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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唐文壇恩怨錄| 韓愈和李紳臺參交惡,兩敗俱傷【永不消逝的詩詞】

中唐文壇恩怨錄(下)|韓愈和李紳臺參交惡,兩敗俱傷

文:枯木

中唐文壇恩怨錄| 韓愈和李紳臺參交惡,兩敗俱傷【永不消逝的詩詞】

(續上)

如前所述,中唐時期因為宦官專權、藩鎮割據,造成皇權旁落,不少官員鑽營舞弊,拉幫結派,不同派系之間相互傾軋驅逐,政治生態非常險惡。從而產生了以牛僧孺、李宗閔為首的牛黨和以李德裕、鄭覃為首的李黨之間的相互爭鬥,史稱“牛李黨爭”,雙方爭權奪利,不秉公心,造成朝政混亂,也使得唐朝就此走向衰弱。

在派系黨爭愈演愈烈之下,很多人由於科舉師門以及親朋好友等關係裹挾其中,被打上派系標籤,往往因對方得勢而貶黜或難以中舉入仕。當然也有朝臣以家國大局為重,秉持操守,忠心耿耿,不結黨營私,比如中興大臣四朝元老裴度、宰相韋處厚等就是其中代表。

然而,也有潔身自好、直言敢諫,不阿諛奉承、溜鬚拍馬的正直官員,卻因性格剛烈被人利用的,諸如穆宗朝,一代文宗韓愈和宰相詩人李紳之間,就爆發了著名的

“臺參事件”

,雙方你來我往,紛爭不息,結果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兩人兩敗俱傷,卻使得奸相李逢吉藉機為排擠異己掃清道路,這次事件的原委和經過如何?下面我們就來簡單回顧。

一、唐代的群相制度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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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解釋“臺參事件”,就必須先了解一下唐朝的群相制度。唐朝早期沿襲隋朝官職體系,武德七年設立

三公

(太尉、司徒、司空),

六省

(尚書、門下、中書、秘書、殿中、內侍)、

一臺

(御史臺)、

九寺

(太常、光祿、衛尉、宗正、太僕、大理、鴻臚、司農、太府)、

國子監、國子學、天策上將府、十四衛和東宮諸司

,到了唐太宗貞觀八年,加設三師(太師、太傅、太保),原有基本不變(三公、六省、一臺、九寺、三監、十二衛、東宮諸司)。

在這些官職裡面,三師、三公為榮譽虛銜,御史臺為監察機構,九寺三監和後期六部多有重合,十二衛為軍事禁衛軍制度,東宮諸司為皇太子府官職設定,權力機構主要在六省。六省裡面秘書省為掌管圖書典籍部門,主要是培育鍛鍊新進士,殿中省掌管皇帝生活諸事,內侍省掌管宮廷內部事物,唐代全為宦官,因而權利部門主要是

尚書省、門下省和中書省

,後來在尚書省設立六部(

吏、禮、兵、度支(後改為戶)、都官(後改為刑)、工

),這就是著名的

“三省六部制”

,後來三省有變化,六部一直延續到清末。

而所謂的“宰相”並非官職,而是對行政長官的一種通稱和俗稱。就唐代而言,宰相指的是三省部門的長官,即尚書省的

尚書令

,門下省的

納言

,中書省的

中書令

。尚書令因為唐太宗李世民曾經擔任,因而無人敢擔任

尚書令

,尚書令一職空缺,此後,尚書省由兩位副長官尚書僕射領導。

納言

後被改為侍中(又曾改為左相、黃門監,後改回),因而,

左右僕射、侍中、中書令

等被稱為宰相

按照管制設定,本來宰相也就三四個。不過,由於唐太宗時期比較開明,宰相權力很大,甚至可以和皇帝抗衡,到了貞觀晚期,唐太宗為了分化宰相權力,便指定一些高官參與朝政,從而制約相權,並在貞觀十七年(643年),因中書省長官中書令和門下省長官侍中都是三品,便正式授予這些官員官職名為

“同中書門下三品”

,因而這些官員也被稱為宰相。

中唐文壇恩怨錄| 韓愈和李紳臺參交惡,兩敗俱傷【永不消逝的詩詞】

(《唐御史臺精舍碑》區域性 崔湜撰文,梁昇卿隸書,趙禮刻)

到了唐高宗時期,對於一些參與議政並且官職不到三品的官員,又加了一個銜,那就是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相比“同中書門下三品”位次要低。不過因為宰相實銜不多授予,因而“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成了事實上的宰相,並且真正的尚書僕射除非被授實質宰相銜,否則不再被視為宰相。另外還有一種官銜也被視為宰相銜,如

