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德克薩斯某偏僻小鎮。
獵人莫斯在曠野中獵鹿,偶然間發現一個毒品交易的槍戰現場。
他小心翼翼地察看地上的屍體,挨個檢查車輛,發現了一個還會喘氣的墨西哥人,跟他討水喝。
莫斯盜走200萬毒資,匆匆回到了家裡。
莫斯以為他可以做一個冷酷無情的獵人,但他還是備受良心的譴責。
深夜,他拎著一桶水回到了事發地,卻發現奄奄一息的墨西哥人早已被人用槍打死。
更糟糕的是,他注意到遠處有一行人,正驅車趕來。
子彈打偏了,落在了他腳邊。
他拼命往河邊跑去,跳進河裡順著水流一路往下。
後面一條法鬥犬窮追不捨,好幾次差點在水裡撕碎了他。
很快,莫斯游到了岸邊,他動作麻利檢查手槍,然後塞子彈,上膛。
砰——
法鬥犬撲在他身上那一刻,他扣動了扳手,殺死了惡犬。
他不知道的是,河流上游也發生了兩聲槍響。
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開始了…
2007年由美國著名導演組合科恩兄弟,拍攝的電影
《老無所依》
,橫空出世。
它反高潮、反敘事,平鋪直敘地講述了一個發生在西部荒原上關於人性、時代、命運的故事。
作為一部兩個多小時的犯罪電影,它摒棄用BGM烘托氛圍、渲染氣氛的傳統技巧,而完全靠剪輯和人物行動。
作為一部西部牛仔片,它又沒有落入個人英雄主義、邪不壓正的窠臼,轉而另闢蹊徑,講述英雄年邁屈服現實,殺人狂魔逃走的無力現實。
這麼一部從頭到尾特立獨行的電影,上映後橫掃第80屆奧斯卡頒獎典禮。
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配角、最佳改編劇本4項大獎,成為當年奧斯卡最大贏家。
網友評論:
《老無所依》在荒誕不經的故事框架下,其實是一個貼近人性本身的悲涼故事,加之科恩兄弟攝影方面的個性風格,更為蒼涼的德州荒原渲染上一種令人心碎的悲情魅力。
《老無所依》的劇情並不複雜。
一箱200萬的毒資現金,有想要獨吞的獵人,一個要追回現金的殺手,還有一個全程追蹤案情的警長。
其中對殺手安東·齊格的塑造,科恩兄弟格外下功夫。
他們參照了19世紀妓院老闆的照片,讓造型師設計了一款老氣又呆板的蘑菇頭造型。
這樣的裝扮讓扮演者哈維爾·巴登,抓狂暴走。
可效果卻很顯著。一個大銀幕歷史上經典的殺人狂魔形象誕生了。
安東·齊格,頭頂老土的蘑菇頭髮型,手持高壓鋼瓶當槍使。
一出場,他就突破了殺手的形象,而變成一個純粹的惡魔和幽靈。
片中著重刻畫了他兩次殺人。
一次用手銬勒死逮捕他的警察。
無聲的掙扎,滿地的劃痕,殺完人他推開大門外面是遼闊枯黃的荒野。
一次他手持高壓鋼瓶,和一個路邊停車的陌生人在交談中,殺人於無形。
後面他就像一個殺人機器,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酒店前臺、加油店的老闆、自己的僱主、同行、墨西哥毒販、莫斯妻子…
他甚至狠到連停在路邊的烏鴉,都要補上一槍。
他,一個殺人狂魔,沒有貪慾、色慾,視人命如草芥…
用拋硬幣的方式來決定人的生死,那是他唯一信奉的原則。
槍響後,再度歸為寧靜,和西部枯黃衰敗融為一體,寂靜到令人心顫。
獵人莫斯拿著200萬美金,一路躲藏,他縱然智慧經驗過人,可他和殺手相比最大的劣勢。
是莫斯還有人性。
他會因為良心譴責回事發地送水,他要保護老婆的生命安全,還要拿到200萬。
他有太多不能放下的人類原始的慾望。
聊到這,你或許要問這和片名“老無所依”,沒有任何關係吧?
別急。
這部片子,就是這樣,警察發現兇殺案現場,追蹤兇手,在影片後半段才出現。
或許是導演有意為之,警長永遠比犯罪分子慢了一步,寓意著老警長的落伍。
老警長貝爾,他出身警察世家,他的親人一個死在罪犯的槍下,一個在抓捕囚犯過程中負傷,終身殘疾。
祖上光榮的事蹟和榮譽,他引以為傲。為這份職業奉獻全部,是他的原則和使命。
整個案件中,他積極履行警察的職責,想追捕變態殺人犯,保護一直被追殺的莫斯,和莫斯的妻子。
讓當地生活恢復平靜。
他也有豐富的查案經驗,在犯罪現場他能準確地講出罪犯的行為動機,行動路線。
他也能透過屍體擺放的位置,路上的車轍印判斷事故發生地的經過。
可是這樣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警察,他在追逐逃犯的過程中,逐漸發現他脫離時代了。
他慌亂地發現,兇手殺人的手法和武器,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他不理解怎麼會在受害者屍體上發現了彈孔,卻找不到子彈。
與案件相關的人物一個接一個的死去,手法簡單粗暴,卻沒有動機。
不理解這場原本只是跟錢和毒品掛鉤的案子,怎麼完全失控,變成一場毫無理由的屠殺。
那是1980年的故事,高科技開始迅猛發展。
拿著200萬現金逃跑了一路的獵人,後知後覺發現,現金裡藏著一個追蹤器。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不可能逃出殺手的追殺。
更何況還在騎馬查案,手裡拿著一把毫無威懾力小槍的老警官。
他永遠晚了一步,等他到犯罪現場時,只有冰冷的屍體,乾涸的血跡。
最諷刺的是,這場貓鼠遊戲中,本該維護正義的警察就像這場獵殺裡的旁觀者。
匆匆趕來,還原現場,再發現另一個死者。
離兇手最近的那次,那是整部影片裡貝爾第一次重返犯罪現場,也是第一次拔出他的槍。
他站在門口,透過門上的倒影發現他追蹤了一路的兇手,就在房間裡面。
他拔出手槍,衝進了房間。
仔細看,走進門時他在牆上的倒影,高大威猛,像任何一位為了匡扶正義,隨時做好殉職的警察。
這次,他又晚了一步,兇手逃了。
他長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床上。
陷入昏暗中,剛才偉岸的身姿不見了,只剩一位百感交集的頹廢老人。
他的槍自始至終沒有鳴響一聲,正如他積攢了一輩子的經驗,沒有發揮的餘地一樣。
我不禁在想,他是會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還是遺憾拼盡全力也沒能將兇手逮捕歸案。
或許都有。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是諷刺更是悲涼。
一代英雄的落幕,有太多的因素。
高科技犯罪產品日新月異,追蹤器、微型攝像頭、GPS、電子詐騙…
當惡的方式越來越難以琢磨,當惡變成徹底的惡,不以人性為標準,無法理解無法琢磨。
這不是一個老警察可以改變的時代洪流。
可透過一個無力迴天的老者,我們卻好像看到了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