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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定要遠離哭窮的男人

女人,一定要遠離哭窮的男人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嘆息……”

安秀兒提著食盒,站在窗臺之外,望向講臺上那教書先生的時候,清麗的小臉上,浮現一抹苦澀來。

教書先生唸完一段,放下書本,無意往窗間一瞥,正好看到了站在窗外的安秀兒,他露出和煦的笑來,朝她點頭示意,安秀兒當即臉色一紅,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白皙纖細的下巴處,修長的脖頸猶如美麗的天鵝頸。

身旁琅琅書聲又繼續,安秀兒的心思卻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還沒有等她回過神來,這書院便已經下學了,她虎頭虎腦的小侄子跑到了她的面前來, “姑姑,你來了?”

“嗯,今天上午有沒有好好聽夫子講課呀?”安秀兒抿著嘴,溫和的問道。

“當然有,今天夫子還表揚我了呢。”小少年仰著頭清脆的回答,臉上有一些小得意。

安秀兒便盈盈一笑,拍拍自己侄子的小腦袋,領著他往學堂後面的竹林去了,找到一處空閒的石桌,她放下食盒,開啟蓋子,將裡面簡陋的飯菜端出來。

不過是一碗糙米飯,一蝶小鹹菜,以及一個雞蛋而已。

這食物就算得上是安家最高的配置了,因為安容和在讀書,所以家中的雞蛋除了安秀兒偶爾吃幾個之外,其餘的大都是留給了安容和。

一大早便過來上學,讀了一上午的書,安容和也的確是餓極了,他拿起碗筷同安秀兒說了一聲,便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你慢點。”安秀兒拍拍他的後背。

“我吃完還要去讀書呢,夫子說了,今日誰先將這木蘭辭給背出來,他就獎勵一隻毛筆。”安容和嘴中塞著飯菜,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安秀兒便又笑了起來,她拿起雞蛋,給他剝著雞蛋殼,素白的小手幾乎是跟這雞蛋白一樣的顏色,她將剝好殼的雞蛋,放到了他的碗裡。

“姑姑你也吃。”安容和將雞蛋分成兩半,夾了一筷蛋白給安秀兒。

“姑姑吃過啦。”安秀兒見到這孩子如此懂事,面上又露出笑來,道:“你快吃吧,你不是說等下還要去背書的麼?”

安容和聽到她的話,便也不推拒了,急急忙忙的將飯吃完,同安秀兒打了聲招呼,便又跑回了學堂。

看著他的背影,安秀兒無奈一笑,低著頭,收拾起石桌上的飯菜來。

“秀兒……”明朗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她抬起頭來,看到一雙含笑的眼,正是此處的教書先生顧琳琅。

“顧先生好。”安秀兒心中一慌,連忙放下東西朝他行了個禮。

“秀兒今天怎麼跟我這樣客氣,往日不是叫我顧郎的麼?”顧琳琅離安秀兒近了兩步,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顧先生說笑了,秀兒怎敢逾矩。”

安秀兒不動聲色的退後了兩步,他這動作被顧琳琅看在眼中,眸心便是一沉,他很快的收起這絲冷意,深情款款的說道: “過幾天我就要離開這清水村了,我跟你說的那事,你考慮清楚了嗎?”

顧琳琅雙眼灼灼的看向安秀兒,那一雙桃花眼中深情滿滿,安秀兒只看了一眼,便覺得雙頰一燙,移開了眼去。

其實她到現在還不知道昨晚夢中的那一切是真是假,然而,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她做了跟夢中完全相反的決定,她不會跟顧琳琅私奔,她要嫁給這村裡的漁夫瞎子張!

