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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痕春雨漫評明朝歷史(163)一個即將破產的帝國

淚痕春雨漫評明朝歷史(163)一個即將破產的帝國

(163)一個即將破產的帝國

崇禎沒有當皇帝時,總認為自己當了皇帝,就能如何如之何。這純粹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更是把現實社會當童話故事看罷了。

等他坐在皇位上,馬上就發現,事情遠比他自己想象中要複雜;更漸漸明白了,童話裡的故事都是騙人的。

崇禎有理由嘲笑自己哥哥的無能;崇禎也有理由痛恨、鄙視魏忠賢的下三濫。因為他們把大明帝國折騰得烏煙瘴氣。

問題是,崇禎當了皇帝后,大明帝國依然是烏煙瘴氣。

崇禎當了皇帝之後,面對帝國軍事、政治、經濟、社會的危機,都是一籌莫展。毫不誇張的說,他沒有一項,真比他哥哥做得更好。

在軍事上,滿清竟然開始一再深入長城了;在政治上,黨爭愈演愈烈;在經濟上,帝國加派一日多似一日;在社會上,帝國的流寇一天多似一天。

就是讓天啟皇帝、魏忠賢繼續執掌朝政,帝國最多也不過如此吧!

甚至而言,就是讓天啟皇帝、魏忠賢繼承執掌朝政,帝國都未必會淪落的這樣迅速。

後人嘲笑崇禎皇帝,實際上如果把他們放在崇禎的位置上;恐怕他們連崇禎也不如的。

因為人們在認為崇禎皇帝無能時,通常總是假設,崇禎皇帝有著近於無限的權力。問題是,面對一個具體的個人時,皇帝就是有著近於無限的權力,但是面對一個抓不住、摸不著的利益群體時,皇帝的權力常常是蒼白的。

明帝國的滅亡,其實就是亡於經濟上破產。

[注] 明朝的覆亡,乃是財政破產,例如1632年(崇禎五年),有三百四十個縣欠繳國家稅糧達半數以上,其中一百三十四個縣全部拖欠《崇禎存實疏抄》(黃仁宇《中國大歷史》

想當年,朱元璋與陳友諒、張士誠在江南打仗時,哪一次主力對決時,不是率領二三十萬大軍?要知道,當時的朱元璋,連江南還沒有統一。

明帝國建立之初,百廢待興,各種大型工程,一個接一個。

別的工程不用說了,就是修建長城,這得多大的工程啊!宋元時期,長城控制在契丹、女真、蒙古人手中,長城自然長久的荒廢著。明帝國建立後,自然得重修長城。事實上,我們今天看到的長城,就是明長城。

明成祖時代,帝國要北上遷都,修建紫禁城的工程有多大?我們可以想像。

明成祖時代,明成祖五次遠征蒙古,鄭和七次下西洋。規模之大、陣容之豪華,放到整個人類歷史上,也是盛況空前的。

後來,明帝國統治著大江南北,而且經過二百多年的發展。無論土地、人口、物資,都比當年的朱元璋,要多多出好幾倍。

問題是,此時的明帝國,不要說想調到二三十萬軍隊了,就是調動個十萬軍隊,也是折騰的個雞飛狗跳。

更誇張的還在於,此時的明帝國,不要說修萬里長城、修紫禁城了,就是皇帝重修個三大殿,也會讓帝國財政出現危機。

從這層意義上,明末財政危機,是因為開銷太大造成的嗎?顯然也不是的,至少與明初相比是如此的!

帝國在最初期,政府可以強有力的,控制著帝國的主要經濟資源。所以帝國之初,雖然總是戰亂後一片狼籍,卻能保持著強大的國力!

帝國在後期,帝國的主要經濟資源,早已被各種利益群體,透過種種手段侵蝕殆盡了。在這種背景下,雖然帝國的土地、人口、物資,是帝國初期的數倍。但是帝國政能控制的資源,卻是越來越少了。因為類似的原因,帝國政府自然越來越無力,履行自己的各項職能了。

面對滿清的興起,大明帝國實際上只調動了十萬左右的軍隊(薩爾滸之戰)出征;但馬上問題就來了,因為軍費沒有了著落;於是為了這筆軍費,大明帝國遂弄得雞飛狗跳。

一個龐大的帝國,就墮落到了如此悲哀的境地,拼湊區區十萬雜牌大軍、且是缺乏足夠後勤保障的十萬雜牌大軍,就讓帝國連吃奶的勁也使上了。

從此以後,明帝國一場戰役能投入的軍事資源,恐怕也就停留在薩爾滸之戰那種水平了。總而言之,最多也就是投入十多萬軍隊。而且通常還是雜牌軍的水平,因為真正合格計程車兵有多少,皇帝永遠也無法弄清楚。

面對西北旱災,大明帝國只拿出區區不足二十萬兩銀子去賑災。我看了許多,當代歷史學者的相關作品,也看了一些明末的原始書籍。發現明帝國政府,對西北大災荒,好象只投入這麼一丁點兒賑災物資。

一個龐大的帝國,竟然只能拿出這麼一丁點的物資,去賑濟這場空前巨大的自然災害?讓人可笑呢?還是讓人悲哀呢?

在這種背景下,帝國如果不去一再加稅,帝國政府實在一天也維持不下去;更可悲的還在於,帝國政府就是不斷的去加稅,財政赤字也從來沒有減少過!

