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正文

宋朝皇帝為什麼喜歡把皇權關進禮法的籠子裡?禮法的根本在於什麼?

在禮制和情感之間,宋朝皇帝堪稱歷代帝王中最為克己復禮的典範,和漢唐明清諸朝相比較,宋朝也是最尊重禮法、最受禮法約束的王朝,能夠把皇權約束到禮法中,自然是一種進步。

一般來說,禮法的根本在於宗法,尊重宗法就表示接受禮法的束縛,如果皇帝們都能受禮法的約束,那麼,皇權就很容易被關進禮法做成的籠子裡。

問題是,沒有幾個皇帝願意做一個畏法的人,更多時候會出現皇權凌駕在禮法之上的事,而皇帝帶頭踐踏禮法,在大多數時候都是為了樹立自己的淫威、實現君主的度才罷了,畢竟,不是每個皇帝都有能力依靠自己的文治武功去建立功業。

宋朝皇帝為什麼喜歡把皇權關進禮法的籠子裡?禮法的根本在於什麼?

所以,為了體現自己的正統性,很多皇帝都喜歡拿宗法禮制說事,特別是那些得位不太正、或者小宗入繼大統的皇帝們,就更喜歡透過尊崇本生和祭祀祖宗來表明自己的合法性。

按照為人後者為人子、不能復顧私親的宗法原則,過繼大宗的小宗都要降等所生的恩義,去盡心奉事所後(繼)的大宗,但,這並不是每個過繼子都能做到的,因而就出現小宗子過度尊崇本生的現象。

隨著帝制皇權的不斷加強,小宗皇帝就更容易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比如漢宣帝、宋英宗還只能把生父稱親,到明世宗就能把身為臣子的親爹稱宗入廟凌駕在武宗之上。

當然,這並不表明後者能力比前者強硬,只不過是他們所處的時代不同、環境不同,最重要的是,是皇帝本人的道德底線也不同,前者要臉、後者太不要臉罷了。

宋朝皇帝為什麼喜歡把皇權關進禮法的籠子裡?禮法的根本在於什麼?

所以說,與其說小宗過繼大宗的皇帝們放不下對親生的血緣親情,不如說是一朝得志必須光耀家門、如不尊崇親生就猶如錦衣夜行的暴發戶心理在作祟。

用現代的眼光看,封建社會搞的濮議、大禮議只是對皇帝親生父母稱謂和封贈問題的討論,對現實好像沒有什麼意義,但真這樣想,就忽略了封建社會是以宗法禮制為基石的事實,如果禮制可以任意顛覆踐踏,整個社會的綱紀也就很容易被破壞。

在皇權膨脹的明朝,明世宗仗著自己活得久、在位長,能讓自己的親爹稱宗入廟,但在皇權受約束的宋朝,宋英宗只為了把自己親爹叫爹,就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實現。

而正是因為英宗鬧濮議,給大宋朝留下無窮的禍患,和執政官交鋒的臺諫官全體被貶,嚴重影響北宋集團內部的團結和平衡,在此後,臺諫官逐漸淪為執政或皇帝的爪牙,再不見真、仁時代監督皇權和政府的良好風氣。

宋朝皇帝為什麼喜歡把皇權關進禮法的籠子裡?禮法的根本在於什麼?

濮議事件能夠引起臺諫官和執政官的交鋒,主要原因就是雙方的觀點不同,執政官是從人性、親情入手,注重個人情感;臺諫官則從宗法禮制入手,注重禮法,簡單說就是情與禮的衝突糾葛。

如果按照執政的觀點,英宗可以稱親爹為皇考,這滿足了英宗對親爹的孝心,但對於他所繼承的仁宗來說,實在不公平,也踐踏了傳承至今的宗法禮制。

但要搞清楚一點,韓琦、歐陽修並不敢真的無視禮法去尊崇濮王,去把濮王冠上帝皇稱號,稱宗入廟,他們不敢,他們只是對傳統禮儀和血緣親情兼顧了一下,變通了一點。

平心而論,執政的行為還是具有一定進步意義的,畢竟,從來就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不管什麼都會隨著時代的進步、與時俱進的有所演變。

宋朝皇帝為什麼喜歡把皇權關進禮法的籠子裡?禮法的根本在於什麼?

如果按照臺諫官的觀點,也的確維護了大宗的利益,突出了禮法,但卻摒棄了禮法中存在的人性基礎,有失人情,對小宗本生來說,則過於薄情了。

正是因為臺諫官在死守教條、堅守禮性之餘,對英宗和濮王的血緣親情以及人性過於忽視,有點呆板不通融,才成為執政官反駁的藉口。

執政和臺諫雙方都承認英宗父子的天性至親,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是誰也無法剝奪的,臺諫偏重禮,執政則偏重情,臺諫佔領道德大義的高地,執政則擁有權力,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所以,辯論到最後,自然就發展到人身和道德的攻擊,最終演變成黨爭並遺禍後世。

······

宋朝皇帝為什麼喜歡把皇權關進禮法的籠子裡?禮法的根本在於什麼?

司馬光曾對英宗發出過靈魂拷問:仁宗在就以仁宗為父,仁宗不在就以濮王為親?未免太反覆無常了吧?