安秀兒是安家最小的女兒,上面還有兩個兄長,安老爹老來得女,安秀兒一向是他心中的金疙瘩,從小到大,安家就是再苦,但安秀兒是從來都沒吃過苦頭的,但凡家中有什麼家務也讓兩個嫂嫂給做了。

直到去年,安家發生了不幸,大嫂李氏生孩子的時候難產,一屍兩命,只留下安秀兒的大哥安鐵石獨自拉扯兩個未成年的孩子,為了謀生,如今安鐵石已經是去了縣城做活。

安老爹年紀已經大了,大哥去縣城之後,二哥安鐵木便成了家中的頂樑柱,二嫂董氏在家也是整日田裡地裡的忙活,就這樣,安家一家人才勉強生活,安秀兒才能依舊過她還算安穩的閨中生活。

若一直是如此,那日子也能夠勉強過下去,然而禍不單行,朝廷要徵百姓服徭役,但凡家中有兩個兒子的人都要去其一,安家正好有兩個兒子,也必須要出一個兒子。

然,安鐵石已經去了縣城謀生,安鐵木又是家中的頂樑柱,正是春耕的時候,他這一走,那安家的田地光靠安老爹一人打理可是不成。

想來想去,安老爹竟然是打算自己去服徭役!

這服徭役可不是一個好活計,聽說這次的徭役是要修築河堤,這修河堤可是一個苦差事,還記得去年村中也有人去修河堤,等回來的時候,一個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都已經不成人樣了,安老爹年紀這麼大了,若是去修河堤的話,哪裡還有命回來?

不過事情總有通融的份,里長早就說了,若是不想出人也可,只要出五兩銀子的徭役稅,便可免了一人的徭役。

安家就靠著那一畝三分地,不過是堪堪夠生活,安鐵石雖然去了縣城謀生,但所賺銀錢連自己的兒子安容和讀書都不夠,哪裡還有多餘的銀錢?

就在安家一籌莫展的時候,花媒婆上門了,說是住在清水河邊的瞎子張願意以六兩銀子做聘禮,迎娶安秀兒,若是安秀兒嫁給了這瞎子張,不但老爹免徭役的五兩銀子有了,就連明年安容和讀書的錢都不用操心了。

然而,這瞎子張是什麼人?

誰也不知道!

他是兩年前來到這清水村的,給了里長一些銀錢,便讓他在這清水村落了戶,他的家就在河邊,平日裡就靠打漁為生。

這瞎子張身材魁梧,面貌兇惡,已經三十出頭了,他並不是真的瞎子,只是他總是喜歡在眼睛上蒙著一塊黑布,誰也沒有見過他將這黑布取下來過,因而這清水村的人便都管他叫瞎子張了。

他平日裡也鮮少跟清水村的村民來往,只有一些大膽婦人偶爾回去他家買魚,除此之外,就連一些大膽的孩子都不敢往他的門口竄,安秀兒曾經在田埂上碰到他一次,那一次她是被嚇的落荒而逃的。

安秀兒面板白皙、貌美如花,容貌在這村中是一等一的,人人都說,她這容貌日後是要嫁去縣城做富家夫人的。

所以,她如何肯嫁給這瞎子張?

更何況,因為常常去給安容和送飯的緣故,她早已對這村中私塾先生顧琳琅心有所屬,在她的眼中,只有顧琳琅這等溫和俊美、學識不凡的人才能夠配得上她安秀兒,那容顏醜陋、粗鄙不堪的瞎子張算得上什麼!

可是她若是不嫁給這瞎子張,那她老爹就要去服徭役了,想到安老爹平日裡對自己的好,安秀兒這幾天一直都是輾轉難眠。

偏偏這顧琳琅又對她緊逼不已,顧琳琅告訴他,他回家之後,打算苦讀一段時間然後去科考,到時候他可是要考狀元的人,她若是跟他走了,日後可就是狀元夫人了。

每次想到這一點,安秀兒便覺得臉紅髮燙心跳不已,村子裡面的人都是這樣說的,她這容貌就該去做富家夫人,如今若是能夠嫁給這俊美無雙的顧琳琅,日後做一個官家夫人,她覺得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顧琳琅平日裡偶爾也會同她說一些故事,那故事中的佳人為了自己的心上人都是願意不顧一切的同他私奔的,若是她真的愛他的話,就應該同他私奔。

