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懸寶劍斬凡夫,
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催人骨髓枯。
話說白蟒聞聽富萬年之言,說:“夫主放心,公公之事不必你託。”說罷,同榻而眠。三更以後,妖邪現出原形一條大蟒屋中盤繞。這且不表,且說富洪心中牽掛兒子的病重,坐臥不安,懶得睡覺,坐在前面房中不住的長聲嘆氣,想到傷心淚流滿面。老者哭夠多時,不覺天交三鼓,伸手把鋪蓋開啟,才然要睡,復又奪乎說:“他倆小口兒此時俱各睡熟,待我到後面睄睄門戶火燭要緊。”說罷邁步出房,來到後院在兒子房門以外站住,聽了聽裡面有人打呼,睄了睄窗欞上紅光繚繞。老者看罷心下著忙,只當是媳婦熬得睏乏,燈火有失,連忙走到窗前,用手把紙捅破往房內觀睄。
這才是,老者捅破窗欞紙,閃目睜睛往裡睄,
只見那,房裡滾滾紅光照,炕上盤了蟒一條,
口似血盆牙如劍,渾身鱗甲放光豪,
富洪看罷黃了臉,唬得他,魄散魂飛上九霄,
轉身邁步回裡跑,腿軟筋酥跌一跤,
扎掙爬起出後院,走進房中門頂牢。
哎喲一聲唬殺我,越思越想心內毛,
怪不得,吾兒得病身軟弱,原來媳婦是邪妖,
他今纏住吾兒子,富萬年,有死無活命怎逃。
老者說:“怪不得吾兒得病,原是被精邪纏住,倘若怪物胡行,倒只怕我爺兒倆難保。”
老者富洪心害怕,唬得他,筋酥骨軟戰兢兢,
口內連連說不好,這就是,天降災殃把我坑,
精邪迷住墳前子,大略殘生活不成,
可嘆冤家無主意,愛俏貪歡亂胡行,
中了邪物牢籠計,把他引領到家中,
前番也從來攔阻,逆子冤家不肯聽,
今朝果中吾的話,媳婦兒,竟是成妖作怪精,
善變人形一條蟒,他若是,作怪興妖命定傾,
老者越想心越怕,急得他,渾身熱汗似蒸籠。
富洪為難多一會,他這裡,忽然一事上心中。
富洪為難多會,忽然心生一計說:“有了,隔壁住的李有才,為人經多見廣,善有機謀。待我明日去與他商議,倘若有條防身之策也未可定。”一夜晚景不提,到了次日早旦,富洪暗暗地就來到李有才家,把那以往從前始末緣由,細細告訴他一遍。
富洪訴說從前事,李有才,聽罷著忙吃一驚,
半晌開言才說話,他這裡,口內連連尊老兄,
令郎年輕邪祟引,將來受害被妖坑,
可惜他,幼小年輕多雄壯,機巧伶俐甚聰明,
令郎若有好共歹,你老殘年苦不同,
有才說罷一夕話,痛壞年高老富洪,
昏花二目流下淚,不由口內吐悲聲,
離座往前走兩步,拖地毛腰身打躬,
有語開言尊賢弟,貴耳留神在上聽,
咱們倆,父交子往三兩輩,就猶如,親弟親兄一樣同,
我家不幸逢妖孽,爺倆兒,性命殘生頃刻中,
你本機謀見識廣,莊內人稱賽孔明,
想一條,妙計良謀搭救我,恩如再造似重生,
活命之德難補報,刻骨難忘你的情,
說罷仗義把揖做,連連控背將身躬,
李有才一見呼兄長,老哥留神你是聽。
李有才見富洪哀懇,心下為難說:“兄長,這方才要是別的事還好商議,精邪迷人你叫我如何處治?”說罷低頭嘆氣,心下為難。忽然想起事說:“兄長,小弟想起一個人來,可以搭救於你,你這莊頭路北有個跳神的端公,乃是洪陽教的門下,此人姓曹名叫大興,善會書符治病、跳神送祟、除妖斬怪、安宅淨舍,總然五葷不忌,甚實有法力。你若把他請來,包管把妖邪退去,將你的兒子治好。但只一件為難,曹大興專好貪利,非見了一兩二兩,他不肯動身。老哥,我不怕你惱,別說一頭二兩銀子,就是一百二百錢,當時你也拿不出來。”富洪聞聽低頭嘆氣,心內著急說:“曹大興的武藝總好,怎奈我手內無錢。”李有才說:“兄長,待小弟借與你白銀二兩。”富洪聞聽滿心歡喜說:“多承賢弟費心,若把你的侄兒治好,隨即就奉還。”李有才迴轉後面,把銀子取了二兩,遞與富洪說:“兄長,你快些辦事要緊。”老者接來不敢怠慢,竟撲莊北來請端公。這話不表,且說白蟒與富萬年一覺睡醒,東方大亮,邪物起來梳洗打扮,走出房來才要往廚下去作飯,忽然神魂不定,心血來潮。精怪著忙掐指一算,心下就明白。
這蟒精,掐指尋紋只一算,便知皮囊肺腑情,
心頭火起高千丈,咬牙切齒怒衝衝,
口中只把富洪罵,滔天萬惡老蒼生,
我自從,來到富家一個月,在你跟前也有情,
三餐茶飯親手奉,口中不住叫公公,
還有哪些不足處,暗起虧心禮不恭,
聽信李有才的話,莊北前去請端公,
洪陽教下曹老道,大略那,肉體凡夫有甚能,
