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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喝茅臺酒 (作者:曉文)

我從小生活在膠東半島的一個小漁村,十二三歲就和父兄一起出海打魚,除在風浪中練就了一付好身板外,唯一的特長就是能喝酒。入伍前,我們村小賣部售的最好酒是六十五度衡水老白乾,平常人不到半斤就得東倒西歪,我喝一瓶就跟沒事一樣。至於國酒茅臺,不怕大家笑話,當兵前也只是聽人家說過。在縣上招待所工作過的本家二叔曾不止一次對我講,說縣裡有一次接待省領導,喝的就是茅臺,席散時,他偷著喝過一口,那茅臺酒香氣撲鼻,一口下肚,飄然若仙,聽得我直流口水,心想,今後若是有了錢,先買一瓶茅臺嚐嚐,這一輩子也算沒枉來人世一回。

我真正算是喝過茅臺酒是在我參軍後的1979年。當時,我在某部一營當通訊員。有人聽我這麼說會產生疑問:啥叫算是喝過,喝過就是喝過,沒喝過就是沒喝過。一會兒看完下文,你就會明白。總之,那次喝茅臺是我軍旅生涯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歷,是我永生不能忘卻的一幕。時間一晃已過去40多年了,但往事依然歷歷在目,每當想起第一次喝茅臺酒的那段往事,都會使我的心靈受到強烈振憾。

那年,我所在部隊在冀北某地執行國防施工任務。我營的四名營首長分別下到各連分片包點,副營長帶我去的是機槍連。機槍連施工點是整個施工部隊中位置最偏,條件最艱苦的地方,方圓幾十裡沒有人煙,整個工程又都是最原始的手工作業,工作艱苦且危險,白天,我們在山洞裡打眼放炮,晚上就睡在山角下臨時搭建的帳蓬裡,勞累一天,走出山洞,人人都是灰頭土臉,混身就象散了架。

我跟的副營長叫於得水,北京人,平時最大的嗜好就是喝酒,他愛喝也能喝,一到了晚上安排完戰士休息後,幾個幹部喜歡聚在一起,弄點鹹菜、花生米等邊談工作邊喝點酒解乏,那時喝的酒比較雜,大都是連隊幹部、老兵探家捎來的,全國各地方產的白酒、黃酒、米酒等,總之,酒是紅白黃啤,高中低檔,五花八門。因我吃住與副營長在一個屋,所以多數他們也拉上我和他們一起喝。時間一長,於副營長髮現我這個新兵旦子“本事”不小,還有喝酒不知醉的“特長,”從此,凡有連隊幹部要灌他,都把我推出為他擋駕。

於副營長有一瓶茅臺酒,是他北京愛人春節來隊時帶的,這是我和副營長的秘密。平時我就把它藏在我行軍床下面的舊炮彈箱子裡,上面壓著我的換洗軍衣,,他一直捨不得喝,他曾嚴肅地囑咐我一定要替他好好保管,千萬不要讓其它幹部“偷”了去,說等施工結束後,他要在總結慶祝大會上讓全連每位幹部戰士都喝上一口,他要給機槍連官兵一個驚喜。為此,我還曾為他發愁,一瓶酒,百十號人怎麼喝呀?十人一小杯,每人沾一沾筷子?有時夜深人靜,於副營長就讓我把茅臺拿出來,對著煤油燈翻來覆去地看,有時一看就是半小時,我不知道他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還是睹物思人,可能二者都有。

手捧美酒不能喝,我的心也象貓抓似的,癢癢的,心裡盼著工程早日結束,體會一下茅臺酒到底是啥滋味。二叔說的飄然若仙是啥感覺。見副營長這麼重視這瓶酒,我不敢怠慢,為了保險起見,我還在舊炮彈箱子上加了把鎖。可問題後來還是出在了我加的這把鎖上。

不久,因下大雨發了山洪,沖毀了公路,我們施工點與外面交通也中斷了,糧食倒是能維持一段時間,可酒早已斷了頓。機槍連長大老李是和副營長一個車皮拉來的,平時二人如沒外人在場,也沒個上下級約束,這段時間他有事沒事總願到我們屋裡來轉悠,我知道他是在找酒,他見我鋪下的炮彈箱子新上把鎖,挺神秘的,就說要點驗檢查,非讓我開啟看看不可,我說這是我私人東西,裡面有我未婚妻的像片和來信,可我無論怎樣解釋,他非要看不可。說部隊定期點驗是條令規定,任何人都要無條件執行,營部兵也不例外。無奈我只好對他說了實話。

於副營長有瓶茅臺酒。這一下成了機槍連的特大新聞。一到晚上,總有一幫人吵著鬧要喝茅臺酒,開始是七八個連排幹部,後來許多與副營長熟悉的老班長也來要酒喝。李連長是每天都到副營長這兒要酒喝的頭,他能言善辯,會磨也會說,他總是對副營長說,喝了吧!咱們整天鑽山洞,搞爆破,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不知道那天就‘光榮’了,喝了茅臺酒,犧牲了也不冤枉。李連長說的不假,打坑道是一項很危險的工作,據說,每年來這兒打坑道的部隊很少有全員來全員回的情況。我們來這不到半年,據上級通報,其它部隊已出現了亡人事故。可副營長除罵他是烏鴉嘴外,無論他怎麼磨,就是不鬆口,態度堅定的不容商量,非要等總結大會上喝。見求副營長無望,大夥也慢慢地就不再說什麼了。

施工進行的很順利,機槍連無論安全和進度都是全團第一,上級還在我們這裡開了現場會,被洪水沖斷的道路也恢復了,全連上下,喜氣洋洋。都盼著早日完工。順便也嚐嚐茅臺是什麼滋味。李連長每次見我,總開玩笑說,你小子可把酒保管好了,可不許偷喝喲!

就在人們高興地進行最後衝刺時,不幸的悲劇還是發生了。三排作業面在最後搭建幾米支架時,發生了塌方,當年入伍的湖南籍新戰士李小秋不幸犧牲。

我們都傻了,連裡幹部也懵了。

上級事故調查組、犧牲戰士李小秋父母及當地民政局和武裝部的同志也接踵而至。全連處在極度的悲傷之中,副營長鐵青的臉顯得異常嚇人。喝茅臺酒很長一段時間被人們忘在了腦後。

國防施工的任務終於完成了,部隊就要返回營房。就在連隊下山的前一天上午,我們全體人員身著嶄新軍裝列隊在坑道口前的空地上,左前方20米一堆新土,就是烈士劉小秋墓地,我拿出那瓶開好蓋的茅臺酒鄭重遞給副營長,他滿滿地倒了一杯,灑在了烈士墓前,後將剩餘酒全部倒在了已盛滿水的大鍋裡,全連官兵每人面前放了一大碗。於副營長過去多次對我們說,永備工事是戰時我們軍人的家。如今我們就要走了,而烈士靈魂卻要永遠的留在這裡,李小秋彷彿是在這裡為我們看家,想到這裡,淚水,酒水,都彙集在碗裡。

那天喝的茅臺酒是苦澀的。 “――茅臺酒是軍人酒,只有真正的軍人才配喝茅臺酒。”副營長鏗鏘有力的話語,至今仍在我的耳畔迴響。

在以後的日子裡,有時和朋友一起閒聊,經常有人問我喝過茅臺酒嗎?我說喝過,那是英雄的酒,神聖的酒,是一種值得我們每一箇中國人為之驕傲的酒!

第一次喝茅臺酒 (作者: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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