至於安老爹麼,等日後自己成為了官家夫人再補償他便是。

安秀兒被這般甜言蜜語的攻擊,她差點信了。

然而昨晚上做了一個噩夢,夢中她真的被顧琳琅哄騙著同他私奔了,可結果是,顧琳琅的家中早已妻室,她過去了只能夠做一個無名無分的小妾。

她當時心中悽然,有心想要反悔跑回來,顧琳琅又告訴她: “寧為富人妾,莫為寒門妻,他日後一定會對她好的,所謂的妻妾,不過只是一個名份而已。”

她又信了,一開始顧琳琅是對她很好,可是後來他就變了,再到後來,他身邊又有了新人,她懷了孕,他的妻子給她灌了一碗大紅花,這一碗紅花下去,她沒死,她的孩子卻死了,她不但終身不能夠有孕,還因此落下了病根。

沒兩年,她日漸憔悴、姿容不再,而她的當初滿心傾慕的秀才哥哥則是將她賣給了一個獨眼的鰥夫,鰥夫心性狠辣,每天對她非打即罵,她偷偷逃回家去,才發現曾經將她捧在手心的安老爹在那次服徭役中死去了。

她當時不過才二十來歲,村民們都認不出她就是曾經村中的一支花,還以為她是哪來的乞丐婆,對她指指點點,她心灰意冷的站在清水河邊,望著河中面容憔悴的自己,跳了下去。

溺水的感覺直到現在還浮現在她的腦海,醒來的時候,安秀兒嚇的出了一身大汗,夢中的一切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的就好像她真的經歷過一般。

那天她起床後,拜了一早上的菩薩。

她曾聽人說起黃粱一夢的故事,她覺得那肯定是菩薩使了法術,讓她在夢中看清楚了另外一條路,所謂的富貴榮華不過全是虛幻。

什麼寧為富人妾,不做寒門妻都是假的。

她就偏偏要嫁給這瞎子張,至少她是正妻,名正言順,另外一個,也好報答自己爹孃的養育之恩,讓自己的爹爹不用去服勞役,可以多活幾年。

“秀兒,你怎麼不說話?”顧琳琅看著走神的安秀兒,眼中有過一絲不悅,從前她每次看到他都是滿心仰慕的,何曾有過如此無視他的時候?

“啊,對不起,顧先生。”安秀兒被顧琳琅的聲音驚醒,這才回過神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道:“我就要嫁人了,過幾日顧先生要走,我恐怕不能夠來送別,在這裡提前祝顧先生一路順風了。”

安秀兒同顧琳琅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此刻只覺得滿心輕鬆,自家破敗的農家小院就在眼前,她跨步走進院子,卻是見到自家孃親梁氏滿臉淚痕,見到她回來,梁氏又嘆息一聲,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躲避。

“孃親,你怎麼了?”安秀兒主動走向前去。

梁氏不說話,安秀兒自己走進屋子,但見家中的桌子上多了一塊肉,兩條魚。

“是張鎮安來過了嗎?“安秀兒問道。

梁氏點點頭,道: “剛剛他跟媒人過來,本來是想要看看你的,我說你不在,他一聲不吭,沉著臉,放下東西就走了。”

張鎮安是瞎子張的大名,說實話,這個名字,安秀兒也是前兩天才知道的,她聽到他這名字,當時就覺得自己是要註定嫁給他為妻的,張鎮安,鎮安,不就是要來鎮壓她的麼。

“既然他帶了東西來,那您還憂愁什麼呢?”安秀兒笑著安撫梁氏,道:“他面相兇惡,不一定就是壞人,那等長相好看的人不一定心也好,他來看我,還不忘帶東西,這說明將我放在心上,看重這份親事啊。”