這個拷問讓皇帝和執政都沒法接,但在幾百年後,卻被王夫之批評:如果英宗在沒當天子時認親爹,當上天子了就不認親爹?這未免也太見利忘恩點,簡直與禽獸無異了。

單從字面意思看,好像王夫之駁倒了司馬光,但以猴格淺見,王夫之的批評並沒有依據,不過是欺負古人不能回覆他罷了。

臺諫官為何堅持反對尊崇濮王?那是因為英宗的過繼是事實,他在過繼給仁宗那一刻起,不管是從宗法上,還是社會性的權利義務上,都已經和親爹斷絕關係,王夫之談什麼當了天子就不認親爹,這不是辯駁,而是不講理了。

宋朝的《名公書判清明集》中有很多案例記載,親兒子不孝順被父母告官,就會失去繼承父母財產的資格,過繼子就更是如此了,如果為人後,還顧其私親,不但不能繼承嗣父家的產業,還會被勒令歸宗的。

宋朝皇帝為什麼喜歡把皇權關進禮法的籠子裡?禮法的根本在於什麼?

所以說,在一個人不能有兩個父親的情況下,英宗想稱濮王為皇考,阻力的確很大。但基於人情角度去考慮,真把濮王放置在與其他宗親同等位置上,對濮王來講也有失恭敬,畢竟古代的觀念,子女飛黃騰達必定要榮耀父母,而生育聖子、賢女就是身為父母最大的功德,濮王的地位自然需要抬一抬。

這時候就顯出程頤的理論,把禮法和人情兼顧結合,為濮王另立宗統,成為濮國始祖大宗,地位低於皇權而高於其他宗室,這樣既滿足英宗的情感需求,又沒有違背宗法禮制。

和歐陽修、司馬光的觀點相比,程頤的理論就屬於與時俱進的新興思想,從宋朝之後,他這個理論就得到廣泛的認可,明朝鬧大禮議時,群臣就引用程說,建議明世宗尊崇生父為興國大王。

到了清朝,程頤的理論更被誇讚,光緒入繼後,本生父醇王的待遇就是從程頤的理論演變而來,既不輕視所生,也沒有打亂所統,恩義兩全,名實俱正,可為萬世為人後者大公至正之常法。

······

宋朝皇帝為什麼喜歡把皇權關進禮法的籠子裡?禮法的根本在於什麼?

濮議雖然在表面上是屬於皇帝的勝利,但實際上,對於執政、臺諫和國家來說,都是巨大的傷害,臺諫官的七名骨幹,司馬光調離諫院,呂誨等六人被貶出京;執政在神宗即位後也逐漸被清理出朝廷,大宋朝的國家體制也被破壞。

特別是歐陽修在被蔣之奇、彭思永攻訐時,瞭解他為人的司馬光、範純仁、呂公著等等,沒有一個為他講話,都在袖手旁觀,坐視蔣之奇誣陷詆譭歐陽修。想像一下才高志遠的歐陽修當時的狼狽難堪和痛心絕望吧,讓猴格都不禁為之心有慼慼。

司馬光們難道支援、贊同蔣之奇嗎?不,他們對蔣之奇的為人和行為是鄙視的,但是,儘管他們知道歐陽修是被誣陷的,蔣之奇是卑劣的,但仍然選擇了袖手旁觀,為什麼?

就是因為濮議中歐陽修的立場,讓士林公議和他劃清界限,讓他成為恪守禮制之人的敵人,自詡為禮法衛士的人,誰會去援救敵人歐陽修呢?

透過歐陽修被誣陷事件,就能看出濮議對時人的傷害和影響有多大,司馬光們就是因為個人意氣之爭而因私廢公,開始對人不對事,這對國家機器來說,傷害有多麼巨大,可以參見王安石變法和元祐更化。

宋朝皇帝為什麼喜歡把皇權關進禮法的籠子裡?禮法的根本在於什麼?

對英宗來說,他除了為自己的親爹爭到親爹的稱號外,就別無所獲,如果他覺得能夠玩弄執政和臺諫於鼓掌之中、提高了皇權也算的話。

他的行為對大宋朝的體制來說,絕對是嚴重的傷害,他破壞了良好的國家機器執行制度,還給兒子神宗帶來巨大的尷尬,最要命的是,濮議事件給北宋皇權脫離禮法束縛的籠子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正是因為英宗鬧濮議的行為,讓大宋體制失去平衡,讓聰明又有氣性的神宗,不得不為父親正名而努力地奮鬥,逼迫自己去建立超越祖宗的豐功偉績,為成為一個偉大的皇帝而努力,為洗刷老父親荒唐的形象而努力,為維護仁宗——英宗——神宗傳承的合法性而努力,一輩子都在疲憊不堪的負重前行,最終心力交瘁而死。

······

宋朝皇帝為什麼喜歡把皇權關進禮法的籠子裡?禮法的根本在於什麼?

假設一下,如果英宗像明世宗一樣超長待機,濮議事件在他漫長的人生中,或許會變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後世也會出現像給明世宗洗白那樣的人為他洗白,可(慶)惜(幸)的是,他只做了四年皇帝。

猴格也時常想,當英宗拿著呂誨攻訐執政的奏狀故意諮詢韓琦歐陽修時,韓琦歐陽修是否對英宗產生失望和寒心的情緒?

當神宗拿著王陶攻訐韓琦的奏狀詢問韓琦、韓琦慢條斯理說、陛下派一個小宦官來就可以把我綁走時,是否會對自己當初提濮議之事產生後悔的情緒?

當兩人離開朝廷、離開中書、在夜深人靜時,是否還會想起仁宗皇帝對他們的賞識和提拔?不知道想起時、負了仁宗的他們會產生什麼情緒呢?愧疚麼?

就是這樣。

圖片來自網路侵刪。

透過表象尋找歷史真相,以史為論,訴說個人見解,謝絕脫離人文環境的過度解讀和陰謀論。有喜歡遼夏金元以及宗廟遷祧、後宮八卦的朋友可以關注猴格。

相關文章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