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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可不就是白月光嗎(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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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大約16818字,閱讀需要16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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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嶼說他想回頭的那天,我剛準備去國外出差。

他央求我不要走,長睫低垂,矜冷高傲的面容第一次露出喪家犬般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忽然想起來,不久之前,我也是這樣難看地求著他的。

1

出差結束的最後一天,我拒絕了任何聚會。

一個人來到雞鳴寺,手指劃過圍牆,聽到寺裡的誦經聲。

心沉靜了下來,我拿起掃把跟著掃地師父打掃雞鳴寺櫻花樹下凋零的花瓣。

師父對著我輕笑了幾聲,結束後並將我領進了大堂,我學著師父們的樣子虔心問佛。

一拜二拜三拜,拜天拜地拜佛,一問二問三問,問我問心問佛。

我怕我心不誠佛不樂意和我理那些和蕭嶼的糊塗賬。

腦子裡和蕭嶼的記憶跑了又跑,結束後,也沒有抽出個上上籤。

師父轉頭問我許了什麼願,我愣了愣神,蕭嶼的記憶一下子變得虛無,隨後平淡地回答,「自我安好便可。」

第二天回去後,我打電話給弟弟阮輕帆,說了我要放棄蕭嶼的想法。

果然,電話那邊的阮輕帆尖叫一聲。

「行啊老姐!嘖嘖嘖,這麼多年了可算是出息一回了!終於捨得放下那瞎眼男了!」

我捏著電話苦笑,是啊,在這段長達六年的感情裡,我終於「硬氣」了一次。

不,準確地說是八年,打從十八歲開始,我的眼裡除了蕭嶼,再沒裝進過任何人。

弟弟還在電話那頭取笑我,說一定要來採訪一下我此刻的心情。

沒辦法,我只能應下他,約好下午在常去那家咖啡館見面。

「怎麼說,你們兩個?」對面坐著的弟弟儼然一副要刨根問底的架勢。

我有一下沒一下地攪拌著手裡的咖啡,沒想好怎麼和她說。

「嘁,瞧你這樣兒我都懶得猜,又是因為江苒吧。」

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我捏著勺子的手突然就沒了力氣,淡淡地嗯了一聲。

連弟弟都能看出來江苒能夠輕而易舉地插足影響我和蕭嶼的感情,我不相信蕭嶼沒有一次察覺出來。

只是他太相信了,相信我不會離開他,相信阮輕舟喜歡蕭嶼永遠不會變。

江苒是蕭嶼的青梅竹馬,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形影不離,無論從相貌,還是家世,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人家常說是竹馬乾不過天降,只有我,不管怎麼努力始終抵不過江苒在蕭嶼心中的位置,分明我才是他的正牌女友。

弟弟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開始為我打抱不平,「哎我真是搞不懂那個江苒啊,當初是她自己幾次三番地要拒絕蕭嶼,現在明知道蕭嶼身邊已經有你了,還整天刷存在感,擺明了一個綠茶婊!」

相比起弟弟的憤懣,我反而淡定得多,因為我早就習慣了,習慣蕭嶼因為江苒對我的視而不見。

「這次她又作什麼妖了??」弟弟撇著嘴問,他一直看不慣我對蕭嶼那麼好。

我沒說話,拿起手機給他看了一張照片,地點是我家的陽臺,上面掛著一條白裙子,蕭嶼用手洗的白裙子。

「江苒的?」

「嗯,我和蕭嶼雙方父母見面那天她穿的。」

我無法形容當時看到那條裙子出現在陽臺的心情,只覺得好像心臟被紮了個大洞,四面八方的冷風湧進來,我分明清醒無比,卻好像連最簡單的呼吸都做不到。

那天,是我和蕭嶼雙方父母約定見面談親,我很期待那一天,並且很早就在準備了。

從該化什麼妝容得體,挑什麼禮物給他父母合適,到蛋糕的樣式合不合他父母的口味,一切的一切,我什麼都想到了。

就是沒想到,蕭嶼會在那一天把江苒帶過來。

談親流程一下子變成一個簡單的酒局,連結束後的雙人燭光晚餐也變成了三人行,餐桌上江苒的叉子不小心掉到她的白裙上,蕭嶼給她小心翼翼地擦拭,和我說了抱歉後又帶她去商場買衣服。

談親流程,由我一個人謝幕。

冰冷的飯菜,苦澀的紅酒,不適宜溫度的空調,蕭嶼把這些都留給了我。

半夜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第二日清晨我照舊收洗他的衣物,一個略硬的紙盒被我摸到,是我熟悉的少了一個的計生用品盒子。

我沒有叫醒臥室的他,麻目地做完一切,渾渾噩噩地去上班。

以為這已經是難受的終點,下班回來,刺眼的白晃了我的心神,陽臺上的白裙依稀可以看出用手擰乾的痕跡。

在蕭嶼成為我男朋友之後,我無數次告訴他白色衣物不能和褪色的一起洗,最好手洗能幹淨一點。

一次也沒有,在一起的這麼多年我丟過無數染色的衣服。

眼前漸漸渾濁,為什麼江苒隨便的一條白裙子就可以獲得蕭嶼的手洗,我呢?

我低頭看向陽臺白裙子下面的鬱金香,搖搖欲墜的花瓣在調落,我亦然如此。

2

弟弟知道我以前最喜歡穿白色,他拳頭緊握,青筋暴起。

交往了六年又怎麼樣,和她比,我還是一敗塗地。

「靠,這兩個狗男女太過分了!」弟弟忍不住怒罵,操起手機就準備打電話過去激情輸出,為我找回點場子。

談親那天他沒在,女朋友生病了,他趕著過去陪。

我急忙按住她,「好了好了,你先別激動,我能處理好的。」

「你能個屁啊!你能就不會讓他們這麼欺負了!我可告訴你啊,你這次千萬得把住自己,別蕭嶼幾句話就哄得你頭腦發熱又找不著北了。」

弟弟的話讓我頗為意外,我本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苦口婆心地勸我離開蕭嶼,嫌棄我丟阮家的臉面。