“可是……”梁氏欲言又止,抓著安秀兒的胳膊又掉下了眼淚,安秀兒便拍拍梁氏的後背,安撫她起來。

因著昨日做了那場夢,今日又聽到學子們唸的木蘭辭,安秀兒竟然好像一夕之間就長大起來了。

所以當梁氏說起, “那瞎子張面目兇惡,實在是駭人的打緊……”的時候,安秀兒制止了她繼續往下說,她道:“孃親,您怎麼能夠這樣想呢,別人看不起張鎮安,給他起外號為瞎子張,但您日後將會是他的岳母,是他的親人,怎能夠跟別人一樣貶低他呢?日後,我不希望再聽到孃親你說這話。”

“你看,秀兒這丫頭多會疼人啊,還沒有嫁過去,就開始為你說話了。”花媒婆站在安家門口甩著手帕,對著張鎮安說道。

剛剛她聽人說安秀兒回來了,便又轉身折回來,打算帶著張鎮安看看這安秀兒,沒想到聽到她們娘兩個說悄悄話了。

花媒婆偷偷的側過頭去看張鎮安的臉色,見他依舊是一臉肅然,無悲無喜的樣子,便有些發愣,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說了,但她是媒婆,自然是要好生撮合這樁婚事的,便咳嗽一聲,又道:

“放心,花嬸子不會騙你的,秀兒真的是這村裡一等一的好姑娘,長的貌美不說,心地也好,這次是讓你撿到了一個大便宜,若不是安家正好缺錢,秀兒這等好姑娘哪裡輪得上你。”

張鎮安從懷裡掏出銀錢來,道: “這聘禮你與我交付安家就好。”說著他便大踏步的離開了。

花媒婆看著手中的銀錢,也估不準這瞎子張到底是對安秀兒滿意還是不滿意,她嘆了一口氣,臉上覆又堆起笑來,一邊往院裡走,一邊說道: “大喜事,大喜事,張家郎君讓我來你家下聘禮了。”

花媒婆好話說了一堆,見梁氏還是悽悽慘慘一副不開心的模樣,便將銀錢往桌子上一放,對梁氏道: “看見了吧,六兩銀子,一點都沒少,也沒像別的人家那樣,給幾兩聘金還拖拖拉拉的,這人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會疼人,也爽快。”

“是是是。”梁氏連忙點點頭,心中也歡喜了一些。

“雖然說這張鎮安吧,長相有些兇惡,但是也有好處啊,你女兒嫁給了他,日後誰敢欺負她?”花媒婆又說道。

梁氏想想也是,又點了點頭。

花媒婆便道: “那就這樣吧,銀錢我就放這裡,這親事我們就算是定下來了,咱們都是鄉里人家,也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我看張鎮安的意思是讓秀兒儘快嫁過去,你們拿著錢,去鎮上給秀兒裁套衣裳,讓她準備準備一下,好嫁人哩。”

“那張鎮安可跟你說了什麼日子?”梁氏又道。

“我跟他合計了一下,這月二十八就是黃道吉日了。”花媒婆說道。

“這麼快?”梁氏有些捨不得安秀兒這麼快嫁過去。

“這都說了這麼多天了,這張鎮安畢竟年紀也大了,想盡快將你家秀兒娶過去哩。”花媒婆曖昧的朝梁氏一笑,站起身來,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啊,我先走了。”

等她走後,安秀兒才從屋子裡面施施然的走出來,梁氏坐在桌上,抬起頭,道: “秀兒,你都聽到了?”

“嗯。”安秀兒點點頭。

“你莫慌,我晚上跟你爹合計合計,跟那張鎮安說說,看能不能讓他寬限幾天。”梁氏對著安秀兒說道。

“孃親莫擔心,早嫁晚嫁都是嫁,有什麼好拖的。”安秀兒卻是搖搖頭,道:“我聽說張鎮安是以打漁為生,我早點嫁過去,早點給您拐個兒子回來,正好到時候讓他幫忙給咱家幹活。”