參知機務、參掌機密、參知政事、參謀政事

,這相比前兩種更要低,到了宋代成為正式的副宰相銜。

由此可見,就唐朝而言,實行群相制度,這最初的目的是為了分散宰相權力,從而使得皇權集中。然而,到了中唐時期,由於群相制的存在,也使得宰相之間為了爭權,相互攻訐,或者透過提拔己方信賴的官員為相,以增加話語權,這也使得黨爭更加劇烈。而李紳和韓愈,就被捲入黨爭之中,被人操縱。

二、李紳和韓愈最早有師徒情誼,和元白則為好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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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愈(768年~824年)我們前面介紹過,唐德宗貞元八年(792年)中進士第,卻三次選官不得,直到貞元十二年(796年)被推薦為宣武節度使觀察推官。並在貞元十七年(801年)被徵調為國子監四門博士,不久遷為監察御史,正式進入朝廷官員序列。

而李紳,相比韓愈,不但年齡要小,而且中舉也晚的多,因而屬於地地道道的晚輩。李紳和白居易、劉禹錫同歲,潤州無錫人(今江蘇),生於唐代宗大曆七年(772年),不過中舉還要比劉禹錫(貞元九年,793年)、白居易(貞元十四年,798年)要晚得多。

《舊唐書•列傳•卷一百二十三•李紳傳》

記述,李紳,字公垂,六歲喪父,“母盧氏教以經義,紳形狀眇小而精悍,能為歌詩”,可見李紳長得短小精幹,幼時聰慧。並且李紳幼年艱辛,知道農民疾苦,於是很早就已經寫出膾炙人口的詩《憫農二首》,其中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到如今婦孺皆知,這在當時就獲得不少人賞識。

然而李紳前期參加科舉也不太順利,在貞元十四年(798年)和白居易同時參加科舉,白居易中舉,李紳落第。不過二人從此結識,後來白居易的詩詞《編集拙詩成一十五卷因題卷末戲贈元九、李二十》中有:

“每被老元偷格律,苦教短李伏歌行”

,稱呼李紳“短李”,可見友情甚篤。

貞元十七年(801年)秋又去長安應試,結果依然未中舉。當時韓愈已經是國子監四門博士,以詩詞古文著稱於世,於是李紳前去拜訪,獲得韓愈賞識,便寫信推薦李紳。當年主考官為權德輿,副手為祠部員外郎陸傪,韓愈陸傪交好,於是在

《與祠部陸員外書》

中,韓愈推薦了十位才能優秀計程車子,其中就有李紳,

“有沈杞者,張苰者,尉遲汾者,李紳者,張後餘者,李翌者,獲文或行,皆出群之才也,足以收人望,得才實。”

然而,這次科舉,李紳依然沒有中舉,不過應該說,韓愈和李紳有師徒情誼,最低也是前輩和晚輩的關係。不過當時人們忌諱自己學問不如人,恥於為徒,這也是為何韓愈寫《師說》的原因之一。至於後來李紳認不認可,感不感謝,這又兩說。

而李紳和元稹關係更加密切,這在元稹的自傳體小說《鶯鶯傳》裡有記載:

“貞元歲九月,執事李公垂宿於予靖安裡,語及於是。公垂卓然稱異,遂為《鶯鶯傳》以傳之。崔氏小名鶯鶯,公垂以命篇。”

可知,在貞元二十年(804年),李紳再次赴京應試,依然未中(執事為對無官職的朋友尊稱),寓居元稹處,曾為元稹《鶯鶯傳》命題作《鶯鶯歌》。再對比元稹和白居易年譜,此時元白同為校書郎,因而三人此時就交往甚密,友情深厚。

三、李紳人品低劣:族叔變孫子,故人變流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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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紳前期的屢次不順利,大概壓抑了他的性格,以至於後來中舉後變得剛愎自用。唐憲宗元和元年(806年)李紳34歲才中進士第,補國子助教,教育學生非李紳所願,便迴歸金陵,被節度使李錡賞識,闢為從事。然而李紳認為李錡專橫不接受,李錡大怒,要殺李紳,李紳逃走得免。後來李錡造反被殺,朝廷認為李紳有氣節,便在元和十四年(819年)召拜李紳右拾遺,此期間和元白二人積極參與新樂府運動,從而得以朝野知名。

