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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好的她愛笑,藏在他的錢夾裡,刻在他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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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好的她愛笑,藏在他的錢夾裡,刻在他心裡

那麼好的她愛笑,藏在他的錢夾裡,刻在他心裡

17:10

未知來源

/丁朝歡 主播/童童

那麼好的她愛笑,藏在他的錢夾裡,刻在他心裡

起初,他只是一直蹲在菜攤旁,盯著錢夾發呆。

慌忙躲三輪車的學生無意踩翻竹籃,香椿撒滿一方臺階,更多的墜到石板橋下,浮在水上。犯錯的人滿臉愧疚,連連彎腰,想幫他把較乾淨的部分撿回來,他擺手:“不用,你先去上課,別遲到了,不礙事,我自己來就好。”

無奈年事已高,行動遲緩,他還沒來得及撿多少,就被來來往往的路人踩過。

小孩抿著嘴為難,看了眼時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放下書包,挽起褲腳,越過青石板,將路上的,連帶著河溝裡的香椿一併清洗乾淨,悉數交還給他。最後,深深鞠躬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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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路過菜市場,目睹了全過程。老人和善,小孩知禮,香椿青翠,還滴著水,新鮮有餘。正巧家人寄來一箱土雞蛋,七把野香椿,可以佐著吃很久了。

走上前向老人說明來意,他先是細細把香椿裡有瑕疵的部分摘取淨,再雙手將它攏實,接著繫緊稻草打上結,然後幫我放在揹簍裡。做完這一切,他才伸出食指,往下一彎,表明要九元錢。

我四下張望,並沒有看到收款碼,他笑著說:“不要緊,你以後再來給都可以,我不會用那玩意兒,等你有現錢了再說。”

他執意如此,我也只得擇日再來。我沿著石階路而下,去往水果市場,回頭再看他時,他又蹲在菜攤旁,望著錢夾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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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找到他,他好像已經忘了我,茫然地看著我遞過來的十塊錢。我像他之前那樣用食指比畫著“九”,提醒他:“香椿。”他這才恍然大悟,從外套內層掏出錢夾,從裡面摸出一張一元錢之後,才接過我的錢。

我打趣道:“要是我不來,你咋辦?人人都來佔便宜的話,你豈不是要破產。”

他笑笑,並未理睬我的揶揄,將錢夾放回衣兜後,拿起一本破舊的書,靜靜地看起來。

半晌,他才想起正事似的,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剛剛又走神了,對不住呀小姑娘,你看看這些菜,南瓜尖兒、小洋海柿(小番茄)、豆乾、娃娃菜……你隨便挑哈,哎!老張,好久不見了,今天還是要點旱黃瓜?”

旁邊來了一個和他年紀相差無幾的人,提著藍色布袋,略微發皺,上面印著“藥店開業大酬賓”的字樣,布袋子裡還塞著幾個小塑膠袋,一看就是攢了很久反覆利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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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瞬間聊起家常來,我又被他撂在一邊。

兩個人身上都是層層疊疊的歲月,往事江水一樣滾滾襲來,全然不顧來問菜價的路人。我在一旁乾著急,老伯啊老伯,你成天盯著錢夾都要盯出洞來了,怎麼對菜攤的生意視而不見呢!還想不想賺錢了?

我著急到想幫他賣菜,他卻和老張談得越歡了。直到老張拄著柺棍,拎著菜回家了,他這才轉過身來,摸著竹筐坐下。

強烈的好奇心油然而生,我挪到他旁邊詢問。

“老伯,你到底是不是賣菜的?看樣子你對賺錢並不上心,那為什麼成天數錢呢?”

“我當然是賣菜的,但我啥時候光顧著數錢了?”

“那你為什麼一直盯著錢夾看?”

“哦,那個呀,那個說來話長……”

他終究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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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隔幾條街的麵館裡,我遇到了老張。他先我一步到達,正大快朵頤,看見我,便熱情招呼我坐在旁邊的空位上,問:“女娃兒,你認識老鄧?”