“這你可別瞎說,哪有女婿給岳父家幹活的。”梁氏嗔怪的看了安秀兒一眼,見安秀兒面上並沒有什麼不滿之色,心中這才放下了一些。

安秀兒朝梁氏一笑,實際上,她是想要早點嫁過去,好擺脫顧琳琅,省得他還對她有別樣想法。

“孃親,您給爹爹他們送飯了嗎?”安秀兒突然想到這點來。

“哎呀,我忘了。”梁氏這才一拍腦袋,急急忙忙的走到廚房,道:“你爹他們想必是餓壞了。”

“你別急。”安秀兒提著她放在簍子裡的魚跟肉,也跟著走到了廚房,道:“爹爹他們這幾天幹活辛苦,將這魚收拾了給他們燉個湯,這樣等下午他回來,才不會埋怨您上午讓他們餓著呢。”

“你說得對。”梁氏說著又急急忙忙的去處理這魚去了。

安秀兒幫著將鍋裡的飯熱了熱,又問道: “大丫跟二丫去哪裡了呢?”

“我讓她們去打豬草去了。”梁氏隨口說道:“這倆死丫頭,打個豬草這麼慢,到現在還沒回來,不知道又去哪裡偷懶去了。”

安秀兒聽了便皺皺眉,無奈的說道: “孃親,您別罵了,現在這打豬草的人這麼多,她們兩個一下子哪能夠回得來。”

她麻利的將飯盛出來,又將張鎮安拿過來的這塊肉洗了洗,切下幾大塊,裹上米粉放在小碟子裡,打算等下給魚燉湯的時候,好將這肉給蒸上。

“你這孩子,啥都好,就是大手大腳。”梁氏恰好收拾好手中的魚,看到了安秀兒的動作,便說她了一句。

安秀兒也不惱,只是走到灶口,一邊幫著生火,一邊道: “這幾天爹爹他們辛苦了,讓他們吃點肉,開心開心。”

“你咋不說這肉多貴呢?”梁氏走過來,見鍋已經洗乾淨,便用蘿蔔尾沾了一點油,將鍋稍微抹了抹,放入生薑,然後將魚倒進去。

這油倒的少了,魚很快便沾了鍋,梁氏忙倒了一瓢水進去,將這魚給燉上了。

“將肉放進去一起燉嘛。”安秀兒說了一句,梁氏才嗔怪的看了安秀兒一眼,找了一個竹撘子架在鍋上,又將肉放進去蒸上了。

“就知道你嘴饞。”梁氏一邊煮魚,一邊收拾飯食,準備讓安秀兒送過去。

這柴火大,很快魚便熟了,梁氏將這鍋蓋拿開,將竹撘子跟蒸肉拿出來,又倒入蔥段跟鹽,這煮魚就算是做好了。

用一個小陶罐將這魚給盛上,梁氏又給安秀兒小心的裝在小竹籃籃子,又開啟食盒,夾了兩塊肉放在鹹菜碗裡。

安秀兒看到便又道: “再加一塊嘛,二嫂幹活也辛苦了。”

“你這傻孩子。”梁氏拗不過安秀兒,又夾了一塊放在碗裡。

“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孃親跟婆婆了。”安秀兒隨口誇讚了梁氏一句,這才心滿意足的將食盒給蓋上,提著食盒跟竹籃去田裡了。

正是春天,萬物復甦,一眼望去,田野上全部都是綠色,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安秀兒提著籃子小步走在田埂上,連心情都舒爽了起來。

不遠處就是自己家的田地了,安秀兒的腳步快了些,遠遠看了安老爹跟安鐵木等人,她張嘴便喊道: “爹,二哥二嫂,我給你們送飯來了……”

她聲音清脆婉轉,柔柔的,如同黃鶯出谷,安老爹一聽見就覺得歡喜,每次看到自己這個女兒,他這心就甜滋滋的,老來得女,對於安秀兒他一向是疼若眼珠子的。

“秀兒來送飯了,都歇會吧。”說著他便田裡面直起腰桿來。

安老爹今天一大早就去幹活去了,安秀兒經過那黃粱一夢,越發覺得親人的重要,如今乍一看到他,見他頭髮斑白、身子佝僂,眼眶瞬間便蓄滿淚水。

“傻丫頭,你這哭什麼呢,爹爹沒事。”

