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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九成宮醴泉銘》看歐陽詢楷書筆法的淵源與傳承

作者 蔡顯良

從《九成宮醴泉銘》 看歐陽詢楷書筆法的淵源與傳承 口蔡顯良 歐陽詢在隋代就頗有書名,入唐後書藝日漸精湛,聲譽遠播海內外。高麗王深愛其書法,曾遣使者求之。唐高祖嘆道:“不意詢之書名,遠播夷狄”。《舊唐書》雲其書法“筆力勁險,為一時之絕。”《唐人書評》說歐體書“若草裡驚蛇,雲間電發。又如金剛瞋目、大士揮拳。”歐陽詢書法“勁險刻厲”,個性獨特,成為初唐傑出的書法大家。據著錄,出自歐陽詢手筆的書碑有二十餘種,唯《九成宮醴泉銘》是奉敕揮毫之作。

唐貞觀五年(631),唐太宗修復擴建了隋文帝的仁壽宮,更名為九成宮。翌年太宗避暑於此,雖然當地乾旱少水,卻在宮中發現清水汩湧的醴泉。太宗視為祥瑞之兆,便命魏徵撰文、歐陽詢書碑,記述了醴泉發現的經過和治國主張,此即楷書中名碑《九成宮醴泉銘》,被歷代書家奉為“歐體”的楷模,享有“楷書之極則”的美譽。碑額陽文篆書“九成宮醴泉銘”6字,行文24行,行49字。其字形體修長,嚴謹峭勁,高華莊重,法度森嚴,筆畫似方卻圓,用筆方整、緊湊,平穩而險絕,結構佈置精巧整肅,區域性險勁而整體端莊,無一處紊亂,無一筆松塌,是歐陽詢晚年代表作品,故後人學習楷書往往以此碑作為楷模。

清人郭尚先在《芳堅館題跋》中,讚歎歐陽詢“獨能以新意開闢門徑,所以為大家”。 我們先來看看《九成宮醴泉銘》的筆法特點,並與隋代書法代表作品《董美人墓誌》進行一下比較,對於探究歐體書法的筆法來源能夠具有比較形象的認知。《九成宮醴泉銘》筆力勁健,點畫雖然瘦硬,但結實有力,骨氣內含,神采豐潤飽滿。向上的挑筆出鋒含蓄,帶有隸書筆意。字形採用長方形態勢,字型結構典雅大方,法式嚴謹,看似平正,實則險勁。明陳繼儒曾謂:“此帖如深山至人,瘦硬清寒,而神氣充腴,能令王公屈膝,非他刻所可方駕也。”中和這種哲學思想,對於我國文人的影響,非常深遠。即使歷代文人、藝術家都知道達到這種境界非常困難,但仍將這種境界作為自己不懈追求的奮鬥目標。在歐陽詢的書學理論中,這種思想也表現得非常明顯。

他認為“墨淡則傷神彩,絕濃必滯鋒毫”;筆畫“肥則為鈍,瘦則露骨”,而應該“四面停勻,八邊具備,短長合度,粗細折中”;對於結構來說,“若能大字結密,小字寬綽,則盡善盡美矣”。而對於用筆速度來說,“最不可忙,忙則失勢;次不可緩,緩則骨痴”。所有這些觀點都反映了他以“中和”作為書法美的一個衡量標準,並且具體體現在墨色、筆畫、用筆、結構等諸多方面。其中歐鉤韻味含蓄,意態飽滿穩健,直鉤多用折法,緊貼豎末穩出鉤,出鉤較短,外方內圓,魏碑意十足;俯鉤不作重頓,至橫畫末端向左下出鋒,與字心呼應;仰鉤多取右上斜出,是歐楷仰鉤的特點,穩重厚實,含有隸書燕尾的筆意。

