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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鎮漢子(第二十五回)

(網路下載 轉載 作者長江的風)

財旺叔和魯裁縫兩人在屋子裡找了個遍也沒有看到孫管家,床上的鋪蓋疊得整整齊齊,就連孫管家那個隨身攜帶的包裹也不見了。

“老魯,你快過來!”

財旺叔揭開枕頭,只見下面放著兩根金條,不用說肯定是孫管家留下的,還有一張字條,財旺叔不識字,急忙把老魯叫過來。

聽到財旺大聲地叫,魯裁縫慌著從堂屋裡跑了進來。

財旺叔急忙將紙條遞給魯裁縫,讓他趕緊念出來聽聽。

魯裁縫顧不上細看,便照著紙條上的字唸了出來:“財旺老弟,都是老哥不好,害得魯掌櫃生你恁個大的氣走了,為了不再打擾你們兩人的生活,老哥決定這就離開,你也不要再找我了,你再也不會找到我了。感謝你這些天收留了老哥,讓老哥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暖。兩根金條並不能代表老哥的心意,如有來生,老哥一定會好好報答你這個好人的。也祝福你和魯掌櫃之間早日冰釋前嫌,生活幸福!”

唸完,魯裁縫已是滿臉淚水。

財旺叔愣在那裡,不停地用手抹著眼淚。

“老趙!看來孫管家他已經走了……”魯裁縫看著財旺。

“孫國芳!你這個老頭子!老子說了不讓你走的嘛,你為啥就偷偷的一個人走了嘛,你又能往哪裡去嘛,就算是你真的要走也應該當面對老子說一聲嘛……”

財旺叔嘴裡嘀咕著,側頭看了看老魯,又急忙跑出了屋子,圍著房子四下找了一圈,但哪裡還能見得到孫管家的影子。

“老趙呀,你也不要難過了,我想孫管家說不定是已經回到陶家大院了呢。”

見財旺難受,魯裁縫上前安慰道。雖然他自己都覺得這樣的安慰太過牽強。

“回去個屁!老子想他八成是離開陶家鎮了。”

財旺叔木然地看著對岸的遠山,又用手擦了一把眼睛。

“老趙呀,你不要想得太多了,就算是他離開了陶家鎮也不要緊,他跟著陶太爺闖蕩江湖幾十年,見過不少世面,是不會有啥事的。”

魯裁縫又說,用手帕抹著眼睛,他又何嘗不為孫管家擔心呢。

“哎!他要沒事就好,我是擔心他想不開,再來個啥子自尋死路呢。他從陶家大院出來的時候就沒有打算再活下去了,要不是我留他住下來,說不定他早就不在了……”

財旺叔看著老魯:“也不曉得他是啥子時候走的,說不定孫管家他現在已經……”

“老趙呀,他人已經走了,我們在這裡乾著急也不管用,我看要不這樣,你趕緊在這附近找找,我這就去陶家大院一趟,看孫管家是不是已經回去了,興許在他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就真的回去了呢。”

魯裁縫急忙說,一向精明的他也只能想出這個辦法了。

“那你就快去陶家大院找去!我這就去周邊找找!”財旺叔說完,急急忙忙地找鎖鎖門。

魯裁縫也不好再說啥子,風急火燎地朝著陶家大院趕去。

進入陶家大院,魯裁縫正要往左進入西花園的時候,撞見大少爺一人在大院裡手舞足蹈,似傻似瘋,看著大少爺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魯裁縫很是傷懷,搖頭嘆了一口氣,接著往西花廳走去。

大少爺一見魯裁縫過來,先是愣了一下,停下手裡的動作看著魯裁縫,又似乎是馬上認了出來,看著魯裁縫嘿嘿直笑:“孫伯伯走了,魯伯伯來了,孫伯伯不回來了,強兒只要孫伯伯,強兒只要孫伯伯……”

大少爺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揮舞著雙手跑開了。

看著大少爺的背影,魯裁縫又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造孽呀!”

陶太爺雖然已經起床了,但並不像以前一樣的練功,而是躺在客廳的靠椅上騰雲駕霧地抽著大煙。

“陶太爺,您……您這是咋的了!您咋就學著抽上了這個要命的玩意兒了!”魯裁縫進屋,見從不抽菸的陶太爺這下居然抽上了大煙,既心疼又生氣,上前便一把扯下了陶太爺嘴裡的水煙鬥,又狠狠地扔出了老遠。

陶太爺抬起頭來,兩眼無神地看著魯裁縫,沒有說話。

“陶太爺,孫管家沒有回來?”