“我沒哭。”安秀兒搖搖頭,用手擦乾眼淚,道:“就是見爹爹這般年紀了還要在地裡面幹活,我這心疼。”

“誰說爹爹年紀大了?爹爹還年輕著呢。”安老爹故作生氣的說道:“隔壁的章大爺七十歲了,還在地裡面幹活,你爹我才六十出頭呢。”

安老爹不說這話還好,他一說這話,安秀兒只覺得更難受了,明明他才六十出頭的年紀,可是任是誰看到他,都會認為他是七十歲老頭,這些年,為了這個家,他太操勞了。

安秀兒連忙擦乾眼淚,將安老爹從田埂上扶起來: “對,爹,二哥,你們快去洗手,今天送飯晚了,你們想必都餓了吧?”

安秀兒開啟蓋子給他們盛好飯,董氏看到今日有魚有肉的,也是十分驚訝,問道: “秀兒,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咋還這麼豐盛呢?”

“是張鎮安來咱家了,他提來的,我怕放久了不新鮮,就讓孃親煮了一條魚,想到二哥二嫂幹活辛苦了嘛,又讓孃親切了一小塊肉蒸了。”安秀兒說著便將鹹菜上的一塊肉夾到了董氏的碗裡,笑道:“吃吧,嫂子。”

“這……”時下人對媳婦都不怎麼好,安家本來就不富裕,自從董氏嫁來,肉是很少吃的,是以今日看到安秀兒夾給她的肉,她竟然覺得有些哽咽。

正欲說些什麼,可是安秀兒已經轉過臉朝安老爹跟安鐵木揮手了, “爹,二哥,你們快點上來。”

“來了。”兩人從斜坡處上來,安秀兒便將早已盛好的飯替了過去,安老爹一看,也同樣是不解的看著安秀兒,道:“這咋還有肉呢。”

“這不是孃親心疼您,特地給您做的嗎?”安秀兒沒有同安老爹多解釋,只道:“您就吃吧,喏,這裡還有魚,您辛苦了,多吃點。”

“秀兒你吃飯了沒有啊?”安老爹隨口問道。

“沒呢,等下回去跟孃親一塊吃。”安秀兒回答。

“哦。”安老爹點點頭,吃飯的速度卻是快了一些,等吃完一米糙米飯,他同一旁看著的安秀兒招招手,道:“來,秀兒你來。”

“怎麼了,爹?”安秀兒走過去。

安老爹夾起鹹菜碗中的一塊肉,就要往安秀兒的嘴邊湊,說道: “來,張嘴。”

“我不吃,家中還有呢。”安秀兒連忙搖頭,道:“爹爹您吃吧,孃親特地給您做的,您放心,娘對我這麼好,家中也給我留著呢。”

“你娘是你娘,爹是爹。”安老爹依舊是執著的說道。

“那我就咬一小口啊。”安秀兒見安老爹這一番愛女之情,心中也頗為感動,便將湊過去,張開小嘴,貝齒在這塊肉上咬下一個小角。

“好吃嗎?”安老爹見安秀兒吃了,笑著問安秀兒,如同逗從前的那個小女孩一樣,就連臉上的皺褶裡都藏滿了愛意。

“好吃。”安秀兒點點頭,細細的咀嚼著肉粒,她是真的覺得很好吃很好吃,夢中那悽苦的生活讓她太害怕了,如今嚼著這肉,只覺得唇齒留香,連心中都滿足。

“那你再來一口?”安老爹又夾起要給安秀兒吃。

安秀兒拒絕道: “我不吃了,爹爹你吃吧,您快吃完我還要回家吃飯呢。”

今日的飯食很是美味,安老爹等人吃的乾乾淨淨,安秀兒又給他們倒了水,待他們吃完,便收拾東西,提著籃子回去了。

走到門口,遇見大丫二丫兩人提著大竹籃在門口徘徊,她有些奇怪,向前問道: “大丫二丫,你們怎麼在門口乾嘛?還不快回去吃飯。”

聽到身後的聲音,大丫二丫兩人轉過頭來,見是安秀兒,她們垂下頭,一臉怯弱,低低的叫了一聲: “姑姑。”

兩個侄女頭髮枯黃,都是瘦瘦弱弱的樣子,安秀兒見她們這模樣,也不好苛責的,只是柔聲道: “怎麼不回家?”