歐楷的捺,弧彎很小,有的幾乎直線行筆,到捺腳的地方,重頓後左下角成方形;平捺則豎下筆,不作重頓,提行向右,略有弧彎,捺腳頓筆成方,向右上捺出;歐楷捺筆,隸意濃重。歐陽詢在隋朝生活了30年,是其書法奠定良好功底的階段,也是相容南北朝書體博採眾長而漸趨成熟的時期。從歐書的特點來看,“戈戟森嚴”的筆勢,“險峻莊重”的結構,帶有濃重的北方碑體筆意。這顯然是由於歐陽詢在其書風形成的過程中大部分時間生活在隋朝,較多地接受了魏碑體粗獷豪放、隸意濃重等特點的緣故。這些特徵可以從下表的對比中清晰地看出來:

從《九成宮醴泉銘》看歐陽詢楷書筆法的淵源與傳承

從對比中看出,《九成宮醴泉銘》書法的點畫結構與《董美人墓誌》可謂一脈相承,其傳承關係可謂一目瞭然。從“可”、“月”、“有”、“事”等字的豎鉤可以看出歐字鉤法對於碑字的繼承,而字型結構更是與隋書十分近似,看到兩者之間的血緣關係。惟“武”的鉤法帶有濃重的隸意,與隋書有所區別。以此而言,朱關田先生認為歐書“綜合六朝精華,融為楊隋書品”的說法,的確十分恰當。

關於歐陽詢的書法來源,《舊唐書》歐陽詢本傳中說:“詢初學王羲之書,後更漸變其體。”《新唐書·本傳》一仍舊說:“詢初效王羲之書,後險勁過之,因自名其體,尺贖所傳,人以為法。”均認為歐陽詢書法早期來源於王羲之。而張懷瓘《書斷》則認為來源於王獻之:“真行之書,雖於大令亦別成一體。”唐人竇泉《述書賦》更有新見,認為歐陽詢書法出自北齊三公郎中劉珉(字仲寶):“若乃出自三公,一家面首,歐陽在焉。”關於歐陽詢學書的記載,還有一則:“率更嚐出行,見古碑索靖所書,駐馬觀之,良久而去。數步,復下馬佇立。疲則布毯坐觀,因宿其傍,三日而後去。”因此從歷史記載來看,歐陽詢書法的來源,應當是初學二王書,亦師北齊劉珉,又參學索靖章草筆法®,最終形成自己“戈戟森然”、勁峭刻厲的獨特風貌。

從《九成宮醴泉銘》看歐陽詢楷書筆法的淵源與傳承

關於歐陽詢書法的淵源問題,朱關田先生在綜合上述材料的基礎上,認為“歐陽詢初習梁陳時風,得大令展蹙之秘;復師北齊劉珉,筆力為之瘦挺;其後參學章草,領悟索靖用筆三昧,終於綜合六朝精華,融為楊隋書品。”③所謂的“初習梁陳時風,得大令展蹙之秘”,他認為根據宋釋適之《金壺記》所記“歐陽詢因見《右軍教獻之指歸圖》一本,以三百縑購之而歸。賞玩經月,喜而不寐焉。於是始臨其書”來看,歐陽詢開始從右軍書法入手,是由於《右軍教獻之指歸圖》。而這裡這裡所指的《右軍教獻之指歸圖》,就是張彥遠認為是贗品予以刪除的《王羲之教子敬筆論》。孫過庭《書譜》早已明言“文鄙理疏,意乖言拙。詳其旨趣,殊非右軍”。如果《金壺記》所記不誤,歐陽詢初學的應當是梁陳時人所偽託的王字。梁、陳社會,“比世皆高尚子敬·。··貴斯式略”。託名王字的人,書法風貌也一定近似或即出於大令。

綜觀歐陽詢行、草書,蹙縮皴節,以收濟放,淵源出於大令。史書所記載的學於右軍之說,或系高標時尚,因為唐太宗對獻之有餓隸之誚所以避諱的緣故。獻之書法出自家學而有創新,羲之獻之實屬一系,殊非二途,因此歐書筆法來源於二王一脈,當無異議。另外,歐陽詢幼年生長江南,養父江總“教以書計”®,南朝書風崇尚二王,江總在陳時“作行草,為時獨步,以詞翰妙得名”(《宣和書譜》),江總行草當以二王為宗,而且又善詞文,有這樣的博學高師指點傳授,無疑為歐陽詢早年學書提供了極好的條件。

