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二月初一，每日品讀經典

《山居秋暝》是王維晚年在輞川時所作，描繪的是秋天傍晚的山居之景，也是王維山居生活詩中最為有名的一首山水田園詩。它像一幅清新秀麗的山水畫，又像一支恬靜優美的抒情樂曲，體現了詩人“詩中有畫”的創作特點。被張謙宜《絸（jiǎn）齋詩談》譽為“寫真境之神品”，選入《唐詩三百首》五言律詩卷。

山居秋暝

唐·王維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

註釋

】

①暝：日落，夜晚。

②空山：空曠、空寂的山野。新：剛剛。

③竹喧：竹林中笑語喧譁。喧，喧譁，這裡指洗衣服姑娘的歡笑聲。

④浣（huàn）女：洗衣服的姑娘。浣，洗衣服。

⑤蓮動：意謂溪中蓮花動盪，知是漁船沿水下行。

⑥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反用《楚辭·招隱士》“王孫兮歸來，山中兮不可以久留”句意。意謂任憑它春芳消散，王孫也可以久留，因為秋色同樣迷人，使人留戀。隨意，任憑。春芳，春草。歇，消散，逝去。

【

詩意

】

山谷剛下過一場新雨之後，晚上天氣寒涼，秋意更濃。

明月皎皎，月光灑滿松林。山泉潺潺，溪水在石上流淌。

竹林傳來陣陣喧鬧，是洗衣女在歸途中嬉笑。蓮葉在水中輕輕搖動，是晚歸的漁舟順流而下。

春天的芳華任憑它消散吧，秋光甚佳，王孫依舊可以留在山中。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此二句既點出季節、時間、天氣、地點，又勾勒出一幅雨後山村的自然畫卷。其清新、寧靜之氣撲面而來，恬淡自在之境如在眼前。一個“空”字，渲染出天高雲淡、萬物空靈之美。處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在這樣的世界中，是何等的閒適與美好！詩人對山水田園的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這兩句詩，被蘇東坡譽為“詩中有畫”的典範之句。十個字中出現了四種景物：明月、松樹、泉水、山石，其中明月和松樹交織在一起，月光透過被雨水洗滌後的松林，斜斜地照下來，顯得格外明亮皎潔；泉水與山石交織在一起，山雨匯成的股股清泉，流淌在山石之上，又順著山澗蜿蜒而下。“照”與“流”，一上一下，一靜一動，靜中有動，動中有靜，彷彿讓人感受到大自然的脈搏在跳動。雖然才十個字，但是有光、有影、有聲、有形，這是多麼優美的一幅水墨畫啊。放到今天，或許更像一幅精彩的攝影。在這一塵不染、青翠欲滴的松林裡，在這晶瑩剔透的月光下，在這流水淙淙的山石邊，詩人的靈魂似乎也被洗淨了一般，自然的美與心境的美完全融為一體，創造出如水月鏡花般的純美詩境。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竹林那邊傳來了嘰嘰喳喳說說笑笑的聲音，那是剛在溪邊洗完衣服的女人們成群結隊地回來了，她們的歡聲笑語打破了寧靜的夜空，卻給這個世界增添了生動鮮活的氣息；再看那邊水面上蓮葉波動，漁舟順流而下，這是打魚歸來的漁夫。兩句詩寫了不同的人物，抓住的是各自不同的特點。浣衣女們在一起自然是說說笑笑、吵吵鬧鬧，所以用了一個“喧”字；漁夫們因為捕魚的需要，一般都比較沉默寡言，所以只看見漁舟划動蓮葉。這些細節無不傳達出詩人不僅喜愛這兒的景美，更喜愛這裡的人美。這兩句屬於“未見其人，先見其聲”的寫法。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面對這樣的美景，擁有這樣美好的生活，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所以詩人在尾聯中發出感嘆：“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王孫是一個泛指的概念，可以指詩人的朋友，也可以說是詩人自己。雖然春天早已過去了，但是山裡的秋景更美，喜歡這裡的人，自然願意留下來。《楚辭·招隱士》中有“王孫兮歸來，山中兮不可以久留”的句子，這裡詩人反其意而用之，說山居的景色特別值得留下來，表達了詩人安於退隱生活的恬淡心情。

王維是範山模水錶現自然美的高手。比如詩中所寫的物候時辰，既是秋日又值夜晚，因而二、三聯所寫的自然美景，是否可以作為詩人晚年人格美、理想美的物化呢？作為以“王孫”自指的王維本人，其對自然美的忘情追求，想必正是他厭惡官場的用意所在。

從這首古詩中可以看出，王維筆下的事物，色彩素雅：明月是皎潔的，泉水是清澈的；動靜結合：竹喧、泉流、蓮葉是動，月色是靜；山水相映，明麗潔淨。這些都和諧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給人一種豐富新鮮的感受。這樣的山水不僅讓人陶醉而且尤其讓人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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