“你是說國芳回來了?”陶太爺空洞的眼睛裡閃現出一絲神采,急忙站起身來:“國芳他在哪裡,我要去見他,我這就要去見他……”

“不,陶太爺,魯旭是……是問您們還沒有找到孫管家?”魯裁縫急忙解釋。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國芳是在生我的氣,他是再也不會回來得了……”陶太爺搖搖頭,又坐回到了椅子上,兩眼無神地看著魯旭。

“陶太爺,您也不要太傷心了,我看孫管家他一定會回來的,您應該要振作起來才是,陶家大院可還要您掌管呢。”

陶太爺看了看魯裁縫,沒有說話,又起身往前走,從地上將魯裁縫剛才扔掉的水煙鬥撿了起來。

“陶太爺!您要做啥?您這是自己糟踐自己,這害人的大煙您不能抽了!魯旭我不讓您抽了!我不想看到您就此消沉下去,您是陶家大院的陶太爺,您是呼風喚雨的陶天一,您為了一個管家就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您以前的英雄氣概都跑到哪裡去了……”

看著陶太爺這消沉落魄的樣子,魯裁縫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又上前一把從陶太爺手裡奪過水煙鬥,狠狠地扔出了大門。

見一向斯文有禮的魯旭居然會對他發出如此大的怒火,陶太爺先是一愣,接著上前一把摟住了魯旭的腰,老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從臉上滾到長長的鬍鬚上,再又滑落在了魯旭白淨清秀的臉龐上。

陶太爺這樣的舉動,嚇了魯裁縫一大跳,和陶太爺相處幾十年的時間,這可是他第一回看到陶太爺流下如此悲傷的淚水。

在魯裁縫心中,只有陶太爺才算得上是陶家鎮真正的男子漢,他不只具有男子漢的氣魄,更有男子漢的胸襟,他曾經把陶太爺看成是英雄。

陶家鎮自己的英雄。也正是因為有了陶太爺坐鎮在陶家鎮,才會讓那些對陶家鎮這塊風水寶地虎視眈眈、得之而後快的匪幫們敬而遠之,雖然覬覦,卻從不敢造次。

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了陶太爺,才有了陶家鎮今天的繁榮,鎮民們才有瞭如今的安定生活。

但今天的陶太爺卻哭了,毫無掩飾與保留的哭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除了孫管家,還有誰能讓威震八方的陶天一如此動容?

“陶太爺,您不要太傷心了,我們一起來想辦法,我們一定會有辦法找到孫管家的,我一定要幫您找到孫管家並把他送到您的身邊……”

魯裁縫儘量地安慰著陶太爺,雖然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話。

“魯旭呀,我曉得你這是在安慰老夫,可我自己心裡清楚得很,眼看著家裡亂成了一鍋粥,如果國芳他再不回來……”

“陶太爺,我體會得到您現在的心情,可不管多大的事,都會有解決的時候,您以後再也不要抽這個了,這是害人的東西,您這是自己糟蹋自己,看您今天這個樣子,魯旭我真的很難過,我真的不想看到您就這樣一天天的消沉下去。”

魯裁縫抬頭看著陶太爺。

陶太爺凝視著魯旭的眼睛:“魯旭呀,其實你還是擔心我的對不?現在也只有你擔心我了……”

“陶太爺,我當然擔心您了,我們可是幾十年的老交情呢。”

陶太爺苦澀的一笑,鬆開魯旭的身子,擦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回到椅子上坐了下來。

“陶太爺,看孫管家這才走幾天,您都瘦成啥樣了,凡事要想開些,您在家好好休息,我這就出去想辦法找孫管家,我一定要想法把孫管家給您找回來。”魯裁縫又說。

陶太爺又看著魯裁縫笑了笑,在靠椅上躺了下來,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也許是他想要休息了。

不想再打擾陶太爺,魯裁縫轉身出門,又把他剛才扔在院子裡的水煙壺和水煙鬥撿了起來,揣進自己的衣兜,邁步急匆匆的走出了陶家大院。

他不能眼看著陶太爺就此的消沉下去,也許現在正是陶太爺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應該想辦法去找到孫管家,或者是用其他的辦法去重新點燃陶太爺對生活的希望與熱情。

魯裁縫出了陶家大院,又急忙到鋪子裡給兩個徒弟安排了一天的任務。再次回到渡口時,見財旺正坐在門前抽著悶煙,便急忙上前問他是不是打探到了孫管家的一些訊息。

“訊息個毛!老子出去把整個鎮都找遍了,連他的一根汗毛都沒有看到。”

財旺叔沒有好氣,頭也沒抬。

“那我們也得想辦法呀,越拖得久就越不好找了。”

魯裁縫一想起陶太爺的樣子,心裡也很急,擔心要真是一直找不到孫管家,陶家大院可就真的要亂得不可收拾了。

“辦法個球!孫管家他八成都不在了。”財旺叔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

魯裁縫也一時沒有了注意,一方面為孫管家和陶太爺擔心,一方面自己卻又是無計可施。

“要不我們撐船去找找?”財旺叔似乎突然想起了啥,急忙說。

“撐船去找?”

“陶太爺派了那麼多的人四下在找他,如果他走的是旱路,自然是要被人發現的了。我們撐船順著河道找找看。如……如果他一時想不開跳了河,也不能就讓他死了還泡在冰冷的水裡呀……”

財旺叔看著老魯,說話有些哽咽。

“哎呀,老趙你能不能說些好的嘛,你這可是在咒他死呢。”

