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去書店，媳婦說兒子在那裡看書。
讓我去陪陪他，順便挑幾本老師交代讓讀的課外書。
我那會兒在忙，電話裡和媳婦溝通的就不那麼順暢，我意思是兒子自己去就可以，初中的孩子了，看個書還需要大人陪？
被媳婦一頓嚷嚷，說那麼多版本，他知道哪種是適合他閱讀的？
好吧，犯不著為這個事拌嘴，我去行了吧。
她又開始嘟囔我了，問我孩子現在放假了，你也不問問他是怎麼安排這個暑假的，你能不能操點兒心？
我開著擴音，聽她說這些就有些鬱悶，你能不能小聲點兒？
她火了，你這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對別人都是客客氣氣的，為什麼對自己老婆這麼橫？讓你給孩子挑本書你都推三阻四的。
我說，這不是就準備去的嗎。
書店那邊不好停車，坐公交去。
車上無心看手機，只是覺得壓抑，為了挑本書，你說至於嗎？
其實，我知道問題的根源是什麼。
她和朋友，客人說話一團和氣，大家還都喜歡和她交流，唯獨和我說話就是那副語氣，彷彿再多說幾句就要開仗了一樣，而我呢，就受不了別人大喊大叫，這就是關鍵所在，我讓她小聲點兒，她不是立刻放低了聲音，而是直接就會提高了分貝，若是就我們兩口子，她隨意高聲，我無所謂，可是北方男人好面子，總覺得這樣丟人，我是在意了外人怎麼看。
逛書店的人還是很多，有孩子坐在過道地板上看書，也有的是家長陪孩子一起來的，等著排隊結賬的隊伍排了四個長隊，我看了一下，多是來買暑假教輔書的。
我進去找了一圈兒，沒找到兒子，電話打給媳婦問孩子帶手機了沒？
不知道是氣兒消了還是在跟她朋友說話，有說有笑的，對我說兒子手機沒拿，讓我再慢慢找找看。
女人的心性，好奇怪，前一陣兒疾風驟雨，後一刻和風細雨了。
挨著書架從裡往外仔細找了兩遍，還是沒找到，猜測有可能還沒到，是我來的早了？
算了，還是門口去等吧，出入都在那裡，目標明顯。
門口展位在做四大名著套裝書的暑期特價展銷，很便宜，翻看了一會兒，發現紙張不是太好，促銷員告訴我裡面水滸傳是百回本的，我就放下了。
在我的印象裡，我總覺得百回本的在打家劫舍，殺人放火這些描述上挺內行，可是後期的排兵佈陣，行軍打仗就少了些精彩，略有遺憾。
挑了套聊齋志異，正要去前臺，有人從後面抽我手機，嚇我一跳，回頭看，原來是三哥家的二姑娘，在後面偷笑著惡作劇。
這麼巧，在這裡碰見，我問她，你沒去鄭州你爸那兒？
週末放假回來陪我媽，今天沒事，來給大姐家孩子買幾本繪本。她告訴我這些，我並沒有表現出驚訝，因為，三哥她們離婚後，三嫂一直在這個城市，而二丫頭大學畢業後卻是在鄭州，她是連續考了三年公務員，沒考上，如今，她爸給活動著進了國企，而且是辦公室崗位。
站書架那兒簡單聊了一會兒，我問她，那個崗位還是不錯的，你爸又破費了一筆。
她說，快20萬。
我說，那你可要好好珍惜，這個，挺值的。
她對我說，叔，其實我不想上班，因為這個事兒，我都跟我爸翻臉了，但是他們堅決要讓我考公務員，我就是考不上，現在又給我找了這麼一份工作。
我對她說，可別犯傻，你要這麼想，在咱們北方，一份工作就是一個身份，與你將來匹配的婚姻，還有身邊的資源都發生了大變化，這些對男人可能還差一些，但是對於一個女孩兒而言，你有這份工作和沒這份工作，給你帶來的資源匹配絕對不是20萬。
叔，你說的這有些，我都理解。
問了她爸的身體情況，從她說的那些判斷，還挺好，沒事還經常去游泳。
三哥這二丫頭，我覺得她是屬於乖乖女範疇，但是，內心卻有叛逆。
以前她有個男朋友，是高中同學，混混系列，據說當年混混為了追她，打過不少情敵，高中畢業後，二丫頭考上了大學，男朋友就在社會上闖蕩，幫銀行推銷信用卡。
不知道是去年還是前年，私刻公章，被抓了。
