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衝使用“飢餓法”,促使一條狼吞掉與它朝夕相處的一條狗、以證明“弱肉強食”的正確,並反擊儒門的“仁義思想
”。此計遏制了儒門勢力的膨脹,使得很多人反思起儒門的“和平論”。此計甚好,卻只能在小說中實行,無法應用在現實中。
我們經常把“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與“弱肉強食”連用,以至於很多人錯誤地以為它們都是舶來品。其實,“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的確確是達爾文思想,“
弱肉強食”卻是唐代大儒韓愈第一次提出的
。
韓愈一生崇儒反佛,曾寫過一篇《
送浮屠文暢師序
》,對佛門大加抨擊:
民之初生,固若禽獸夷狄然。聖人者立,然後知官居而粒食……夫鳥俯而啄,仰而四顧;夫獸深居而簡出,懼物之為己害也,猶且不脫焉。
弱之肉,強之食
。今吾與文暢安居而暇食,優遊以生死,與禽獸異者,寧可不知其所自邪?
意思是:
上古時候,人民與禽獸夷狄一樣
。直到聖人出現,才學會築房、耕作……鳥兒俯身啄食,卻必須時時抬頭四顧,以免天敵到來;獸類跑到深山密林藏身,害怕其他動物傷害自己。即使如此,依然逃不脫被捕食的命運。
弱者之肉,即是強者之食
。現在我和你悠然而食、安然一生,與禽獸大不相同,難道不知這是為什麼嗎?
這是“弱肉強食”第一次出場,但顯然不是什麼好詞,因為
韓愈將“弱肉強食”視作禽獸之行
。若王衝在韓愈面前演一出“惡狼吃狗”,一定會被韓愈指著鼻子罵:你個禽獸!必須說明,韓愈並非腐儒,他對藩鎮持強硬態度,支援主戰派、批評主和派。他曾隻身前往
成德叛軍
大營,在刀槍之下據理力爭,說服叛軍、消弭了一場兵禍。
韓愈之前,雖然沒有“弱肉強食”這個成語,但有這個概念。
道家
先賢
列子
說:
強食靡角,勝者為制,是禽獸也
。意思是:
酒足飯飽、
角力相爭、勝者為王,這是禽獸的做法
。看,無論是儒家還是道家,都把“弱肉強食”當成禽獸才有的行為,也都認為
人高於禽獸
。
孟子說:
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意思是:
人與禽獸的差別只有一點點,庶民丟棄了它,君子保住了他
。現實中,儒家承認禽獸有“弱肉強食”的習性,根本不會反駁這一點。他們只會反問:
人是禽獸,你是禽獸?
餓狼吞狗
與
臨江之麋
另一位唐代大儒
柳宗元
寫過三篇寓言:《
臨江之麋
》、《
黔之驢
》、《
永某氏之鼠
》。我們最熟悉的是《黔之驢》,但這裡要說的是《臨江之麋》。
有個獵人捉到一隻小麋鹿,把它抱回家。狗想吃它,獵人很生氣,把狗趕走了。從此,獵人每天抱著它與狗親近。狗知道主人的心意,只好裝出溫順的樣子,和鹿一起玩。只是不經意間,狗會看著麋鹿舔舌頭。
小鹿在狗群中長大了,自以為是狗。一天,鹿跑出家門,遇到一群別人家的狗,便走上前嬉戲。狗們大喜又怒,撲倒麋鹿,分而食之。麋鹿直到死去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
這個故事與王衝的“餓狼吞狗”是不是有些相似?禽獸之性古人豈會不知,對禽獸豈會不警惕!
看看韓愈就知道,真正的儒家眼裡,夷狄與禽獸是一樣的,只是夷狄可以教化,禽獸不能。在教化完成前,是不可能放鬆警惕的,更別說裁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