魯裁縫瞪了財旺一眼。

財旺叔不理會老魯,將還沒有抽完的菸葉在地上磕了個乾淨,起身就急忙往河邊的小渡船走去。

“老趙,你也先把房門鎖了再走嘛。”魯裁縫在後面叫。

“鎖啥鎖,要是孫管家回來進不了門啷個辦?”財旺叔頭也不回。

老魯只好匆匆忙忙地把大門掩好,也急匆匆地跟在財旺身後往可邊走去。

因為已到年尾,正是一年中最枯水的時節,船撐在河裡有些困難,但好在財旺叔技術好,有力氣,硬是撐著小渡船沿著狹窄的河道往下游劃去。

邊撐船邊四下打望,可一直撐到了白龍潭也沒有看到孫管家的影子,沒有發現任何與孫管家有關的物品。

這倒是讓財旺叔與魯裁縫兩個人在擔心之餘又多了一絲放心。

雖然他們嘴裡不說,但彼此都心照不宣,他們寧願永遠都找不到孫管家,也不願在冰冷的河水裡看到孫管家的屍體。

將船拖回到渡口時,大半天時間就已經過去了。

財旺叔又隨便做了一點飯兩人吃了,再又急忙順著河岸往上游找去,可直到天擦黑的時候,也沒有找到孫管家。二人只好打道回府。

吃完夜飯,天已黑盡。魯裁縫便急著要回去。但財旺叔不讓他走,說是乾脆在這裡住下算了,外面大黑的天,走路不方便。

這一夜,財旺叔和魯裁縫躺在床上,誰也無法入睡。

“老魯,你說孫管家他是不是真的想不開,自己了斷了?”?

財旺叔側過身子,看著老魯。

“哎呀,老趙呀,你不要總是把啥事都往壞裡想嘛,我看孫管家一定不是那種想不開的人呢。”

魯裁縫安慰著財旺。雖然他自己也覺得孫管家這回是凶多吉少。

“老魯,你說要早曉得孫管家他會偷偷一個人走了,老子我就該早點找到你,讓你把他送回陶家大院好了。”財旺叔又說。

“老趙呀,你這下就不怕陶太爺會對孫管家下手了?”魯裁縫看著財旺。

“屁話!你真把老子趙財旺看成是一個十足的憨包了?其實我也相信陶天一他是一條漢子,他不是那種只會和自己管家過不去的人。”

“再說了,孫管家對他陶天一來說,可是比誰都重要的一個人呢,他又啷個會再對孫管家下手嘛,如果他是真的想要趕孫管家出門,那他還用得著派出那麼多的人四面八方的去找孫管家回去?”

“哎呀,老趙呀老趙,老哥我總算是聽到你說出了對陶太爺真實的看法了,你說得很對,陶太爺這個人雖然是做過不少的壞事,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再說了,在以前那些動盪的日子裡為了拼殺出一條自己的出路,就算是做出過一些過份的事情也不足為怪嘛。”

“更何況,現在的陶太爺早就變了大樣了,你想呀,洪災的時候,他為受災的鎮民們捐了兩千個大洋,這下眼看到了年關了,他又全部免除了租種他土地的村民的租糧,這些都看得出來,他也是一個很有善心的人呢,他真的不壞……”

一直以來,財旺似乎都對陶太爺抱有太多的成見,這一下聽到財旺講出了他心底對陶太爺真實的認識,魯裁縫很是激動,也許,財旺與陶太爺之間水火不容的關係,就要發生根本性的改變了。

財旺叔沒有說話,只是側過身子看著老魯。

“財旺呀,不怕你生氣,就連你與他之間這些年的恩怨,大多數也都是你自己做得過分了一些,可他都還是一二再再二三的容忍了你不是?”

“你呀,以後應該與他好好相處才是,如果你還是認死理,這樣會讓水生和桃兒兩個娃娃難以做人呢,他們還小,你不該讓他們兩個有太多的心理負擔,我看得出來,自他們兩個曉得自己的真正身世過後,這兩個娃娃就沒有真正的開心過,尤其是水生,雖然他不說,但他的心裡……”

“哎呀,你這個老頭子!一說起來就沒有個完,該睡覺了,明天還要去找孫管家呢。”財旺叔不想老魯繼續講下去,他實在也不想再聽下去了。

心細如髮的魯裁縫自然是明白了財旺的心思,看著財旺對陶太爺的認識在一天天的改變,這很是讓他感到欣喜。

兩人再不說話,滅了油燈,屋子裡變得一片漆黑。

屋子裡靜得出奇,但他們彼此都心照不宣,因為孫管家的再一次消失,對於他們來說,這又會是一個牽腸掛肚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沒有找到孫管家。

第三天,還是如此。

直到臘月二十二這天,財旺叔與魯裁縫兩人找遍了附近的村落,可仍然是沒有見到孫管家的影子。

孫管家好像是突然從陶家鎮蒸發掉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也許他真的是再也不會回來的了。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財旺叔已經對找到孫管家失去了信心,他甚至可以肯定,孫管家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天,水生晌午時分就回到了家,他們畢業班這下也放年假了,等過完年再上一個月的課,他就要與桃兒一起參加春季招生考試。

一回到家,進屋四下看了看,水生便笑著問爹爹:“爹!你讓孫伯伯回去了?”

“回哪裡去喲?”

“回陶家大院去呀,一定是你說服了孫伯伯,所以他才會回去。”水生開心的笑。

“回去個…。。毛!他又一個人悄悄的跑了,現在也不曉得死活。”財旺叔愣了水生一眼。低下頭又抽了一口山煙。

“啥?孫伯伯他又悄悄的跑了?他並沒有回到陶家大院?那他能跑到哪裡去喲?”水生一下急了。

“誰曉得!說不定他都不在了。”財旺叔又說

“啥?他已經不在了?”

