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歐陽詢祖籍高青考
□郭文傑
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節選
據史料記載唐初大書法家歐陽詢的祖籍是渤海千乘，千乘遺址就在今天的高青縣。而今遍查高青，卻找不到歐陽一氏的影子。有意思的是歐陽一族從晉代就離開祖籍，世代居住到南方了，而家族堂號還叫“渤海堂”，歐陽詢成名後，皇帝也以他的祖籍封地封他為“渤海男”。宋代文學家歐陽修在《沙溪譜序》中也說明了歐陽家族幾次遷徙的過程和以渤海為封望的故事。那麼，渤海千乘與歐陽一族到底有什麼歷史情結和淵源呢？
一
歐陽詢（557——641），字信本，潭州臨湘人（今湖南長沙人），陳武帝永帝元年（557）生於廣州（今屬廣東），祖籍渤海千乘（今山東高青），自十世祖晉歐陽質避禍南遷，隨為潭州豪族。後歐陽詢祖父歐陽頠（引：有載）正以克定嶺南之功，出任廣州刺史，都督南衡二十二州諸軍事，其後晉升為開府儀同三司、徵南將軍，封爵山陽郡公，天嘉四年（563）卒於任上，由歐陽詢之父歐陽屹承繼爵位，歐陽屹曾隨父平定嶺南，其後繼任廣州刺史，都督定、廣等十九州軍事十年餘。有幹略，頗具政績，史稱“威惠著於百越”。至陳宣帝陳瑣因屹久在外郡，疑其懷有二心，徵召入朝拜為左衛將軍。屹懼，乃據廣州起兵反叛。異年兵敗伏誅，家口籍沒，唯歐陽詢因其父與尚書令江總為故交，將歐陽詢私下收養，遂使其倖免於難。
開皇九年（589）陳亡，歐陽詢隨養父江總入隋，客居長安。江山易代，並未給他帶來多少福音，隋之初，他仕途不振，任太常博士——七品清官而已。不過，他善書倒是始於楊隋，繼之名重長安，當時重臣之碑文墓誌，亦是由歐陽詢以隸、楷為止。
隋亡，歐陽詢曾在東夏王朝任太常卿一職，而此職亦是朝廷禮儀方面最高執行長官。兩年後，東夏王朝為秦王李世民所滅，歐陽詢作為唐高祖李淵隋時舊友入唐，歷任給事中、太子率更令、封渤海縣男等職。
唐貞觀十五年（641），歐陽詢卒於率更令任上，時年85歲。史不記載歐陽詢贈官諡號及死時禮遇，或僅以三品散官制度處置之。（參見上海書畫出版社編著的《書法教學叢書——唐楷練習-歐陽詢介紹》）當代以“歐體”見長的田蘊章先生在《書法教學叢書》講課錄中，以及朱關田先生的《歐陽詢研究》中有關歐陽詢祖籍的考證中，歐陽詢的祖籍考也是渤海千乘（今山東高青）。
因為我的老家也是高青的緣故，我有些興奮和榮幸。歐陽姓氏是怎麼來的？歐陽詢的祖籍怎麼會是渤海千乘？關於歐陽詢祖籍的介紹家譜裡是否有記錄或者在古人的收錄裡是否有這樣的歷史記載？在古書裡是否有記載？
《勅修讀書堂歐陽家譜引》中記載了歐陽姓氏的由來，將該文的第一段錄如下：歐陽氏的祖先是夏禹的後裔，姓“姒”，封國於越，負責在會稽奉祀大禹的陵墓，傳了二十餘派到允常。允常的兒子，即句踐。句踐有功業，號稱霸王。句踐生鼫與，鼫與生不壽，不壽生翁，翁生僑伯，僑伯生之侯，之侯生無疆。越王無疆為楚所滅。
因為會稽有大禹的陵墓，楚威王后來又委派無疆的一個兒子“蹄”為浙江烏程歐餘山之陽的亭侯，以奉祭祀，號曰“歐陽亭侯”。
歐陽修於宋嘉佑四年乙亥（公元1059年）夏四月庚午日所寫的“沙溪譜序”也記載了歐陽姓氏的由來。現將“沙溪譜序”的第一段錄如下：
