思。”寶玉聽了，碰在心坎上，遂立想了四句，向紙上寫了，呈與賈政看，道是……（按：此處有缺文。）
賈政傳給賈寶玉，是榮國府的又一次“傳承”。預示賈珠死後榮國府的下一任當家人，要由賈寶玉繼承，與堂兄賈璉分襲爵產和爵位。
至於賈蘭是嫡長孫為何不繼承？皆因爵位按代繼承，賈蘭第五代不能繼承第四代的世襲。除非像賈敬那樣放棄一代，賈珍繼承，但長房賈璉肯定不同意。
所以，賈政二房的繼承順序是賈寶玉和賈環。賈蘭已經失去世襲繼承權，只能靠自己努力，以及日後替父親繼承祖父三分之一、祖母二分之一的私產。
賈寶玉拿到桂花後，到底不像小時候那樣慌亂，反而很快分析出講笑話的利弊。
笑話說不好顯得不能，說好了又油嘴滑舌，乾脆請辭讓父親再出題考教別的。
賈政也是此意，並不想聽兒子講什麼笑話。如今一家三房坐在一起，當然就要展示一下二房的能力，也算補充剛才笑話對賈赦的“攻擊”。
於是便出題用“秋”字作一即景詩，還不讓多寫秋天堆砌月色。
賈母以為又是為難，賈政卻說他可以。可見這次賈政回來，對賈寶玉的態度有了很大轉變。開始不求他科舉顯達，真要詩詞文章傳世也能光宗耀祖。
賈寶玉別看在姐妹們跟前“不如”，對中秋即景這類詩卻早已駕輕就熟。早年寫大觀園《四時即景》都不錯，經過這幾年詩社歷練用功，更是長進不少。
然而，可惜的是曹雪芹並沒有來得及填完“中秋詩”，以至於賈寶玉和賈蘭、賈環隨後的三首詩都遺憾無緣得見。
脂硯齋［庚辰：缺中秋詩俟雪芹。］
脂硯齋批語時還是等曹雪芹“補齊”，奈何最終也沒能補上，成為永遠的遺憾。
中秋詩不像“淫喪天香樓”寫了又刪去，可以大致推演出情節。詩文要根據作者立意，還要根據賈寶玉三人性格、日後伏筆來對照，不可能復原和推演，只有成為遺憾。
由此也證明《紅樓夢》裡的詩，大多是“留空”有了靈感再補充。中秋詩肯定無緣得見了。
（第七十五回）賈政看了，點頭不語。賈母見這般，知無甚大不好，便問：“怎麼樣？”賈政因欲賈母喜悅，便說：“難為他。只是不肯唸書，到底詞句不雅。”賈母道：“這就罷了。他能多大，定要他做才子不成！這就該獎勵他，以後越發上心了。”賈政道：“正是。”因回頭命個老嬤嬤出去吩咐書房內的小廝，“把我海南帶來的扇子取兩把給他。”寶玉忙拜謝，仍復歸座行令。
賈政所謂的“不讀書，詞句不雅”，只是當時嚴父的“口是心非”。真要不好他早怒了，可見還是好的。
所以就聽了賈母的吩咐，派人去書房取了兩把從海南帶回來的“扇子”賞賜給賈寶玉。
至此，讀書人才知道賈政出任學政三年，竟然是去了海南島那種“蠻荒之地”。想當初蘇東坡被貶海南任學政就相當於流放，賈政被派去那裡，皇帝分明不是好意。
賈政如蘇東坡一樣去海南，難怪他的書房名“夢坡齋”，賈家又作“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
皆因東坡、玉堂都是蘇軾的號，而蘇軾因烏臺詩案逢怨被害，也是賈政二房日後被逢怨連累涉嫌謀逆的結局無疑。
賈政賜給賈寶玉從海南帶回來的兩把扇子，要結合粵海將軍“鄔家”的玻璃屏風，以及粵東的官兒送來的茯苓霜來看到。
當時就提到粵海將軍鄔家就是“無家”，玻璃屏風要與王子騰送給王熙鳳的玻璃屏風對照。暗示賈家日後被抄家，“無家、亡家”就源於粵海將軍鄔家和王家的原因。
粵東的官兒送來的茯苓霜，類似太虛幻境的群芳髓，也是導致林黛玉之死的根源。
賈家抄家，林黛玉之死都與南方有關。也印證了南安太妃在賈母八旬之慶出場，相看姑娘們導致林黛玉和賈探春二女同嫁，南下西去的結局。
林黛玉出嫁而死，賈探春遠嫁，賈寶玉日後出家後尋蹤而去，賈政王夫人被抄家治罪發配地，很有可能都將在南海一“散”。
中秋團圓宴會，賈政的兩把海南扇子贈給兒子，也是日後父子全家在南海“散了”的伏筆。
（第七十五回）當下賈蘭見獎勵寶玉，他便出席也做一首遞與賈政看時，寫道是……（按：此處有缺文。）賈政看了喜不自勝，遂並講與賈母聽時，賈母也十分歡喜，也忙令賈政賞他。於是大家歸坐，復行起令來。
賈蘭人小卻當仁不讓。見叔叔得了禮品，也想要在太祖母、爺爺們面前展示。便不等桂花到他，也起來作了一首詩，讓賈政喜不自勝，賈母也歡喜，又賞了他。
一直說從賈母到賈政、賈寶玉再到賈蘭，代表榮國府二房的傳承。
讀書人作為上帝視角，知道賈政最終沒有傳給賈寶玉，榮國府就被抄家了。賈寶玉也沒能給賈家傳宗接代，更或者是帶來複興轉機，最終撇家舍業出家，出海尋找林黛玉去了。
真正讓賈政意外驚喜的有兩個，一個是賈環，一個就是賈蘭。
賈環後文再說，賈蘭在賈家抄家後，與母親李紈相依為命。從梅花籤的線索看，十九年後賈蘭在榮國府被平反後科舉高中，此後步步高昇徹底復興了賈家。
“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就是指賈蘭的未來。
雖然賈蘭復興的賈家，已經不是寧國公和榮國公的世襲。但賈蘭作為賈政的孫子，還是實現了二房的榮耀以及賈政的畢生夢想。無論當時他是否還活著，也都足以開懷。
閒言少敘，賈蘭之後又該誰了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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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 ｜清代畫家孫溫《繪全本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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