我惡趣味笑著問他,「怎麼不說讓我分手了?」

「我說得還少嗎!」弟弟拔高聲調,惡狠狠地看著我。

「你但凡有一次聽進去了我的話也不至於……唉,算了,你這輩子就栽在蕭嶼身上了,誰勸都不聽。」

弟弟不滿地衝我瞥了一眼,怪我是個不爭氣的軟骨頭。

不過他說得沒錯,以往任憑弟弟磨破嘴皮,費盡心思都沒能動搖過我堅定選擇蕭嶼的決心。

我覺得我是個大情種,弟弟不一樣,他覺得我是個大冤種。

可這一次,我突然倦了,厭煩了這種總是追在蕭嶼身後的日子。

我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飲而盡,深吸一口氣後,鄭重其事地告訴弟弟,「我不想再繼續了,我要和蕭嶼分手。」

弟弟被我的話驚住,剛入口的咖啡噴到桌子上。

「你認真的!真的想好了?」

「嗯。」我點點頭,語氣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弟弟最清楚我的性子,一般不輕易做決定,一旦做了,就再難改變。

「那好,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只是輕舟,你一定要考慮清楚。」

「你已經沒有多少個八年,能再為蕭嶼耽誤下去了。」

3

和弟弟分開以後,天色有些晚了,我便徑直回了家。

畢竟有些事情早點說清楚早好。

我推開家門,看見客廳的燈亮著,蕭嶼正站在陽臺上,給鬱金香澆水。

他是個極少做這些瑣事的人。

我放下包闔上門,越過他走了過去。

「為什麼出差這麼久回來了也不報備行程動向?」

蕭嶼抬眸看著我,五官一如從前俊美,神色淡然,眼睛直視著我。

我心口一緊,趕忙別開目光。

「我說了,最近工作很忙,沒有時間和你分享這些。」

「那現在呢,忙完了嗎?」

「嗯。」

空氣突然陷入沉默,一時間誰都沒說話,我正想開口,蕭嶼卻先打破了僵局,「對不起。」

我愣住,沒想到他會道歉,蕭嶼頓了一下,拿起放在一旁的盒子遞給我。

「談親那天,是我不對,原本是要回去好好解決這件事的,只是苒苒她……」

我淡然看向他,接過包裝精緻的盒子拆開,是蒂芙尼的項鍊,有一次我和蕭嶼逛街,偶然間看到過,當時隨口說了句好看,沒想到他還記得。

「喜歡嗎?」

蕭嶼問我,眼神帶著小心翼翼地試探,我搞不懂,他明明不喜歡我,我當了這麼多年的生活消遣品,還有什麼價值值得他這樣試探的。

我一時覺得心裡五味雜陳,這是第一次,蕭嶼因為江苒而覺得對我抱歉,以前只要是有關江苒,無論什麼事,我都得靠邊站。

我鬧也鬧了吵也吵了,可有什麼用呢,非要喜歡蕭嶼的人是我,離不開蕭嶼的人還是我,所以最後咎由自取的人,也是我。

大概是我這次平靜得過於怪異,不吵也不鬧,談親第二天趁著蕭嶼不在,隻身回來收拾了行李就搬去了公司,隨後主動申請了去外地出差。

一句話一個字也沒留,以往我因為工作要出遠門的時候,總擔心蕭嶼一個人會照顧不好自己,恨不得把便利貼粘滿家裡每個角落。

唯獨這次,我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見我久久不說話,蕭嶼眼底閃過慌亂,低低地叫我,「輕舟……」

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麼,害怕以後沒人照顧他的衣食起居,照顧他的三兩情緒。

我回過神來,勾唇堆滿笑容,「項鍊很好看,我很喜歡,謝謝。」

說完便把項鍊重新裝進盒子,放到了一邊。

「我很累,先去洗澡了。」

直到浴室門被徹底關上,我才鬆了一口氣,原本打算回來分道揚鑣的。

可蕭嶼這是為什麼呢,發現貓貓不黏人了簡單地抱一下又想它回來愛他嗎?

我不禁苦笑,又想到談親那一晚,我是怎麼過來的。

化了兩小時的妝被眼淚糊得不成樣,精心準備的晚餐和蛋糕都進了垃圾桶,父母失望地朝我搖頭,攙扶著離開,浪漫的佈置和裝飾襯得形單影隻的我,更加可笑。

我的滿腔歡喜,我的無盡期待,在那一刻,化作烏有。

所以,太晚了,蕭嶼。

無論是項鍊還是道歉,都太晚了。

4

我倦得不行,匆匆洗完澡就直奔臥室的床。

現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覺,什麼也不想。

路過客廳時,我暼見蕭嶼一個人又站到陽臺,鬱金香倚靠在他的腳旁,風吹過,瘦弱不堪的它即將倒下。

我定在原地,那一秒鐘我想了很多,想我接下來的步子應該邁向哪一邊,想我們之間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一秒以後,我緩慢挪動腳步,慢慢往後退,一步一步,直到離蕭嶼,越來越遠。

臥室的門被輕輕闔上,沒有再開啟。

次日。

我醒過來時已經是大天亮,走到客廳,沙發上有一個大大的凹陷處,是蕭嶼坐了一晚上的痕跡。

以往他不會這樣的,是對我的愧疚感太深了吧,我在他和江苒的一導一演中活生生變成了一個笑話。

他的離開我並不覺得意外,反而倍感輕鬆,想必是我昨天對於蕭嶼的主動示好敷衍得太過明顯。

所以他才連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吧。

不過這樣也好,少了些彎彎繞繞,分開才能更乾脆,我伸了個懶腰,簡單收拾後起了床。

原本打算回來當面和蕭嶼說清楚,現在看來,也沒這個必要了,真正的離開都是悄無聲息的,說太多了反而割捨不開。

上次走得太匆忙,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帶走,我準備重新再整理一遍,然後,不留痕跡的,徹底離開這個「家」。

可沒想到,剛一開門就撞見了手裡提著菜待在原地的蕭嶼。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阮輕舟,你在幹什麼?」