北齊三公郎中劉珉的書跡今世已無存,但據竇泉所評:“蕭條北齊,浩瀚仲寶。劣克凡正,備法緊草。遐師右軍,欻而由道。究千變而得一,乘薄俗而居老。如海嶽高深,青分孤島。”又據《宣和書譜》:“書法自王氏羲、獻父子以來,其道浸以衰陋,至齊尤甚。珉善草、隸(真),遂能一洗俗學之謬,遠追羲之,頗得其法,落筆佳處往往凌轢古人”。從“遐師右軍,欻而由道”、“遠追羲之,頗得其法”之說可知,劉珉書法是在北方書風的基礎上遠師王書,其書風必然得兼南北二者之長。

歐陽詢書法師學其書,必然也在學習二王書法的同時,浸染北書習氣。他那戈戟森嚴的筆意,正是北方書風的餘韻。歐陽詢又師習索靖章草,據張懷瓘《書斷》記載歐陽詢“八體盡能”,並將其章草列入能品;同時歐陽詢亦能隸書,所見《房彥謙碑》為其代表作品,而章草又是由草寫的隸書演變而成,這恐怕就是後世人認為歐書筆法源出隸書的重要原因所在。郭宗昌認為“率更楷法源出古隸,故骨氣洞達,結構獨異,居唐楷第一”。王惲《秋澗大全集》卷九十六《玉堂嘉話》以為“《化度碑》規模一出《黃庭》,至奇古處,乃隸書一變”。清人郭尚先評《九成宮醴泉銘》說:“《醴泉銘》高華渾樸,法方筆圓,此漢之分隸、魏晉之楷合併醞釀而成者”,“為翰墨之冠”。

從這一段文字的分析來看,今人所公認的看法,認為“歐陽詢的書法熔鑄了漢隸和魏晉楷書的特點,參合六朝碑刻,吸取諸家之長,融會貫通,建立了自己的獨特書風”,顯然是基於上述認識,儘管歷史並無言之鑿鑿之語。將歐書與北朝碑版與隋書進行風格筆法的比較,透過形象對照比較即能說明問題。因此,歐體書法的總體面貌,可謂融南北派書風於一爐,從而形成自己獨到的書風。在唐初獨享盛名的書家是歐陽詢,而非虞世南或其他。其時虞世南書名未著,凡王公大臣諸碑誌大都出於歐陽詢之手。

歐楷是魏晉六朝北碑南帖在唐時第一次深刻集中的結晶,對南帖的繼承即為對二王書體的發揚;在北碑的繼承方面,歐楷書寫形態、筆意與魏碑常見的書體常常有驚人的相似之處,無論從體勢或是行氣乃至用筆,都帶有不同程度的魏碑餘風,請看《張黑女墓誌》、《張猛龍碑》、《始平公造像》,我們可以明顯看出其書體與歐陽詢的字在用筆上一脈相承的地方。這些碑刻在筆畫上皆以方折筆法完成,其基本運筆線路最突出的特點是骨力峻拔,有如截鐵。歐陽詢看中其骨力特點,變方折為略含柔和的三角折,一方面確保了“骨力”不失,一方面又增加了“神氣沖和為妙”的輕靈意味。清人阮元曾經一針見血地指出:“歐陽詢書法方正勁挺,實是北派,試觀今魏齊碑中,格法勁正者,即其派所從出。”

歐陽詢書法在唐初比書名起於貞觀年間的虞世南顯然更加流行更加有名,那麼其筆法的傳承與影響又怎樣呢?

關於唐代楷書筆法的淵源、傳承與發展,本朝人已有這方面的描述。南宋陳思編《書苑菁華》所收錄唐人盧攜的《臨池妙訣》對唐代的筆法譜系做了非常詳細的列敘:

吳郡張旭言,自智永禪師過江,楷法隨渡。永禪師乃羲獻之孫,得其家法,以授虞世南,虞傳陸柬之,陸傳子彥遠,彥遠僕之堂舅,以授餘。不然,何以知古人之詞云爾。攜按:永禪師從侄纂及孫渙皆善書,能繼世。張懷瓘《書斷》稱上官儀師法虞公,過於纂矣。張志遜又纂之亞。是則非獨專於陸也。王叔明《書後品》又云虞、褚同師於史陵。陵蓋隋人也。旭之傳法,蓋多其人,若韓太傅滉、徐吏部浩、顏魯公真卿、魏仲犀。又傳蔣陸及從侄野奴二人。予所知者,又傳清河崔邈,邈傳褚長文、韓方明。徐吏部傳之皇甫閱。閱以柳宗元員外為入室,劉尚書禹錫為及門者,言柳公常未許為伍。柳傳方少卿直溫,近代賀拔員外惎、寇司馬璋、李中丞戎,與方皆得名者。蓋書非口傳手授而云能知,未之見也。

儘管在盧攜的列敘當中,無意中漏了先於虞世南在初唐即享盛名的歐陽詢這樣一個重要人物,但是在其他人所列的筆法譜系中,歐陽詢是必不可少的一環。比如張彥遠《法書要錄》卷一《傳授筆法人名》曰:“智永傳之虞世南,世南傳之歐陽詢,詢傳之陸柬之,柬之傳之侄彥遠,彥遠傳之張旭,旭傳之李陽冰,陽冰傳之徐浩、顏真卿、鄔彤、韋玩、崔邈,凡二十有三人。”①然而其中除了“陽冰傳”三字恐為衍文外,關於“世南傳之歐陽詢”的說法也與史實有出入。

歐陽詢與虞世南年歲相仿,但歐書得名更早,也無關於歐學虞的記載。我想這大概是因為這一筆法傳承系統是嚴格按照崇王觀念所排列寫就,歐書“筆力勁險····別成一體,森森然若武庫矛戟·····驚其跳駿,不避危險,傷於清雅之致”,列入這一體系之內略感突兀,但是歐陽詢名擅一代,實在又繞不過去,那麼只好屈就將之列在虞世南之後,變成虞世南之後輩傳人了。到了宋朱長文《墨池編》卷一的《古今傳授筆法》,傳授關係又有不同:

智永傳虞世南,世南傳歐陽詢,歐陽詢傳張長史,長史傳李陽冰,陽冰傳徐浩,徐浩傳顏真卿,真卿傳鄔彤,鄔彤傳韋玩,韋玩傳崔邈。

此說更加神奇,不但後邊四人的傳承關係無考、“世南傳歐陽詢”及“陽冰傳徐浩”一仍舊說之外,中間省略了陸柬之、陸彥遠,直接讓“歐陽詢傳張長史”。此說雖然不合史實,歐陽詢去世後三十餘年張旭才出生,但是給我們透露的是這樣的資訊:一即歐陽詢在唐代的書法地位顯然要比陸柬之父子來得重要,其次古人已經認識到歐陽詢傳授筆法於陸柬之父子顯然不合邏輯,再次歐陽詢傳與張旭筆法這中間或許隱含著另外一條傳承線路。

歐陽詢筆法除了傳於兒子歐陽通之外,其最重要的傳承者便是褚遂良。其書法筆法透過被劉熙載譽為“唐之廣大教化主”®的褚遂良,得以廣而大之也。觀褚遂良早年書法,頗多隸意,與歐陽詢多相似之處:“(褚遂良)早期楷書多具隸筆,與歐陽詢同調,並出自章草法,或當受歐陽詢的影響。”其父褚亮與歐陽詢相善,褚亮與歐陽詢同在隋朝為官時,褚遂良年十六左右,正是志學之年,書風受到歐陽詢的影響應所難免:“褚登善遂良工隸書,父友歐陽詢甚重之。”元代鄭杓《衍極》劉有定“五代”條下注亦云“褚遂良親師歐陽”®。史載貞觀元年太宗詔集五品以上京官子弟24人入弘文館學書,“敕虞世南、歐陽詢教示楷法”,次年國子監設書學博士收徒講學,又別置校書郎20人、楷書手100人入秘書省繕寫校對四部圖書的情況,褚遂良作為當時分判課寫工程的秘書郎,其書法受到當時楷書家尤其是歐陽詢以及虞世南的影響,自是可以想見。