我和鄧伯的相識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便反問老張。他捧著碗喝完最後一口湯,絮絮叨叨說了很久。從他的夾雜著感慨與回憶的長篇大論中,我大致總結出了老伯的境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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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姓鄧,本地人,家住在15公里外的蔬菜生產大隊。早年間外出打工,闊

別幾十年後才回到老家,修葺了雜草叢生的土屋,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無妻無子。

一個人住,花銷頗少,就算只靠政府低保也能過,不知他為什麼賣起菜來了。

那天鄧伯並未與我交談太多,或許是我的莽撞提問使他不知如何作答,他只是顫顫巍巍地掏出錢夾,遞給了我。

是很簡單的款式,從表面褪掉的顏色都可以推測用了至少二十年。當時他看我不好意思開啟,又將錢夾取了回去。

他小心地從錢夾裡抽出一張照片,再掏出一方白手帕細細擦拭乾淨,笑盈盈地遞給我。一寸的黑白老照片,夾這麼多年,已經薄得像張郵票。照片上是一個笑靨如花的女孩,扎著兩個小辮咧著嘴笑,青春洋溢,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

是他的女兒嗎?仔細端詳後又照著老伯比較一番,不太像,何況老張說過他沒有子女。而鄧伯也沒有解釋,只是摩挲著照片說今天時間差不多了,該收攤了,改日再聊。

收拾完後,他擔著那挑還剩大半的菜擔子,順著街道揚長而去,看著瘦骨嶙峋,腿腳倒還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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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他時,他還是蹲在黃桷樹下,端著磕了一角的鐵盒,裡面裝的是自己做的茄子和豆腐,就著隔壁阿婆送的辣醬,腮幫子脹得鼓鼓的,吃得很香。

還是一如既往地含著笑,眼神清明,只可惜生意不好。移動支付很便利,如今已很少有人帶現金出門,光顧他攤子的,也就幾個老顧客。

這次遠遠地瞧見我來,他老早就把錢夾拿出來放在膝上,我知道他要開始向我解惑了,關於我好奇已久的錢夾裡的她。

“鄧伯,這是誰?”

“我妻子。”

早該想到的,老張說他結過婚,在打工的地方認識的,但返鄉的時候還是孤身一人。

他仰面望著藍天,黃桷樹葉子婆娑,斑駁的樹影在他臉上變換著位置,他緩緩說道:“竟然已經過去12年了……”像是自嘲記性不如從前,他又笑了,笑得那樣力不從心。

“小妹,她姓林,單名一

個‘笑’字,人也愛笑,那麼好一個人,活得卻這麼坎坷。

照片是我帶她去拍的,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去照相館。

錢包是我們在一起第十年她送給我的禮物,花了她足足半個月的工錢。

我還記得那天下著雪,我把她的手揣到兜裡,她的手凍得通紅,頭靠在我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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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

31

歲的生日,也是我們結婚的第

7

年。

她跟著我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明明她的生日,收到禮物的卻是我

……

鄧伯合攏飯盒,將照片放回錢夾內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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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伯與錢夾裡的她相識於一場意外。

40多年前的一個冬夜,年少的鄧伯剛下夜班,準備和工友們一起到附近的羊肉館裡吃一頓,喝點小酒驅散寒意。路過巷子時聽見裡面傳來乒乒乓乓的響聲,定睛一看,是隔壁車間的幾個年輕人圍著一個小姑娘,大意是要她答應其中某個人的追求。

說是告白,看架勢明明是威脅。本來鄧伯是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處世原則的,奈何喝了點酒,抵不住血氣方剛,就那麼衝上去了。

鄧伯說到這裡不好意思了,“我也是頭腦發熱,一群壯漢我能打得過?這種情況要是發生在小說裡,那就是英雄救美的橋段,但被打趴在地的愣頭青算不上英雄,一旁瑟瑟發抖的她倒是‘美’,如果美人可以是啞巴的話。”

等到在羊肉館結賬的工友路過此地時,鄧伯早就鼻青臉腫了。工友蹲在垃圾桶後,謊稱巡邏的人來了,一群人便倏地跑開了。但好在被他這麼一岔,那姑娘算是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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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伯醒來時,眼前是上鋪室友的床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宿舍的,只覺渾身痠痛,頭上還纏著繃帶。

