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生是別人的兩世
要過飯,當過舞女,中年經歷抑鬱,險些自殺。
對初戀念念不忘,年過半百依舊未婚。
曾經那些有過輝煌的女星,如今早已黯淡離場。
而61歲的她卻仍然能夠挑起大梁,在娛樂圈中倍受尊敬。
她就是擁有傳奇一生的影后惠英紅。
1960年,滿洲正黃旗的惠家迎來了“小格格”——惠英紅,生不逢時,她雖生於貴族卻沒有“格格命”,那時的富貴榮華早已與惠家無關。
自惠英紅出生開始,其父親莊嚴筆挺的貴族子弟扮相和母親珠光寶氣的模樣就只存在於照片之中了。
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惠家全家人遠赴香港生活,別人南遷只帶著必要的行李,惠家帶著的卻是金銀財寶無數,好不風光。
剛到香港,惠英紅的父親便揮金如土,用這令人乍舌的財富一口氣買下幾條街的產業。
如此高調的行為引來了有心之人的覬覦,歷來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不懂人情世故,所有家當竟在一夜之間被人做空,於是一家人只能躋身搬進郊外的小木屋。
三歲那年,香港迎來了一場大臺風,使得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木屋瞬間支離破碎,當時惠英紅只能和家人蜷縮在別人家的屋簷下,此般貧困不堪的日子一過就是好多年。
惠英紅是沒有童年的,經歷了那次颱風後,她每天想的都是如何過上好日子。
然而,家庭條件每況愈下,哥哥姐姐們只能被送到武校學武術,自行謀生,留下來的惠英紅則跟母親一起挑起大梁。
迫於生計,曾處於膏梁錦繡之中的惠少夫人,不得不帶著小女兒品嚐人間疾苦,在街頭低聲下氣,討要那些殘羹剩飯來養活這個家。
三歲的惠英紅也開始有樣學樣,到紅燈區乞討,到碼頭賣些廉價小物。
那時的小英紅常常手捧著裝有口香糖的小紙盒,在熙熙攘攘的遊客群裡來回穿梭,逢人便拉著對方詢問
要不要買口香糖?
幸運的是每次都有好心人買光她剩下的口香糖,還有人不忍心看她餓著肚子,帶她去吃各種東西。
在街頭混跡多年後,惠英紅體驗了不少人間疾苦,慢慢懂得所謂的人情世故,要不是生活所迫,有誰願意早早成長?
所幸,惠英紅的童年並不全是苦澀,也有邂逅初戀的甜蜜。
在那枯燥的叫賣生活中,有一位年輕帥氣的美國水兵雷打不動地每天都會來光顧小英紅的口香糖生意,日復一日後,頻繁接觸的兩人漸漸互生情愫。
終於有一天,美國水兵似懂非懂地問她
I LOVE YOU
用廣東話怎麼說?
惠英紅羞紅了臉,但卻眼神堅定地看著水兵,一字一頓地吐露出
我-愛-你
得到想要的迴應的美國水兵開心極了,如痴似狂地一遍遍重複著。
然而沒多久後,美國水兵就離開中國去了越南戰場,可憐的惠英紅,初次懵懂的愛情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
以至於後來在某次採訪中她還表示,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等到他的訊息,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對方離開後,惠英紅再也忍受不了終日在碼頭叫賣的日子,靠撒嬌賣笑來換取硬幣並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看著每次在碼頭處被人們簇擁著進出的光鮮亮麗的明星們,惠英紅目露嚮往,她期望自己有一天能像她們一樣成為被簇擁的那個。
於是在舞廳招聘舞蹈演員時,惠英紅毫不猶豫地全力爭取到了這個機會。
因為沒學過舞蹈,惠英紅需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頂著比人還重的道具去一遍一遍地不斷練習中國舞的動作,哪怕在睡夢中也一直機械性地在腦海重複那些舞蹈動作。
功夫不負苦心人,頗有天賦的惠英紅在夜以繼日的努力下,不到一年的時間,便成為了舞廳的領舞,還獲得出國巡演的機會。
當她帶著一個月的薪水回到家裡時,家人喜笑顏開,這些錢一家人討生活,足矣。
然而看著家人們開心的面容,惠英紅卻反而有些憂傷,她覺得自己的未來不應該只是如此。
命運或許早已牽引,一年後,惠英紅迎來了他人生中的重要轉折。
一天,邵氏電影的知名導演張徹來到舞廳挑選《射鵰英雄傳》中穆念慈的演員。
當張徹導演的眼神從眾多屬意穆念慈這一角色的舞蹈演員中掃過時,唯有惠英紅那雙渴求、明亮的眼睛讓他停下了目光
就她了
張徹導演的一句話就此開啟了惠英紅的演藝生涯。
好巧不巧,從來沒有演過戲的惠英紅在進入劇組的第一場戲就是哭戲。
在張徹導演已經在考慮該如何指導新人惠英紅去完成高難度的哭戲時,惠英紅就已經直接進入狀態,說哭就哭,要多慘有多慘,好似多年來的辛苦委屈終於找到了發洩口。
哭,於她而言太過容易,不就是回想一下過去悽慘的生活。
但卻令劇組所有現場的工作人員們倍感震驚,這哪裡是第一次演戲的模樣。
不僅如此,劇中惠英紅各種英姿颯爽的打戲也令人印象深刻,她
“打星”
的形象自此深入人心。
與此同時,另一位大導演劉家良開始注意到惠英紅,每當有武打片要拍都會優先考慮她。
後來,不怕苦不怕累的惠英紅拍了無數的武打片,終於成功躋身當紅一線女星的行列,也算勞有所得,不過許多人不知道的是,惠英紅因為拍戲落下了不少病根。
每次拍危險戲份時,拼命三娘惠英紅為了達到更好的演出效果,堅持不用替身,很多特技演員都不敢嘗試的動作,她卻堅持第一個上。
後來因為鼻樑嚴重損傷,導致常常無法用鼻子呼吸。
用嘴去呼吸,想想都覺得累,惠英紅還要邊呼吸邊念著臺詞,還不能停下手中的武打動作,表演難度可想而知。
索幸功夫不負苦心人,在22歲那年,惠英紅拿下了第一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獎。
不曾想,這座獎盃並不是她輝煌的事業的起點,而是終點。
90年代的香港影壇,早已不是武打片的天下,隨著影視行業的不斷改革,文藝片搶佔了市場先機,仗劍天涯的江湖兒女終究抵不過情意綿綿的綠女紅男。
那時候拍文戲才是大勢所趨,看到如此變化,揹著“打星”標籤的惠英紅也嘗試過轉型。
沒想到公司不同意,他們覺得一個靠武術動作來贏得票房的武打明星忽然去拍文藝片,這不是自毀形象嗎?
