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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於助人者,你們反思過嗎

01

在我們的社會中,“勸”是一個家喻戶曉的字,“樂於助人”是一個家喻戶曉的詞語。現在還有一個詞語叫:“希望能幫到人”。

的確,放眼我們周圍,“熱心人”是那麼的多。許多家長、老師在業餘傳授育兒知識,好像只要照著這麼做將來一定成才似的;許多醫護人員下班了還在不斷地講防病治病的科普知識,好像只要照著他說的做就不會得病、死亡也會消失似的;部分中國式的“熱心人”也認為自己善長心理諮詢,不斷地給身邊心理障礙者做“思想工作”。

我還數次聽到長期從事政治工作者說他自己“退休後做心理諮詢去”,當時在心裡想:“難道你把‘認知治療’等同於‘思想工作’了嗎?”。殊不知許多神經症性痛苦來源於“超我”與“本我”的衝突嗎?並且很有可能是因為“超我”(“道德我”)太過強大,“本我”被壓制太厲害所致嗎?對於這些人群,如果繼續加強思想工作,那隻會雪上加霜的,我甚至還遇到過醫患矛盾協調室的工作人員稱她在做跟心理科差不多的工作!

02

在這種“熱情”的社會氛圍之下,下面現象構成了另一道獨特的“風景”:家長與子女間、老師與學生間、醫生與患者間的關係貌似並不樂觀;08年汶川地震時曾經有一句流行語——“防火、防盜、防心理諮詢師”。可以這麼說,“急於助人”現象在許多地方、行業都存在。1年前我還曾因為不願到網上去“助人”被人詬病了。國際格式塔心理治療大師TuckerFeller曾經提出:“我們幫不上什麼忙;我們沒有解決問題的答案;如果你覺得你有的話,那麼請放下你的高傲吧;如果你覺得對於災民們你有好的建議,那麼請揣在兜裡,不用拿出來了。”借用德國精神科醫生曼弗雷德·呂茨的話說就是:“防火防盜防正常人……”他還告誡道:

在精神病學各個領域聲勢浩大、如火如荼的“早期診斷”熱潮也該降溫了……誰要是下班後還眉飛色舞地念著精神病學專業理論,在個人生活裡到處給別人作診斷,那他還是趁早轉行,省得禍害自己還糟蹋他人。此外,給一個根本沒想掛號看病的人做出診斷,真是很不合適……嚴肅地說,在健康人身上故意找茬,是挺下三濫的行為。人不能這樣被濫用,精神病學也不能這樣被濫用……

因此,能否頂住社會壓力,不把那些非同尋常或稍微添亂的傢伙宣佈為“病人”,是對精神病學能否維護自由的考驗。

尼采更是大膽地說道:“對待生命你不妨大膽一點,因為我們始終要失去它。”

經常有人會在網上問:您的工作室在哪裡?你開展網路諮詢嗎?我經常是用類似下面圖片中的內容去回覆。

急於助人者,你們反思過嗎

急於助人者,你們反思過嗎

急於助人者,你們反思過嗎

急於助人者,你們反思過嗎

急於助人者,你們反思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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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說,我們需要反思“過度熱情”“急於助人”背後的深層次問題。

日本東京大學教育學部的佐藤學教授在其著作《學習:死亡與再生》中寫過一個真實的故事:

少年S在兒時患有多動症,會無緣無故地在教室裡亂走。老師終於忍無可忍,把他趕出了教室,S便跑去後山玩耍。

然而,S升入中學後出人意料地取得了好成績。儘管他居住在瀨戶內海的一個小島上,卻走出島嶼,升入外面的高中。

可是,他因為在新學校沒有朋友而不合群。反覆與老師對抗,最後連課也不上了,有時跑到圖書館去讀書,有時又跑去音樂室去彈鋼琴或玩其他樂器,不久成績就掉到了最後。

不僅如此,S還為臉紅、口吃、說不出話等各種神經性症狀而煩惱,打算從高中退學,想回島上的家,渡船卻因為颱風停航,S無法返回,於是便一個人去音樂室閒逛。

當時,音樂教師Y老師問他要不要一起聽一下巴赫的無伴奏小提琴組曲的第二首《恰空舞曲》的唱片。“那種令人震撼的聲音體驗,只能用靈魂的昇華或者解脫來表達。這位偉大作曲家的作品給我一種堪稱敬畏的排山倒海般的感動,把我狹隘的心靈密室擊得粉碎,並把它溶解在宇宙的遼闊中。”S後來反覆述說當時的感受。

聽完唱片,Y老師問S要不要當音樂家,因為他知道S雖然不去上課,卻對音樂感興趣。對此,S雖然感謝老師的好意,卻說:“這個我還沒有想清楚,但我突然決定希望將來從事教育方面的工作。”

從此,S作為班裡的差生開始發奮學習,並在後來如願以償地從事了教育工作。

故事中的S就是佐藤學教授本人。這個故事還有一段重要的後續。從那之後又過了25年,佐藤先生得知Y老師退休,埋頭寫下對那段回憶的感謝信並寄出。一週之後收到了Y老師的回信,佐藤做了如下記述:“當時Y老師也正為迷失了教授音樂的意義而煩惱,他在中斷教學生涯的誘惑中,心懷祈禱地摸索和學生共享音樂的道路。”

Y老師並非為了讓學生S變好才讓他聽音樂,而是為了自己的“祈禱”播放了那段唱片。關於這一點,佐藤先生說:“老師和我在《恰空舞曲》為媒介的深深的沉默中,不可思議地交換著象徵性體驗,這可以說是偶然但又並非偶然。在共同祈禱的人之間產生了邂逅,真像是一次已經準備好了的象徵性體驗。”這段佳話不正好告訴我們教育方面最重要的東西嗎?Y老師並非想要“教”什麼。為了治癒自己心靈,他心懷祈禱,希望和某個學生共享體驗。

也就是說,在心理治療師看來,當孩子處於“退步”的狀態時,家長和老師們最需要做的是尊重並“等待”這種狀態的結束。時機成熟了孩子就一定會出來,而且這期間的耽擱不僅會追回來,甚至在今後的人生中出現更大的創造力。當然,這種不喪失期望地等待實行起來確實有些艱難,但這卻是最好的“處方”。

這一處理原則不僅適用於對待孩子和學生,同樣適用於對待患者的某些疾病的治療,因為許多疾病具有自愈的傾向。許多心理障礙的療愈也是如此,我們在正念“禪療”過程中強調“把心理障礙的療愈問題還原為生活/人生問題”,強調“接納”“旁觀”也是基於有機體的自愈本能。

Tucker Feller曾經提出:“

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事情就是你懷著要去幫助別人的念頭去幫人。

”我想這句話是具有普適性。哈耶克是這樣說的:“人類及其社會,是演化的產物,絕非人類理性設計的產物。妄圖構建人間天堂的一切努力,都是理性的自負,終將帶來匱乏,奴役,和巨大的災難。”莫言是這樣說的:“真正可怕的壞人,是那些道德綁架別人的人,他們不知道自己壞,反而認為自己是正確的人。他們沒有良心,卻揮舞著良心的大棒打人!他們沒有道德,卻始終佔據著道德的高地!”

從分析性心理學的角度說,那些“過度熱情”“急於助人”者的無意識中或許存在著“高腳椅上的暴君”、“耀武揚威的惡霸”等心理情結,有待於進化和成熟。

——《正念生活:心理醫生教你擺脫焦慮的折磨》《過禪意人生:存在主義治療師眼中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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