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家居/ 正文

司馬遷著《史記》時史料多來源於先秦諸子與父親蒐集的記載

我們知道,司馬遷寫了史記,“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被魯迅稱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上古時代的三皇五帝時期距離司馬遷的時代已經隔兩千多年,又經歷了秦始皇焚書坑儒的災難,司馬遷怎麼會知曉得那麼詳細?古代的宮闈秘事他是怎麼知道細節的?所以,一直以來有很多人懷疑司馬遷所寫的不是歷史,而是小說。

日本漢學家宮崎市定認為《史記》的文學性大於史學性,“記述人物時比起事業更喜愛軼事”,而每一個事件都有起承轉合這四個結構,簡直就是一幕幕戲劇。他認為《史記》中越精彩越具有戲劇性的故事,越有背離歷史真相的可能,比如伍子胥、信陵君的故事和荊軻刺秦王的故事。項羽一人砍幾百人更是不可能的“神話”。

司馬遷著《史記》時史料多來源於先秦諸子與父親蒐集的記載

《史記》

這樣看來,太史公簡直是一個成功的歷史小說家。或許,因為司馬遷身為太史令,熱衷於蒐集歷史上不可思議的奇聞秘事。

史記》的史料來源

司馬遷的《報任安書》裡說自己“近自託於無能之辭,網羅天下放失舊聞,略考其行事,綜其終始,稽其成敗興壞之紀。”那司馬遷的史料來源是什麼呢?

1。父親司馬談的著作

司馬遷寫《史記》前,很多史料是父親司馬談收集整理創作的。司馬氏先祖是顓頊時期的天官,在周朝時世為史官,九世祖是秦國的大將司馬錯。

春秋時期司馬氏雖然失去官職,司馬談卻把修撰史書視為自己的神聖職責,一心繼承先人久絕的世業:太史令,重現孔子撰述《春秋》的精神,整理和論述上代歷史。

司馬遷著《史記》時史料多來源於先秦諸子與父親蒐集的記載

司馬談

漢武帝元封元年(前110年),武帝進行封禪大典,司馬談身為太史令,卻無緣參與當世盛事,引為終生之憾,憂憤而死。他死前將遺志囑咐兒子司馬遷說:“餘死,汝必為太史,無忘吾所欲論著矣……”司馬遷於是秉承父親的遺志,準備撰寫一部通史。

2。諸子百家的傳世經典

司馬遷在十歲時已能閱讀誦習古文《尚書》、《左傳》、《國語》等書。

秦始皇焚書坑儒,《尚書》被焚燬。漢文帝時,秦朝博士伏生依靠記憶背誦出28篇,史稱“伏生授經”。堯舜禹湯,大禹治水,武王伐紂,周公東征,都是司馬遷摘錄自殘缺的《尚書》。

《史記》中《樂書》等篇是司馬遷抄錄自《荀子》和《禮記》等儒家經典。

3。秦國史書

司馬遷作為太史令,可以接觸到漢朝皇家所藏的秦國史書和漢代以來的資料。

秦末戰爭時,劉邦進入咸陽,別人都在掠奪財富,唯獨富有遠見的蕭何將“秦丞相御史律令圖書”收藏起來,“沛公至咸陽,諸將皆爭金帛財物,蕭何獨先入收秦律、令、圖、書藏之。項王與諸侯燒咸陽而去,漢王所以具知天下厄塞,戶口多少。強弱之處,民所疾苦,以蕭何具得秦圖書也。”不但在楚漢戰爭中幫助了劉邦平定天下,後來更為《史記》的寫作提供了重要的原始史料。

司馬遷著《史記》時史料多來源於先秦諸子與父親蒐集的記載

蕭何

《史記》中的秦國曆史,《秦本紀》、《秦始皇本紀》《白起王翦列傳》等篇,就是司馬遷抄錄自蕭何所收,漢室所藏的秦史。

4。引用口頭史料

司馬遷的時代,距離戰國時代結束已經有一百年的時間。雖然六國史書被毀滅,但人們還對過去的歷史有著直接的記憶。當時的歷史,透過口耳相傳,大致流傳了下來。

有一次,一次漢文帝乘車遇到馮唐,感慨自己沒有廉頗、李牧一樣的將領去抵禦匈奴的侵犯。馮唐直言道:“主臣!陛下雖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後來,匈奴再次進犯,漢文帝向馮唐請教當初言語的原因,馮唐就給他講了戰國時李牧在邊境統帥軍隊,朝廷從不干預的故事。馮唐的兒子馮遂是司馬遷的好友,司馬遷很可能把馮遂告訴他的李牧的事蹟寫進了《史記》中。

歷史上的名人故地,比如孔子宗廟、信陵君魏無忌、韓信的家鄉,司馬遷都實地探訪過。他親耳聽到韓信的家鄉人說韓信還是布衣平民的時候,他的志向就與常人不同。韓信的母親死後,窮得沒錢來辦喪事,然而他卻尋找又高又寬敞的墳地,要讓那墳地四周可以安頓得下一萬家。於是便把這件軼事寫進了《史記》。