蕭嶼盯著我,眼神驚詫。

「看不出來嗎?」

我兩手一攤,指著地上的一堆行李。

「我要搬走,離開這裡,也離開你。」

「蕭嶼,我們分手吧。」

分明是沉重不堪的一句話,我卻說得無比輕鬆,嚇壞了蕭嶼,也包括我自己。

他不會相信吧,那個曾經愛他愛到不顧一切地阮輕舟,竟然說要和他分手。

蕭嶼以為我還在鬧脾氣,把滿袋子的菜摔在一邊,伸手摁住我的行李箱,「我們重新約父母談親好不好,我以後認真洗衣服好不好?只洗你一個人的衣服,總之,輕舟你別這樣,好不好。」

蕭嶼語氣充滿無奈,聲音也軟到極點,彷彿再不妥協,就是我不知好歹了。

我內心毫無波瀾,甚至覺得好笑。

「說這麼多,是喜歡上我了嗎?還是隻是因為你那愧疚心在作祟,妄想補償我。」

「不是的,輕舟,不是這樣的……」

「蕭嶼,我只問你,衣服裡的那盒計生用品你用過了沒?」

蕭嶼驀地怔住,拉著我的手突然鬆開了。

「江苒她那天回去心情不好,讓我陪她喝酒,我不是故意的,輕舟原諒我好不好。」

「我原諒你,那誰來原諒我呢?我爸媽對我失望的,親戚們嘲笑的時候,你在幹嗎,哈哈哈……在和你的青梅竹馬睡覺。」

「你明知道我在等你,卻還是選擇了江苒不是嗎,你明知道她那麼做我會有多難過,你不也沒阻止嗎?」

「蕭嶼,你抱著你的僥倖心理,覺得我喜歡你,就會一直等你嗎?」

「你默許她在我父母在所有親戚面前踐踏我的自尊,把我們六年的感情貶得一文不值;就那麼想讓她開心嗎,即便把我踩進爛泥裡,你也完全不在意,是這樣嗎?」

「這就是我一腔孤勇的愛了你八年,換來的結局嗎?」

他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期待那一天,我天真地以為,八年的執著可以為我換一個好的結局。

蕭嶼,我很認真地在想,談親那天在所有親戚面前你會不會和我求婚。結果是我輸了,輸得悽慘無比。

我不記得那天是怎麼走出的那道門,也不記得蕭嶼臉上的表情,是痛苦還是懊悔。

只知道,我不想再見他了。

5

為了能快點開始新的生活,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不停地出差,流轉在不同的城市裡。

好像這樣就能快點讓我忘掉蕭嶼,忘掉八年來的點點滴滴。

只有在無聲無息地深夜,我滿臉淚痕地從夢裡醒過來,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漫到四肢百骸時,才證明原來我也不是百毒不侵。

我還是會難過,會痛得想死,八年裡我做的每一次退讓,每一次容忍,最後都成了在黑暗裡凌遲我的武器。

沒關係,我告訴自己,我會熬過來的,一定會。

弟弟得知我分手成功後,激動得想買兩鞭炮為我慶祝,家裡人也在著手為我相親。

不僅如此,她還特意在各個社交平臺,發了恭喜我恢復單身的動態,文案無不「陰陽怪氣」,內涵蕭嶼不知好歹,暗諷江苒心機綠茶。

這無疑在朋友圈裡掀起一陣八卦風波,不少人紛紛表示不敢相信。

特別是知道蕭嶼居然是被分手的那一個,更是直呼大受震撼,甚至有好事的高中同學,主動聯絡了我旁敲側擊地求證事情的真假。

我哭笑不得,同時也百感交集,是啊,大學那會兒我有多愛蕭嶼呢,說盡人皆知一點不為過。

不是因為他比同齡人有著出眾的外表,優渥的家境。

僅僅是逛街那天突然下起的大雨,路面低處積起一灘髒水。

飛馳過來的車將水花猛濺出來我躲也躲不及。

而蕭嶼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他應該只是路過,然後偏頭看過來時恰好對上我驚慌失措的一瞬間。

他沒有猶豫地把我拉向他的方向,側切毫不費力地擋住了水花。

「沒被濺到吧?」

我躲在他的懷裡了,聞了一身的清香,小聲地和他說了句謝謝。

蕭嶼只笑了笑,隨後拾起我慌亂間掉在腳邊的校卡,一字一句地念道,「阮輕舟。」

薄唇一張一合,嗓音也是要了命的好聽,我抱著懷裡的書包,心跳如雷。

「沒事,一起走吧?」

他把卡擦乾淨遞給我,和我共撐一傘回去。

我紅著臉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走在蕭嶼旁邊,路邊暖黃的燈光不時灑在他的肩膀,髮梢、和側臉。

無數個光圈匯成他頎長的身影,最後,盡數烙在了我的心上。

許是喜歡總是來得熱烈而迅猛,讓人避之不及,又無法抗拒。

我就那麼一頭扎進了暗戀裡,開始了對蕭嶼無休止地思念。

全然沒想過可能那時的他只是出於好心。

是我太貪心,竟妄想著餘生的路,都能和蕭嶼一起走。

6

臨到年關,我忙完手頭的工作,趁著空閒重新找了一處房子,定好日子就搬了進去。

期間弟弟一直打電話和我抱怨,說因為我拉黑了蕭嶼所有的聯絡方式,又隔三岔五地出差,導致他去公司也沒能找到我。

這才跑去堵了他,想方設法從他口中「逼問」我的下落。

對此我告誡他一定要扛住,等蕭嶼的耐心被耗完,自然就不會再去煩他了。

「我說姐,你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了嗎?我看蕭嶼這次確實挺可憐的,來的時候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別提多狼狽了。」

難得弟弟破天荒地為蕭嶼說了幾句好話,我忍不住調侃,「有那麼誇張嗎,連你都「心疼」了?」

「我呸,亂說什麼呢,我是心疼他嗎,我是替你這八年不值好不好,雖說蕭嶼之前是混賬了點,可是姐,為了和他在一起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就這麼放棄你真的捨得嗎?」

弟弟開始喋喋不休細數我這幾年吃過的苦頭,我知道他本意不是為蕭嶼說情,而是心疼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我。

