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李延芬

毛克強

為了避免老婆吃醋，也避免砍瓜群眾誤解，先對“愛”說文解字。字典上講，愛有幾種含義，最常用的是指一種深摯的感情，就是我們常說的愛情、愛戴、愛慕之類。還有就是喜好、喜歡的意思，本文的意思，大約就是這個吧。

大理洱海邊古生村的李延芬，也算個知名人物，在治理洱海的行動中帶頭拆遷；在脫貧致富中，作為黨小組長，帶頭致富，扶助他人，這些都在百度搜得到，不再贅述了。經人熱情推薦，洱海邊的白族妹子李延芬，給我們幾家人聯絡安排食宿。打通電話，嘰嘰呱呱的白族普通話，似懂非懂，最後終於聽懂了：毛大哥，你們就在古戲臺等我，我來接你們！

古生村，距離大理市30多公里，是坐落在洱海邊上的較大的村落。村中一條主街巷連貫南北，若干小巷橫貫兩側，就像一扇完整的豬排。我們跟著導航到達的是古生村的中心，古戲臺。環繞著一株兩人環抱的大榕樹，周圍是一座小廟，村委會，兩三家小食店，大榕樹後面是一個幾米高的古戲臺。戲臺建於清朝同治六年（公元1867年），屬於省級保護文物。洱海邊是白族人的聚居地，從戲臺和西面的福海寺可以看出，白族文化很早就與漢文化相融合了。福海寺鎖著門，裡面正在整修，門楣上的對聯很耐人尋味。門聯是“北方景帝廟”，顯然裡面供奉的是北方的神靈。在漢族供奉中，景帝指的是漢景帝，景帝廟是漢景帝的陵廟。但這裡供奉的卻不是漢景帝，右聯是“威威景帝來自佛家是天王澤被八甲滋龍脈”，顯然這裡的景帝是佛家和道家的化身。左聯是“赫赫本主啟於密教為地膽惠馨九廬耀虎姿”，白族的宗教信仰是本主教，白族人的心目中，本主可以為自然神、部落神和英雄神。也就是說，對白族人民有恩惠貢獻的神或人，都可以為其立碑建廟，予以虔誠供奉。可見福海寺供奉的是既有漢文化佛道影響，又是對當地百姓惠馨光耀的密教本主神。福海寺和古戲臺左右側面的炫麗繪畫，有著白族建築的顯著特色，但古戲臺左面壁畫的青龍和右面的白虎，也是漢文化中的護法神。

正沉浸在多民族文化交融的思緒中，一陣鈴聲響，一個膚色黝黑的中等個子的婦女，風風火火騎著腳踏車闖了過來，“毛大哥嗎？”“啊！”“歡迎歡迎，跟我走！”腳踏車一甩，就拐到一條巷子裡去了，我們的車緊跟上去，不見人車，只聽鈴聲響，好在只是一條獨巷。

停好車，沒有空和帶路的婦女搭話，只見她不停地打電話，嘰裡呱啦的白族話，然後急匆匆把我們幾家人東家安排幾位，西家安排幾個，我和夫人被安排在一個新裝修的大房間裡，因為沒有熱水，她只得把我們帶回自家的客棧裡。安頓下我們，她又被電話急匆匆叫走了。放下行李，我下到門廳，正納悶她自家有空房，為什麼把我們分開安排到別人家呢？門廳處坐著一箇中年漢子，沉悶悶的樣子，翹著腿抽著煙，看著洱海出神。見我下樓，他忙起身，一臉笑意地敬菸。我問道：“老闆嗎？”漢子急搖手：“老闆不是我，是我婆娘。你就叫我小楊！”哦——剛才那位婦女就是客棧的老闆，李延芬。

李延芬騎著腳踏車回來了，急忙給我道歉說：“對不起呀！毛大哥。把你們幾家人分開了，對不起了！”經我一再詢問，才知道李延芬是村裡的名人，是古生村八甲的黨小組長。因她熱情好客，思路活絡，聯絡廣，熟人多，很多回頭客都找她聯絡食宿，又把她介紹給其他朋友。李延芬不好一人做大，總是把客人們安排到其他客棧，讓村民們都能賺點錢。就衝這一點，我對這個面色黝黑，說話像放鞭炮的白族婦女初生敬意了，回頭告訴了幾家朋友，大家點頭稱是。

客棧廚房裡有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跟著李延芬忙裡忙外，抽空詢問，得知她姓李，是李延芬的大女兒，職高畢業，跟著母親打理客棧，還有一個十來歲的弟弟，也跟著母親姓。白族人爽直，但我也不好過多細問他們的生活習俗。晚飯做好了，可朋友們都不顧一天乘車的勞累，跑到洱海邊上欣賞風景去了。李延芬風味農家樂客棧就在洱海邊，跨過平整的柏油路，一片綠色草灘，下邊就是洱海了。

傍晚的洱海，沐浴在金色的霞光中。夕陽把蒼山頂上的雲彩燒紅了，片片燃燒的雲霞撒落在洱海里，把半邊洱海也染上了粼粼波光。晚風推送著湖水，一浪趕一浪湧向岸邊，嘩嘩的波濤聲給寧靜的古村落奏響了一曲悠閒的小夜曲。有幾株樹站立在湖水中，晚歸的白鷺，落在亭亭華蓋上，正像白族婦女手中大片綠色點綴著點點白色的披毯。我沉醉在洱海邊上古生村的暮色中，差點忘了呼喊朋友們晚餐······

