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康熙十六年（1677年）的元宵節剛剛過去，京師步兵統領便迅速增加崇文門、正陽門、宣武門兵力部署，親自到前三門兵營逐哨位、逐卡點檢查佈防，並走訪、盤查當地居民情況，弄得下級官員手忙腳亂、草木皆兵。

這步兵統領雖是武官，卻是天子嫡系、從一品的大員，正月裡不在府邸養尊處優，為何卻要走街串巷檢查佈防呢？皆因，康熙皇帝今朝元宵飲宴時，突然來了興致，自稱二月將親臨南苑行圍打獵。

堂堂天子要出城打獵，作為京城最高治安機構的步兵統領衙門，焉有不惶恐、不預做安排的道理？因此，步兵統領便親臨一線檢查城防部署。興師動眾之後，他便返回衙門，而具體負責前三門治安的官員，則是加緊準備，唯恐天子路過自己地面兒時出現任何閃失。

正陽門的官員孫大廉，更是坐立不安、惶恐尤甚，因為康熙皇帝出城打獵，正陽門乃是必經之地。哪知，怕什麼來什麼，孫大廉忙碌了一天剛要休息，哨長付大明便跑來報告稱，城門東北角發現一輛可疑驢車，停在了路邊，一個老漢死在車上！

孫大廉聽後暗暗心驚，但此時天色已晚，便交代付大明回去親自看守屍體，他明日一早便前去察看。付大明領命不敢怠慢，回至正陽門哨所，帶上一個士卒便來看守屍體。

此時北方夜晚天氣尚寒，兩人在車前待了一會兒，就覺得遍體生寒，便返身回到門樓哨所裡取暖。哪知兩人再回來時，驢車上老漢的屍體竟然不翼而飛！付大明與士卒遍尋左右，也是一無所獲！

此時，付大明連驚帶嚇，算是徹底傻了眼。因為是他報告出了命案，此時又失職弄丟了屍體，明早孫大廉查驗之時不見了屍體，謊報案情、戲弄長官的罪名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付大明左思右想，不知計將安出，因此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四處亂轉。跟隨付大明看守屍體的小卒，原本狡黠多詐，見哨長沒了主意，也擔心自己受牽連，便出主意道：“哨長，兩天前我看見城南荒郊有一座新墳，現在情況緊急，不如挖出屍體暫且充個數，矇混過關再做道理吧！”

付大明正沒注意，聞聽小卒之言連稱“妙計”，兩人深夜趕往郊外，連滾帶爬總算搬運回來一具屍體。

第二天一早，孫大廉領著仵作前來查驗，哪知來至驢車旁一瞧，車上死者並非老漢，而是一個年輕女子的屍體，脖頸處勒痕尚在！男屍變女屍，不僅孫大廉吃驚，連付大明也不明就裡。

原來，昨晚付大明和小卒慌亂之中，只想著挖個屍體湊數，卻忘了檢視墳裡死者是男是女，便稀裡糊塗搬運了過來。此時孫大廉前來驗屍，付大明情知難以矇混過關，只好跪地求饒，和盤講出真相，但老漢屍體因何不見卻終究不知。

孫大廉沒工夫責罵付大明。也暫時顧不得老漢屍體去向，他見女屍脖頸處勒痕明顯，便令人查詢、傳訊死者家屬到堂，也由此揭開了一樁為妻擇婿引發的荒唐命案。

原來，保定府清苑縣桑家村有一對兒小夫妻，丈夫叫劉湧，妻子王氏。兩人貧困潦倒，到京城又投親不遇，返鄉途中已經身無分文。

萬般無奈之下，劉湧與王氏便以兄妹相稱，更沿途為妻子擇選起女婿來，無非是想假以時日，騙些金錢以為返鄉路費而已。

話說這一日，兩人行至牽牛鎮。鎮上有個張員外，半年前原配剛剛過世，他見王氏膚白貌美，王氏的“哥哥”也是性情爽利，便以二十兩紋銀續娶了王氏。

劉湧、王氏原想騙些銀兩就走，但見張員外出手闊綽，不免動了貪婪之念，因此兩人遷延了下來，準備騙取信任後多卷些金銀絲軟再走。

王氏、張員外成婚之後，劉湧便以大舅哥的身份住在了張家。張員外毫不介意，對他更是每日好酒好菜好招待。話說這一日，張員外趕往通州討要一筆債務，並聲言十餘日方能回來。

劉湧數日來與王氏不得親近，每日看著妻子與張員外同吃同住，也不免醋海生波，但為了多騙些銀兩，也只能忍痛割愛。今日見張員外離家出門，便急不可耐地來至王氏房中胡鬧。

哪曾想，兩人正在親熱之際，恰巧被張員外15歲的女兒進屋撞了個正著。劉湧、王氏唯恐事情敗露，趁著張員外女兒目瞪口呆之際，將她摁倒在地，並用繩索將其活活勒死。

之後，劉湧、王氏將屍體草草掩埋。數日後張員外討債歸來，王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女兒突然暴病而亡，來不及送信，喪事也只能從簡。及至事發，張員外依然不相信王氏和“大舅哥”，會聯手害死他的女兒。

至此，女屍案徹底告破，孫大廉稟明刑部後，將劉湧、王氏凌遲處死！但老漢屍體離奇失蹤依然沒有任何下落。

這一日，一個老漢來到正陽門哨所，稱自己便是前幾日失蹤的“死者”。原來，老漢素有痰疾之症，遇到冷天便會發作，而發作之時便如同死人一樣不能動彈。那一天，他半夜醒來，見四周黑暗無人，爬起身來後，走了十多里夜路返回了家中。歇息幾天後，老漢才進城來討要驢車。至此，一切真相大白！

此案雖波折蹊蹺，倒也天理迴圈，報應不爽，若不是老漢舊病復發，恐怕殺死張員外女兒的兩個兇手，永遠都會逍遙於法外，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誠哉斯言！

參考文獻：《折獄龜鑑補》《明清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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