元和十五年(820年),唐憲宗暴崩,穆宗即位,

召李紳為翰林學士,與李德裕、元稹同在禁署,時稱“三俊”,三人情意相善

。穆宗作太子時,素聞李德裕父親李吉甫之名,因此對李德裕非常器重;元稹貶謫詩結交的宦官崔潭峻受到穆宗寵愛,李紳又和元稹有多年情誼,於是三人便結成一個小團體,一致對外。

然而,雖然李紳的兩首詩詞傳誦千古,可是人品卻很差,據史料記載,一是趨炎附勢,再就是剛愎自用,唐末範攄所撰筆記體小說

《云溪友議•捲上•江都事》

記載了幾則李紳故事,其中一個是說李紳沒有中舉的時候,其族叔大理寺評事李元將和弟弟李仲將寓居在江都(揚州),李紳去江都就住在李元將家,以叔稱呼二位。結果李紳任淮南節度使後,

“元將稱弟稱侄,皆不悅也;及為孫子,方似相容。”

還有一則故事,說有一個崔姓巡官,和李紳有同科進士之誼。李紳發跡之後,崔姓官員有一次特地前來拜訪,結果他的僕人在客棧中和市民發生了爭鬥。在得知是崔巡官的僕人之後,李紳將那個僕人和與之爭鬥的市民都處以極刑,還將崔巡官抓來問他:“昔嘗識君,到此何不相見也?”崔只好求饒,然而李紳卻不講情面,還重打了崔巡官20大板。時人相謂曰:

“李公宗叔翻為孫子,故人忽作流囚。”

四、京兆尹和御史臺,相互糾葛難下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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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御史臺精舍碑》區域性 崔湜撰文,梁昇卿隸書,趙禮刻)

李紳當上翰林學士後,由於結交李德裕、元稹,從而得以迅速升遷,長慶元年(821年)三月,改司勳員外郎、知制誥,二年(822年)二月,超拜中書舍人,雖然沒有進入中樞,卻炙手可熱。此時宰相有李逢吉、裴度、李德裕、元稹等,李逢吉是一個非常陰險的小人,嫉賢妒能,排除異己,品性忌刻,險譎多端。

在裴度平定淮西的時候,李逢吉恐怕裴度建功立業,於是排擠裴度,被唐憲宗出為劍南東川節度使。穆宗上位後,李逢吉被召回為兵部尚書。為了謀取宰相之位,看到元稹同樣憸佞,嫉妒裴度立功,結交宦官,恐怕最後受制於元稹。於是暗中誣告元稹謀殺裴度,結果裴度和元稹都被免去宰相職務,李逢吉順勢上位。

上位之後,李逢吉認為牛僧孺好控制,而牛僧孺和李德裕相互爭鬥,於是便先排擠李德裕,將之出為浙西觀察使,讓牛僧孺為平章事,成為宰相之一。搬掉李德裕後,針對“三傑”最後一個絆腳石李紳,受到穆宗寵幸,說不定哪一天李德裕就會翻身,便想出了一個“妙招”掀翻李紳。

考慮到李紳性格剛愎自用,而同樣性子剛烈的韓愈,因為諫佛骨名聞朝野,如今被召回從兵部侍郎轉為吏部侍郎,正好可以利用兩人的性格特點做文章。於是在長慶二年(822年)六月任命韓愈為京兆尹,加銜御史大夫,而針對李紳,則任命知制誥中書舍人李紳為御史中丞,使之脫離中樞。由於二人的官職和官銜有衝突,以二人性格,肯定會發生齟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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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御史臺精舍碑》區域性 崔湜撰文,梁昇卿隸書,趙禮刻)

這要說到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官職上來。

《唐六典•卷十三•御史臺》

記載,御史臺是唐代最高監察機構,長官為御史大夫,下設御史中丞二人,然而到了中唐時期,御史大夫由於彈劾百官,位高權顯,因而經常不予任命,於是副手御史中丞即使實際上的御史臺長官。按照

《唐會要•卷六十•御史臺》

記載

:“京兆尹及少尹兩縣令,合臺參官等”

,也就是說,京兆尹在上任之初,應該到御史臺進行參見御史中丞。然而御史大夫又是御史臺的名義長官,不可能讓一把手參見副手的道理。

因而,韓愈被任命為京兆尹御史大夫後,並沒有去御史臺參見御史中丞李紳,其中原因主要是因為御史大夫銜。當然也有人認為韓愈和李紳有師徒過往,並且舉薦過李紳,讓老師韓愈前去參拜弟子李紳,這是給韓愈難看,以韓愈性格自然不會去。筆者認為這個理由比較勉強,另外韓愈在

《京尹不臺參答友人書》

中也明確說明原因:

“容桂觀察使帶中丞尚不臺參;京尹郡國之首,所管神州赤縣,官帶大夫,豈得卻不如,事須臺參?聖恩以為然,便令宣與李紳不用。臺參亦是何典故?赤令尚與中丞分道而行,何況京尹?”

