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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禮議”之爭有多荒謬?朱厚熜:如何證明我該管我爸叫爸?

01

公元前210年,趙高在朝會上牽來一頭鹿,對秦二世說:“這是一匹千里馬,我特意敬獻給陛下。”

秦二世打量了半天,說:“丞相搞錯了吧,這明明是一頭鹿啊。”

趙高轉過來,一本正經地問大臣們:“你們說,這到底是鹿還是馬?”

大臣們畏懼趙高的權勢,趕緊討好趙高說:“丞相說得對,這是馬,怎麼可能是鹿呢!”

這件事還衍生了一個成語:指鹿為馬。

“大禮議”之爭有多荒謬?朱厚熜:如何證明我該管我爸叫爸?

在一千七百多年後的大明朝,嘉靖皇帝朱厚熜正面臨著同樣的難題。

以內閣首輔楊廷和為首的一眾大臣們,非要指著孝宗皇帝朱佑樘的牌位,讓朱厚熜管伯父叫爹。

這就是嘉靖朝持續了四年多的著名的“大禮議之爭”,其荒謬程度堪比趙高的“指鹿為馬”。

當然朱厚熜是不會同意的,否則年年正月祭祀宗廟,都將上演這一幕了。

02

時間回到正德十六年三月,正德皇帝朱厚照駕崩,無子無弟,孝宗——武宗這一系絕嗣。

依照《皇明祖訓》,“兄終弟及”論序,當由興獻王朱祐杬一系——長子朱厚熜繼承大統。

朱厚熜即位後,按照禮法,皇帝的父親即使不是皇帝,也應當追封為皇帝。而且古人十分看重祭祀先祖,父親的牌位如何稱呼,擺在哪兒,都應該有個說法。

朱厚熜登基第六天,就命內閣給自己的父親擬一個皇帝尊號。

可是,內閣與禮部議了半天,卻認為朱厚熜應該尊孝宗皇帝朱佑樘為父,稱皇考;對自己的生父朱祐杬,則要改稱皇叔考,母親蔣氏改稱皇叔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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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朱祐杬這一脈,是藩王,是小宗,本來是沒有繼承權的,現在需要你來繼統稱帝,那麼你必須要先過繼到朱佑樘大宗這一脈,才能有繼承權。

楊廷和與禮部一致認為這非常符合宗法制度,還找出漢代定陶王和宋代濮王的例子佐證。

楊廷和還放出話來:“有異議者,即奸邪,當斬!”

這份奏疏遞上去之後,朱厚熜破口大罵:“父母還能輕易更改的嗎!”

憤怒之餘,朱厚熜冷靜思考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跟內閣和禮部好說好商量。

父親朱祐杬就他這一個兒子,過繼給伯父朱佑樘,那他爹不就絕嗣了嗎,況且他與父親感情深厚,怎麼忍心當了皇帝就不認爹了呢!

於是,朱厚熜多次把楊廷和請到宮裡喝茶,反覆陳述自己的觀點,希望楊廷和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和處境。

楊廷和呢,該喝茶喝茶,該客氣客氣,但這件事上就是不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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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又轉攻禮部尚書毛澄,派心腹太監到毛澄家裡給他送禮賄賂,但也碰了釘子。

朱厚熜心中煩悶,又理論不過這些大臣,只能咬牙頂住,再想法子。

楊廷和見狀也緩和了一步,提出雖然過繼之事不能變,但可以等將來陛下有了第二個兒子,再過繼回去,繼續延續朱祐杬這一脈的香火,可謂兩全其美。

同時還附上了宋代理學大師程頤寫的有關濮王事件的文章,希望皇帝不要再任性了,多學習一下古代聖賢的觀點和看法。

很快這件事引起了朝野上下激烈的討論。許多與楊廷和觀點相同的大臣們團結在一起,堅持要求朱厚熜應該管他伯父叫爹。

也有一些人是站在朱厚熜這邊的,但礙於楊廷和的權勢,不敢公開講出來,有那冒失的馬上就會被楊廷和找個理由趕出京城。

03

有時候遇到困難需要有咬牙堅持下去的精神,說不定就會有轉機呢,就像此時的朱厚熜,在他的堅持下,轉機來了!

