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不是個很細心的人，但再怎麼粗枝大葉，也發現了婆婆的反常。
最近不知為何，婆婆整日的塗脂抹粉，擦口紅，衣服也挑鮮豔的穿。
前幾天還特地去美容店裡，弄了個時下流行的波浪卷。
明明有幾分俏的老太太，非要搗鼓成一個妖豔巫婆。
我看著有幾分辣眼睛，不免和老公程峰嘀咕了句：媽是不是要找人了，這打扮地像老妖精似的。
程峰盯著手機，玩著遊戲，不以為然道，你胡說什麼，我媽本來就時髦，新鮮一陣兒就好了，你沒多事。
如果換做以前，聽了這話，我肯定會炸毛，我怎麼多事了？定然會和程峰吵幾句，只要涉及婆婆，我說什麼都似乎不懷好意，即使只是一句玩笑話。
但十年夫妻了，我也算了解程峰這個人，除了有點媽寶的傾向，不抽菸不喝酒，也不愛打牌，老實顧家的普通人，工資雖然不算多，但也會聽話的上交給我。
總體而言，程峰是個還不錯的男人。
至少比拋妻棄子的親爸強，我總是這般安慰自己。
02
因為程峰的不配合，我沒有再關注婆婆的“反常”。
但事有反常必有妖，藏得再嚴實的秘密也是包不住火的，何況婆婆沒打算藏著掖著。
沒多久，我就從鄰居阿姨的嘴裡聽到，婆婆第二春的訊息，據說對方是個打扮很體面的帥老頭。
果然如此，我心裡嘆了口氣，婆婆這麼“妖嬈”，原來是找了男朋友。
我心裡莫名的不帶勁，不是因為婆婆找老伴這事，而是失落自己似乎從未真正戀愛過。
和程峰在一起，還是因為同事介紹，然後按部就班吃個飯，看了場電影，最後談婚論嫁。
那個時候，我媽已經過世兩年了。
婆婆起先嫌棄我是農村出來的，爹跑娘死，有點晦氣，不太樂意程峰娶我。
在婆婆看來，她家至少在市區有套房子，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不像我，高中畢業，還是外省的，似乎沒啥含金量。
但婆婆也知道，程峰的條件一般，個頭和長相都不出挑，工作也只是主管級別的，老實糰子，不太會人情往來。
最重要的是，程峰相親了四五次，居然每一次成功的，微訊號都沒留下一個。
自視甚高的婆婆明白，兒子想找一個條件優秀的城裡姑娘，很難。
即使有，條件符合要求，長得不漂亮，程峰也不樂意。
畢竟男人都是喜歡美女的，自己不帥，也想娶個好看的。
03
我算是程峰的第六個相親物件，沒啥大優勢，就是皮相長得可以。
身材高挑，漂亮純樸，還找了份小學老師的工作。
除了家庭背景，程峰對我很滿意。
我是知道程峰的條件的，雖然剛開始有點排斥他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不懂浪漫，有時候過於木訥。
但想到自己也是單親家庭，也沒啥大問題。
媽媽病逝前，混賬爸依然沒有出現，這也讓我堅定地認為：找老公還是要找老實踏實，會過日子的，最重要的是，對自己好。
程峰在這一點上做得很好，對老婆很好，但對老媽更好。
我雖然有時會吃味，但想到婆婆一個人拉扯老公也不容易，也就沒怎麼計較了。
如今，乍一聽到婆婆談戀愛了，失落之餘，還是高興的，婆婆有了老伴後，老公應該會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但不知那個老頭有什麼魅力，居然把向來挑剔的婆婆迷得神魂顛倒。
04
不是我好奇心太重，而是婆婆年輕喪偶後，給她介紹物件的人很多，但沒個人能入她的眼。
程峰那邊似乎也得了訊息，我猜，應該是婆婆告訴她的。
他在電話那邊說，張叔晚上來家裡吃飯，讓我準備一下。
這個張叔應該就是婆婆的男朋友。
我爽快地應了聲，還特地打了通電話問婆婆，那個張叔飲食有什麼禁忌，能不能吃辣。
婆婆顯然很滿意我這麼配合，說了一大堆，還特地說張叔愛吃辣，尤其愛宮保雞丁，叫我多放點辣椒。
宮保雞丁？我想到多年不見的那個男人，老婆死了女兒孤苦伶仃的男人，他似乎也極愛這道菜。
算了，不能想太多，我努力地想把那些不好的記憶趕走。
給參加暑假夏令營的兒子打了通電話，聽到電話那邊嘰嘰喳喳的快活聲音，我心裡的陰霾漸漸消散。
05
廚房裡叮叮噹噹，菜香飯香交匯。
我轉頭，見程峰買了只烤鴨和一提雪花啤酒進來，後面尾隨著一陣爽朗的說笑聲。
我叫了聲媽，剛想朝婆婆旁邊的人喊聲“叔”。
但真切地看清那張臉，熟悉而陌生，有點滄桑感。
雖然年邁，頭髮都花白了不少，但依舊看得出來是個帥大叔。
但我看著只覺得深惡痛絕。
兩道目光錯愕的交匯在一處，張叔明顯有些激動，喊了聲“蘭蘭”。