“老子是恁個在猜想嘛,要不是已經不在了,那他還能躲到哪裡去?老子我都只差挖地三尺了。”

水生不說話了,低著頭坐著烤火。想著心事。

財旺叔也不吱聲,這些天,他一直在後悔自己的做法,他恨自己沒有早日勸說孫管家回到陶家大院去,如果孫管家真要有個三長兩短,那他這一輩子也都不會安生了。

正在父子兩個坐在屋裡無言以對的時候,魯裁縫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一進門就看到了水生,便急忙問:“水生,你今天恁個早就回來了?”

“嗯,乾爹,我放年假了。”

一見乾爹到來,水生的心情好了一些,急忙起身給乾爹讓座,又伸手接過了乾爹手裡的包袱。

“老魯呀,你這又是帶啥東西來了喲,恁個一大包。”財旺叔抽了一口煙,看著老魯笑。

“嗨,也沒有啥,給你和水生一人做了一身過年穿的新衣服過來。”

魯裁縫坐下來,把凍得冰涼的手伸到火盆上烤了一下。

“哎呀,看又讓你破費了,你給我們做的衣服都穿不完了呢,這又送來了。”

財旺叔實在不好意思,從屋子裡找出錢來,非得要付給老魯衣服錢。

可魯裁縫就是不要,兩人開始推來推去。

看得水生在一邊笑著圓場:“哎呀,我看爹你就別推了嘛,乾爹這是真心實意呢,你就別酸過場了,再說你和乾爹是好兄弟,好兄弟之間哪用得著這多客氣話嘛。”

“你這個娃娃還好意思笑!你就只曉得佔你乾爹的便宜,要是你以後有了出息,不好好孝敬你乾爹的話,看老子我不打斷你的腿!”

財旺叔笑著愣了水生一眼,把錢收了回去。

“哎呀,爹,誰說我不孝敬我乾爹了嘛!我要對乾爹像對你一樣孝敬呢。”水生說,將包袱放進了裡面的屋子。

這父子倆的話,聽得魯裁縫直想掉淚,心裡有著說不出的舒暢。

三個人圍在火盆邊烤火,財旺叔又與魯裁縫談起了孫管家來,於是又開始長噓短嘆起來。

接著,魯裁縫又講了陶太爺這些天的情況,說陶太爺現在是人瘦了,精神都要垮了,甚至還一個人悶在屋子裡抽上了大煙,陶家大院都亂得不成樣子了。

財旺叔沒有說話,只是嘆了一口氣,又側過頭看了一眼水生。

水生在一邊聽著不好插嘴,一會兒看看爹,又一會兒看看乾爹。

“老趙呀,這些天我心裡一直有一個想法,可又實在不敢給你講。”魯裁縫看著財旺叔。

“啥想法還不敢講嘛,有話就說。”

“老趙呀,我要說了你可不要生氣!”魯裁縫似乎有所顧慮。

“哎呀,你那酸過場又來了,你以為我就只曉得生氣,我是氣葫蘆嗦?”財旺叔笑了笑。

“我是想……我是想讓水生去看看陶老爺!”

這似乎有些出乎財旺叔的意外,猛的抬頭看著老魯,但還是沒有說話,接著又低下了自己的頭,看著一盆燃得發紅的炭火。

“老趙呀,陶太爺畢竟是水生的親生父親,你想陶太爺遇到恁個大的難處,水生也確實是該去看看他了,如果是這樣,我想陶太爺會高興一些的呢,他也會從心裡感謝你趙財旺呢……”

魯裁縫接著說,一邊觀察著財旺的臉色。

平時只要聽到別人一提水生身世的事情就會火冒三丈的財旺叔,此時卻顯得很是平靜,沒有像以前那樣的大吵大鬧,而是靜靜的坐著,低著頭不停的叭嘰著嘴裡的菸斗,濃濃的煙霧從他嘴裡噴出來,又輕輕的四下散開,看不清他此時此刻的表情。

見財旺沒有表態,魯裁縫心裡一樂,他曉得財旺這是已經默許了。

水生不說話,一臉的緊張神態,看看爹爹。

“那水生你的意思呢?他畢竟是你的親爹。”

見財旺不吱聲,魯裁縫又轉過頭去問水生。

水生似乎是不敢表態,搓著雙手看著爹爹。

“嘿!你這個娃娃看著老子做啥?你以為老子我不曉得你這鬼精靈心頭在想些啥呀?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情,老子才沒有閒心管呢。”財旺叔瞪了水生一眼,又低下頭叭嘰著菸斗。

“爹!你……你……你的意思是同意了?你……你真的同意了?你真的願意讓水生去陶家大院看………”水生一下興奮起來,可似乎又不太相信爹爹的話,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急忙問爹。

“老子同不同意管球用!腿長在你自己的身上,你要去就去,老子又沒有用繩子拴住你的腿!”財旺叔抬起頭來,看了水生一眼。

“多謝爹爹!水生多謝爹爹……”水生興奮得一下跳了起來,上前捧著爹爹的臉看了看,又叭嘰一聲的在爹爹額頭上親了一口。

“你這個娃娃!都長恁個大了還不曉得怕羞,你乾爹還在邊上看著呢,要親等以後親你的媳婦去。”財旺叔推開水生的嘴,看了看老魯,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哈哈,有意思,老趙呀,我就曉得你是一個面冷心熱的好人,看你們這兩爺子親熱的樣子,我心裡可羨慕得很呢。”

魯裁縫在一邊打著哈哈,又悄悄的抹了一把眼睛,笑著問:“老趙,你去不去?”