在他看來,真的放棄了實在對不起我這八年掏心掏肺地付出。

弟弟也以為我只是一時氣話,過後肯定會後悔的。

或許蕭嶼是真的在改了,這麼多年的陪伴他已經在慢慢喜歡我了,我只要最後再容忍一次,就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像是進度載入到百分之九十九的遊戲,再耐心等待最後的零點零一就圓滿了,我何嘗不懂呢,只是我真的太累了,累到再往前一點點的力氣都沒有了。

「沒什麼好捨不得的,我和蕭嶼,不可能會有以後了。」

弟弟見狀也不再勸我,只說難受一定要找他,別一個人扛著。

我笑著應下,掛了電話心中卻蕩起一片悵然,方才弟弟的話在我腦子裡來回亂竄:

「就這麼放棄,你真的捨得嗎?」

其實連我自己都不能確認,是不是真的可以在一朝一夕間就忘了蕭嶼。

畢竟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生活中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全部和這個人息息相關。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蕭嶼身邊的日子,越往後,越讓我覺得窒息,他更像是卡在喉嚨裡的一根魚刺,拔出來疼,嚥下去也疼。

我深吸一口氣後,用手捂住發酸的眼睛,彷彿只要這樣就可以把我的眼淚,痛苦和遺憾通通都按回去。

不能哭,也不可以哭,關於這段感情我已經努力過了不是嗎?

沒什麼好難過的,可是為什麼聽到弟弟提起蕭嶼的時候,我還是會覺得心痛呢。

「叮鈴。」

突然亮起的手機螢幕提示我電量已經不足百分之十,我回過神來正準備起身去找充電器。

手機桌布卻在此時自動跳到了下一張。

螢幕上的少年穿著白襯衫,正偏頭和身旁的人說話,眉眼乾淨純粹,連嘴唇彎著的弧度都極具溫柔。

這是我偷偷地存的第一張蕭嶼的照片,源自學校論壇,當時在一眾小學妹裡廣為盛傳,而他身旁的人,便是江苒。

塵封的記憶瞬間如潮水般湧來,我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眼淚只能滴在冰冷的螢幕邊緣,卻始終無法砸進那個人心裡。

我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如果重新回到那個時候,還會不會再喜歡蕭嶼,

大抵還是會吧,因為大學時期的蕭嶼,在我心裡,耀眼得勝過一切,不止我喜歡,別人也喜歡。

只是月光遍地有,月亮卻只有一個,而我,是遙望著月亮的萬千星辰裡,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個。

7

那晚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我回到了十九歲的那個盛夏,

回到了和蕭嶼並肩走過的 B 大長廊,上面爬滿了紫藤花,我盛大卻又無聲地暗戀,藏進透不過陽光的樹葉裡,隱匿在聒噪的蟬鳴聲中。

可我是最藏不住喜歡的笨蛋,自以為用朋友的身份接近了蕭嶼,甚至蠢到去幫他追江苒,美其名曰是為了報答他的「擋水之恩」。

卻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明明難過得要死,還安慰自己說沒關係,我喜歡的人就要得到幸福,這是全世界最棒的事。

然而,經過我的努力撮合,加油打氣,蕭嶼每一次的深情表白均以失敗告終。

我不明白江苒為什麼要拒絕他,只知道在心疼蕭嶼的同時,還偷偷存著一點「可恥」的雀躍。

畢業實習那天是他最後一次和江苒表白,不出所料地又被拒了,當晚他在酒吧醉得一塌糊塗,我在旁邊看著心也碎得一塌糊塗。

他一杯接著一杯地喝,我滿腔的話堵在喉嚨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充其量也就是個好朋友,除了默默在他身邊確保他不會喝醉酒出事以外,其餘的什麼也做不了。

我原以為,當時的蕭嶼,一定滿腦子想的都是江苒,完全沒料到他醉酒後叫出的第一個名字——是我。

他說,「阮輕舟,你是最藏不住喜歡的笨蛋。」

「對不起,原諒我總是裝作看不見你的好,如果沒有江苒,我一定會喜歡你。」

「輕舟,我知道的,我什麼都知道,一直都是。」

分明周圍吵得不行,酒吧裡喧囂的人群和紛亂的燈光交織在一起,我應該什麼都聽不清才對。

但那一瞬間,我的世界忽然變得只能聽見蕭嶼一個人的聲音。

他靠在我肩上,伸手將我圈進懷裡,模樣像是醉了又像是沒醉。

我努力想撫平失衡的心跳,找回渙散的理智,蕭嶼只是失控了,他喝醉了,被拒絕太多次太難過了而已,不能當真的,我應該推開他然後轉身回家的。

可是我沒有,我做不到。

十九歲的阮輕舟,不會拒絕蕭嶼的任何要求。

包括實習的時候我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有他的城市。

不管多遠,只要蕭嶼需要我,我就會在他身邊。

我們不在同一個公司,所以每次去找他我坐地鐵都坐得渾身痠痛。

但是我不覺得辛苦,天氣好的時候感覺路上的風都是甜的。

剛開始我還擔心蕭嶼會因為江苒出國的事情一蹶不振,總是想方設法地逗他開心。

有一次我半開玩笑地和他說,「哎,都實習了,還能在你們學校的表白牆上看見有人撈你了,還有償求呢,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說不定是個超級無敵大美女哦。」

我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很輕快,把一萬個捨不得全部藏進了心底。

蕭嶼歪著頭盯了我一會兒,隨後撐著下巴伸手彈了彈我的腦門,「怎麼,想去兜售我聯絡方式賺黑心錢?」

我笑著拍開他的手,「那我一定能買房了。」

蕭嶼眼睛彎成一弦月,湊近我耳邊揚起聲線,「那我只好逢人就說有女朋友了。」

我一顆心狂跳不止,臉紅得能掐出血。

冷靜,阮輕舟!他又沒說是你!

