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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法警的愛和欲:刁亦男拍出了國人羞於啟齒的“性”

吳紅燕,平川市人民法院的一名普通法警。

她的日常工作有兩項,一是在法庭審理案件時呈遞證據,二是罪犯被判決後負責執行槍決。

某日,她送走了一位叫張玲玲的死刑犯,然後和往常一樣,當即焚燒了戴過的白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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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工作人員帶著骨灰找到死者丈夫上班的鋼鐵廠時,廠長因骨灰帶來的晦氣甚為氣憤。

躲在門外偷聽的罪犯的老公李軍記住了送走他妻子的警察的臉,從此,一顆復仇的種子深埋心底。

我們不禁要問,為什麼吳紅燕明明只是例行公事,卻要遭人報復?她真的會沒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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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夫人為大家推薦的電影叫《夜車》,是刁亦男導演的第二部作品。

影片榮獲2003年溫哥華國際電影節龍虎獎。

故事的主人公叫吳紅燕(劉丹 飾),丈夫病逝以後她獨自生活了整整十年。

10年時間裡,吳紅燕的生命軌跡差不多隻停留在三個地方,可謂單調至極。

和千千萬萬的中年女性一樣,吳紅燕也要靠上班工作才能養活自己。

法院是伸張正義維護公平之地,嚴肅刻板的工作環境令她不苟言笑,多少還顯得有些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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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循規蹈矩的工作,吳紅燕猶如機器般機械地執行,無非是聽從安排和執行命令而已。

這樣失去熱情,沒什麼期待的日子令其愈加沉悶,她看上去總是鬱鬱不樂,心不在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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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當原告在法庭上痛哭流涕時,吳紅豔只面無表情打著哈欠地坐那裡,彷彿眼前的一切與她無關似的。

儘管如此,她也並非泯滅了人性,在看似冷漠的外表之下,仍然還跳動著一顆溫熱的試圖衝破牢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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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個失去丈夫,又沒有孩子的單身中年女性,當她獨守著幽靜清冷的空房時又能做些什麼呢?

伴隨滴答滴答作響的時鐘,那是夾雜著孤寂、悲涼的長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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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吳紅燕,身體和靈魂無一安放,空蕩蕩的房間裡,似乎將她的孤獨放大了一百倍、一千倍。

尤其隔壁住了一位在寶富俱樂部上班的舞女,她常帶不同男人回來,吳紅燕往往被幹擾得無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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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有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將舞女“繩之以法”,相反,卻給予了她最基本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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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將耳朵貼在牆壁上偷聽,也會去她屋裡欣賞這位女鄰居妖豔的舞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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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個人對著鏡子學跳舞,隨著她僵硬肢體的胡亂扭動,好像那近於窒息絕望的心靈也得到了某種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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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舞女充滿煙火氣的生活質感的呈現,更加襯托出了女主的孤寂無助。

脫下警服的吳紅燕,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每個週末,她都會坐火車去臨近的興城市,在良緣婚姻介紹所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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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儀式性的出行,恰如調味品一樣投進了她死水一潭的平淡生活,多多少少能為她帶來一絲慰藉和溫暖。

偌大的禮堂裡,五彩斑斕的燈光營造出亦真亦幻的夢境,眾多男男女女起舞聯誼,燃放那不曾安定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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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紅燕遠離人群,似雕塑般呆坐著,熱鬧是他們的,她只要用別人的歡快喧囂便能驅趕掉自己周身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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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她始終沒有尋找到合適的另一半,“騙子”倒是一抓一大把。

有一回,他和一位鄉親者去了他家,他用手中的魔術逗她發笑。

那一刻,吳紅燕是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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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沒多久他就暴露了試圖侵犯對方的傾向,她只能落荒而逃。

還有一次,對方明確告訴她,他只是婚介所派來的婚託。

吳紅燕還是給了他現金,兩人挽著手臂行走在寒冷的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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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假裝自己擁有戀人,她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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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流逝,尋不見出口,也看不見希望,生命的光和熱白白地被時光一點點摧殘殆盡。

直到女囚犯張玲玲死後,吳紅燕的命運意外地發生了逆轉,可沒有人知道,究竟是邁向彼岸的轉機還是跌落陷阱的陰謀?

張玲玲的丈夫叫李軍(奇道 飾),是鋼鐵廠的一名普通工人,極其沉默寡言,被同事和領導視為“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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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死後,他的處境變得更加卑微,孩子被小舅子帶走,連做父親的權利也被剝奪,因為他實在活得太窩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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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他妻子的骨灰被警察帶到廠裡(尋找李軍),廠長把他這個技術工人調到水塔看大門。

這樣的打擊使他極度苦悶,像是在悠長的暗道裡蜷縮,瞅不見一絲光明和溫暖,他急需要抓住隨便一點什麼作為“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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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妻子生前謀生的旅店,本想借此宣洩一番人的原始欲,誰想被人設套給狠狠地揍了一頓。

李軍生而為人的尊嚴掉了一地,他該怎麼辦呢?滿腔的鬱悶何處發洩?