“我去做啥?我還有其它事要做呢。”財旺叔瞪了老魯一眼。

“那……那我們這就去了?”魯裁縫站起身來,看著財旺。擔心財旺又會反悔。

“哎呀,我看你硬是羅嗦得很!老子又沒有拴住你們的腿!”

財旺叔又轉過頭來看著水生:“水生……”

“爹!還有啥事?”水生回過頭看著爹,擔心爹爹又臨時改變了主意。

“水生,你……見著桃兒的時候,叫她儘量抽時間回來看看爹,爹心裡真的很想她……”

“要得,爹,我不說她也回會來看你的呢……”

水生看著爹爹說,又轉身要朝門口走去。

“水生……”財旺叔又在後面叫。

“爹!還有啥?”水生又回過頭來。

“你……你見著你爹的時候……”財旺叔欲言又止。

“爹,你的意思是……”看著爹爹這欲言又止的樣子,水生心裡很是難受,他明白爹爹這是想讓他代他向自己的親爹問好呢,可爹爹似乎又實在是說不出口來。

於是他的心裡又突然有了一種酸楚的感覺,眼淚就掉了下來,他感謝一直不願意在他回陶家大院這件事情上讓步的爹爹今天能做出讓步,但同時,他也能理解得到爹爹此時此刻的心情,爹爹實在是不捨得他與陶太爺相認呢。

“哎呀,你們兩父子這是做啥嘛,水生只是去一趟陶家大院呢,一會兒不就回來了嘛,看你們這像是走遠門分離一樣。”

魯裁縫笑了笑,心裡也不是滋味,他同樣理解財旺叔此時的心情,但他更多的是為財旺寬大的胸懷而感動。

“去嘛,去嘛!早去早回……”財旺叔對著水生揮了揮手。

“爹!那水生這就與乾爹一起去陶家大院了,水生一會兒就回來……”

水生擦了擦淚水,一狠心,轉身快步朝門口走去。

“水生――”財旺叔又在後面大聲的叫了一聲。

聽到爹爹在身後的這一聲叫喊,水生渾身一顫,猛地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看見爹爹正倚在門框上朝他揮手。

“爹!――”水生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三兩步衝回到爹爹面前,大聲的叫了一聲爹,雙腿一軟便跪在了爹爹的面前,低下頭咚咚的朝著爹爹磕了三個響頭。

“水生!你這是做啥?你這是做啥?你快給老子我起來!你是我趙財旺的兒子,不能隨便磕頭的……。你快給老子起來……”

財旺叔慌著扔掉了手裡的菸斗,上前扶起水生,一邊撫摸著水生剛才在地上磕破了皮的額頭,一邊是老淚縱橫。

“爹!水生向你保證,不管水生是不是認了陶太爺這個爹,你都是水生這一輩子最親最親的親爹……”

水生仰起頭來,淚流滿面的看著爹爹說。

“水生吶,你真的用不著給爹爹行這般大的禮,這些日子以來,其實爹爹也曉得你心裡不好受,也曉得桃兒心裡不好受,爹爹一直對你的親爹有成見,也一直不肯讓你回到陶家大院去,這都不是爹爹不明事理,只是爹爹太怕失去你這個相依為命十七年的好兒子了……爹爹我做得不對,你不要與爹爹計較……”

財旺叔動情的說,用手輕輕的擦拭著水生臉上的淚水。

“爹!你真的言重了,水生一輩子都是你的兒子呢,水生下輩子還要做你的兒子,水生再向你保證,不管我是不是認了陶太爺這個爹,你都是水生這一輩子最親的親爹,水生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的,等水生有出息了,水生一定會好好孝敬你……”

看著水生,聽著水生的話,財旺叔已是淚流滿面。

財旺叔知足地笑了,推了推水生,揮了揮手:“去吧,你這就去吧,爹在家裡做好飯等著你和你乾爹回來。”

“哈哈!老趙呀,我們這下可以走了吧!”一直站在一邊不停地擦著眼淚的魯裁縫看著財旺哈哈一笑,說。

“你笑個毛!帶著水生早去早回,老子在家做好夜飯等你過來喝酒!”財旺叔瞪了老魯一眼。

“爹……”水生又叫了一聲。

“哎呀,你這個娃娃真是話多!叫你走你就快走嘛!”財旺叔瞪了水生一眼。又低頭從地上撿起剛才扔在地上的菸斗,轉身進屋。

再不理會還站在一邊的水生和老魯。

一個人,不管他曾經有過啥子驚心動魄的經歷和有過啥子轟轟烈烈的青春,也不管他是不是有著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威震八方的名望,對一天天消逝的時光來說,都只不過是過眼煙雲。朝是青絲暮成雪。在歲月的磨礪中,失去色彩的並不只是一個人的頭髮。

歲月也不只是臉上越添越多的溝壑。留下悲嘆,帶走的是鬥志與激情。

所以,即便是曾經的錚錚鐵漢,即便他曾經笑傲江湖、叱吒風雲,他也會有變得脆弱的一天。

陶太爺不是神,所以他也不能例外,這些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這所有的事情疊加在一起,又豈是一個白髮老人所能承受之重?