“轉機”名叫張璁,科舉七試不第,最近才中了進士,正在禮部觀政做實習生,連個品級都沒有,跟楊廷和這種19歲就高中的天才沒法比,但這種小人物雖然不起眼,往往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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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璁認為既然都在講禮法,那就必須從禮法的角度上駁斥這個“認伯為爹”的謬論,於是,張璁從六個方面上疏談了自己的看法:

第一,引用《禮記》裡面的話,“禮非從天降,非從地出也,人情而已”,認為人情才是禮的根本,皇上尊崇生父是大孝,不講人情還談什麼禮;

第二,如今的情況與漢代定陶王、宋代濮王的情況並不相同。定陶王與濮王都是自小被養在宮中,先預立為太子,相當於已經過繼給皇帝為繼子了,而孝宗皇帝朱佑樘駕崩的時候,朱厚熜還沒生出來呢;

第三,先帝遺詔裡講的也是“以興獻王長子嗣立為帝”,沒說要先過繼為嗣的話;

第四,古代聖賢程頤也講過,“長子不得為人後”,陛下是興獻王唯一的兒子,怎麼能給別人當兒子呢!

第五,繼統和繼嗣還是不同的,沒有規定說繼統一定要繼嗣。當年漢文帝也是以弟弟的身份繼位的,如果今天興獻王沒有死,也會以弟弟的身份繼位,還能去給孝宗皇帝做兒子嗎?

第六,陛下的母親還健在呢,母以子貴,如果陛下要稱自己的母親為皇叔母,那就由母子變成了君臣,難道母子見面還要母親給兒子見禮嗎?

以上觀點,條理清晰,論述充分,給予楊廷和一派的觀點以有力回擊。

朱厚熜看過之後,激動地流下了眼淚,說:“吾父子獲全矣!”

04

毫無意外的,張璁也被楊廷和趕出了京城,派到南京做刑部主事。

但公道自在人心,張璁這篇文章還是給朝臣們帶來了不小的震動,關鍵是楊廷和一派竟寫不出同樣的文章反駁回去。

朱厚熜備受鼓舞,召集內閣,親自寫下敕書,尊父親為興獻皇帝,母親為興獻皇后。這回楊廷和也不跟朱厚熜理論了,直接把手敕給退了回去,鐵了心要跟皇帝槓上了。

這時候,第二個主持朱厚熜的人來了,就是朱厚熜的母親蔣氏。

朱厚熜登基後,就派人去接母親。蔣氏到了通州後,聽說朝臣逼自己兒子認孝宗為父親,不禁大怒:“我的兒子,怎麼就成了別人的兒子了!”

蔣氏跟他兒子一樣,也是倔脾氣,聲稱這個問題不解決,絕不進京。

朱厚熜聽說母親不肯入城,痛哭不止,因為自己的事不僅認不了父親,還連累了母親受苦,於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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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朱厚熜把心一橫,跑到清寧宮,求告張太后說:“這個皇帝我不做了,我要和母親回安陸去。”

不管張太后如何好言勸慰,朱厚熜也不肯留下,這下輪到張太后和群臣慌了,皇帝撂挑子不幹了可是大事,要是因此朝政出現什麼危機,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無奈,楊廷和與毛澄商議後,以太后的名義降下懿旨:加封興獻王朱祐杬為興獻帝,蔣氏為興獻後,不加“皇”字。