“我們沒有今天的任務沒有完成,等下回家奶奶肯定要罵的。”兩個侄女說著就將籃子展示給安秀兒看,每人的籃子都未滿,裡面只有半籃子青綠的豬草。

安秀兒拍拍她們的頭,道: “走吧,跟我一起回去,我等下給你們說好話。”

兩個侄女聽安秀兒如此說,這才抬起頭來,見她一臉溫柔,心中便安定了些,跟在安秀兒的身後進了門。

一進門,梁氏便親親熱熱的走過來,接過安秀兒手中的籃子,柔聲道: “秀兒,你也餓了,快去洗手吃飯。”

等安秀兒走後,她又瞪了兩個孫女一眼,見她們手上的籃子並未滿,便呵斥道: “你們兩個死丫頭,在外面一上午了,才採了這麼點豬草?養你們有什麼用!”

“奶奶,實在是採豬草的人太多了,我們根本就……”

她們解釋的話還沒有說完,梁氏便打斷了它,道: “別給我狡辯,你們不行,怎麼別人行呢?你看看隔壁的春花,那多能夠幹呀,你們兩個,就只會浪費糧食!”

“娘。”安秀兒端著菜飯走過來,將它擺到桌子上,笑眯眯的說道:“誰說我們家大丫二丫不如春花的,我們家大丫二丫也能幹呀,您看,這麼小年紀就能夠幫您幹活了,以後您還不享福啊。”

聽到安秀兒這般溫溫柔柔的話,梁氏原本炸毛的脾氣就順下來,她嘆息一聲,道: “我哪能夠享到她們的福呀,只要她們乖乖聽話,日後嫁個好人家也就滿足了。”

說著她情緒又低落下來,想到安秀兒,這樣如花似玉的一個人,脾氣又這麼溫柔,心地又這麼善良,怎麼就沒能夠許一個好人家呢。

眼眶微微發紅,梁氏藉口去盛飯,站起身來,往後屋廚房去了。

等她走後,安秀兒便對大丫二丫笑道: “你們奶還是很疼愛你們的,只是她年紀大了,每天又要做這麼多事,你們兩個就體諒一點,知道嗎?”

“知道。”兩個小丫頭都點點頭。

不一會兒,梁氏將飯盛過來了,安秀兒看著自己碗中糙米飯堆成尖,而兩個侄女以及梁氏卻只是小半碗,碗上面還臥著一個大紅薯。

安秀兒看著便是眼睛一痛,將碗中的飯撥了一些去梁氏的碗中,道: “孃親,我吃不了這麼多,您多吃點。”

“怎麼吃這麼少呢?”梁氏用手將自己的碗蓋上,不讓安秀兒再將自己碗中的飯撥給她,只道:“你多吃點,日後嫁給那張鎮安,也不知道他那等五大三粗的人,會不會對你好。”

安秀兒便笑,道: “會的,人心都是相互的,我對他好,他到時候自然會對我好了。”

“也是。”梁氏點點頭,心中卻仍舊是憂心忡忡,女兒太聽話了,要將她嫁給那樣一個莽漢,她非但沒有抱怨,反而還三番五次的安撫自己,她若是鬧一鬧,自己心中或許還會好受點,看著她這樣逆來順受、乖巧懂事的模樣,她這心裡越發是酸酸澀澀的不是滋味。

聽人說,那瞎子張可不是什麼好人。

未完待續 ……後續故事將更加精彩!由於篇幅限制,只能連載到這裡,趕快猛戳下面,繼續觀看後面的內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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