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寶寶

1996年的某一天，北京廣化寺。病榻上一個昏睡了已久的老人，突然睜開了眼睛。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可卻是徒勞。

最終，他只是努力地環顧了一下四周，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曾經看盡了世間的繁華，也看盡了世間的冷漠和淒涼。然而，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便將所有的悲喜，都隔絕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他，就是中國最後一個太監——孫耀庭。

1902年冬天，孫耀庭出生於天津靜海區西雙塘村，一個貧困的農民家庭。孫家的祖祖輩輩，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

父親給孫耀庭取小名“留金”，或許，是希望他們的日子能變得富裕，豐衣足食。然而，一年從頭忙到尾，他們一家老少卻從來沒有吃飽穿暖過。

與他們相反的是，村裡的財主不用幹活，可卻從來都不愁吃穿。孫耀庭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是他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當時，村裡有個私塾先生，家裡有七、八十畝地。孫耀庭的父親給他家種地，母親給他家做飯，而孫耀庭也因此得以免費讀了4年的書。

孫耀庭7歲那年，同鄉張蘭德回家省親。那個時候的張蘭德，已經是清宮太監大總管，是三品頂戴，是慈禧口中的“小德張”。就連縣太爺和鄉紳，都對他點頭哈腰、畢恭畢敬。

“小德張”的出現，不僅讓孫耀庭第一次知道“太監”這個詞，也讓他知道了，原來，人還可以這樣活著。

他也想那樣活著。

幾年後，因為得罪了村裡的惡霸，孫耀庭的父親和大哥被關進了牢房。雖然，不久就被放了出來，可是西雙塘村已經無法容身。身無分文，又沒有一技之長的他們，只能以四處乞討為生。

但是這件事，卻更加堅定了孫耀庭的信念——他要像“小德張”那樣出人頭地。

於是，在他的苦苦哀求下，隨著父親的手起刀落，他徹底告別了自己的男兒身，他一生的命運也因此而註定。

然而，訊息閉塞的他們並不知道，此時的末代皇帝溥儀，已經被迫頒佈了詔書退位，大清王朝在中國的統治已經終結，這也意味著他“太監夢”的破碎。

這一訊息，讓孫耀庭全家陷入崩潰。

不過，事情不久之後就有了轉機。1916年，京城的載濤貝勒府裡需要太監，經過貝勒府大太監賀德元的介紹，孫耀庭連夜收拾行李趕到了北京。

憑藉著讀過4年私塾，識文斷字而且人又機靈的孫耀庭，不但如願以償進入了貝勒府，而且還得到了載濤的賞識。

初次見面，載濤就賜給了他一個新名字——順壽，而且安排他照顧兩個小“貝勒”。

這一年，孫耀庭15歲。

孫耀庭非常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他盡心盡力地伺候著自己的兩個小“主子”。漸漸地，他成為了載濤最信任的“下人”。

在載濤的書房裡，他見到了不少當時的“大人物”。馮國璋、黎元洪、熊希齡、薑桂提等，都是貝勒爺的座上賓。

然而，隨著年歲的漸長和見識的增加，孫耀庭心裡漸漸開始不滿足呆在貝勒府裡了。

那個時候的溥儀，雖然已經退位，但是依然住在紫禁城裡，享受著皇帝的待遇。孫耀庭想去宮裡伺候“萬歲爺”，他想要“小德張”那樣的風光。

後來，經太監首領欣衡如推薦，孫耀庭再一次如願以償，邁進了紫禁城的大門。

起初，孫耀庭只能做些伺候老太監的雜活，為他們沏茶倒水，端屎端尿。

後來，愛聽戲的端康太妃籌組戲班子，孫耀庭幸運地被中選了。他因此脫離了那份苦差，成為了有固定俸祿的正式太監。

憑藉著任勞任怨和小心謹慎，孫耀庭漸漸在紫禁城裡站穩了腳跟。

1923年，紫禁城裡發生了一場大火，燒燬了400多間房屋，大量的奇珍異寶和古玩也都化為了灰燼。“龍顏大怒”的溥儀認為，大火是太監為了掩蓋自己的偷盜行為而故意放的，於是不由分說頒下一道“聖諭”，把所有太監都趕出了紫禁城。

然而，剛回到家的孫耀庭，就被召回了宮，並且被皇后婉容選中，成為管事。至此，他真正地實現了自己的願望——生活在皇親國戚身邊。

那段時間，也是孫耀庭“事業”的巔峰。

然而，這樣的日子只過了一年多，隨著溥儀等人被馮玉祥徹底趕出了皇宮。孫耀庭陪著婉容，回到了攝政王載灃府。再後來，婉容和溥儀去了東北，孫耀庭也被遣返回了原籍。

回到家鄉後的孫耀庭發現，自己除了服侍“主子”，並無其他謀生手段。

走投無路之下，他只得又回到了北京，住進了興隆寺，和其他出宮的太監一起，艱難度日。

1932年，溥儀在長春重新“登基”，就任“偽滿洲國皇帝”。婉容派人把孫耀庭接到了長春。

在偽皇宮裡，孫耀庭繼續盡心竭力地照顧著溥儀和婉容。

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加上身患重病，孫耀庭後來被迫離開了偽滿皇宮。

自此，孫耀庭的太監生涯也畫上了句號。他也沒能像“小德張”那樣，享盡榮華，衣錦還鄉。

離開了皇宮的孫耀庭，回到了生他養他的家鄉。然而，家鄉並沒有像母親那樣向他敞開溫暖的懷抱。村裡人對他毫不掩飾的指指點點，以及自己的身份給親人帶來的壓力，讓他覺得那裡已經不是容身之地。

在一個漆黑的夜裡，孫耀庭沒有和親人告別，便悄悄地離開了家，從此再也沒有回去過。

走投無路的他，再一次來到了北京，住進了興隆寺。

全國解放後，新中國政府給孫耀庭安排了工作，讓他負責參與管理北京市的寺廟，同時還擔任出納。

為人民服務、每個月有固定的工資，所有的這些，讓從小到大都在看人臉色活著的孫耀庭，第一次體會到了做人的尊嚴。

1995年，93歲高齡的孫耀庭揮毫寫下了“國正天心順，宮清民自安”幾個大字，表達自己對新社會的感激之情，也是他發自內心的人生感悟。

1996年，孫耀庭因病去世，中國最後一個太監走完了他坎坷的一生。

孫耀庭，是清王朝繁榮、衰落的見證者。

他的離世，不但帶走了那些屬於他自己的屈辱，帶走了那些屬於他自己的記憶，而且也帶走了那些屬於那個時代的烙印。

那段歷史，早已經伴隨著時代的車輪，呼嘯著絕塵遠去。然而，孫耀庭的名字卻和那段歷史一起，被永遠地封存進了記憶的畫卷中。

不知道，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孫耀庭是否會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如果生命可以重來一次，不知道那個叫小留金的孩子，會不會選擇一種不一樣的人生？

你的轉發便是最大支援

作者介紹：高寶寶

15歲寫小說，38歲考上香港中文大學研究生院，有20年的中文教育經驗。

她一手把女兒培養成香港大學一級榮譽學士、世界排名第一的倫敦大學教育學院教育碩士。畢業僅一年，小姑娘的年薪已達50萬。

寶寶姐的親子教育文章，溫暖而有力量，助你在育兒的路上豁然開朗，少走彎路。

想了解更多精彩內容，快來關注遇見寶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