那混混進去後，二丫頭媽媽可開心了，覺得終於讓丫頭斷了念想，這期間，她也相過親，也談過，但是內心還是想那個進去的男朋友。
我問她，你那個高中同學如今怎樣？
她知道我問的是什麼事情，對我也沒有隱瞞，二丫頭告訴我，現在兩個選項，要麼再蹲一年，要麼花10萬，問題是他家是農村的，家裡也沒錢，但是真湊的話，肯定能湊出來，我也可以出一點兒，只是他爸媽的意思是出來，一年也賺不了那10萬，不如讓他再蹲一年。
我問，那你是希望他出來還是？
我肯定是希望他出來了，畢竟我和他談了也好多年，那時，和他在一起很開心，雖然他有時還會動手打我，但那時就是喜歡他那種痞子氣，但是，經過這些，我其實已經很明白，我和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家連廁所都沒有，去廁所還要去豬圈。
我說，家裡沒廁所那也不算是缺點吧，我和你爸那時在老家，家家都那樣，誰家也沒個像樣的廁所，進豬圈還都是拿根棍子嚇唬豬……
她聽了哈哈笑，說，我跟我爸回你們老家去過，去一次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我對她說，既然上班了，單位又不錯，就安心上班，你會有一個嶄新的開始的，但是在婚姻上可不要衝動，還是要遵循你爸媽的意見。
她說，我知道叔，其實我準備訂婚了。
哦？我問，談得哪兒的？
她說，銀行的，是我媽同事給介紹的，各方面條件都很好。
東拉西扯地說了些其他的，她去後面選書。
去前臺我把書款結了，我在想，小城市的女孩兒，特別是像二丫頭這樣家裡並不缺錢的家庭，大多是希望孩子能進入體制內，為什麼父母會有這樣的意願？
俞哥在建材市場也是老闆級的，三家店，算是有錢人，但是他發現，當他生病時，他是個極其普通的人，只能住普通病房，甚至跟那些輾轉進城看病的人住一個病房。
他接受不了這些。
他一個客戶家的弟弟，碩士畢業後，進了事業單位，而且是職能部門，人家去做闌尾炎手術？
幫他備皮的是護士長。
主刀的是科主任。
全程綠燈……
他去看望時，窗臺上擺的都是鮮花，看望的人一波一波的……
俞哥說，他還只是個副科而已，這就是人家的身份標籤，哪像咱們，是有了些錢不假，但照樣的社會底層，因為你沒有擁有這些資源的那個資本。
二丫頭沒能考上公務員，老爸給活動著能進入國企，已經相當不錯了，起碼以後她的婚姻不會是朝下的，丫頭是個好女孩兒，也許是時而糊塗，時而聰明，但是，我很能理解她對那混混的念念不忘，一是自己的初戀，更容易神聖化、浪漫化，二是乖乖女，越喜歡混混。
這一點我是從嘟嘟那裡得到的驗證，她前夫很帥，要個頭有個頭，要相貌有相貌，嘟嘟離婚後，我也問過她這個原因，她一臉無奈，還不是因為那時年輕？總覺得那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極富個性？
如今，她已經佛系，對於容貌、金錢她也不那麼在意，她說，歲月靜好是片刻，一地雞毛是日常，遠處是風景，近處的才是人生……
美好的生活有時不是在當下而產生改變的，而是在很早的某個節點提前給安排好了的。
改是不好改變的，需未雨綢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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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說明：
文章非紀實文學，誰也不一定是誰，請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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