我若是,惱一惱來怒一怒,管叫這,一庒民人活不成,
精邪動怒雙眉皺,復又輾轉在心中。
妖邪沉音復又暗想說:“住了,我若一怒傷害此處一庒人民,一來,有失金花聖母的教律;二來,傳揚出去,若叫天師聞知有了準備,只恨就難破他的法力。不如權且忍耐,等富洪把曹道請來,待我施展神通,把他唬退,再作道理。”想罷口中唸咒,將身形隱住,坐在房中等候端公。這話不表,且說富洪走不多時,來到端公的門前,用手敲戶高叫說:“曹道爺在家沒有,叫夠多時,才有人答應說是誰,譁啷把門開放,富洪一見滿心歡喜,說幸遇道爺在家,真正湊巧。”曹大興認得是富洪,執手賠笑說:“老長兄請了,許久少會,不知今日光臨有何見諭?”富洪見問說:“道爺,提起來話長,暫且到裡面擾坐,容小老兒細稟。”
這才是,富洪說罷往裡走,曹道讓座把茶端,
老者開言來說話,從頭至尾訴根源,
大興聞聽不言語,肚裡奪乎三兩番,
富洪家中貧又苦,叫我捉怪哪有錢,
不如當面辭了他,老者留神聽我言,
你今來得不湊巧,偏我今朝不得閒,
你要請我將宅淨,改日來邀再見咱,
富洪聞聽心急燥,低頭輾轉暗為難。
富洪心內著急說:“道爺今朝有事,就是明日勞動大駕。”曹道擺手說:“老哥,實言告訴你,今晚是接喪,明日是月會,後日起又是三日圓滿,這一個月內總不得閒。”富洪心下參透其意,說:“道爺知道我手內無錢,只當我白煩你,故此推辭,既是你老有事,我也不敢再四相煩,為請道爺去捉妖,我與鄰舍李有才借了白銀二兩,以為香資之費,既是道爺不去,少不得把銀送還本主。”說罷打懷內把銀子取將出來,拿在手中掂了掂說:“小老兒失陪。”離座翻身往外就走。
這才是,富洪說罷往外走,曹道後悔在心中,
早知他有銀二兩,絕不該,信口開河拉硬弓,
自古財帛非兒戲,莫把銀錢看得輕,
這宗生意放過去,錯過機緣不再逢,
想罷往前跑兩步,一伸手,拉住年高老富洪,
口內只把相親叫,說道是,仁兄止步且消停,
總然我,有事窮忙不得空,豈不看,鄰里街坊面上情,
令郎遇妖身受苦,難道說,我那心中就不疼,
接三圓滿俱是小,待我去,先到府上捉妖精,
安宅淨舍除邪祟,管叫那,令郎災消身體寧,
富洪聞聽微冷笑,暗把那,好利之人罵幾聲。
富洪口中不言,心內暗惱說:“曹老道這個業障,真乃是好利之徒,先前再三再四隻是不去見我,有了二兩銀子,隨即改口滿嘴裡應承,令人真正可笑。”想罷開言說:“道爺,既承慈悲,咱就一同前去。”曹道爺說:“仁兄請坐,在下還有話。實不相瞞,我幼年間性情高傲,仗著法力高強,但凡與人家斬妖除邪,把精靈拿住,俱個要誅盡殺絕。只因我的法令森嚴。前天也是與人家淨宅回來,睡到夜至三更,不料玉皇爺差了太白金星下凡,把我一靈真性宣至上界,在龍霄寶殿前,昊天上帝親口吩咐,說我斬妖除邪總是救人的苦難,也不該任性嗔痴,傷害生靈,以後不可,只許善退。自從玉帝吩咐之後,我再不敢胡行,且遇有人煩我,我家內把紙馬錢糧敬與神,送邪的東西就得燒二三兩銀子的還不止,只圖與精邪解求和,老仁兄,你手內的銀子不過只有二兩,我還得添上些才夠,你老人家把銀子留下,且請先行,待我在家燒錢糧,隨後就到。”富洪聞聽,連忙把銀子遞將過去,說罷執手相別,先就回來,也不敢歸家,就在李有才家等曹老道。且說曹大興打發富洪去後,先把銀子收起,然後把鎮邪的物件打點停當合一,出離家下,竟奔莊南而來。
曹老道,一心走著一心想,奪乎輾轉在心中,
富洪請我捉妖怪,懵懂不知撞金鐘,
我須會,唸佛接三與打醮,若說那,法力神術卻不通,
不過虛言將人哄,十個方法九不靈,
富洪與我銀二兩,想叫我,淨室捉妖萬不能,
未見精邪吾先怕,我的膽小怎受驚,
走著肚內將佛念,他把那,救苦天尊不住聲,
轉眼之間就來到,只見那,富洪來接笑面迎,
滿面春風身控背,他把那,道爺連連尊又稱。
富洪打老遠的迎接上來,控背躬身說:“道爺,多有勞動。”曹大興一見說:“老鄉親,你過來,聽我告訴與你,這是鎮邪除妖的靈符三道,你拿去貼在你兒子的房內,然後我好設壇請神,捉拿妖怪。”富洪接將過來,邁步往裡所走,來到他兒子的房內,才要貼符,只見富萬年在炕上說:“父親,你老人家這半日不來看我,連你的媳婦也不來了。”富洪聞聽不由得心如刀攪,往前走了幾步,說:“我的兒,事到臨期我少不得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