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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網紅作家雞毛姐:是什麼讓她把荒誕變成了神話

導讀:

在世俗眼裡,她就像是一個另類的垃圾人,來到一個圈子就把這個圈子弄髒,她是用自身所謂的醜陋和骯髒,在嘲諷和殘酷中戳破了一個個所謂上層和圈子的體面。時尚圈說她褻瀆了潮流,攝影圈說她玷汙了拍攝,文學圈說她丟盡了作家的臉,沒有段位。

她說:

我早就沒有段位了。

上海網紅作家雞毛姐:是什麼讓她把荒誕變成了神話

在上海繁華的市中心,在一間租來的七平米的廁所裡,住著一個單身女人,身旁是一雙破舊的拖鞋和碗筷。平日裡,她靠揀食鄰居家的剩菜剩飯苟且度日。

她就是上海曾經知名的女作家“雞毛姐”。

有人懷疑她不是一個作家,一個作家怎麼可能在廁所裡活成這個樣子?畢竟這太搞笑,也太過於荒唐和怪異。

然而,殘酷的是她所經歷的人生就是這樣怪誕和離奇。直到最終讀懂了她的故事,我忽然發覺不只是她的人生,甚至是她的生命和靈魂都是喧囂的,都在一次次尖銳的疼痛和呼嘯之中,充滿了矛盾、衝突、反抗、吶喊、掙扎、挑戰、苟且、苦澀、放逐、誇張、極端、怪異、另類、錯亂、荒謬、毀滅、救贖……

這得需要多大的生命張力,才能牽動一個如此凝重而又躁動的靈魂!

或許,在她踏入社會的第一步,就已經開啟了她同個人命運、同這個時代的抗爭之旅,也註定是悲劇之旅。

雞毛姐名叫王麗麗,原本是河南農村的一個姑娘,1994年中專畢業。作為那個時代的天之驕子,她在家鄉本來可以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但她卻帶著不安的靈魂,懷揣作家的夢想,遠行來到深圳打工,當過縫傘

女工

,做過流水線工人。

為了積累創作素材,深入體驗生活,她混跡於社會底層,甚至和小姐交朋友,傾聽她們的故事。她一邊打工、一邊掙錢、一邊寫作,後來再由深圳轉往上海。經過奮鬥和磨難,她相繼創作了《我的眼淚不會掉下來》《你離我很遠》《陽光正照在身上》三部長篇小說,並由知名出版社出版發行。

上海網紅作家雞毛姐:是什麼讓她把荒誕變成了神話

一個農村姑娘,硬生生闖入深圳、上海這樣當今最前沿的一線城市,又刻意混跡於這些城市的最底層,傾聽一個時代在進步和發展中的嘆息和呻吟,掙扎和吶喊,然後把他們的苦澀乃至苦難寫成文字,作為完整世界的一部分,一併呈現給這個時代。這是一座城市霓虹之上,一種清醒、自覺、理性和良知,更應該是那些專業作家的責任和使命。

儘管我沒有讀過她的小說,但我想,作為長江文藝出版社和上海人民出版社這樣知名的出版社,在選擇出版一部業餘作者的作品時,一定是更加充分考慮了作品的思想內涵和藝術水準。

然而,她的小說竟然無人問津,沒人欣賞。

雞毛姐生不逢時,她嚴肅而深刻的思考和眼淚,就如同當今社會精神譜系裡一種系統的尷尬:越是那些和思想、精神、靈魂沾邊的有價值的東西,越是遭到了這個時代潮流的嘲諷、冷落和唾棄;越是那些粗俗、低階、淺薄、不堪的事情,越是得到了這個時代潮流的青睞和追捧。

影片裡,看她把自己寫的三本書頂在頭頂,以苦作樂的樣子,彷彿那真是一張荒誕的經典畫像。

法國文學家、哲學家加繆說:“荒誕產生於人類的呼喚和世界的無理的沉默之間的對立。”雞毛姐代表社會底層發出的呼喚,並沒有贏得社會的尊重和迴應,這的確加劇了她的卑微、苟且和不安,以及她同這個社會的分裂和對立。這時,她已被她的作品耗盡了骨髓,她的日子已經窮得叮噹三響。

無法對抗世界,那就對抗自己。不能打碎世界的無理與冷漠,那就把自己毀滅。總之,是不能屈於靈魂的寂寞和命運的平庸。

她終於放棄了寫作,在上海香豔的大街,她把過去一切關於思想、理性、精神、人格、尊嚴、意義等傳統價值統統撕碎,變成牙膏、可樂瓶、口罩、海綿球、樹葉、雞毛等垃圾,頂在頭上,掛在耳邊,演繹各種誇張和怪異,成為“雞毛姐”瘋瘋癲癲招搖過市;一會兒又手持相機東拍西照,成為上海跨界著名的街拍攝影師;一會兒又現身上海時裝週,說是要成為這裡最美的女人。

她不顧忌任何人的鄙視,我行我素,忽然變得強大和堅硬,好像在荒謬裡看到了另外一種柏拉圖眼中的“更高階的文明”,或是一個更加真實的世界。

上海網紅作家雞毛姐:是什麼讓她把荒誕變成了神話

在世俗眼裡,她就像是一個另類的垃圾人,來到一個圈子就把這個圈子弄髒,她是用自身所謂的醜陋和骯髒,在嘲諷和殘酷中戳破了一個個所謂上層和圈子的體面。由此,時尚圈說她褻瀆了潮流,攝影圈說她玷汙了拍攝,文學圈說她丟盡了作家的臉,沒有段位。

而她說:我早就沒有段位了。

2021年4月,雞毛姐再次奪人眼球,她以一種更加怪異的方式出現在了抖音。就在那間廁所裡,她一天十幾個小時開直播,一聲聲哀求著榜上的大哥給她刷禮物。有人一聲聲罵她,她在罵聲中一天天挺著,她在抵抗中堅信:要麼你閉嘴,要麼我成網紅。

終於,她真的火了,成了網紅,坐擁粉絲幾十萬,也有了不菲的收入。這就太讓人震撼、瞠目和驚悚了:正兒八經的作品沒人看,裝瘋賣傻成了網紅,這種諷刺就比她頭頂垃圾招搖過市更加荒誕不羈。

是什麼讓她把荒誕變成了神話?

和她作品裡那些曾經表達的苦澀乃至苦難相比,她起初的不被欣賞、不被承認,能夠

叫做

苦難嗎?也就是說,她個人的這點痛,是足以導致她後來歷經一切錯亂、荒誕和怪異的自接動因嗎?

我不關心她究竟值不值得、應不應該變得如此錯亂,我糾結的是她用自我放逐、自我作踐、自我毀滅的方式,在同這個時代所進行的對抗和較量中,竟然真的戰勝了自身的卑微和平庸,贏得了一個時代潮流的青睞和追捧,並最終用錯亂和荒誕達成了同這個時代的和解。

荒誕的本質在於虛無,在於和諧關係和意義的喪失,而雞毛姐卻用荒誕點燃了荒誕,把荒誕變成了神話,讓荒誕變得更加荒誕。或許,這在當時的加繆看來,可能都是無法想象和預見的一種荒誕的未來。

然而,儘管她同這個時代達成了和解,但她真的也能同自己的靈魂達成和解嗎?影片裡,看她忽然迴歸人性的那一苦笑,只是一瞥,就足以讓我生出無限的心酸和疼痛!

(圖片和影片來自網路)

2021年10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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