網上說曖昧時期最容易上頭,我不知道和蕭嶼是不是這樣。

但是那種每次他望過來時眼睛裡只有我的感覺,真的很好。

某一個週末,我雙休無聊地在寢室裡追劇,快天黑的時候接到了蕭嶼的電話,「你在幹嗎?」

「寢室裡追劇啊,怎麼了。」

「哦?那你能出來看看外面嗎?」蕭嶼語氣輕快,笑聲朗朗。

我捏著手機一臉莫名地往陽臺走,視線往下的那一秒,我全身的血液幾乎都沸騰了。

蕭嶼正抱著玫瑰花站在宿舍樓下,恰好旁邊的路燈全部亮了,我站在二樓,甚至能看清楚折射進蕭嶼眼底的點點星光。

「阮輕舟,我們在一起吧。」

我僵在原地愣了足足三十秒,隨後不顧室友的困惑,尖叫一聲穿著拖鞋就往下衝。

蕭嶼說要和我在一起。

他說要和我在一起!

於我而言,世界上再沒有什麼比這三個字更動人了。

我終於如願做了蕭嶼的女朋友。

沒多久我就歡天喜地地把這個訊息告訴了弟弟,卻不想被他指著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阮輕舟我說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蕭嶼是因為江苒出國了氣不過才找你這個千年備胎消遣的,他根本就不愛你,我拜託你理智一點行嗎!」

「他當初怎麼追的江苒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你上趕著找虐啊?」

我被弟弟懟得啞口無言,臉紅脖子粗地想要替蕭嶼辯解,不是那樣,他對我是真心的,更何況江苒已經離開很久了。

我相信只要我願意付出,總有一天他的心會徹底偏向我。

那些年可以說是我整個人生最快樂的時光,蕭嶼沒有像弟弟說的那樣,拿我當消遣。

他記得我的喜好厭惡,記得我們的週年紀念日,唯獨記不得我的生日。

他說,以後每一個紀念日,都會陪在我身邊。

他溫柔細心,對我更是呵護備至,那會兒蕭嶼總來公司陪我吃飯,時常會有女同事朝我們這邊多看兩眼,隨後和身旁的其他同事竊竊私語。

而蕭嶼,一次也沒鬆開過我的手。

彼時我被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衝昏了頭腦,以至於忘了蕭嶼會愛上我的前提是——沒有江苒。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原來感情的事,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8

第二天我頂著腫脹的雙眼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鏡子面前時狠狠被自己那張憔悴的臉嚇了一跳。

果然深夜抑鬱都沒什麼好下場。

簡單洗漱過後,人總算看著精神了點,最近難得空閒,我打算好好在家裡窩兩天。

誰知道剛躺回去手機就響了,一看是一條陌生簡訊,正準備放下手機,好好開筆記本追劇。

「輕舟,我在樓下,有些話我想和你當面說。」

是蕭嶼,他還是篤定我會下樓,我打算不予回覆,但轉念一想貌似我和蕭嶼之間確實分開得草率了一點。

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分了手就老死不相往來了,細想一下其實沒必要躲著他。

況且我也不認為蕭嶼這般執拗是為了跟我重修舊好,我那麼愛他的時候他都不為所動,更別說現在了。

只是,這樣冷的天,他真的會在下面等嗎?

我想了想,隨手披了件外套,有些忐忑地往樓下走。

剛出電梯沒多久,就在小區長椅上看見了蕭嶼,垂頭坐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我沒叫他,慢慢走過去停在他跟前。

「輕舟?」蕭嶼低著的頭瞬間昂起來,不等我開口直接起身把我拉進懷裡,語無倫次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輕舟,不管怎麼樣都是我錯了,你別離開我。」

「別這樣,阮輕舟,別這樣對我……」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靠在蕭嶼懷裡,聽著他慌亂無措地道歉,心中一陣無力,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幹嗎?

「上去再說吧,下面很冷。」

我不著痕跡地推開他,轉身往回走,蕭嶼見狀也沒再說什麼,默默跟在我後面。

「進來吧。」

我開啟門,偏頭看過去,這才注意到為什麼唐離會說他「狼狽」。

大概是來的路上有些急,衣領和袖口都是皺褶,頭髮被風吹得亂糟糟,眼下也是烏青一片……

可蕭嶼分明是個極愛整潔的人,是不習慣嗎?

看來,他這些天確實過得不太好,蕭嶼神情低落地在屋裡環顧了一圈,良久,才喃喃道,「我以為你只是和我鬧脾氣,沒想到是真的不打算回來了。」

我沒說話,出於禮貌,拿了杯子準備接一杯熱水來。

「輕舟,我喜歡上你了。」

蕭嶼的聲音倏地響起,沉穩卻有力。

我手猛地一抖,杯子應聲落地,飛濺的玻璃碎片混著熱水在腳邊炸出一聲悶響。

我後知後覺蹲下來撿滿地的玻璃碴,此時蕭嶼過來握住了我的手,眼神無比真誠。

「我認真的,輕舟,和好吧!」

六年裡,我無數次幻想過今天這樣的場景,就是沒想到這一刻會出現在我們分手以後。

「我不會再見江苒,不會再讓她藉著朋友的名義來傷害你,是我太蠢,蠢到八年了還看不清楚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輕舟,你要我做什麼都好,只要你能重新回到我身邊,你不是一直想吃我做的飯嗎?我給你做飯好不好?好嗎?」

「喜歡我什麼?」

「喜歡我夜裡床頭為你常備的溫水,喜歡我包裡存在的胃藥,喜歡我滿牆的便利貼,喜歡我為你事事周到……」

「還喜歡什麼呀,喜歡不知恥的當江苒離開後的替代品?」

「輕舟,別這樣說,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我閉眼深吸一口氣,隨後緩緩說道,「不用了。」

「什麼?」蕭嶼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說,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也能做飯。」我抽回手,平靜地重複了一遍。

在蕭嶼唯一陪我過生日的那天,我們本來就說好兩個人一起做一頓飯當作他給我的生日禮物,為此我早早地在網上學習教程。

什麼材料我都準備好了,可在開始的時候蕭嶼接到了江苒闌尾炎住院的電話。

急匆匆扔下我就打車去了醫院,任憑我如何阻攔都無濟於事,我明明聽到江苒醫院那邊有很多人的聲音,可家裡面只有我一個呀,還是我的生日。

在拉扯間,蕭嶼推了我一把,頭重重地摔到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我緩過神來的時候,門已經是大開了,呼呼的冷風灌進我單薄的衣服,後腦勺起了個大包,我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為什麼非要你去呢,她人已經在醫院了,為什麼就一定要拋下我呢,蕭嶼,能不能別這樣對我……」