朱厚熜雖然不是很滿意,但是礙於母親還在城外,就勉強答應了。

05

當然這還不算結束。

以朱厚熜的性子,勢必要把這個“皇”字加上去。不久,朱厚熜再次下旨重提此事,楊廷和等朝臣繼續反對。

不巧的是,清寧宮發生火災,大臣馬上拿這個說事,說是觸怒了神靈,朱厚熜雖然不再懼怕大臣,但很迷信,只好作罷。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鬥爭,很難讓朱厚熜對楊廷和再有什麼好感,只不過朝政還需要依賴楊廷和,維持表面的和平。

這時有心之人就趁機彈劾楊廷和目無君主,專橫跋扈,後來又把楊廷和以前乾的那些不乾不淨的事也抖了出來,有說當年掩護寧王謀反啊,有說他有以權謀私,培植黨羽的嫌疑,諸如此類。

楊廷和也明白自己與皇帝已經決裂,朝中也待不下去了,乾脆自請辭職回鄉了。

“大禮議”之爭有多荒謬?朱厚熜:如何證明我該管我爸叫爸?

朱厚熜也不強留,楊廷和辭職後,朱厚熜立即調張璁回朝,加上禮部尚書毛澄已經病故,兩大阻礙已經沒有了,朱厚熜再次醞釀起他心心念唸的大事。

這一次,他不僅要給父親的尊號上加上“皇”字,還要把尊稱改過來,他要稱孝宗皇帝為皇伯考,稱自己的父親為皇考。

如今的形勢對朱厚熜是有優勢的,對方領袖人物楊廷和和毛澄都不在了,支援朱厚熜的朝臣也多了,朱厚熜很有信心。

即便如此,楊廷和的門生故舊還是佔大多數,不過他們也不敢跟朱厚熜硬剛,先是做了一些讓步,同意加上“皇”字。

對朱厚熜改稱生父為皇考的要求,也做了變通,提議仍稱孝宗皇帝為皇考,稱興獻皇帝朱祐杬為本生皇考。

這樣,朱厚熜便又進了一步。

不過,朱厚熜也意識到,只要有這個“本生”在,他就仍要繼續管孝宗皇帝叫爹,同時有兩個“皇考”這件事仍然比較滑稽。

於是,朱厚熜決定還要再進一步,定要把“本生”二字去掉。

06

嘉靖三年七月,朱厚熜召集百官在左順門,正式下令:“本生聖母章聖皇太后”,今更定尊號曰“聖母章聖皇太后”。

朱厚熜此舉一石激起千層浪,遭到楊廷和一派人等的強烈反對,但朱厚熜對抗議奏疏一概不理,登基已經四年的他不再是當初孤立無援的名譽帝王,如今的他已經具備掌控朝政的能力,他要用巍巍皇權來解決這一切。

楊廷和一派不甘心失敗,他們想起他們的先輩曾兩次集體到宮門請願的事蹟,一次是憲宗時期,周太后不準錢太后跟英宗朱祁鎮葬在一起,第二次是阻止正德皇帝朱厚照南巡。

這兩次都迫使了皇帝同意了百官的請求,此時此刻,正是需要大家團結起來再次請願,奮力一搏的時候。

嘉靖三年七月十五,以楊廷和之子楊慎為首,號召了大小官員200餘人跪伏在左順門外,大聲哭嚎,有的高呼太祖高皇帝您看一看,有的喊著孝宗皇帝您要是在該多好啊,聲震雲天,響徹大內。

朱厚熜還真沒見過這樣大的陣勢,不過他也並未驚慌,派了好幾撥太監好言勸退,但這些大臣們就是不走,從上午七點一直哭到下午一點。

朱厚熜忍無可忍,怒氣值拉滿,下令錦衣衛將這幫人全部下獄,四品以上罰俸,五品以下的全部廷杖,有17個人因廷杖過重而丟了性命。

“大禮議”之爭有多荒謬?朱厚熜:如何證明我該管我爸叫爸?

這一頓打徹底把這些大臣打消停了,自此之後,再也沒人敢讓朱厚熜管伯父叫爹了。

這次大禮儀事件,朱厚熜終於勝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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