“原來是你啊。我以為你早死了？”我丟下一句話，連圍裙都沒有脫，直接進了房，反鎖。
客廳裡婆婆的責怪聲，程峰的敲門聲，嘈雜而凌亂。
原來婆婆說他愛吃宮保雞丁，原來是他！
消失了十多年的親爸，轉眼間成了婆婆的男朋友。
我只覺得荒謬，憤怒，以及為媽媽的不值。
媽媽是得了乳腺癌晚期死的，發現時太晚了。
她的一生是被那個男人耽誤的，沒有責任感的花心騙子。
06
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也無法忍受這個男人會以長輩自居，闖入我的生活。
看到他，我就會想到媽媽蒼老憔悴的臉，想到自己灰暗無助的童年。
當程峰質問我為什麼這麼沒禮貌，我直接說，他是我親爸，你知道嗎？
程峰實在是個老實人，連撒謊都漏洞百出。
他支支吾吾一會兒，才道：你爸以前犯了錯，現在後悔了，想要彌補你，你不必這樣抗拒。
我呵呵了幾聲，誰需要他彌補？
我知道程峰是個軟耳朵，沒什麼主見，但在這種事情上，他居然可憐我那個混賬老爸，我莫名的很失望。
難道我沒和他說，因為那個男人，我媽受了多少苦，我遭了多少罪，我一輩子就不會原諒他。
程峰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囁嚅道：可是我媽和張叔處地很好，說不定以後會扯證。
我莫名的憤怒了，聲音帶著幾分尖利：你媽還想和他扯證？他是人渣知道嗎？酗酒賭牌，還拋妻棄女，這樣的人，你還打算接納？
程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是媽的幸福我也要顧忌，我媽這輩子不容易，年輕守寡，老了好不容易找到合心意的老伴，就因為過去的事黃了，是不是……
再說了，張叔已經改過自新了，他很後悔，覺得對不起你，但浪子回頭金不換，是吧。
又是他媽！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你想過你丈母孃嗎？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你媽找到了真愛，你為你媽高興，我就必須成全？
我忽然覺得，我從來沒了解過程峰，他對我好，只是流於表面，大是大非面前，完全沒有原則性。
07
程峰見我一臉冷漠，自知理虧，但想到他媽的話，繼續勸我：老婆，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這事也急不來。
那就讓那個人滾，我不想看到他。我斬釘截鐵道。
但是媽那邊不好說啊，而且，張叔覺得愧對你，打算把名下的一套房和一間商鋪轉給你，如果你同意，可以馬上辦手續。
我看著程峰喋喋不休的臉，忽然覺得好陌生，似乎從來不曾瞭解這個男人。
這麼老實的男人，原來也有這麼自私虛偽的一面。
結婚七年了，即使程峰一直沒有晉升，還是個籍籍無名的小主管，即使他有點媽寶，我也沒有後悔嫁給他。
至少在婚姻生活中，他是忠實的，顧家的。
但一個合格的丈夫絕之於此，至少在老婆受到心理傷害時，他能夠挺身而出維護她，至少不會為了利益要求老婆接受憎惡的人。
我突然悲從中來，把想要說服自己的程峰打發出去後。
我給兒子打了影片通話，手機螢幕上的小男孩朝氣蓬勃，他亮晶晶的看著我，高興叫道：媽媽你是不是想我了，我還有一天就要回家了，還給你帶了小禮物。
我欣慰地笑了笑，母子倆說了一會話，我隨口問了句：寶貝，如果我和你爸爸要分開，你會跟誰啊？
當然是媽媽呀。兒子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頓時淚流滿面。
如果婚姻已經不能給予你溫暖，如果丈夫帶給你的是奉獻和委屈，那麼，離婚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知道這樣對孩子可能不好，但我明白，程峰已經不是我所瞭解的老公，婆婆一直對我頗有挑剔。
我不想因為這樣的婆婆和老公委屈自己，更不想對不起媽媽。
幸好，我還有兒子，更慶幸的是，這些年我並沒有聽程峰的話，做個家庭主婦，而是不斷的自考進修。
在婚姻裡受到委屈，我不會委曲求全，離開男人，我照樣能夠海闊天空。
不知道婆婆能不能保住她的第二春，程峰的如意算盤落空會怎樣失望。
我只想對自己說，不要貪念男人的一點好，也許他只是把10%的好給你，而你卻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