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生活在閩西北山區，一個算是四五線重工業城市的地方。在六七十年代響應當時政策號召“深挖洞，廣積糧”，挖掘出了無數的防空洞。毫不誇張地說，我們這裡的防空洞比下水道還要多，還要長。

記得上初中的時候，大概是九十年代初期。對於我們這個年紀來說，和我們當時相對應可玩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一群大孩子都是滿山遍野地跑，自然也盯上了隨處可見的防空洞。

很小的時候大人就一直反覆教育我們不能進防空洞，並編造出了一大堆關於防空洞的鬼怪故事。也經常嚇得我們夜不能寐。慢慢長大以後的好奇心終於戰勝了恐懼，再加上很多防空洞的大鐵門早已是年久失修，雖然掛著一把大鎖，但很多的鐵欄杆拔一拔，扭一扭，很輕鬆的就能弄下來，已經不是什麼障礙了。

於是我們組織了一個防空洞探險隊，想深入防空洞一探究竟。首先我們的目標就是學校後山上的一個防空洞。我們收集了點蠟燭，帶了幾個手電筒就出發了。沿著後山的土路向上，防空洞就在半山的一個土坡上，鐵門早已破爛不堪，中間的鐵欄杆幾乎都已鏽光。

穿過鏽跡斑斑的鐵門欄杆，我們一行人就往防空洞裡面走去。走到一個拐彎中，洞口的光亮徹底不見，照明純靠著我們手上的幾根蠟燭和手電筒。這個時候已是夏天，外面的溫度很高，但洞內卻異常涼爽，甚至還會感覺到有點冷。洞內其實也不大，就幾個岔道，明顯有小型加工廠的痕跡，地上都是些廢舊的小零件。我們前後走了大概兩個小時，才從另一側洞口走了出來。一出洞才發現這個洞其實就在我們進的那個洞口的不遠處，只不過被一些雜草灌木遮蓋，並不是太明顯。

這次的探險我們總結了經驗教訓，一是工具準備得太少，尤其是照明工具只准備了蠟燭和手電筒，蠟燭照明範圍有限，導致前進速度受到阻礙，手電筒沒有帶備用電池，很快就沒電。好加在這個防空洞不是很有規模，也沒有太多的岔路，只是我們因為照明等問題走得太慢，耗費了許多時間。

第二次我們就選擇了一個有各種死亡傳說的大型防空洞，在一個廢舊廠區的後山上，洞口也比普通的防空洞大了一倍以上。這次我們組織了更多人，甚至還有女同學的加入。在裝備上我們也進行了完善，也進行了充足的準備。

照明裝置除了原有了蠟燭和手電筒，還帶了好幾捆易燃的松木火把和一小桶的煤油，當然，手電筒的電池我們也帶了一打。由於估計不了出洞的時間，每個人都帶了水和乾糧以備不時之需。

還是在週末的早上，我們帶好一切裝備就出發了。這次人多，又有了上次的經驗，膽子也大了不少，應該也算次正式的探險。進了洞拿出照明，發現這個洞確實比上次那個洞大了不少。洞裡的道路至少可並排走四個人，洞頂也高了很多。但岔路口也實在太多，我們這麼多人一起行動確實也不太方便，空氣也顯得很悶，於是決定分開兩組從不同的岔路口分開前進。

我們這組五個人，三男兩女，往左邊的岔路口進去，前面兩個男生拿著火把，我們徐徐前進，大概是因為也比較緊張，大家都沒什麼說話。走著走著總感覺走在墓道里一般，再加上之前聽大人說過各種關於防空洞的邪祟傳說，也多少有點害怕，但回頭恐怕是不太可能，已經走了好長一段，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大約走了有大半個小時，也沒有出現什麼突發狀況，氣氛也輕鬆了起來。前面兩個男生也不時地回頭和後面的夥伴聊天說笑，沒曾想其中走在前頭的一個小夥伴一腳踏空，驚呼了一聲，跌入一個坑中。這也是我們萬萬沒想到的事情——防空洞里居然有陷阱。好在坑不深，裡面也沒有到尖刀竹籤之類的東西，只是一個土坑，具體是起什麼作用我們也摸不著頭腦。好在也沒什麼東西，否則就麻煩大了。我們把他拉了出來，只崴了一下腳，並無大礙，休息了一下我們又往前探路了。之後我們又遇到了很多大小不一四方型的坑，我們都小心地從邊沿走了過去，或者直接跳了過去。

越往裡走，才發現這個防空洞的確實是年代久遠。裡面有幾個空間很大的分洞，牆壁上到處都是紅油漆刷的各種標語，還有早已腐朽的桌椅，地上散落著舊軍帽，徽章，語錄本，袖章等等破損物件，邊上還有幾個小洞，到處都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再往裡走，又發現了一個很大的洞，洞口不大，內在的空間很大，起碼有五六米的高度，大約有一輛東風卡車那麼寬，長度至少有一百米。我們舉著火把往裡探究，發現這個洞很潮溼，洞壁上還不時有水珠滑落。沒走幾步，感覺就有水滴到我頭上，我摸了下，黏糊糊的，下意識地舉著火把抬頭一看，不由得頭皮發麻：防空洞頂上密密麻麻地吊著一大片的蝙蝠，猙獰的面目，露著尖牙，幾乎把洞頂都佔滿了。我用手肘碰了碰旁邊的男夥伴，示意他們往上看，他們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幾乎也快驚叫起來。在兩個女同學往上看的同時，我們都很有默契地捂住了她們的嘴，防止她們叫出聲來，再慢慢地往後退去，直到退出洞口，才發現背都被汗透了，兩個女同學更是嚇得蹲在地下低聲哭泣。真的是一陣後怕，如果驚動了這些蝙蝠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場景，萬一是還是吸血的，我們非變成人幹不可。想到這裡，趕緊拉起兩個女同學往前走去，想盡快走出洞口。

好在接下來沒有再遇到情況，只是都沒有戴錶，也都不知道時間。只能一直走。中途休息了好幾次，吃了點乾糧喝了點水，幾乎筋疲力盡。

兩個女同學早已沒了氣力，被我們三個連拖帶拉地往前走。在我們都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才發現前面突然有了點光亮，才振奮精神往前快步走去，出了洞，另一小隊的人早已經在外面焦急地等了好久，我們都一下子癱軟在洞口邊上，貪婪的呼吸外面新鮮的空氣，此時已是太陽西下，也就是說我們幾乎用了一整個白天的時間才走出了這個防空洞。意外的是這個洞離我們出發的地方簡直南轅北轍，在我們這個小城的另一頭，一個不知名的山包上。

之後我們又在週末的時候探遍了各個大大小小的防空洞，但其實也沒有什麼更多的收穫，純粹是閒得無聊，當作探險而已。在那個娛樂專案匱乏的年代，我們樂此不疲。

直到初中畢業的暑假，我們探了能探的最後一個防空洞，宣佈解散隊伍，徹底告別了防空洞，再就也沒有踏進去過。

想了解更多精彩內容，快來關注話說芸芸眾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