孫管家還是沒有找回來,家裡還是亂得一塌糊塗。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孫管家對於他陶家大院來說,原來竟是如此的重要,陶家大院不可能離得開精明能幹的孫管家,陶家大院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威風,他陶天一之所以能馳騁江湖,也正是因為在他陶天一的身邊曾經有過一個精明能幹的大管家。

但現在,孫管家走了,而且是他自己親手將這樣一位忠心耿耿的好管家打出了大院。

這是他陶天一這一輩子犯下的最嚴重的錯誤。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饒恕自己的錯誤。

國芳到底去了哪裡?國芳還會回來不?國芳是不是還好?國芳還在人世嗎?

好得這些天還有善解人意的魯旭經常抽時間過來看他,多一個知心的人陪在身邊說說話,讓他少了一些無助與孤獨。

但無論如何,沒有孫管家的陶家大院,已經變得不像是一個家了。

坐在屋子裡喝了一杯茶,出來,太陽已經偏西,天又開始冷了下來。

院子裡靜得很,不見一個下人的影子。除了幾籠常青樹還在綻放著黯然神傷的綠色,再就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和枯草落葉襯托著四周的黃瓦紅牆了。假山上,一股清亮的泉水從龍嘴裡噴射出來,又落入到下面的水池裡,發出泊泊的響聲。

陶太爺揹著手在院子裡踱著,四下看看,似乎在尋找孫管家曾經在這裡留下的足跡。

“孫伯伯回來……孫伯伯你快回來……強兒要孫伯伯……”這時,大少爺強兒突然從院角的葡萄架下跑了出來,嘴裡不停的叫著孫伯伯,一邊拍著手似笑似哭。

“強子哥!強子哥!你等等!桃兒妹妹想與你一起玩呢……”

桃兒也從後面跟了出來,一邊大聲的叫著強子哥。

大少爺不理桃兒,一邊扭頭往回看一邊繼續朝前跑。稍不留神,便一腦撞在了爹爹的身上。

“強兒呀,你這是跑些啥嘛,看你都把爹爹撞痛了呢。”

陶太爺慈愛的看著強兒,又用手摸了一把強兒的頭。

大少爺似乎是被嚇著了,偏著腦袋愣著眼睛仔細的看了看爹爹,接著又慌慌張張的跑開了:“孫伯伯回來,強兒要你回來,強兒要摸毛毛蟲……”

看著強兒消失在假山背後的身影,陶太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爹!您也在這裡?”桃兒跑了過來,站在爹爹面前。

“哎,是,是,爹爹正想在院子裡走走轉轉呢。”

陶太爺急忙抹了一把眼睛。又捋了一把垂在胸前的長長的鬍鬚。看著桃兒笑。

“爹!您是不是又想起孫伯伯了嘛,您應該要想得開些才對呢,孫伯伯一定會自己回到陶家大院的呢……”

桃兒看著爹爹說。

“桃兒呀,這下你孫伯伯不在了,正好你也放假了,有時間的話,你就多陪你強子哥玩玩,這樣也好讓他高興高興。”

“是的爹爹,桃兒都曉得這些,桃兒也在找他玩,可他現在變得不愛與桃兒玩了,他只曉得要找孫伯伯,要孫伯伯和他一起玩毛毛蟲的遊戲呢。”

桃兒看著爹爹,又看了一眼強子哥剛才消失的地方。

“哎!是呀,你強子哥可是你孫伯伯一手帶大的呢,他們感情深,他對你孫伯伯的感情甚至比對爹爹的感情還要深呢,爹爹真的很擔心如果你的孫伯伯再也不回來的話,你強子哥會瘋掉呢。”

陶太爺又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天空。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

“爹!您就放心吧,我想孫伯伯他一定會回來的,我也一定會好好的陪著強子哥的呢。”懂事的桃兒安慰著爹爹。

“桃兒呀,你可曉得你的嫂子如何?她整天的窩在屋子裡做啥?爹爹都好些天沒有見著她了。”

“爹!桃兒剛才還見過她,她也不像以前那樣了,整天的窩在屋子裡不願出來,我問她啥她也不講,只是經常的偷偷一個人流淚。”桃兒又說。

“哦!可能是他看著你強子哥變成了這個樣子,心裡難受就哭了。”陶太爺看著桃兒,又笑了笑:“桃兒呀,你平時有時間就陪陪她,她嫁給你強子哥也算是委屈她了,你要讓她覺得雖然強子哥不懂事,但我們大家都還在擔心她呢。”

“要得,爹爹,桃兒一定聽您的安排,平時多陪陪她。”說完,桃兒走了,又去找強子哥去了。

再沒有心情散步,陶太爺回到西花園,在院子裡的靠椅上坐下來,仰望著如洗的天空。

“陶太爺!陶太爺!陶太爺……”正在這時,魯裁縫提著長衫下襬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嘴裡大聲的叫著陶太爺。

魯旭呀,你恁個慌張做啥嘛,不要急,有啥事慢慢講就是了。”