根據吉州廬陵郡儒林鄉歐桂裡新陽村瀧岡篆記載，歐陽氏的祖先是夏禹的後裔。自少康帝封庶子於會稽，負責守衛禹祀以來，傳了二十餘世，直到允常。允常的兒子，即越王勾踐。勾踐去世後，其子鼫與立為王，傳了五世，到越王無疆，被楚威王所滅。無疆的諸侯子孫被楚王分立於江南和海上。其中，有受封於楚為歐陽亭候的，在今浙江烏程歐餘山之陽，因此將歐陽作為姓氏。
二
那麼歐陽詢的祖籍怎麼會是渤海千乘呢？千乘與歐陽家族有何淵源、或者歷史上的千乘還出現哪些名人呢？
《漢書》記載：歐陽生字和伯，千乘人也。事伏生，授倪寬（《漢書·倪寬傳》載：倪寬，千乘人也。治《尚書》，事歐陽生。以郡國選詣博士，受業孔安國），寬授歐陽生子，世世相傳，至曾孫高子陽，為博士。高孫地餘長賓以太子中庶子授太子，後為博士，論石渠……地餘少子政為王莽講學大夫。由是《尚書》世有歐陽氏學。《辭海》也有記載說：歐陽生為西漢今文尚書學“歐陽學”的開創者，千乘（郡治今山東高青）人，伏生弟子，世傳尚書學，到他的曾孫歐陽高，被立為博士。歐陽高，字子陽，著作已佚。清陳喬樅輯有《尚書歐陽夏侯遺說考》，收入《皇清經解讀編》。而《後漢書·儒林列傳》是這樣記載：“歐陽歙字正思，樂安千乘人也。自歐陽生傳《伏生尚書》，至歙八世，皆為博士。歙既傳業，而恭謙好禮讓。王莽時，為長社宰。更始立，為原武令。世祖平河北，到原武，見歙在縣修政，遷河南都尉，後行太守事。世祖即位，始為河南尹，封被陽侯。建武五年，坐事免官。明年，拜楊州牧，遷汝南太守。推用賢俊，政稱異跡。九年，更封夜侯。”
歐陽家族譜的記載說：歐陽生，字和伯，歐陽睦的兒子，歐陽姓氏始祖歐陽蹄的第九派子孫。歐陽生被尊為歐陽家族千乘博士世紀的第一派始祖。歐陽生師從伏生學習《尚書》。配張氏，為漢國師留侯張良之女。生男三：歐陽容、歐陽巨、歐陽興。歐陽巨生歐陽遠，歐陽遠生歐陽高。歐陽高，字季明，襲東閣博士，拜潁川郡太守，累遷尚書左丞。配李氏，漢廣武君李左車之女。與歷史記載吻合。歐陽修於宋嘉佑四年（公元1059年）所寫的“沙溪譜序”記載了歐陽家族在漢代曾經遷居到中國北方渤海之濱的一段歷史，文中有關這一段歷史的內容譯白如下：
漢高祖滅秦之後，得無疆七世孫“搖復”，封為越王，奉越祀。而亭侯的後代，因有在漢朝做官為河北涿州太守，其子孫也就遷居到了北方。一支居住在翼州的渤海，一支居住在青州的千乘。（關於翼州渤海、青州千乘，後文另詳）居住在千乘的，名“和伯”，在漢朝做博士，以文章著稱，即所謂歐陽尚書。
這樣說來，千乘是歐陽家族北遷的一個聚居地了，而且還在中國的歷史上出現過赫赫有名的人物。這也證明了歐陽家族在千乘的生活情況。
在《後漢書》裡又有這樣的記載說：歙在郡，教授數百人，視事九歲，徵為大司徒。坐在汝南臧罪千餘萬發覺下獄。諸生守闕為歙求哀者千餘人，至有自髡剔者。平原禮震，年十七，聞獄當斷，馳之京師，行到河內獲嘉縣，自系，上書求代歙死。曰：“伏見臣師大司徒歐陽歙，學為儒宗，八世博士，而以臧咎當伏重辜。歙門單子幼，未能傳學，身死之後，永為廢絕，上令陛下獲殺賢之譏，下使學者喪師資之益。乞殺臣身以代歙命。”書奏，而歙已死獄中。歙掾陳元上書追訟之，言甚切至，帝乃賜棺木，贈印綬，賻縑三千匹。
子復嗣。復卒，無子，國除。
也就是說歐陽家族千乘的這一支絕後。但我認為這只是博士這一支絕後，並不代表著千乘歐陽家族絕後（如歐陽容、歐陽興的後人並未記載。）