他後來才知道,救下的那個女孩叫林笑,也是廠裡的職工,只是剛來又是個啞巴,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工位,所以面生。

小姑娘長得不錯,車間裡的女工都羨慕她那頭又黑又亮的頭髮。

不過被女工們喜歡的男技工追求可不是什麼好事,巷子裡發生的事傳開後,林笑更受排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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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子規模較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欺負一個人也就是那些辦法,食堂打飯故意少分量,把人鎖在公共浴室不開燈,把人家洗乾淨的衣服丟到地上之類的。

小啞巴生得倔,波瀾不驚地應對所有刁難,有時還笑得更甜,那些女工欺負久了自感無趣,漸漸也就淡了。

林笑悟性高又肯吃苦,沒多久就升了級,改到鄧伯所在的車間當技術工人。剛開始兩個人不知道怎麼交流,全憑默契,對眼時只知道傻樂,日復一日地相處下來,甚是愉快。

待鄧伯學會用手語忐忑地表明心意,兩個人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林笑不是天生就啞,是小時候父母只顧照看新生的兒子忽略了發燒的她所致。

她中學以前成績還算上游,如果不耗太多時間做家務的話,應該是可以更好。

山溝溝裡的農活太多了,比起讀書,父母更願意她早早嫁人。

所以16歲時,她父母謊稱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軟硬兼施地要求她不要繼續讀了,盤算著哪家給的彩禮多。她於是坐上火車,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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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認識她起她就是那個樣子,兩根辮子又粗又黑,面容清瘦,有兩顆小虎牙。老張跟你說了吧,我父母早就死了,我算是為了謀生去外地打工的。”

他們相戀幾年後才結婚,因為她是逃出來的,沒辦法領結婚證,兩個人就在出租屋樓下的麵館裡點了最貴的雙椒牛肉麵,在那個幫過他們的工友的見證下私訂終身。

老闆夠實在,牛肉放了兩勺,只是紅椒太辣,一對新人,男方辣得眼冒淚,女方辣得嘴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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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廠裡省吃儉用攢了一筆錢,規劃著自己的小家,日子窘迫心底卻踏實。

可是,一紙病情診斷書陡然到來。

而後的日子,雙雙辭了職,醫院變成了家。一個在病床上睡,一個在椅子上趴著歇。鄧伯開始了白天在機械廠打工,晚上在夜市賣鐵板燒的生活。

病情還不太嚴重的時候,林笑也會做點手工小飾品,放在鄧伯攤子旁邊賣。再往後,當地的醫院已經無能為力了,他們便如浮萍一般輾轉各地。她的病情久不見好轉,最後連勾線的力氣也使不出來,鄧伯就又攬了好幾份工……

林笑的大辮子變成了毛線帽,蓋在光禿禿的頭皮上,手臂上也佈滿抽血輸液的針眼。她只能蜷縮在被子下,看著為她四處奔波的男人。

鄧伯長嘆一口氣:“我才不管她變成什麼樣,我只要她活著,可是雪花般的繳費單壓得我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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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她的忌日我什麼都做不了,一個人在家門口坐著,回憶我們在一起的無數個瞬間,幻想她要是活到現在該是什麼樣子。

至於她的身後事,我家這邊她從未來過,而她父母家她也不願回去,她撐著身子半坐在病床上,淚眼婆娑地比畫著,囑咐我把她的骨灰撒在最近的河流裡,讓她無拘無束地漂到大海里去……”

老鄧頓了頓,接著說:

“她這人,明明誰都沒有放棄她,自己卻把所有事情規劃好了。

我肯定不答應,啥也不說就緊緊抱著她,給她擦眼淚,本就瘦小的她被這個病折磨得一點肉都沒有了,輕飄飄的,像一隻斷了翅膀的鳥一樣窩在我懷裡……”

說到這兒,恰巧有一隻麻雀從黃桷樹上跳下來,啄食著鄧伯事先放的飯粒。

“女娃兒,我沒什麼可講的了,這把菜薹給你吧,我該回去了。”

我拿著那把菜怔在原地,目送著鄧伯遠去,此後數月裡,再也沒有見到坐在臺階上,一直看錢夾的賣菜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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