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朋友說,國慶想去一趟內蒙古,去看看毛烏素沙漠,看看這個中國人的“壯舉”。
毛烏素沙漠曾是中國四大沙漠之一,如今這裡已是一片綠洲,沙漠快要從陝西的版圖上“消失”了!
在蒙古語裡,毛烏素沙漠意思為“壞水”,面積達4。22萬平方公里。它不是天然形成的沙漠,從先秦到隋唐時期,這裡曾有過繁榮的文明。由於人類過度開墾,才開始沙漠化。
解放初期,榆林市多達400多個村莊被沙塵侵襲壓埋,每年流入黃河的泥沙超5億噸。由於沙塵暴肆虐,陝西榆林市曾被迫搬遷了3次,不少居民只能逃離家鄉,另謀生路。
既然是人類自己造的孽,那麼由人類來救贖,是理所應當的。
說起治沙,這片土地上湧現過許多傳奇的英雄。
其中一位,叫
殷玉珍
。
這位相貌平平的大媽就是殷玉珍,30多年前,她的身後並非像現在的萬畝良田,而是漫天黃沙。
她是“治沙女王”,也是現代女版愚公。
3個數字可以概括她的一生:
19,32,70000。
19歲被包辦婚姻
1985年,19歲的殷玉珍坐在馬背上,隨著父親從陝西省靖邊縣東坑的孃家出發,遠行十幾公里,最終到了一個叫“井背城”的地方。
這裡屬於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烏審旗,地處毛烏素沙漠,人跡罕至,漫天黃沙,一看就不像是人能待的地方。
在這裡,她將要嫁給一個叫
白萬祥
的農民。
為什麼?
因為白萬祥的父母曾救過她父親一命,於是父親許下承諾:給白萬祥找個媳婦。
她哭得天昏地暗,可父命難違。
看到自己將來要生活的“家”,更加絕望。
這裡說是家,還不如說是一處地窖。
土房子矮得必須使勁彎腰才能擠進去,屋內昏暗狹小,家徒四壁。出門就是一望無際的荒漠,連個鄰居都沒有。
白萬祥8歲就隨父母逃荒來到這個地方,一貧如洗,結婚時父母都已去世。他就像電影《隱入煙塵》裡的馬有鐵,可殷玉珍不想當曹貴英!
她心中滿是委屈,足足哭了七天,也沒能讓父親回心轉意,終究把她留在了這個地方。
她想過要逃,可是每次都無奈返回。那麼大的沙漠,她壓根找不到方向。
雖然丈夫盡了最大的努力對她好,可這日子實在讓她崩潰。
嫁過去之後,她就沒吃過幾頓飽飯,棉蓬、沙蓬籽、沙米、沙蓋等,這些很多人聽都沒聽過的東西,就是他們的食物。
為了給她改善伙食,丈夫會出去撿別人丟棄的死豬死羊。餓極了,她也顧不上肉已發臭,生蛆。
回想起那些艱苦的日子,殷玉珍總是忍不住流淚。
丈夫勤勞肯幹,在沙漠裡生活確實是餓不死,但生活中的各種問題,時刻在考驗著她。
最苦惱的,是一年一場風,從春刮到冬,沙子像魔鬼一樣無孔不入。
農民與天鬥,已經很艱難了,而他們還要與沙鬥。
某天,殷玉珍在沙漠中看到梭梭草,心裡突然亮堂起來。
她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能長出草,那麼樹是不是也能在這裡長起來?
回家之後的第一件事,她就找到丈夫說:
我們得種樹!
白萬祥從小生活在沙漠裡,都不曾有這樣的想法,這女人才來沒多久,就如此大膽,實在意想不到。
雖然不知道媳婦的想法靠不靠譜,但她想做,他就支援她。
種樹32年
種樹這個想法很好,可後面的問題也很多。
哪兒來的樹苗?
就算是找到了樹苗,他們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怎麼運回來?
要是全家去種樹,誰來搞生產?
