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城市下過雪了,你們那裡呢?
聽說下初雪一定要去見喜歡的人,倘若沒有喜歡的人,去喜歡的地方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所以,我想在下雪的日子,去看落了雪的黃山,看水墨留白的徽州。
每逢冬季,人們總盼著望著,第一場雪便從那青瓦間落下來了。不像春天吹拂的柔風,不似秋葉凋零的薄涼,冬天的雪,翩翩飛舞,在徽州的山水之間點綴一卷純潔而美好的潑墨畫。
徽州的雪和北方的大雪不一樣
它溫文爾雅,卻又詩意連綿
洋洋灑灑如同一幕白紗,遮住青山綠水, 飄過粉牆黛瓦,籠住層林, 覆蓋了青石板,鋪成一地白霜,天地一色,蒼蒼茫茫。
雪落在了黃山的山頭,如一點清水淡墨,細筆勾勒出神仙意境。
黃山下雪了,一夜之間天上地下銀裝素裹,雕欄玉砌的步道與霧凇冰掛交相輝映,行走其間,彷彿置身於人間無暇的仙境。
奇峰瓊枝像擎著劍戟,身披鶴氅羽衣的天神,山風吹過,層層雲霧似衣裾蹁躚,在煙波浩渺中越發落得攝人心魄。
站在高處看雲海,山峰像島嶼一樣探出雲,猶如上古神話裡的海上仙山。黑白的水墨寫意,縈繞著松濤萬壑,自帶一種高處臨寒的孤清冷傲。
在這一片純淨空靈裡,我歡喜地欣賞著大自然的每一處落筆,筆筆都是天意,筆筆都是驚喜。
徽州的山,瓊花玉樹似仙宮聖境。徽州的村子,百年枯藤雪落無聲,不驚塵煙舊夢。
黃山餘脈上,
飄著雪的宏村彷彿帶著時間,穿越千年
。
村落和雪,這兩個美好的詞語連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能給人無限的幻想,美好而遙遠。可是當它們真的組合在一起時,細碎的白雪,落在小巷人家的馬頭牆上,雪天的宏村黑的靜潤,白的分明。
此時放眼向四周望去,遠山、高牆、小橋……都被覆上了一層白衣,那如同丹青的粉牆黛瓦,更像極了一幅秀骨丰神的水墨畫。
宏村生來氤氳,遇上冬雪那份徽州的韻味,自然而然從這片土地的骨子裡顯現出來,遺世而獨立,彷彿整個世界的塵埃都被洗淨,只留歲月的沉香。
那些被淹沒在歷史裡的馬頭牆、古牌坊、老屋深巷,在蕭索淡遠的古意裡全都復活,在某個古老的時光裡,與你謀面。
村頭的老樹,枝丫橫斜懷柔,覆著雪白兀自靜默守候。
賈平凹說:最安靜的,是天上的一朵雲,和雲下的那棵老樹。沒有風,雪落得很輕,很勻,很自由。每每想到這處,總有一種別離歲歲如流水,皓雪落處是百年的感覺。
猶記得小時候,村子裡的大人小孩都在,老人講鬼怪的故事。長大了,老屋變得荒蕪,記憶裡的面容也變得模糊。
經年的宏村,每一處都輕描淡寫,卻每一處都如鏡頭般雕刻著時光。雪落,一片一片,年輪,一圈一圈,百年的枯藤,千年的徽州往事。
南湖的殘荷猶在,那料峭聽雪的半池枯黃,輕盈、殘缺,繁華之後歸於一箋寒涼,在塵世的煙火中聽風沐雪。
冬日的南湖靜了,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的影子,惟枯荷幾筆,畫橋一痕。
人行畫橋上,世界清寂,在小城寡民的意境裡,南湖水、枯荷影、簷上雪,無論什麼,沾上這煙村畫橋,就美得不可方物。
若是晨曦裡,或是暮靄中,一方田地,一個農夫,一頭老黃牛,便勝卻人間美景無數。
漫步在古巷裡,雪落在肩頭,人彷彿也走進了畫裡,踏著青石老街,尋著舊夢,恍惚間,像是走在前生到過的地方。
起起落落的屋簷連成一片,深深的巷道變得透亮起來,一旦有人走過,那悠悠的韻致便從腳底傳出。
優雅了百年的磚雕門樓,雪花輕盈自在地落入細膩的線條裡,古與今、莊重與溫柔重疊。
俯仰之間,簷上的歲月雕琢,簷下的我,所有光陰裡的缺席,因一場雪的關係生出了一份特別的情愫。
斑駁的門樓裡面雪從天井飄然而下,不緊不慢的走進徽州人家,也落在一代代徽州女人的心裡,年復一年。
朝著小巷側開的老屋門上,還掛著一副泛舊的春聯,可能是過年時貼上去的,一直熬到這個白茫茫的冬日,或許就是為了點亮這個黑白兩色的世界。
老屋內的徽州老人守著烤火爐子,燒餅店沒有生意,商業離開的時候,生活就浮現了出來。
有人家的屋前掛著誘人的土家火腿,堂屋的傢俱古色古香,時光飽含溫情卻又那樣殘忍,讓老去的更加老去。
月沼如同上天裁下的一彎清月,歲歲月月倒映著徽州人家的煙火生活,盈盈一水,亦真亦幻,無處不詩情。
等到夜幕降臨,巷陌深處,分不清何處炊煙又起,紅紅的燈籠點綴在白色世界裡,星星點點的,平添一股暖意。
此時,月沼夜色迷濛,老屋高牆漸漸模糊了輪廓,慢慢的,雪花不再瀰漫,敞開手心有雪融化的溫度。
穿梭在雪夜的深巷,一扇開著的窗,一盞通明的燈,便把目光都吸引住了,偶遇這樣的一家小店,夜的涼和心底的迷惑都被溫柔對待。
在深夜躊躇太久的人容易落單,雪夜飲酒,莫不正好,來杯米酒,就著滷鴨腿和烤燒餅,身心都暖和了。
古村的雪配上古村的韻,實在醉人,下著雪的宏村,雖時光無法回頭,但依舊可以感受。
冬天的雪和給我溫暖的人我都喜歡。
最遺憾的是還沒找到對的人,帶他在徽州的雪裡白頭到老。
也挺好
開頭是一個人
結尾也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