戎州人到了洱海邊，照樣要喝點小酒。邀請老闆“娘”小楊喝酒，小楊很爽快，三杯酒下肚，話就多了起來：“我們白族男人，就是你們四川人說的耙耳朵，就是比你們安逸。”看來接待的四川人多了，也知道了我們的習俗。說起酒話就放開了，我們知道了白族的習俗，男子多是做上門女婿，村落裡還保留著母系氏族的傳統，組成家庭後，都是女人當家作主，子女跟著母親姓。不像一些四川女人，做主不當家，就像當領導，大權在握，幹活指派男人。唉，朋友們都搖搖頭，羨慕起小楊來，恨不得晚生三二十年，到古生村做上門女婿。

勤勞是白族婦女的顯著特徵，自從見到李延芬，就沒見她坐下來歇一會。一天三餐，需要她主廚，放下鍋鏟，新來的客人又需要她招呼，安頓好客人，又忙著採買、洗刷、聯絡下一批客人。夜裡十一點了，李延芬還在庭院裡洗滌客房的床單，隱隱的雷聲從天邊傳來，遠山外的閃電照亮洱海上空的烏雲，今晚的洱海可是要沐浴在雨水中了，可家鄉的土地還在驕陽的肆虐中······

洱海的早晨是非常吸引人的，愛睡懶覺的遊客也會被一抹霞光召喚到海邊，跑步，做操，搖搖擺擺騎著腳踏車，享受陽光、清風、綠草、野花的撫愛。洱海清晨的水變得溫柔了，細碎的水浪，柔柔的暱語著，輕輕撫拍著岸邊。我打算拍一下洱海的日出，清早來到海邊，東邊的山際，掩映在雲彩下，只給朝陽留下一抹空隙。太陽半個紅臉慢慢露出來了，害羞似的，倏忽就躲進了雲彩中，漸漸地雲彩粉紅起來了，血紅起來了，燃燒起來了！燃燒的霞光傾瀉下山巒，滾落到洱海里，湖水閃亮著，一剎那也燃燒起來了！可惜，太陽在雲層裡穿梭，沒有見到滿滿紅臉的日出畫面，聽村民們說，夏秋季日出很難見到沒有云朵的藍天，到了冬季，天天都可以看到洱海的藍天日出了。看來洱海還掩藏了一手，引誘著遊人再來海邊了。

李延芬家的早餐太豐富了，小籠包子、噴香的小花捲、榨油餅、煮玉米和雞蛋稀粥，這些都是她一早給我們做的。朋友們讚不絕口，李延芬也端著包子讓我給她照了張相。可她做的中餐和晚餐，就不合我們的口味了，她家的菜品葷素都有，也豐富，但她只會做白族人家的家常菜，跟川菜比，當然是沒法比了。我們住的日子裡，熬不住自家川菜味的引誘，買了食材，做了李莊白肉、酸菜魚和麻婆豆腐。做菜的香味把李延芬吸引了，跟在我們的業餘大廚曉明身後學手藝。曉明的樣子有點像大廚，也很耐心，幾天下來，李延芬的大廚哥叫得比眾人都好聽，還許諾說下次來，住海景房，不收費。朋友們開心了，玩笑說，曉明留下來嫁個婆家，做上門女婿，我們明年來就有吃有住了。

洱海邊真的是避暑的天堂，這裡民風淳樸好客，氣候宜人，物價便宜，而且風景優美。我的筆是難以描繪洱海的風景了，只能給朋友們說，站在洱海邊，隨便照一張相，都是好風光，都是一張極佳的風景明信片。

白族婦女不僅勤勞，而且還聰慧好學。李延芬之所以廣有人脈，我觀察她對新事物很熱心學習。微信、抖音、小影片，這些網際網路的方式她都會。那天早晨端包子的照片，很快就出現在微信朋友圈了，而且那天中午學了酸菜魚，晚上菜名就出現在招牌上了。我們離開的頭天下午，曉明大廚準備教她炒回鍋肉。我們告訴她說，只要學會了酸菜魚、回鍋肉、魚香肉絲和麻婆豆腐，你的飯館四川客人就會更喜歡了。李延芬上心了，買了豬肉準備晚上做回鍋肉給我們吃，可是那天下午一下子來了十多位客人，她村東村西忙到晚飯後才回來。離開古生村的早晨，我們正要吃了早飯出發，李延芬端了塊熱氣騰騰的豬肉出來，要大廚哥教她炒了回鍋肉再走，哈哈，回鍋肉下稀飯，我也是第一次。

李延芬的故事，也是白族婦女的故事，我也只是寫了一點芝麻小事。人在旅途，旅途中你會接觸到各族人各種人，只要走進他們的生活，你感會到這些平凡的各族老百姓，才是最可愛的人。離開了，回望古生村漸行漸遠，可是她的風景卻越走越近了。

真的，朋友，你若來到古生村，也會愛上李延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