褚遂良晚年楷書用筆在歐、虞的基礎上多見二王行法,作為“陶鑄有唐一代”的褚遂良楷書,其筆法來源顯然與歐陽詢一樣,也是南北書風交融的結果。因此,褚遂良因為同時受到兩位楷書大家的教誨與滋養,所以能夠自武后朝與歐、虞並稱,成為戛戛獨造、名高一代、真正開啟李唐楷書之門戶的楷書大家也。正如清人毛鳳枝在《石刻書法源流考》中所謂:“自褚書既興,有唐楷書,不能出其範圍。顯慶至開元各碑誌,習褚書者十有八九,諸拓俱在,可復案。”蓋唐世諸家,學褚字者甚眾,設若薛曜、薛稷、魏華、鍾紹京、魏棲梧等人,盛唐時的著名書家顏真卿、柳公權早年亦學褚字,可見褚遂良的楷書筆法影響之廣。

我們還可以透過兩人的代表作《九成宮醴泉銘》和《雁塔聖教序》的筆法特點,對歐陽詢與褚遂良二人之間的筆法傳承關係作一形象化描述。從下圖字例可以看出,褚遂良書法的字型結構明顯沿襲了歐字的平中寓奇、險中還穩、筆勢峻峭卻又端肅整嚴的顯著特點,有些字甚或有過之而無不及,比如“神”、“開”、“以”、“乎”等字。點畫筆法也是有繼承有發展,比如“神”、“其”字的點畫基本相同;而“月”、“開”字的豎鉤、“武”字的斜鉤、“懷”字“小”的兩點、均有所變化創新。有人說,若以虞世南與褚遂良比較,其不同之處在於,虞世南注重用筆,而結體比較隨意;褚遂良注重結體,而於用筆看似經意實則容易。歐陽詢兼有幾家之勝,既注重用筆,也注重結體,所以其楷書技法難度最大。

這也是後世多以“刻厲險勁”來概括歐體楷書特徵的主要原因。歐陽詢在楷書史上的意義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他將楷書的技法難度發揮到極致,達到了空前絕後的地步;二是他確定了楷書用筆與結體的規範書寫,使之規律化、程式化,對後世楷書的發展有著深遠影響®。從上述比較來看,所言非虛。

從《九成宮醴泉銘》看歐陽詢楷書筆法的淵源與傳承

褚遂良筆法除了傳授薛曜、薛稷、魏華等人之外,對張旭亦有很大影響:“曾見小楷《樂毅》,虞、褚之流。”顏真卿《述張長史筆法十二意》雲:

予(張旭)傳授筆法,得之於老舅。彥遠曰:吾昔日學書,雖功深,奈何跡不至殊妙。後問於褚河南,曰:“用筆當須如印印泥。”思而不悟,後於江島,遇見沙平地靜,令人意悅欲書。乃偶以利鋒畫而書之,其勁險之狀,明利媚好。自茲乃悟用筆如錐畫沙,使其藏鋒,畫乃沉著。

考褚遂良死後十餘年張旭才出生,顯然此說有誤,但從中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時人也認為張旭的筆法來源除了傳承陸柬之父子筆法之外,還得益於褚遂良。再比如元代鄭杓《衍極》注云:“(陸)彥遠傳張旭,彥遠,張之舅也。旭又得褚遂良餘論,以授顏真卿、李陽冰、徐浩、韓滉、鄔彤、魏仲犀、韋玩、崔邈等二十餘人。”所謂“旭又得褚遂良餘論”者,顯然言其對於褚遂良筆法的傳習。

如此看來,除了盧攜所列的智永→虞世南→陸柬之→陸彥遠→張旭這條筆法傳承線路之外。另一條傳承路線便也一目瞭然:二王書風、北派書法共同鑄就歐陽詢筆法,歐陽詢傳子歐陽通、褚遂良,褚遂良同時汲取虞世南筆法,傳至張旭。即:二王與北派→歐陽詢→褚遂良→張旭。當然兩條線並非涇渭分明,其中還有交融。在張旭身上,兩條線路歸結一處,終於迸發出積蓄已久的力量,透過張旭的弘道布法,得以廣而大之,結出豐碩的果實。唐代楷書筆法在此完成了一次蛻變,經張旭傳於徐浩、顏真卿,從而對晚唐五代以後書法產生廣泛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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