公司不願擔險,市場也同樣排斥,觀眾們都覺得在風花雪月的文藝片看那張打星臉很違和。
就這樣,在影壇風靡了十幾年的惠英紅一下子跌入谷底。
為了讓事業能重新得到發展,迷茫不安的惠英紅不遠萬里跑到法國,拍了一套大尺度寫真,打算以此證明自己不只是女打星,也有進軍文藝片的實力。
沒想到越是用力卻越無能為力,這次舉動並沒有給她的演藝事業帶來任何幫助,反而迎來坊間的一片謾罵,本就堪憂的星途變得雪上加霜。
這時候的惠英紅開始責怪所有人,怪他們不懂戲,同時也恨自己無能為力。
抑鬱氣息撲面而來,她知道自己病了,但卻不敢跟任何人說,她怕別人罵自己“神經病”,於是靠酒精來麻痺,不吃不喝不出門,窗簾緊閉,整天過著不見陽光的日子。
某天,心如死灰的她寫下遺書,將大量安眠藥一吞而下,準備以自殺了結生命。
好在家人及時趕到,這才從死神手裡奪回一條命。
枯木終會逢春,歷經絕境的惠英紅最終想開了,她意識到:
我其實只是沒了地位,既然上天不收我,那我更要積極地生存
於是,她重拾以往的自信和勇氣,將自身的尖刺和稜角全部磨平,忘掉曾經有過的榮譽,選擇以全新的面貌回到影視圈,從頭再來。
自此,浴火重生的惠英紅捲土重來,這一次她只看劇本,好的話都會接,即使只能演一些默默無名的小角色。
就這樣《巾幗梟雄》、《宮心計》、《公主嫁到》……一部接一部,她逐漸淬鍊成業界公認的老戲骨,這時候人們才發現,以往的打星演起文戲竟也能如此出色。
她演的女人,論風情萬種誰都比不過,論悲慘落寞更是難以企及,眼神深邃,舉手投足間皆是戲。
2009年,馬來西亞導演何宇恆請她出演低成本電影《心魔》,劇中她飾演了一個對兒子有變態佔有慾的單身母親。
時隔一年,她憑藉這部電影榮獲了第29屆金像獎最佳女主角,這是她第二次獲得如此殊榮。
在頒獎現場上,惠英紅幾度哽咽,她在臺上說:
我風光過十幾年,不知道為什麼會跌落谷底,為什麼會把自己逼進死衚衕,還好如今苦難都熬過去了。
與此同時,她還憑藉這部電影獲得了第46屆金馬獎最佳女配角。
之後的她在演藝事業上不斷獲獎,然而歲月催人老,轉眼便已年過半百。
談到年紀時,惠英紅表示,她不會像以前那麼拼,但會去挑戰更多不同型別的角色。
其實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是會演戲的,畢竟片中所遇到的皆是她的過往人生,日升月落,跌宕浮沉,這些她都看過了。
2014年,惠英紅又憑藉電影《殭屍》獲得第33屆金像獎最佳女配角。
後來的她,更是將《幸運是我》中的獨居老人芬姨演得惟妙惟肖,一舉奪得第36屆金像獎最佳女主角。
之後趁熱打鐵,靠著電影《血觀音》中的精彩扮相榮獲第54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
4座金像獎、2座金馬獎,惠英紅用實力重新證明了自己。
然而,事業與愛情始終不可兼得,惠英紅曾與小7歲演員黃子揚短暫相戀。
但黃子揚覺得自己總是靠女友安排資源很沒面子,加上受不了她之前拍性感寫真的行為,兩人最終不歡而散。
在後來回憶起這段經歷後,惠英紅把責任都怪到自己身上,她覺得自己談戀愛太過強勢,至於拍寫真她一點也不後悔,因為那也是自己最美的樣子。
其他女演員都在經歷中年憂慮時,惠英紅卻能在圈中得心應手,回顧她的過去,不免令人唏噓,當然,在感慨的同時,更多的是敬佩。
在綜藝《我就是演員》中,一向嚴肅高冷的章子怡都忍不住誇讚
我覺得,她就是一個“神”
從墜入深淵到重獲新生,拿下大大小小十幾個獎項,惠英紅實至名歸。
在她身上,我們明白,人這一生,即便生如蟻,也能美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