「你就不能選擇我一次嗎?你明明答應過要和我一起做飯的,明明答應過我的…」

我幾近崩潰的不停給蕭嶼打電話發信息,可得到的只是「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這樣寥寥幾個字的迴應,我獨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呆滯地看著陽臺的鬱金香。

門鈴聲響起,我以為是蕭嶼回來了,開啟門是一個美團外賣小哥,他手上提著的是我現要的螃蟹。

接過後,我順著門後靠坐下,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眼淚流進嘴巴里面,在我生日的那晚,我一個人咀嚼苦澀。

真的太難受了。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會這麼辛苦。

9

從那以後,我開始重新審視和蕭嶼這段感情,開始思考一味付出是否真的值得,開始逐漸為自己的心牆築起防線。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氣氛沉到谷底,

蕭嶼面如土灰,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半晌,才低低扯出一句,「對不起……」

他嘆了口氣,然後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所以,阮輕舟,你不喜歡我了,對不對,你不是那個說著天塌下來都要喜歡我的阮輕舟了,你說的那些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我頓住,一瞬間想到很久之前自己滿懷信心地對蕭嶼說,「我會一直喜歡你,就算天塌下來也要喜歡你。」

然而事實證明,我高估我自己了,愛是會耗乾淨的,不管多麼熱烈,結局都一樣。

我笑了笑,說,「對,蕭嶼,是我太高看自己了,總以為感情的事努力就可以,總以為只要我付出你就會看到我,其實我們之間不僅僅只是因為江苒,我忘了愛應該是平等的,是相互的,我一味地往自己這邊增添砝碼,一味地容忍和退讓,才導致我們中間的天平徹底失衡。」

「你的心早就遊離了,不管你有沒有真的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從江苒回國那天起,你就再也不屬於我了,抱歉,是我太天真認不清局面,還固執地要以愛的名義把你困在我身邊。」

「不是……不是這樣的輕舟!」蕭嶼急聲辯解。

「我和江苒沒有……」

「我知道了。」我漠然打斷他。

我知道他們沒有,就像江苒和我說的,她和蕭嶼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不管有沒有那一層關係,她在蕭嶼心裡白月光的位置永遠都沒人能替代。

得不到,可不就是白月光嗎。

而她隻身回國,又恰好到了蕭嶼所在的城市,受一點照顧,不是理所應當嗎?

又沒真的發生什麼大事,不過是偶爾去看場電影逛個街再吃吃飯,老朋友抱著睡睡覺敘敘舊而已。

我有什麼好受不了的,有什麼委屈的呢,蕭嶼還是我的男朋友。

我日復一日地像這樣麻痺自己,以為憑藉著一個虛無的女友幌子,就能不痛不癢地和蕭嶼繼續走下去。

殊不知我們的感情早就腐爛變質了,而我,也已經快要連自己都失去了。

蕭嶼始終把我放在第二位,我永遠不是他的第一選擇,這樣的愛,無論有沒有,都沒有意義了。

「看到陽臺的那枝鬱金香了嗎?我已經很久沒有給它澆水了,簡單地說,我已經不在意它能陪我幾次了。」

我看著蕭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們過期了,蕭嶼。」

「你走吧。」

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崩潰號哭,更沒有痛罵渣男狠扇耳光的戲碼。

我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

蕭嶼眉頭緊蹙,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

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愕然地望著我,彷彿在看一個從來都不認識的人,良久無言。

他起身走到門邊,手放到門把手上,沒動。

「很抱歉在這段感情裡對你造成的傷害,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但是我不會放棄的,無論如何,我都會挽回那個天塌下來也要喜歡蕭嶼的阮輕舟。」

見我沒什麼迴應,蕭嶼頓了一下,繼續說,「輕舟,我……是真的很愛你,也真的想好好和你走下去,請你相信我。」

他聲音很輕,甚至帶著隱隱地顫抖,卻足以讓我聽得一清二楚。

直到門被輕輕合上,我才感覺如釋重負,緊繃的身體也終於微微放鬆。

不知道為什麼,那種莫名縈繞在我心口的窒息感久久揮之不去,

好難受。

我衝到陽臺開啟窗,狠狠地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凜冽的寒風從鼻尖滲進骨縫,涼得我猛地一陣咳嗽。