所有憂國憂民的政客,都在高呼,不能再加稅了,老百姓已夠可憐了。問題是,不加稅,如何解決帝國的財政危機呢?所有的官員,都是王顧左右而言它,或是和皇帝來一句,你把內帑拿出來,就可以了。

崇禎皇帝高高的坐在上面,表面上風光極了;實際上卻是一個即將破產的大公司老闆。因為他拿在手上的賬本,翻來翻去,全是濫賬;在這種背景下,政府除了加稅之外,似乎已看不到別的辦法了。雖然誰也知道,沒完沒了的加稅,只會加劇帝國的危機。問題是,如果不加稅,帝國當時就得宣佈破產了。

滿清入關後,最初統治的只是被戰亂困擾多年的北方地區;普遍南方地區,還都控制在敵對的勢力手中。在這種背景下,滿清所控制的經濟資源,實際上比崇禎皇帝少多了。

而滿清為了統一天下,所展開的軍事行動(需要調動的軍事資源),也絕不會遜於明帝國後期的規模。因為當時調動幾十萬軍隊,那就是家常便飯。

但深深困擾明帝國的財政危機,為什麼不再困撓滿清政府了呢?

據說是因為天意,因為大規模的天災開始漸漸結束了。其實呢?更主要的原因,顯然是。

朱氏的龍子龍孫們(處於上層的貴族),在滿清統治範圍內,已無立足之地了;而他們所佔有的經濟資源,現在自然都會歸滿清政府支配了。

明帝國舊的太監集團、官僚集團、縉紳集團,更在李自成殘酷打擊下,也元氣大傷了;他們曾佔據的經濟資源,現在自然也都普遍歸滿清政府支配了。

崇禎皇帝雖然高高在上,但是面對這種社會的蛀蟲、害蟲,卻是不知從何處下手。現在,在叛亂、敵國力量接連打擊下,這種社會的蛀蟲、害蟲,都已被掃進了歷史垃圾堆;就算殘留了一些,也無力與新興的滿清政府玩那套官僚把戲了。

因為,你和崇禎皇帝玩官僚把戲,崇禎皇帝估計拿你沒辦法;因為強大的既得利益集團,已把整個官場打通了。你敢跟新興的滿清統治者玩官僚把戲。當時就會讓收拾的兩眼翻白。

清初有一個大案叫奏銷案。

據說,滿清政府為了清查欠糧,曾對江南某地進行了重拳出擊。總而言之,有點身份的人敢欠糧,一律嚴懲不貸。於是,只要你敢欠糧,有功名的一律革去;有官職的一律降級。僅這次集中整治,被革去功名的、被降級的人,就有一萬多人。

雖然這次整頓,體現了滿清的殘暴。但是,我們必須得知道,它主要的針對目標,是有功名、有官職的人。

有一位老兄(葉方靄)更為誇張,這位老兄的功名是探花,雖然僅僅欠了一文錢,功名照樣革去。之所以會發生這種事,大約是他想給滿清政府一個難堪,總而言之,你不是說欠糧就革去功名嗎?我堂堂探花,我就欠你一文錢,我看你能把我怎麼樣了?

如果他面對的是崇禎皇帝,皇帝還真不能把他怎麼樣。問題是,他面對的是滿清皇帝,當時就被革去功名。於是這位老兄,就因為一文錢,就丟掉了探花的功名。

雖然是這發生在順治末年的事,但是從這種事上,我們可以看出,在滿清的統治下,官僚集團想和皇帝玩官僚把戲,常常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在這種背景下,社會的普遍經濟資源,自然可以重新分配一下了。當然了,分配的原則通常是政府分一部分,底層農民也可以分一部分。

當然了,滿清政府從客觀上,可以減輕老百姓的負擔。一個重要的原因,自然是多年的戰亂,讓社會的人口壓力減輕了。但是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卻是舊的既得利益集團幾乎被連根拔起了(朱氏皇族已成為歷史了,他控制的經濟資源,都吐了出來;明帝國貴族、官僚、太監、縉紳在李自成、滿清的接連打擊下,早已不能與從前相提並論了);而新的既得利益群體,還沒有變成一個盤根錯節的、難以抑制的怪胎。

寫到這裡,我們大約可以知道,滿清政府雖然控制著一個江北,但政府實際擁有的經濟資源,已遠遠超過了明帝國政府控制的經濟資源;當然了,一直困擾明帝國政府的種種問題,在滿清這裡,漸漸都不是問題了。

明帝國政府在後期,總會有大量欠稅無法收上來,我們固然可以把一切歸於老百姓太窮太苦了;問題是,真正欠稅的人,從普遍意義而言,通常絕不是處於貧困中的勞動人民;在土地兼併日益嚴重的社會中,普遍的勞動人民,所欠的只能是地租,而這地租絕不是說欠就能欠的。

成天哭著、喊著叫帝國政府減少賦稅的人們,成天在賦稅問題上表現得憂國憂民的官員、縉紳們,他們誰會用這種誇張的態度、慷慨激昂的態度去呼喊地主們應減少地租嗎?顯然是不會的,因為減少賦稅代表著他們的利益,而減少地租顯然是損害他們利益的。

但無論如何,明帝國政府只能接受這種賦稅大面積欠繳的事實。而滿清政府,顯然不會面對這種尷尬的局面,因為當時還沒有一個強大的既得利益集團,敢與滿清政府玩這種把戲。

明帝國政府與既得利益集團搏奕,他永遠也處於下風。

在這種背景下,明帝國政府無論說得多麼動聽(“無傷也,加賦出於土田,土田盡歸有力家,百畝增銀三四錢,稍抑兼併耳。”)。但結果,一切負擔總是要落在普遍底層農民身上。

而這些問題,在新興的滿清政府中,顯然是不會普遍存在著的。一切絕不是因為滿清皇帝本事大,僅僅是因為滿清政府還沒有被強大的既得利益群體所控制。在這種背景下,滿清政府可以把自己的意志強有力的貫徹到整個社會之中,更能強有力的支配自己的政府資源。而明帝國顯然已喪失了這種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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