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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曹操與蔡文姬到底行不行

一、眾裡尋他千百度

公元207年,贏取官渡之戰的曹操又勝利打下幷州(山西及內蒙中部),隨即在漢家與匈奴交界處陳兵十萬,此舉既是震懾匈奴,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討回一個人。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曹詩“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所寫的那個。

對於這個人,曹操可是“眾裡尋他千百度”,連“百度”都搜尋過的。

公元196年曹操去洛陽“挾天子”時曾專門去過一處故地訪問但一無所獲;後來在陳留時也多方打聽追尋過;現在拿下幷州,終於打聽到了這個人原來落在了匈奴人手裡,——於是陳兵邊界,兵威之下再派出使節,直奔匈奴單于左賢王的駐地。目標就是去贖回曹操心念的人,而那個人就是後世享有盛譽的蔡文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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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我生之初尚無為

蔡文姬,名琰,東漢末年(174年)生於陳留圉縣(即河南開封杞縣,杞人憂天那裡)。她是東漢大文豪蔡邕的女兒,但小小年紀聲譽卻蓋過了乃父,據說她博學能文善詩賦,兼長辯才與音律,還精通天文數理,真是青出於藍之勢。

其父蔡邕是東漢後期國寶級的大儒(兼文學家、書法家、史學家),曾被徵辟為司徒掾屬,任河平長、郎中、議郎等職,他最有價值的工作是參與《東觀漢記》(當世史書)的編寫和刻印熹平石經。熹平石經即是把儒家經典刻印到石板上,作為我國最早的經典石刻其價值(包括書法價值)可謂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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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雖早負盛名,但仕途卻不走運,曾因官場傾軋被流放朔方,幾經周折,又避難江南十二年。半生漂泊才帶著文姬回到京城洛陽。

此時,初出道的曹操也來洛陽發展。作為追求進步的老文青,曹操當然是積極去向大文豪蔡邕靠攏的,後被曹丕“粉飾”為“家父與蔡伯喈(蔡邕的字)有管鮑之好”。

——實際蔡邕既然是當時譽滿洛陽的“太學校長”,曹操成為學生就是極大可能的,反正他就是這個時候認識的蔡文姬。

當時文姬年方十六,是的,正符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畫風。

妙齡的窈窕淑女,常穿一襲青青子矜,又是校長的女兒,自能深深撩動一枚老文青的心。生於155年的曹操此時三十五,還不算太老,起碼胸中還有詩和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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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兩人有緣無分很快即失之交臂,主要因為蔡文姬那時已快要過了婚期了,所以其父匆匆將之許了人家。所以一邊是曹操在慨嘆“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我不往你也不來啊?)另一邊蔡文姬就已經遠嫁山西的衛仲道了!

估計當時綺夢伊始的蔡文姬應該是還沒瞧得起眼前那並不偉岸、還不出名、而且是宦官家世的曹操的。

三、天災國亂兮沒戎虜

不過蔡文姬命不好,嫁個丈夫魚水之歡還不滿一年,丈夫就咳血病死了。

寡居的蔡文姬毅然回到洛陽依靠父親,不料正好遇上東漢亂世模式開啟。不多久的時間裡,董卓上臺,諸侯混戰,天子播遷(天子都流離失所)。

因被壞人(董卓)賞識而連升三級的蔡邕,隨朝廷遷往長安又被害死在了那裡,女兒蔡文姬的人生就像曾經金碧輝煌的洛陽,轉眼變成了殘垣敗瓦的廢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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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平二年(195年),蔡文姬逃離戰火中的洛陽,在逃難路上不幸遭遇匈奴叛軍劫掠,由於姿容出眾,無可避免慘遭各種凌辱摧殘,之後又被輾轉賣到了匈奴單于左賢王手裡——“天災國亂兮人無主,唯我薄命兮沒戎虜”。(蔡文姬《胡笳十八拍》。什麼是普通人的歷史,這種自媒體記錄就是啊)!

——總之,蔡文姬此後竟在北方匈奴地界生活了十二年之久,並生下了一雙混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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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勞燕分飛的另一方,曾經不入法眼的老文青同學曹操,卻在南征北戰中勝出,一舉而成為了半壁江山的霸主,其人本事之大不僅平定了中國北方,成了漢家丞相,還聲望廣播天下,直達於“詩和遠方”……

總之從190-207年,當曹操終於打聽到“青青子衿”流落何方時,兩人的闊別已經一晃過去了十幾年!真是“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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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遺千金兮贖妾身

建安十一年(207年),曹操終於以痛惜故人蔡邕沒有子嗣為由,陳兵幷州,然後向南匈奴派出了咄咄逼人的使節,也就發生了本文開篇的一幕。

據說曹操的使節周近見到單于左賢王,開啟裝滿金璧的禮盒,說您是收了這個大禮包自覺放人呢,還是我家主公親自過來接人呢?您看著辦。反正我家主公只給了我三天期限!