陶太爺坐起身來,看著魯旭笑了笑,暗自揣摸,不曉得會是啥事能讓魯旭如此激動。

“陶太爺!是……是……水生回來了!魯旭給您把水生帶回來了……”

魯裁縫走到陶太爺面前站住,慌著說,又掏出手帕擦了一把臉,這大冷的天,他居然走出了汗來。

“啥?你剛才說啥?你說水生回來了?他現在哪裡……”

陶太爺慌了,急忙站起身來,一邊問,一邊急著四下張望。

“是!陶太爺,您的兒子回來了,你兒子今天回來看您來了……”

魯裁縫喘著氣又說。但回頭看時,卻並沒有見到一直緊跟在身後的水生。

“水生!水生!你這個娃娃,到來了還躲著做啥?還不快進來見你爹……”

沒有看到水生,魯裁縫便大聲的叫著水生,一邊急忙走出了院門去找。

“乾爹!水生怕……”水生站在院門外,低著頭不敢看乾爹的眼睛。

“哎呀,你這個娃娃也真是!你這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你是來見你自己的親爹,這有啥好怕的嘛……”

魯裁縫看著水生笑了笑,又幫著水生理了理頭上被風吹亂的頭髮,拉著水生就要進入西花園。

“乾爹!水生真的好怕,緊張得很……”

水生往後拽著,不願進入院門。

“水生!你這是啷個了嘛,你一路上不是開心得很嗎,啷個這下又不敢見你爹……”

魯裁縫話還沒有說完。

“水生――”

陶太爺已經跟到了院門口,看著水生,嘴裡叫了一聲,便顫抖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水生,你爹在叫你呢,你還不快叫爹爹!”

魯裁縫慌著扯了扯水生的衣袖,示意水生叫爹。

“爹……”

水生抬頭看了一眼陶太爺,又馬上低下了頭,怯生生的叫了一聲爹。

“哎!水生……你終於肯叫我爹了,你終於肯認我這個老爹了……”

陶太爺慌著大聲的應了一聲,顫抖著嘴唇。雖然是一臉慈祥的笑容,但眼眶裡早含淚水。

相對於陶太爺的情不自禁,水生卻似乎是有些手足無措,漲紅著臉,低著頭看著自己不知如何放才對的腳背。

“水生,我的兒,你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哇,爹想你都想壞了,爹做夢都想著你回來呢,爹做夢都想聽到你在叫爹呢……”

陶太爺哽咽著,將水生拉到面前,左看右看,用手撫摸著水生的臉。

水生抬起頭來,木然地看著面前的這個老爹,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對他來說似乎是很親,卻又似乎很是陌生。

面對著這個老淚縱橫的可憐的老人,面對著這個生他但卻沒有養他的親爹,他一時思緒萬千。

激動,幸福,悲傷,埋怨,委屈,全都摻合在一起,化成不盡的淚水。

“爹――”

水生顫抖著嘴唇,再次大聲的叫了一聲爹,然後一頭撲進了爹爹的懷裡,摟著爹爹的腰嗚嗚的痛哭起來。

“哎――”

陶太爺嘴裡應著,張開雙臂將水生緊緊地摟在了懷裡,顫抖著身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水生將臉緊緊地貼在爹爹的胸口,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全都落在爹爹的衣襟上。

他一直以為自己就是財旺爹的親生兒子,與財旺爹相依為命了十幾年,他從財旺爹那裡得到了一切,也生活得很幸福。

但不曾想,因為財旺爹向周校長的一次下跪,讓他曉得了自己原來只是被財旺爹從水裡撿回家的一個孤兒。

再後來,又因為陶家大院的一場衝突,他又曉得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竟然就是人人敬畏的陶太爺,他原來是陶家大院的小少爺。

可這十七年來,他雖然與自己的親生父親同住在這個小小的古鎮上,卻又一直是形同陌人,不能相認。他恨過爹爹,他恨他不該打傷了他的財旺爹,他恨爹爹不該趕走了他的親生母親,要不然,他也就不可能成為一個被人收養的孤兒了。

但同時他又很欣慰,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在他的人生征途上遇上了他所敬愛的財旺爹。

陶太爺給予了他的生命,卻從來沒有給過他幸福和一位稱職父親所應該盡到的責任。

他不是財旺爹的親生,但財旺爹對他勝似親生,他從財旺爹這個養爹那裡得到了勝過親爹的濃濃的父愛,不,應該是他從財旺爹那裡得到人世間最為偉大的父愛。

一切都陰差陽錯,這就是命運的捉弄麼?面對著摟著自己老淚縱橫的親爹,他還能恨得起來麼?

這些日子以來,在他的心裡,又何嘗不是在日夜牽掛著這個老爹?

又何嘗不是期盼著能早日與自己的親爹相認?

父子倆緊緊的相擁在一起,沒有語言,唯有不盡的淚水,這是一份遲來的親情。

“哈哈,陶太爺呀,水生也回來了,都已經開口叫您爹了,您應該高興才對嘛,啷個就哭得跟淚人兒一樣了喲!”