歐陽家族譜的記載：歐陽家族的歐陽建，字堅石，在西晉朝廷裡做官，任北州刺史。金谷園二十四友之一，所謂渤海赫赫歐陽堅石是也。（引：《晉書·列傳》——歐陽建字堅石，世為冀方右族。雅有理思，才藻美贍，擅名北州。時人為之語曰：“渤海赫赫，歐陽堅石。”闢公府，歷山陽令、尚書郎、馮翊太守，甚得時譽。及遇禍，莫不悼惜之，年三十餘。臨命作詩，文甚哀楚。）歐陽建在趙王司馬倫的宮廷之亂中遇害。歐陽建兄長的兒子歐陽質（字宗文，時任梁州刺史）帶著族人隨晉元帝（公元317-322年在位）渡江南逃。歐陽家族在潭州長沙郡臨湘都安了家。這樣，歐陽家族的子孫又回到南方了，族譜稱之為“渤海遷長沙世紀”或“博士世紀遷長沙世紀”，那麼也就是說歐陽詢的家族是因為避戰亂而南遷的，也就符合歐陽修的先是從會稽遷往千乘，然後又遷往長沙的家族遷移過程。也和上海書畫出版社的記載相符合了。
三
也就是說歐陽詢的祖籍是渤海千乘是無疑的了，可是與歐陽修的記載出現了分歧：既然歐陽家族的北遷分為兩支，而記載的歐陽詢祖籍為渤海千乘是怎麼回事？翼州又是怎麼回事？
查《高青縣誌》，有關千乘的記載是這樣的：西漢置千乘郡，故城在今高城北25公里（今舊鎮地），又置千乘縣（今唐坊鎮孫集東南1。5公里有遺址）。又《齊記》載：千乘城在齊城西北百五十里，有南北二城，相去二十餘里，其一城縣治，一城太守治，此二城即千乘縣及千乘郡治。而關於渤海的記載我查找了有李學勤作序的《劍橋中國秦漢史公元前221—公元220年》在漢帝國的疆域圖中在公元前143年左右有關於渤海的版圖，千乘亦有之。而到了公元前108年左右時，渤海的版圖已經不見了。
那麼根據這些資料，歐陽修的《沙溪譜序》出現的歐陽家族遷居兩地的“翼州渤海”和“青州千乘”，查閱古省份的所轄區的記載：“西漢青州的治所在臨淄；轄區：今山東北部及河北東北角。而冀州的治所在高（hao）（河北柏鄉縣北）；轄區為今河北西南部。”（《中國省份變遷——漢十三刺史部》）可以看到當時的渤海之濱是不屬於翼州轄區內的。而渤海和千乘這一區域是在青州治所的轄區內。也就是說冀州渤海郡的渤海地區轄地，歷史是沿革不同，歐陽修的資料也就有所疏漏了。
歐陽家譜中關於歐陽家族變遷的記載：民國十六年丁卯歲冬鐫，卷首是歐陽家族譜的總冊，記錄了歐陽姓氏的起源和主要經歷、家族歷史上重要人物的詩文記事和畫像、歷代祖墳和祠堂的地圖及佈局、新舊派名、五服圖、家族祭祀禮儀、歷代修譜的序言和後記等。
從卷一開始，記錄歐陽家族歷代父母子女的血脈傳承關係和遷移的過程。是：亭侯世紀、博士世紀、長沙世紀、詢公世紀（歐陽詢）……（《歐陽族譜》）
家譜中記錄了歐陽家族的變遷過程：先是亭侯世紀也就是上文中提到的歐陽亭侯（歐陽家族的始祖）——會稽。然後是博士世紀——千乘，再之後便是千乘博士世紀南遷長沙的時代。說明了歐陽詢的祖上（博士世紀家族的後裔）從千乘遷往潭州臨湘（今湖南長沙）的經過。
根據以上史料中的記載可以瞭解到“歐陽家族的變遷先是由南往北之後，又由北遷往南方的過程”的事實。
歐陽詢作為我國曆史上的著名書法家，獨闢蹊徑，自成一體，世稱“歐體”。九泉之下的歐陽詢或許也牽掛著自己的祖籍故里吧！
原標題：《歐陽詢祖籍是高青的？考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