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親手砸毀自己頌碑的唐朝一代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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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籤：雜談

“樹碑立傳，留芳百代。”這不僅是王侯將相、達官貴人的普遍願望，就是尋常百姓也有這個想法。可在唐代有一位達官顯貴就不這樣想，他親手砸毀了人家給他立的頌碑。

唐玄宗開元年間，時任廣州督都、五府經略使的宋璟接任相位。在廣州接替宋璟原職的裴伷先按一些地方官員和百姓的請求，為宋璟立了一塊“遺愛碑”。宋璟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對皇上說：“現在因為我受皇上的恩寵，所以就變成了一些人奉承的物件，要給我建什麼‘遺愛碑’，我認為這種風氣必須革除。請陛下就從我開始，能加以禁止。”他到廣州時說服立碑的當地官員和百姓，並親自動手砸碎了那通碑。

這個宋璟（公元663年～737年），字廣平，河北邢臺市人，是史上赫赫有名唐朝的名相。宋璟少年博學多才，擅長文學，進士及第時，年僅十七歲。官曆上黨尉、鳳閣舍人、御史臺中丞、吏部侍郎、吏部尚書、刑部尚書等職。唐開元十七年（公元729年）拜尚書右丞相。授府儀同三司，進爵廣平郡開國公，經武、中宗、睿宗、殤帝、玄宗五帝，在職52年。他的一生振興大唐勵精圖治，把一個充滿內憂外患的唐朝，改變為政治、經濟、文化、軍事處於世界領先地位的大唐帝國，史稱“開元盛世”。宋璟立下不世之功。

宦海浮沉

武則天當皇帝時長安三年（703），張易之誣構宰相魏元忠，他賂賄鳳閣舍人張說作誣證。同為鳳閣舍人的宋璟知道這件事後，他對張說：“一個人一生最重的是名譽氣節，切不可只圖個人苟生，附從邪惡陷誣好人。如果您因為直言觸犯了權貴受到流放和貶官，那是會千古流芳的。如果您因此遭到不測，我一定會撫養您的孩子長大成人。即使有什麼災難，我也將與您的孩子同生共死。您就放心地伸張公平正義吧！”張說被為宋璟的話所感動，廷辯時他本著良知如實上奏，使魏元忠免受陷害。

宋璟逐步由鳳閣舍人（即中書舍人）升遷至御史中丞。長安四年（704）秋，許州人楊元嗣舉報，張昌宗曾派遣方術士李孔泰卜相，聲言張昌宗有天子相，並唆使他在定州建造佛寺，以便天下歸心。武則天下詔，令宋璟與其他兩位大臣共同偵查審理此案。宋璟要求依法對張昌宗予以嚴懲。後來武則天特旨赦免，袒護說：“張易之等已經跟我說清楚了，不要再追究了。”宋璟不從，上奏說，“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武則天則命張昌宗、張易之兩兄弟到他的住所謝罪。宋璟惱怒武則天的干涉因而拒之不見。他讓家人對張氏兄弟說，“公事就要在朝堂上堂堂正正地說，如果私下會見，則是法律所不容許的。”囂張的二張很是丟了面子，因此與宋璟結怨，屢次欲藉故對他中傷。但因為武則天是個明白人，能明辨是非，大事不胡塗，不聽信讒言，因此沒有理睬二張的誣陷。

神龍二年（706）京兆人韋月將上書中宗，告發武三思“潛通宮掖，必為逆亂”。武三思聞知後，暗使手下誣陷韋月將大逆不道。中宗聽信讒言，特令處斬韋月將。擔任黃門侍郎的宋璟以為案情不實，請求查實驗證。為此，宋璟又得罪了權勢熏天的武三思。中宗大怒，他說：“朕已決定斬首，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宋璟說：“人家告韋后與三思有私情，陛下不加過問就問斬，臣恐天下會議論，請查實後用刑。”中宗愈加發怒。宋璟面無懼色，據理力爭，“請陛下先將臣斬首，不然不能奉詔。”中宗無奈，才免韋月將極刑，發配嶺南。宋璟的行徑讓身為九五之尊的皇上很惱怒，記恨在心，不久，中宗下詔宋璟為檢校貝州刺史，宋璟被擠出了朝廷。