想不通,就不想,一樣一樣地解決。
就算是治沙治到死,也總好過被沙子欺負死。
兩口子開始分工,丈夫主要負責種地,偶爾出去打工賺錢,殷玉珍全力種樹。
起初,他們挖了三個多月的溝渠,一夜之間被黃沙填滿。話不多說,繼續挖。
為了購買樹苗,她賣掉了家裡最值錢的東西:一隻瘸腿的母羊和一隻小羊羔。
一共換回來600多棵樹苗,用驢子拉了好幾回。她馬上就在家的周圍栽種起來,然後挑來一桶桶的水,一瓢一瓢地澆灌。
過了些時日一看,樹苗竟然全活了。
她異常興奮,信心倍增。這事得繼續幹,值得!
很快,殷玉珍就自學成才,成了種樹“專業技術人員”。
什麼品種的樹適合沙漠種植,什麼季節最適合種樹,怎麼種存活率更高,她摸得一清二楚。
她和丈夫起早貪黑,養豬養羊種莊稼,賣了錢再買樹苗。
錢不夠,她就從孃家借錢。再不夠,丈夫就走出沙漠,去給人家掏糞,想盡辦法賺錢。
所有人都覺得,這兩口子怕不是瘋了,好好的農民不務正業,種什麼樹?
可是當他們把樹種起來,把沙子固定住,然後在樹的空檔種上莊稼,每年的收穫都能填飽肚子。種樹的意義,慢慢就顯現出來了。
他們把賺來的錢全部用在種樹上。
為了爭分奪秘地種樹,他們直接帶著乾糧和水壺到沙海深處,在沙漠中起鍋做飯,累了就在沙漠中休息。
有必要這麼拼嗎?
在沙漠中種樹不同於其他地方,你在屋子周圍種了一圈,就必須再在外圍種上一圈,否則指不定哪天大風一刮,就把原來種好的樹苗給颳走了,前功盡棄。
以此類推,為了護住裡層的樹苗,就必須不斷在外層種樹。一層層往外闊,形成厚厚的防風林,才能抵擋沙漠中“為非作歹”的狂風。
對於種樹這件事,再苦再累殷玉珍也不後悔,她唯一愧疚的是,讓全家人跟她一起受苦了。
因為她的執著,差點就失去了孩子。
在懷孕的時候,她一刻也沒休息,仍然沙漠中堅持種樹。高強度的勞作,最終導至兒子早產。幸好,小傢伙繼承了母親的堅強,以強大的生命力活了下來。
1993年,殷玉珍一家人終於有錢蓋磚瓦房了。
但問題來了,蓋房子的磚,如何拉進沙漠裡?
膽大的她,又有了一個想法:
在沙漠中修一條路!
植樹季節過去之後,她立馬僱了人,帶著丈夫忙碌起來。
路是修出來了,但很快被大風給毀了。
倔脾氣一上來,她再修一次,然後又被吹毀。
她跟這風算是槓上了。
第三次重修,她吸取教訓,先在路的兩旁種上防護林,做好固沙措施。
這一次,風輸了。
一條9公里的沙路從沙漠深入伸了出來……
當初那個面對沙漠哭泣流淚的少女,已經逆襲成了“治沙女王”。她像個戰士一樣,立於風沙之中,眼裡滿是堅定。
70000多畝森林
殷玉珍到底種下多少樹?
早在1999年的時候,林業部門就測定殷玉珍這些年直接治理好了國家的土地2。97萬畝。
她獲得過很多獎項和榮譽,接受過很多采訪,連國際友人都被她所感,資助她5000美元。然而最終她也沒想明白,自己一個沒文化的農民,是如何被人追捧的。
打心眼裡,她只覺得種樹是自己的份內之事。
因為,她的家在那裡,她的生活在那裡,她必須與沙漠抗爭,才能活下去,也讓子孫後代活得更好。
到現在,她已經種下了7萬畝森林。
在這片森林裡,現在不僅有玫瑰、枸杞、西瓜,還有李樹、櫻桃樹、核桃樹。一年四季,碩果累累。
從“隱入煙塵”到“走出煙塵”,我們從殷玉珍身上看到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堅韌的意志。
當然,中國治沙幾十年,我們有太多太多這樣的英雄。
如果有一天你來到這片綠洲,品嚐到這片土地上生長的果實,別忘了向背後的治沙人表示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