其實我能感覺到,蕭嶼字裡行間的難過和失落,他那樣的驕傲的人,如今卻低聲下氣地來挽回我,

對他來說,估計很難做到吧。

可是這些都跟我沒關係了,往後他要愛誰,我也不在意了。

沒事,過去了,向前看,阮輕舟,別回頭。

10

我照常回到了公司崗位,開始了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

而蕭嶼所說的,「不會放棄」

則是每天雷打不動地在公司樓下等我,儘管我一句話都沒跟他說,仍然沒有動搖他堅持接送我上下班的決心。

三天兩頭的送花送禮物還不帶重複,導致我工位上差點招來小蜜蜂,我避之不及,卻又無可奈何。

從來不進廚房的人,居然親手做了午餐便當巴巴地送來公司。

我大發善心地把飯餵給了公司樓下的幾隻流浪狗,但是狗不吃。

弟弟知道後,綿延不絕地笑聲在我耳邊迴圈了一個星期。

我實在拿這人沒什麼辦法,索性也就由著他去了。

那天我故意加班到很晚,以為蕭嶼等不到我就不會等了,沒想到人還是跟個雕塑似的守在下面。

雖然已經快開春了,可入夜了天兒還是很冷,我看著蕭嶼凍得通紅的鼻尖,破天荒地開了口,「走吧。」

蕭嶼眼神瞬間一亮,點點頭勾起唇角並肩和我走著。

夜深了外面人很少,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在街邊亮著。

不知道為什麼,我眼眶驀地發澀,偏頭看向蕭嶼時。

暖黃的燈光從他的側臉,肩膀,髮梢,一點點掠過。

視線模糊的那一秒鐘,我看見蕭嶼的身影和當年那道身影重疊。

時過境遷,他早已不是烙在我心間的神明瞭。

「蕭嶼。」我輕聲喊住他。

「就到這裡吧,這段路已經結束了,前面就是分岔口,剩下的路,我應該可以自己走了。」

我沒有去看蕭嶼臉上的表情,也沒管他到底有沒有跟上來。

因為,我不會再回頭了。

再也不會。

番外:蕭嶼篇

1

阮輕舟走了。

等我回去時,發現家裡大部分屬於她的東西都被帶走了。

她常穿的衣服,化妝品,喜歡的玩偶,全部消失了。

只剩下一堆零散的雜物提醒著我這個家曾經有過她的存在。

我站在幾乎空了一半的家裡,愣了很久,我知道她一定很生氣,氣我在談親當天最後去了江苒那裡。可江苒是我妹妹,她心情不好,而且從小她就性格極端,容易出事,我沒有理由不陪她。

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輕舟知道後會直接這樣,一走了之。

不吵不鬧,安靜得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回過神來,再次拿起手機反覆確認。

什麼訊息也沒有。

即便這樣,我還是心存一絲僥倖。

也許只是公司派她出差,地方很遠,所以才要帶那麼多東西走,

沒有訊息是因為在鬧我的氣。

為了證實心中的猜測,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她公司一趟。

果真,她同事告訴我,輕舟被公司派去外地出差了。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不過是她自己跟老闆說要去的,挺遠的呢,估計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吧。」

「你不知道嗎?」女同事說這句話的時候,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

我怔住,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身為男朋友,連女友出差這種小事還要跑到公司來問才知道。

聽起來確實很可笑。

我隨便敷衍了兩句,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最起碼現在知道了輕舟的去向,我稍微放心了些。

她會回來的,我只要在家裡等著就好。

2

這個想法在我連續十天開啟家門都沒見到人之後徹底破滅。

電話依舊是無人接聽的狀態,微信介面也停留在同一天。

我翻遍了所有的社交軟體,試圖找到一點她留下的痕跡。

沒有,什麼都沒有。

我煩躁地扔掉了手機,與此同時,一種莫名的恐慌感襲來。

最初只是一點點,隨著時間的推移。

這種令人喘不上氣的恐慌感蔓延到了全身。

六年了,阮輕舟第一次離開我這麼久,她居然真的可以。

她從來沒我這麼久不理過我。

無端又難以形容的孤寂和不安交織在一起,讓我在這個安靜到壓抑的家裡,已經不能夠呼吸。

家裡面的便利貼不見之後,我上班的時候會忘記帶工作檔案,睡覺也會忘記在床頭準備一杯溫水,胃疼的時候翻遍家裡也沒有胃藥……

思念像藤蔓一樣瘋長,直至蔓延到我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

我睜開眼是阮輕舟,閉上眼也是阮輕舟。

她在哪兒呢?為什麼不回來?是不是還在難過?

就算是出差也該結束了。

她可能去了阮輕帆那裡,又或者是住在了公司。

總之,她不肯原諒我,所以才不回來,不理我,也不見我。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原來所謂離不開的那個人,是我,

我其實一點都不能忍受,有一天阮輕舟會離開我身邊。

為什麼以前從來沒覺得,失去阮輕舟的日子,會這麼難熬?

失去。

我反覆咀嚼著這兩個字,一遍又一遍,直到整個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懼裡。

鬱悶,壓抑,不安,各種複雜的情緒在那一瞬聚集,讓我對阮輕舟的思念達到了頂峰。

我真的……很想她。

我想我是喜歡上她了,我不能沒有她。

3

我拿出手機打了一大段道歉的話,發過去的時候卻猶豫了,

我的正在輸入她也能看見的吧,我想她了,她以前能看我們的聊天對話方塊無數次,肯定能看到的。

道歉的話,或許當面說更好。

可我還是固執地在家裡等她,我不信她會就這樣離開我。

阮輕舟推開了門。

她看著我的時候,眼底什麼情緒也沒有。

從聽完我的道歉到收下禮物,整個過程臉上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我滿腔的話,突然就卡在喉嚨裡,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我明明想說,對不起輕舟,那天我不是故意要失約,是真的有原因,最起碼,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而不是讓我眼睜睜看著你,越走越遠。

我明明想說,你離開的每一天,我都很想你。

可是看起來,她好像已經不需要,甚至不屑於我的解釋了。

4

我想,或許是我道歉的態度不夠誠懇。

所以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就去買了她平日裡喜歡的菜。

但開門撞見阮輕舟和灑落一地的行李時,我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住了。

她說要和我分手。

之所以要回來一趟,是為了徹底地離開這個家,離開我,

事情的轉變來得猝不及防,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阮輕舟就提著行李,頭也不回地走了。

剩我一個人僵在原地,用了很久才接受,這個曾經遍佈她身影的屋子裡,現在,完完全全只有我自己的事實。

這不可能。

那是阮輕舟啊,那是比任何人都要愛我的阮輕舟。

太陽會從西邊升起,海水會倒著流,鐵樹會開花。

阮輕舟都不會不愛我。

我不相信。

可現實是,她拉黑了我所有的聯絡方式,並且故意躲著我,讓我去公司也沒能見到她。

5

我找不到,只能跟隨阮輕帆,最後如願知曉了輕舟的去向,可當我真正去找她的時候,每離她進一步,我反而更慌一分。

如果我和她和好呢?她會不會重新喜歡我,重新對我像以前一樣,把我當作她最重要的那個人。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裡迅速散開,然後生根發芽。

嗯,我想和阮輕舟和好,和她結婚,想這輩子都跟她在一起,想一直和她生活。

只要我們之間還有一點點可能,那麼以後阮輕舟在哪,蕭嶼就在哪。

一小時後。

我來到她家樓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這一刻,我終於坦誠而堅定地面對了自己的心意,我希望在身邊的人,一直都是阮輕舟。

不曾改變過,只是,她真的還願意接受我嗎?在我做了那件錯事之後。

我坐在小區的長椅上,手心裡被蒙上一層薄汗。

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我害怕阮輕舟會拒絕我,害怕看到她那種已經什麼都不在乎的眼神。