5。親身經歷

司馬遷早年受學於孔安國、董仲舒等大儒,並暢遊各地,採集傳聞。

十九歲時,他從長安出發,足跡遍及江淮和中原地區,並對所到之處的風俗進行考察,採集傳說。二十五歲時,以使者監軍的身份,出使西南夷,擔負起在西南設郡的任務。足跡遍及“邛、莋、昆明”等地。他的一生足跡所及,達到了除長城以北以及兩廣地區的隴山以東的漢朝版圖的整個範圍。這對於他接觸並瞭解各地的自然風光和物土人情,以及下層民眾的痛苦等,都有極大的好處。從而也增強了他的世事洞察能力,為他後來的寫史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司馬遷著《史記》時史料多來源於先秦諸子與父親蒐集的記載

司馬遷

司馬遷一生遊歷所經之處,列表如下:《五帝本紀》說:“餘嘗西至空桐,北過涿鹿,東漸於海,南浮江淮矣。”《河渠書》說:“餘南登廬山,觀禹疏九江,遂至於會稽、太湟,上姑蘇,望五湖;東窺洛汭、大邳,迎河,行淮、泗、濟、傫洛渠;西瞻蜀之岷山及離碓;北自龍門至於朔方。”《齊太公世家》說:“吾適齊,自泰山屬之琅邪,北被於海,膏壤二千餘里。”《魏世家》說:“吾適故大梁之墟”。《孔子世家》裡有:“餘適魯,觀仲尼廟堂車服禮器”。《伯夷列傳》的“餘登箕山,其上蓋有許由冢雲。”《孟嘗君列傳》記載:“吾嘗過薛,其俗閭里率多暴桀子弟,與鄒、魯殊。”《魏公子列傳》記載:“吾過大梁之墟,求問其所謂夷門。夷門者,城之東門也。”《春申君列傳》記載:“吾適楚,觀春申君故城宮室,盛矣哉!”《屈原賈生列傳》記載:“餘適長沙,觀屈原所自沉淵,未嘗不垂涕,想見其為人。”《蒙恬列傳》記載:“吾適北邊,自直道歸,行觀蒙恬所為秦築長城亭障,塹山堙谷,通直道,固輕百姓力矣。”《淮陰侯列傳》記載:“吾如淮陰,淮陰人為餘言,韓信雖為布衣時,其志與眾異。其母死,貧無以葬,然乃行營高敞地,令其旁可置萬家。餘視其母冢,良然。”《樊酈滕灌列傳》記載:“吾適豐沛,問其遺老,觀故蕭、曹、樊噲、滕公之家,及其素異哉所聞!”《太史公自序》說:“遷生龍門,耕牧河山之陽。年十歲則誦古文。二十而南遊江、淮,上會稽,探禹穴,窺九疑,浮於沅、湘;北涉汶、泗,講業齊、魯之都,觀孔子遺風,鄉射鄒、嶧;戹困鄱、薛、彭城,過樑、楚以歸。於是遷仕為郎中,奉使西征巴、蜀以南,南略邛、笮、昆明,還報命。”

司馬遷作為漢武帝時期的人,曾經隨從漢武帝參加過封禪大典,還隨從武帝巡視黃河決口,和衛青、霍去病、李陵、張騫是同時代人。因此,《封禪書》《衛將軍驃騎列傳》《李將軍列傳》是一個親歷者的可靠記錄。

《史記》中有無失真內容?

《史記》中出現過記載錯誤。

由於秦始皇焚書坑儒,導致六國的歷史錯亂嚴重。比如《鄭世家》記載:鄭桓公友者,周厲王少子,而宣王庶弟也。而《左傳》記載,鄭桓公並非是宣王庶弟,而是同母弟。

《國語·鄭語》記載:幽王八年而桓公為司徒,九年而王室始騷,十一年而斃。司馬 遷據此認為鄭桓公是在出兵勤王時被犬戎所殺。而現代有研究指出此處的“十一年而斃”應是指周幽王,因為當時鄭桓公已經東遷,建立了新鄭。

司馬遷著《史記》時史料多來源於先秦諸子與父親蒐集的記載

《戰國策》

司馬遷主要依據《戰國策》描寫戰國縱橫家蘇秦和張儀四處遊說的活動,蘇秦和張儀一直被說成是戰國合縱連橫鬥爭中的對手,蘇秦大搞合縱,而張儀堅持連橫。但長沙馬王堆出土的戰國帛書《戰國縱橫家書》的內容則表明張儀在蘇秦之前成名,蘇秦是在張儀死後才開始在諸侯間活躍起來的。

當然,我們也不必對太史公太過苛責。我們現在研究一百年前的歷史時,尚且有很多謎團。更不要說司馬遷面對的是漫長的歷史,史料積簡充棟,其中不乏晦澀的,甚至是互相矛盾的內容。司馬遷在寫《史記》時一定是有依據的。

比如說,《殷本紀》中詳細記載了商王世系表,是一個孤例,長期以來被很多人所懷疑。清朝末年殷墟甲骨文出土,證明了司馬遷的記載基本上是正確的。

《史記》是私人著作,其中夾雜了個人感情肯定是有的,但司馬遷並沒有歪曲歷史。

司馬遷討厭衛青、霍去病,在《佞幸列傳》中點了他們的名,但《史記》中也沒有抹去衛霍二人的功勳。而李廣就幸運多了,司馬遷曾經為李廣的孫子李陵辯護,而在李廣的《李將軍列傳》中,對飛將軍打的敗仗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而對體現他的個人魅力的事蹟如奪馬出逃、神弓怯敵、力射石虎大書特書。

相關文章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