韓愈給有人的書信意思是,其他地方觀察使代御史中丞銜都不參見御史中丞;而京兆尹是皇家國都,並且官銜代御史大夫,是御史中丞的上級,自然更沒有臺參的道理。況且這件事也彙報給皇帝,

“聖君使行,即是故事。自古豈有定製也?”

皇帝下旨不用參見御史中丞,因而自己不可能前去參見。

《舊唐書》:“製出,紳果移牒往來,論臺府事體。而愈復性訐,言辭不遜,大喧物議,由是兩罷之。”

正如李逢吉所料,李紳是火藥捻子,一點就著,看到韓愈不臺參,沒給老師漢語面子,便下公文指責,韓愈據理力爭,同樣不讓,結果引起朝廷紛紛議論,於是皇帝下令兩個人都與免職,出外地任職。李紳被任為江西觀察使,韓愈改為兵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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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御史臺精舍碑》區域性 崔湜撰文,梁昇卿隸書,趙禮刻)

這裡面有一個漏洞,那就是如果按照韓愈說法,應該是有詔令允許自己不去臺參,如果這樣,李紳就不應該胡攪蠻纏。然而李紳自然沒有看到這個詔令,那麼中間一定有人搗鬼。其結果只能是宰相李逢吉在中間耍陰謀。二人鬧的結果,韓愈又回到原來的官職,李紳卻要外放。而皇帝還矇在鼓裡,以為李紳自己想外放,由於寵幸李紳,於是

“乃令中使就第宣勞,賜之玉帶”

,結果李紳哭訴,才知道這是李逢吉搗鬼,於是重新安排,李紳被改授為兵部侍郎,韓愈為吏部侍郎。

李逢吉的就中操作的結果,既打擊了韓愈,又打擊了李紳。韓愈本來就是兵部侍郎,改為吏部侍郎,沒有了御史大夫銜,算是貶職;李紳沒有了知制誥中書舍人這一接近皇帝的機會,而且按照本意是外放刺史,遠離中樞,從而幫助牛僧孺一派把李黨全部驅逐出朝廷,雖然最後被改授兵部侍郎,表面是平級,實則不再擔任御史中丞這一重要職位,也算是達到了既定目標。可以說,韓愈李紳鷸蚌相爭,李逢吉漁翁得利。

五、韓愈止步於侍郎,李紳卻晚年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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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李二人交惡後,從此再無往來。韓愈在改為吏部侍郎後,長慶四年(824年)病逝,獲贈禮部尚書,諡號文。而李紳在後來李德裕得勢後,於唐武宗開成五年(840年)入京拜相,任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晉升為尚書右僕射、門下侍郎,封趙國公。居相位四年。會昌六年(846年),病逝於揚州,終年七十五歲,贈太尉,諡文肅。

不過,李紳貌似善終,可是在死後卻被人告發枉殺揚州江都縣尉吳湘,原因是李德裕素來憎恨吳湘,李紳巴結李德裕,羅織罪名,說吳湘貪贓枉法,並且違例娶百姓顏悅女兒(唐律例明確規定,禁止良賤通婚),將吳湘處斬。調查的結果,吳湘雖坐贓,罪不至死,至於顏悅是前青州衙推,女兒是前妻所生,前妻是衣冠女(士子女兒),因而純屬誣陷。最後李紳被剝奪以前所有官告,並且後代不允許參加科舉。

中唐文壇恩怨錄| 韓愈和李紳臺參交惡,兩敗俱傷【永不消逝的詩詞】

(中唐文壇還有很多恩怨,限於篇幅,下文詳談)

2021/4/20榆木齋

主要參考文獻:

《云溪友議•捲上•江都事》

《唐會要•卷五十七•左右僕射》

《唐會要•卷六十•御史大夫》

《唐六典•卷十三•御史臺》

《舊唐書•志•官職志》

《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一十•韓張孟劉柳傳》

《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一十六•元稹白居易傳》

《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二十三•李紳傳》

《新唐書•列傳•第九十九•二李元牛楊傳》

《新唐書•列傳•第一百零六•李紳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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