所以,我竟然連上去敲開她家門的勇氣都沒有,天寒地凍的就這樣在下邊等著。

可憐又可悲地期望著如果待會兒她看見了會不會心疼,

結果是她不會。

因為很快我就見到了阮輕舟,眼裡只有一閃而過的吃驚,餘下就是毫不在意的淡漠。

甚至在抱她的時候,察覺到了她若有若無的抗拒。

我一顆心沉到谷底,被硌得生疼。

原本想好千言萬語的鋪墊也沒有了,趁著她去倒水的間隙,愣頭青似的開口。

「我喜歡上你了。」

大概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到,阮輕舟手裡的杯子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她的反應,笨拙又生硬地說著自己的承諾,企圖從她眼底看到一絲絲的歡喜。

只可惜從頭到尾,她沒有流露出半點心軟的意味,

然後,一字一句地和我說,每一次因為江苒拋下她的時候,她是怎麼過來的,她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也厭倦了我。

不同於唐離地咬牙切齒,她說每一個字的時候都很安靜,語氣普通得像在和我討論的今天的天氣。

包括說放棄我的時候。

我就那麼僵在原地,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不管是「我愛你」還是「對不起」,對於阮輕舟來說,都不重要了。

因為,她已經不愛我了。

我不記得是怎麼回的家。

推開門的時候,我甚至連燈都不敢開,窗簾也沒留一絲縫隙。

好像只有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裡,我才能得到一點點喘氣的機會。

這個曾經遍佈她氣息的家裡,忽然就變得空蕩蕩了。

空的讓人難受。

她不愛我了。

阮輕舟不要我了,她說放棄我的時候,簡單得就像隨手扔掉了一件不喜歡的衣服。

她看向我的眼睛裡,除了冷漠和疏離,還有幾乎令我絕望的,平靜。

彷彿我跟那些她上下班在地鐵裡遇到的路人沒什麼兩樣。

一樣的舉無輕重,一樣的可有可無。

7

像是突然有了時間和空隙,我開始反思在這段感情裡,作為男朋友的我做了些什麼。

本來一切都很好的,從我和阮輕舟表白,到我們在一起,一切都順理成章。

我是真的喜歡她,也真的想她能一直在我身邊。

唯一沒想到的是,有一天江苒會回來,接到她電話那天我整個人都是懵的。

江苒家裡出了些變故,導致她和家裡人鬧了很大的矛盾,一氣之下直接自己回國了。

出於我們兩家的關係,我父母知道後特別叮囑我,要我平日裡幫忙照顧一下江苒,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座城市,除了我大概也不認識其他人。

況且,再怎麼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於情於理,我不能不管她。

只是那時候的我沒有意識到,這個決定,對阮輕舟造成的傷害有多大,

我以為只要我在她身邊,我以為只要不跟江苒發生曖昧,她就不會難過。

我自以為將界限把控得很好,實際上早就模糊了,在我一次又一次因為江苒拋下阮輕舟的時候。

也許在我看不到的角落裡,她在不停地忍耐,不停地給我機會,直到什麼希望都看不見。

我終於明白,她希望我能顧及到她的感受,看到她在這段感情裡的付出,理解一直以來她所受的委屈。

談親那天是她留給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機會。

可惜我太自以為是了,我吃定她離不開我,總以為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會原諒我,進而肆無忌憚地揮霍著她的愛。

難怪阮輕舟要放棄我。

活該,真他媽活該。

9

我沉浸在失去阮輕舟的痛楚裡,混沌到連每天是幾月幾日都不知道。

直到江苒敲開家裡的門。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些日子裡江苒給我打了很多個電話,微信也發了一堆,我都沒理。

進屋看到滿地狼藉以及不修邊幅的我時,江苒的神情寫滿了難以置信,「蕭嶼,你在幹什麼?」

「阮輕舟和我分手了。」我輕聲說。

「所以呢?」江苒冷哼一聲踢開腳邊的酒瓶。

「你就打算從此和我老死不相往來了是嗎?當初我離開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要死要活的。」

我疲憊不堪地閉上眼,

「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可以走了。」

「蕭嶼,你這是在怪我嗎?」

我搖搖頭,然後說,「不怪你,怪我。」

「我習慣了從小就被你依賴,習慣了大事小事都順著你,即便你不喜歡我,我仍然把你視為很重要的存在,以至於為了你一次又一次的忽略陪在我身邊的阮輕舟,因為我答應過要好好照顧你,所以每一次你和她起衝突的時候,我都選擇了你。」

「但是江苒,我發現我一直都錯了,這些所謂的「照顧」不該成為我傷害阮輕舟的理由,我過於在意你的情緒,毫無底線地縱容你一切無理的要求,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對你,可能更多的是年少時被拒絕的不甘心,又或者是作為男人的那點自尊心在作祟。總之,我們之間,沒有愛,我愛的人,一直都是阮輕舟。」

「往後我不會再管你的事,你是選擇繼續留下也好,回去國外也罷,無論如何,都跟我無關了。」

我長舒一口氣,有些訝異自己居然還能清醒地說這麼多話。

江苒怔在原地,一瞬間臉色變得慘白,半晌,才紅著眼睛問我,「你什麼意思?」

「我們認識快二十年了現在你要因為一個阮輕舟跟我徹底劃清界限是嗎?你把我從小寵到大現在你說以後都不管我了,你忘了那天嗎?」

江苒哽咽著往後退,拿起一旁的抱枕洩憤般地朝我砸過來。

我沒躲開,也不答話,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苒擦乾眼淚,恢復了方才高高在上的姿態,唇邊還掛著一抹譏諷的笑,「裝什麼深情人設呢蕭嶼,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對我,是,我是過分,我是傷了阮輕舟,但那又怎麼樣,不都是你慣的嗎?」

「現在你說你後悔了,早幹嘛去了。」

說完,江苒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走了,門被摔得震天響,炸得我腦仁疼。

我重新把家裡收拾好,結束了那種糟糕混沌的生活。

家裡空掉的地方我都保留著,因為那些都屬於阮輕舟。

即便她已經放棄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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