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也沒有討價的必要。給一枚奴隸贖身而已,只是匈奴人奇怪的是漢家大哥怎麼會給這麼多的贖金呢?從來沒有一個即使再漂亮的女奴這麼值錢。

匈奴不明白漢家大哥其實是給的蔡文姬的“估值身價”(曹丞相能不知道普通奴隸什麼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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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訊息和這個身價當然也震撼了蔡文姬本人——“忽遇漢使兮稱近詔,一遺千金兮贖妾身。”(蔡文姬,胡笳十八拍,下同)

夫君早逝,父親慘死,作為家中獨女的她漂泊異域為奴十餘年,想不到,“孃家”還能有人記住她!這是什麼樣的悲喜劇?——“雁南征兮欲寄邊聲,雁北歸兮為得漢青”!而且從匈奴人凶神的臉突然變成堆滿笑意,可以看出“孃家人”勢大啊!

如果繼續留在異域,她,也就荒漠中一枚任人魚肉的女奴,而回歸漢家,至少還有文化工作可以做。

匈奴人不明白,但蔡文姬作為讀書人自是明白人,所以她的決定(無論多艱難)還是“歸漢”。——“無日無夜兮不思我鄉土”、“生仍冀得兮歸桑梓,死當埋骨兮長已矣。”即使孩子要不到了(被匈奴人扣留)她也還是要走的,既然漢家念她的價值,她也就不能自暴自棄。——“喜得生還兮逢聖君,嗟別稚子兮會無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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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匈奴人不明覺厲,但畢竟收到的贖金足夠滿意。於是他們自覺地為文姬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歡送會,順便喝個小酒還能撈上增進民族友誼的名聲多好!

正是“漢使迎我兮四牡騑騑”,“羌胡蹈舞兮共謳歌,兩國交歡兮罷兵戈”……

就這樣,一句“青青子衿”的緣起,一個故人有點牽強的牽掛,一個不世梟雄的任性,同時也是一枚治國能臣的文化襄舉,驀然促成了一件傳唱千古的文化盛事的發生,那就是“文姬歸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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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歸漢文姬

歸漢時的蔡文姬三十三歲,而文武兼修的曹操則五十有二。他們還有可能嗎?但曹操非常有風範地把文姬改嫁給了他的屯田都尉也是文姬的老鄉陳留人董祀,也令後世捏一把汗的讀者總算放了心。

。。。。。歸漢後的蔡文姬,在文學、歷史、音樂和書法等領域均有很大建樹。

她憑記憶默寫了父親蔡邕所藏的典籍四百多部,這在戰火亂世簡直就是傳世的無價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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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姬的詩甚至影響到了詩史杜甫。後世有一個評價說:讀《胡笳吟》,可令驚蓬坐振,沙礫自飛,真是激烈人懷抱!這個評價也讓人驚蓬坐振啊!

還有,文姬的書法造詣還影響到了王羲之。

六、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除了前面“自媒體”式記錄還原的個人歷史,正史裡幸而還是有蔡文姬的記載的(可惜不多)。

《後漢書·烈女傳》記有蔡文姬與曹操的一段軼事略堪可作為兩人故事的終局:

軼事說的是董祀後來犯了死罪,蔡文姬為此去找曹操求情。當時曹操正在府邸裡宴請公卿名士,順口就對滿堂賓客說:“蔡邕的女兒在外面,今天讓大家見一見(文化名人啊)。”(公開接見,也說明雙方不存在私情)。

隨後蔡文姬披頭散髮光著腳入見,叩頭請罪,但說話條理清晰,情感酸楚哀痛,滿堂賓客皆為之動容。董祀犯什麼罪沒記載但應該不是什麼大罪,大概也就碰到亂世重典那種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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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曹操被說動讓步了,但卻為難說:“可是降罪的文書已經發出去了,怎麼辦呢?”蔡文姬說:“丞相你馬廄裡的好馬成千上萬,勇猛計程車卒不可勝數,還吝惜一匹快馬,去追回一條垂死的生命嗎?”

曹操驚豔於此女的急才,最終赦免了董祀。其實較之於後世的許多暴君,曹操其人還是比較好說話的,或許是對蔡文姬特別不同?

當時蔡文姬為丈夫求情時,天氣非常寒冷,而她竟然沒有穿鞋又披頭散髮,這些細節都被曹操留意到了,還給她贈送了頭巾鞋子襪子。後來蔡文姬所記下的古籍默寫好後,就送給了曹操算是還了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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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看起來,“青青子衿”應該是非常可能的。但闊別多年、滄海桑田、天若有情天亦老。當初或許真有那麼一念的喜歡,但後面已經“悠悠我心”不可言說了。而且文姬歸漢時,老曹已經妻妾兒孫滿堂,也沒什麼激情了(還有三國沒打完)。

至於文姬方面,可能從未領情這也沒有什麼。所以老曹的詩“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下一句是“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寫到這裡就接不下去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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