其後因為韋后叛亂，中宗被殺，睿宗子李隆基平叛，睿宗繼位。宋璟重新被起用，睿宗將他由洛州長史調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執掌朝政。

睿宗景雲元年（710），宋璟自洛州長史入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掌銓選。他一改朝廷用人惟親的惡習，提出了用人“雖資高考深，非才者不取”的準則，採取量才錄官的用人制度。並且不顧當時擁有極大權勢的太平公主等人的反對及阻饒，廢黜京城千名斜封官（用錢買的官），罷去昏庸的官員達數千人。還截汰居功傲的“鐵騎軍。當時，太平公主擅權，預謀害太子。宋璟奏請令公主出居東都洛陽，以防太平公主謀反，這自然得罪了太平公主，又被貶為楚州刺史。

玄宗即位，宋璟被調為廣州都督。宋璟並沒有因為外調而灰心，他專注改善民生，他教曉百姓以磚瓦蓋屋取代簡陋的茅屋及草屋，以減少火災造成的損失。

開元四年（716），他被調返京師，任刑部尚書，他獲姚崇推薦，不久代姚崇為相。宋璟居相位，以擇人為務，隨才授任，使百官各稱其職。他刑賞無私，敢犯顏直諫，為玄宗所敬憚，雖然不盡和皇上心意，也勉強採納。當時朝廷一改以往用人惟親的惡習，並減少了奸佞小人誣諂好人的情況。為防針奸佞小人私下在皇帝耳邊進讒言，宋璟還提出百官奏事，必定要有諫官、史官在旁的規定。使開元初期的政局十分清明。宋璟與姚崇並稱賢相，號“姚、宋”。史稱“崇善應變以成天下之務，璟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二人道不同，同歸於治”。

開元五年（717），玄宗巡幸東都，宋璟隨同。路過崤谷（今湖南陝縣），山高路窄，難以行走。玄宗十分惱怒，要罷免河南尹李朝隱和負責旅途事務的官員王怡。宋璟進諫說：“陛下方事巡幸，今天因為這點治兩位大臣的罪，臣恐將來百姓遭受危害。”玄宗認為很有道理，免去追究二人的罪責。

宋璟輔佐玄宗治理下，吏治不紊，綱紀有條，不到六、七年使唐王朝再次出現“天下大理”的中興局面。但好景不長，唐玄宗後期，由於政治上安於現狀，在吏治方面也慢慢受到後庭和宗族、姻戚的影響，加之李林甫、楊國忠等奸相為輔，由姚、宋苦心建立起來的政治綱紀，很快被他們破壞殆盡。

安史之亂髮生後，玄宗狼狽逃到咸陽，一位大臣向玄宗奏道：“臣還記得宋璟當宰相時，多次直言相諫，天下才得以平安。自宋璟被貶之後，朝廷的大臣都阿諛取容，小心迎奉，以至於宮廷之外，陛下都不能得知實情，就是那些草野之臣，也知道一定會有今日的禍事啊。”這是對玄宗的批評，也是對宋璟的讚揚和懷念。

開元八年（720），宋璟以壓制犯法官僚的申訴，又嚴禁惡錢流通，查禁回收流行市場的偽幣，頗招人怨，得罪了不少權貴。宋璟又遭到罷相，被授開府儀同三司。

729年，再度拜為尚書右丞相。

後世再立頌碑

開元二十年（732），宋璟年已七十三歲，年老體弱，他請求辭職，退居洛陽東都私宅。

開元二十五年（737），一代名相與世長辭，享年七十五歲，贈太尉，諡曰文貞。

宋璟去世33年之後，大曆五年（770），宋璟之孫宋儼為“追念祖父德業”，請求顏真卿為宋璟撰文《廣平文貞公宋公碑》，又稱《宋璟碑》，並書寫了碑文。

碑體碑首半圓形，浮雕纏尾四龍。方形碑額，正中篆書陰文“大唐故尚書右丞相贈太尉文貞公宋公神道之碑”二十個大字。碑四面皆刻，楷體盈寸，碑文三千餘言，盡述宋璟“歷仕三朝，剛直不阿”的一生偉績。碑文題後結銜：“金紫光祿大夫行撫州刺史上柱國魯郡開國公顏真卿撰並書”。