他決定報復,物件正是送走他妻子的那位法警吳紅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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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軍開始跟蹤她,他們穿過街道,路過菜市場,在地下通道的行人匆匆裡,他緊張地露出了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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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軍甚至跟蹤她去了興城,吳紅燕以為是舞會散去後對她有意的相親者的追隨而暗自竊喜。

兩人一前一後,內心暗流洶湧。

吳紅燕不再躲閃,她生怕他跟丟還故做“暗示”。

畢竟,和身為舞女的鄰居的相處,以及與相親者們的接觸,吳紅燕沉睡的慾望被重新喚醒,她開始正視自己作為人的自然屬性,帶著對生活新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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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貓鼠遊戲的跟蹤後,他們的腳步停留在一家破舊的小旅館。

儘管男人顯然帶著暴力的姿態,但女人似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們任憑本能的安排,完成了彼此的救贖。

就這樣,看似最不可能的兩個人卻漸漸靠近,那扇緊閉的心門也慢慢開始開啟。

他們不需要表白或承諾,只要默不作聲地待在一起,就已經是最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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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軍千瘡百孔的心總算觸碰到了一絲暖意,多少變得有點柔和,而吳紅燕窒息的生命旅途也彷彿開鑿出了一個視窗,她準備奮力遠行。

從今往後的週末,她坐著火車就可以在這裡下車,她也算是有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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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吳紅燕一廂情願地以為愛情悄然來臨了,可李軍卻沒有忘記報復的使命。

她不小心從他的包裡翻出了刀、錘子,就在他請她坐船出去之時。

出於求生本能的吳紅燕匆忙地逃跑,雙腳踩在雪地上的聲音顯得非常刺耳,還有她氣喘吁吁艱難的呼吸聲,隔著螢幕也能感受到那種無助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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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紅燕在路旁遇見了一匹拉貨的馬,它吃力地在泥濘中掙扎,主人卻一直在用皮鞭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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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住了,想想自己的命運和眼前的馬有何區別?她又能逃到哪裡去?

躲過了李軍,意味著她又得在日復一日的一潭死水中過活,那是無形的黑洞,雖生猶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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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李軍一臉的失落,他嗅著她留下的圍巾,好像那殘留的體溫能減輕他心靈的創傷。

李軍拖著小木船駛向河裡,一邊行走一邊淚流滿面,生活的苦澀和憋悶只有透過淚腺才能溜走。

吳紅燕回來了,特意提醒他帶上那個裝著兇器的包。

李軍收拾好船隻,他平靜看著吳紅燕,輕聲地說“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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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開放的結尾,吳紅燕奔赴的,可能是愛也可能是死。

然而,從前面的細節鋪墊看,我認為他們涉足的是條愛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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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吳紅燕的煎熬,還是李軍的報復,他們本質的訴求是一樣的,即讓自己的身心得以安頓。

人生在世無非兩件事,一是解決生存本能的問題,也就是食和性;一是回答生命價值的問題,即情感、精神層面的自我認同。

吳紅燕和李軍都是靈魂沒有歸屬,經受過情感創傷的失意者,他們在對方身上彼此感受到愛,而愛就是歸屬就是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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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亦男導演的這部《夜車》,氣氛黑色壓抑但不沉悶,臺詞不多,從始至終流淌著一股濃濃的情緒,既內斂又絕望。難怪有人說他是“中國版金基德”。

影片透過法警吳紅燕的遭遇,講述了女性走出感情、事業困境,實現救贖的艱難。

它啟迪我們,人應該放下執念,不被過去捆綁,在當下尋求解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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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部電影最大的亮點是塑造了一個立體的女警察形象。

以往這類角色,往往側重於展示其社會性的一面,好像刻意剝離了她們的自然屬性。

吳紅燕卻不同,我們從她身上看到的是鮮活的人性,她的孤寂無助,她的失落絕望,她的覺醒,她對美好生活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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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樣的人文關懷,刁亦男在第三部作品《白日焰火》中有進一步挖掘,廖凡飾演的警察張自力更為飽滿,充分展現了人性的複雜。

只是《夜車》是典型的文藝片,比較小眾或者說“悶騷”,到了《白日焰火》則很好地平衡了文藝和商業,在口碑和票房上均取得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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