魯裁縫實在受不住這動人的場景,笑著說。

用手帕不停地擦著眼睛。

“哎,是!是!是!我今天應該高興才對呢,你說我咋就哭了,哎,看來我真的是老得不中用了……”

陶太爺側過頭看著魯旭訕訕的一笑,從懷裡推開水生的身子,又捧起水生的淚臉,輕輕的為水生擦去臉上的淚水。

“爹,其實水生早就應該來看您了。”水生看著爹爹,又起身扶著爹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哎,是,是,兒子呀,你是應該早就來看爹爹了,但爹爹曉得,你是在顧慮你財旺爹的感情,爹爹從來沒有怪過你,爹爹也相信,有一天你一定會認我這個爹的,你一定也會原諒我這個爹的……”

“爹,過去的事都不要說了嘛,今天可是我財旺爹主動讓我來看您的呢。”

“是,其實爹爹也相信你財旺爹一定會讓你認我這個爹的呢,你財旺爹是一個好人,他可是我們父子的大恩人呢,你長大了可一定要好好孝敬他。”

“嗯,爹,我會的,對了,爹,桃兒妹妹和強子哥呢?”水生又問。

“水生哥,我在這裡呢,我都在遠處偷偷的看了半天了。”

桃兒從院門口走了進來,看著水生哥傻笑。然後又急忙往外跑,一邊跑一邊說:“水生哥,我這就去把強子哥找過來,他以前可是最喜歡和你玩了呢……”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陶太爺笑了,幸福的笑了。

看著陶太爺高興,魯裁縫心裡也說不盡的高興。

又望著陶太爺笑了笑,說:“陶太爺,看您這下終於是了了一個天大的心願,這認親酒總應該是要喝的了吧。”

“喝!喝!一定要喝!魯旭呀,今天我們就來一個不醉不休,哈哈哈……”

陶太爺又大聲的笑,起身出門,急匆匆的出去安排下人準備酒菜去了。

吃飯的時候,一家人坐在一起,陶太爺笑得合不攏嘴。這樣的天倫之樂,對他這個七旬老人來說,實在是來得太晚了一點。

大少爺強子這下也不鬧了,歪著頭看著水生,不說也不笑,好像是認不出水生了一般,弄得水生還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是該叫哥哥好還是該和以前一樣叫大少爺。大少爺夫人平兒依然是不言不語,似乎總是心事重重,只是自己吃著飯,吃了沒幾口,又提前下桌回屋去了。

陶太爺嘆了一口氣,回頭望著魯裁縫笑了笑,說:“魯旭呀,你快喝酒呀,我都幹了兩杯了,你還一杯沒有喝完呢。”

魯裁縫將目光從平兒的背影上收回來,看著陶太爺笑了笑:“陶太爺,您的酒量大,我又啷個喝得過您嘛。”

“哈哈,也是,你的酒量是小了一點,還是財旺的酒量好,要財旺在這裡就好了,要他在這裡的話,老夫我一定要敬他三杯,我一定要與他比個高低。”

陶太爺很興奮,但接著又嘆了一口氣:“唉!也不曉得財旺他會不會有一天來到陶家大院與我一起喝酒了。”

“陶太爺,他一定會來的,只是這還要時間,他已經讓水生來認您了,也就說明他已經不再與您計較了,我想您與他一定會有在一起喝酒的機會的。”

見陶太爺似乎已經從失去孫管家的陰影裡走了出來,魯裁縫自是十分的高興。

“是!是!我就等著那一天呢。”陶太爺又打了一個哈哈,痛快的幹了一杯酒。

水生看著爹爹和乾爹喝得如此開心,便在一旁不停的給二老上酒,抽空的時候就與坐在一邊的桃兒相視一笑。

這一回酒喝得很盡興,下桌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魯裁縫酒量有限,但為了陪陶太爺高興,一不小心就喝高了,走路東倒西歪。

見大家都吃完喝畢,又想著財旺爹還在家裡等著他回去吃夜飯呢,於是水生急忙起身告辭。

陶太爺起身相送,用手撫摸了一把水生的頭,笑著說:“水生吶,那你就快回去,不要讓你財旺爹等得太久了,你回去後,代爹向你財旺爹表達謝意,如果他願意,爹爹再親自登門去拜訪他。”

“要得!爹,那水生這就先回去了。”水生說完,抬腿往外走去。

“水生,你等乾爹一路走呀…”魯裁縫急忙叫。

說完,抬腿往外走去。

“魯旭呀,你今晚的酒喝得不少了,我看你就留下來住下算了。”看著魯旭醉酒的樣子,陶太爺笑著說。

“不了!不了!魯旭可沒有醉呢,財旺說了還等著我和水生回去吃飯喝酒呢。”

魯裁縫笑,又晃了晃身子。

水生見狀,急忙上前扶住了乾爹的腰,又向爹爹告辭,扶著乾爹走出了大院。

“乾爹,我看你就不要再去渡口了嘛,你都已經醉了,不能再喝了。”

從來沒有見過斯斯文文的乾爹喝多了酒時又傻又可愛的樣子,水生忍不住笑。

“屁……屁話!你爹還在等著我到渡口去喝……喝酒呢,我……我哪能不去嘛。”

魯裁縫又晃了晃身子。

哎呀,乾爹,這裡離渡口還遠呢,天也黑了,路也不好走,我還是先送你回家算了,你明天再去找爹喝酒不就是了嘛。”

“恁個也……也要得……”

魯裁縫看著水生傻乎乎的笑。在水生的攙扶下往自己的家裡走去。

(未完待續 如侵請聯絡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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