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昨日的“大熱”詩,繼續來感受詩詞中的季月煩暑桑拿天。戴復古寫了五首《大熱》,昨天我們讀了第一首,今天就讀最後一首:“天能黑我面,豈能黑我心?我心有冰雪,不受暑氣侵”
大熱五首·其五
宋·戴復古
天嗔吾面白,曬作鐵色深。
天能黑我面,豈能黑我心。
我心有冰雪,不受暑氣侵。
推去北窗枕,思鼓南風琴。
千古叫虞舜,遺我以好音。
簡析
這首古風詩言語風趣,平實如話,很適合苦熱的你我當作“正氣歌”來讀。還記得三九寒天,網友們戲稱:北方人過冬全靠暖氣,而南方人過冬靠的是一身正氣。如今,正是三伏暑天,南方人除了靠空調,還得靠一身正氣。來,跟詩詞君念“我心有冰雪,不受暑氣侵”,“我心有冰雪,不受暑氣侵”“我心有冰雪,不受暑氣侵”。讀完是不是涼快多了?(自欺欺人)
“天嗔吾面白,曬作鐵色深”,首二句是說,老天看不慣我臉白,就把我的臉曬成鐵黑色。“嗔”,對人不滿,怪罪之意,佛教認為,對違背自己心願的人或事物生怨恨之情,謂之嗔。天,無感無情,當然不會心生嗔恚,它不過是某些權勢煊赫之人的代稱罷了。當舉世皆濁時,清者自然不容於天下;當世人皆以非為是,以黑為白時,白者自然被黑化。戴復古這裡表面上寫的是天熱,實際上卻直指現實弊病,揭露社會上存在的不合理現象。
“
天能黑我面,豈能黑我心
”二句承上,
言
太陽能曬黑我的臉,卻曬不黑我的心。言外之意是,表面上我可以裝作被你同化的樣子,順應天命,壓抑本性,不去抗爭;但我的心卻一如往昔,還是像冰雪一樣純潔,不染纖塵。“
我心有冰雪,不受暑氣侵
”,這是對“天”的無聲反抗,表現出一種清高自守、潔身自好的人生態度。“暑氣”,顯然已成了社會上不好風氣的象徵。
接著“推去北窗枕,思鼓南風琴”二句,寫自己為抵抗暑氣侵襲所做的努力:推開北窗,像陶淵明一樣高臥窗下,享受清風帶來的涼意。“思鼓南風琴”,用“南風歌”之典。《禮記·樂記》稱“昔者 舜 作五絃之琴,以歌《南風》”,《孔子家語·辨樂解》解釋道,“其詩曰‘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
慍
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南風可以解除萬民的愁苦,可以豐富萬民的財物,經後世不斷加工闡釋,它已成為體恤百姓的帝王的象徵。戴復古這裡,則借南風表達出百姓對明君賢臣的渴望。
末句“千古叫虞舜,遺我以好音”是同樣的意思。作者希望統治者像“虞舜”一樣廣施仁政、德政,降福於民,以禮樂教化民眾,使天下明德。“好音”照應前面的“南風琴”,是美好德行的象徵。
在冰雪、北窗、南風、好音的多重作用下,你還熱嗎?
《
大熱五首
》其他四首如下:
大熱五首其一
南宋戴復古
天地一大窯,陽炭烹六月。
萬物此陶鎔,人何怨炎熱。
君看百穀秋,亦自暑中結。
田水沸如湯,背汗溼如潑。
農夫方夏耘,安坐吾敢食。
大熱五首·其二
南宋 · 戴復古
左手遮赤日,右手招清風。
揮汗不能已,扇笠競要功。
南山龍吐雲,騰騰滿虛空。
一雨變清涼,萬物隨疏通。
向人無德色,大哉造化工。
大熱五首 其三
南宋 · 戴復古
大渴遇甘井,汲多井欲竭。
入喉化為汗,不救胸中熱。
吾聞三危露,迥與眾水別。
其色瑩琉璃,其冷勝冰雪。
安得一杯來,為我解此渴。
大熱五首 其四
南宋· 戴復古
吾家老茅屋,破漏尚可住。
門前五巨樟,枝葉龍蛇舞。
半空隔天日,六月不知暑。
西照坐東偏,南薰開北戶。
胡為舍是居,受此炮炙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