北宋文學家歐陽修看到顏真卿撰寫的墓碑時稱讚道：“如忠臣烈士，首先君子莊嚴尊重，使人畏而愛之，雖其殘不忍棄也。”

北宋政治家司馬光曾讚道：“唐世賢相，前稱房、杜（房玄齡、杜如誨），後稱姚、宋（姚崇、宋璟），他人莫得比焉。”

南宋學者劉子翬作《臨池歌》，稱宋璟碑“斷碑雲落翠苔村，直氣英風猶可睹”。南宋金石學家趙明誠所著的《金石錄》，推崇宋璟碑為上上品。明代金石學家都穆在《金薤琳琅》裡，則譽宋璟碑“人、文、字，真足三絕”。清朝王昶編撰的以著錄歷代石刻為主的《金石萃編》等書，也將宋璟碑收入並列為上品。現被列入中國一百通名碑。

後世為宋璟再立的頌碑由不得宋璟喜歡不喜歡了。這通石碑為後世瞭解宋璟的生平提供了翔實的佐證，對後來說絕對是幸事。

宋璟留下的諸多軼事

剛正不阿。據史書記載，唐代規定，每年各地派人定期向皇帝、宰相彙報工作。使者進京，往往多帶珍貴寶貨，四出送禮，拜結權貴，許多官吏收禮受賄，使者也多有因此得以晉升。宋璟對此則異常不滿，他面奏玄宗同意，勒令所有禮品一概退回，以絕僥求之路，削殺收禮受賄之風。

不徇私情。玄宗的妻舅王仁琛求玄宗給他一個五品官。宋璟說：“王仁琛已得到許多恩寵，不能再破格提官。如果他真有才能，也應透過吏部認真考核，才能授官。”宋璟的叔父宋元超當了“選人（侯選官）”後，要求吏部予以優先照顧，吏部看在宋璟的面子上不敢怠慢，立即為他安排了職務。宋璟得知後，立即讓吏部收回任命，並手示吏部“不能私害公”。宋璟的妻弟懇求宋璟照顧，宋璟只對妻弟熱情招待，飯後派人趕車送他回家，並遞給他一封信，信上只寫了五個大字：“一切靠自己”。

定名“端午節”。端午節，是我國民間的傳統節日，又稱端五節、端陽節、重午節、重五節、午日節、五月節、天長節、天中節、地臘節、浴蘭節、女兒節、詩人節、龍日等等。端與初同義，晉代成書的《風土記》裡說：“仲夏端午。端者，初也。”五與午相通，按地支順序推算，五月為午月，故初五作端午。唐玄宗時，因為他的生日是八月初五日，宋璟建議避諱，把“端五”改為“端午”，由此“端五”就改稱為“端午”。

金筷表直。《開元天寶遺事》記載：宋璟為宰相，朝野人心歸焉，唐玄宗賜他一雙金筷子。因為金器是皇家所獨用，百姓使用金器是死罪。宋璟因此十分惶恐不知所措，皇上見狀說：“不是賞賜給你金器。給你金筷子，是表示你的正直。”當宋璟知道是表彰他如同筷箸一樣耿直剛正時，這才受寵若驚地接過金箸。但他並不敢以金箸進餐，而是把它供在相府。

詞賦風流。宋璟的代表作《梅花賦》寫的風流嫵媚。《梅花賦》全篇共計五百六十字，以花喻人，詞麗言切，備受歷代文人稱道。晚唐文學家皮日休評《梅花賦》時說，“清便富麗”，也贊宋璟為人“剛態毅狀，疑其鐵石心腸”。越鼎在《蝶戀花》說：“漫道廣平（宋璟封廣平郡公 ）心似鐵，詞賦風流，不盡愁千結。”事實上“鐵腸石心”的人何嘗不可以有“詞賦風流”的另一面。

陽春有腳。宋璟在廣州任都督時，當時廣東人都用茅竹建房子，一旦發生火災，往往火燒連營，百姓不堪其苦，卻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宋璟愛民恤物，教他們用燒製磚瓦替換茅草蓋房，自此再無延燒之患。當時朝野上下讚譽宋璟為“有腳陽春”，意言宋璟如像長了腳的春天一縷春風，吹拂到哪裡哪裡似春風煦物，倍感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