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雲微風的天空下，一架銀白的飛機展翅欲飛，四位豆蔻少女身著深紅色的旗袍，笑鬧著、宣揚著她們的喜悅，因為，她們就要外出求學了。那一片靚麗的紅色啊，好像將青春的美詮釋到了極致。整個銀幕好似一副巨大的油畫，將一種莫名的感動傳遞到我的心裡。

這是電影《最後的貴族》中的一個場面，那時，我才念初中，卻與好友新顏一起被這一幕深深迷醉：“新顏，她們真美！我們也會有到外面上學的那一天嗎？”

“一定有！會去很遠的地方，我們也一定穿紅裙，好嗎？”

“好！”

很快，我和新顏考上了同一所高中，教室窗外長了一排很美的冷杉，針葉一直拂到窗臺。我們又結識了斐然和依萍，巧的是，她們也看過這部電影，也深深被那場面打動過。於是，兩個人的約定變成了四個人的約定。

一天天，窗外的冷杉葉由瘦變肥，又由綠變黃，日子在針葉中悄悄溜去，苦讀的艱辛與未來的憧憬也在心頭不斷地搖晃，我們常常談起那紅裙，想那紅裙之後的世界一定會沒有考試，沒有清規戒律，應該可以放肆地 揮灑青春吧？儘管我們知道，擁有紅裙的路是怎樣的佈滿荊棘，然而，對那輝煌一刻的渴念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種執著——好像一隻只醜陋的小青蟲，要把書本當成養料，啃嚥著，只為了最後一刻披上紅衣，蛻變成一隻只美麗的蝴蝶呢。

高一、高二的生活還不容咀嚼，就塞進了記憶。高三，終於鋪天蓋地地來了，永遠做不完的習題，永遠啃不完的書。我們四個，只有我在文科班。下課的時候，偶爾一聚，眼神卻依然清亮，笑容依然純真，哦，細看過去，眼睛裡都飄曳著一條紅裙，好像狂風巨浪在海上溫暖的領航燈。

高三的日子長得讓人絕望，也短得讓人吃驚。轉眼間，高考來了。

三十八九度的高溫，令人窒息的空氣，過度的勞累緊張，使我原本很健康的身體一霎那如危樓般崩塌，胃與心臟一刻不停地劇痛，不能吃也睡不著。夜裡，望著黑暗，我任憑眼淚充滿耳廓，幾乎在那個時候，我已認定，我的紅裙夢已經像被打碎的玻璃，已經粉碎了……

事實並沒有偏離我的可怕的預想，成績單上殘酷的數字像鞭子一樣抽打著我的心。我反而不會哭了，也不會痛了。只是任憑失落淹沒我，吞噬我。窗外，夏已經深了，熾烈陽光把我心中的紅裙燒成了灰燼。我冷冰冰地笑著，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擁有一片霓虹了。

一個月後，當我還土撥鼠般藏在家中，接到了新顏的電話——新顏、斐然、依萍分別接到了南京、上海。武漢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約我一聚。

我懷著平淡的心情來到新顏家，一踏進她臥室，衣架上一片紅色耀痛了我的眼睛，那是多麼漂亮的一條紅裙子啊，用極薄的料子做成，飄逸得像一片雲，優雅的褶點綴在腰間，它的光彩使屋內一切都明亮起來，似乎空氣都變得流光溢彩。我問：“斐然和依萍都準備了嗎？”她們笑著說：“我們一起挑的，三條都一樣。”

我走過去細看那裙子，幾滴眼淚悄然濺落下來，紅裙上綻開幾朵小玫瑰。

忽然，她們三個將我圍起來，一起拉長聲音喊：“我們三方面共同宣佈：紅裙之約延期一年！我們等你，你一定行的！”

我駭成一座雕塑，半晌，憋了許久的眼淚決堤而出，我拼命點頭，一定，一定，我一定會赴約的。

我又重新坐在書桌前，我不氣餒。挫折或許是一筆財富，用它我可以贏得世上最美的紅裙。我知道，在今後漫長的三百六十五天裡，會有三個紅裙天使，用她們清澈的眼睛給我信心和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