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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他因身體缺陷大齡未婚,卻在相親中收穫真愛,還有聰明兒子

故事:他因身體缺陷大齡未婚,卻在相親中收穫真愛,還有聰明兒子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我剛到現在這個居委會工作的時候,正趕上端午節。

那天上午我收到我媽的簡訊,內容言簡意賅:過節了,我明天去看他,你去嗎?

其實她自己也知道不必問我,畢竟這麼多年每個月我給她的答案,都是找個我有事的理由,然後加上“不去”兩個字。可她一直堅持問我。

這次也一樣。我打回去電話,語氣平淡:“這幾天張叔給我們都分配了任務,我要慰問轄區內的失獨家庭,沒時間。媽,我就不去了。”

張叔是我們居委會主任,是和我媽一個地方出來的老相識,這些年幫了我和我媽不少,我如今能在居委會找份臨時工作也是靠他。

我是殺人犯的兒子。

那個男人在我幾歲的時候就進去了,之後我就和我媽相依為命。我對那個男人幾乎沒有任何印象,他出現在我生命中的證明,除了和我抹不去的血緣關係外,就只剩下那一封封來自獄中的信。

掛了電話,張叔從他辦公室裡走出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高老師家你去吧,順便再跟他提一下社群活動的事兒,說點兒好聽的。”張叔只分配給了我一個失獨家庭,“去之前瞭解一下他家情況,讓趙姐給你講講!”

失獨家庭,顧名思義,就是隻生育了一個孩子,家中孩子卻不幸離世的家庭。失獨家庭裡的老人被我們稱為“失獨老人”。

失獨家庭除了失獨還能有什麼情況?我帶著不解看向旁邊的趙姐。

透過趙姐的話,我才知曉這個“高老師”的確是個有故事的人。

“他是咱們社群的老居民了,年輕的時候當老師,有過一段婚姻,不過他老婆腦子不大好使,就是幾歲孩子的智力,走得也早。倆人有一個兒子,又聰明長得又俊,跟他爸媽一點兒都不像。不過前年沒了,以前吧,高老師他是個特別熱心的人,社群有什麼事兒,需要他上個課啊題個字什麼的,他都一口答應,可是從他兒子走了以後,他就基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趙姐還說,她們這些熟面孔都說不動高老師,張叔這次特別提出來讓我去,可能也是因為我是個生面孔,再加上我是個小夥子。

端午節後社群馬上要舉辦一個大型的“中華漢字進社群”講座活動,我們社群沒人比高老師更合適當活動講師。

那天在單位我沒細想趙姐的那句“又聰明長得又俊,跟他爸媽一點兒都不像”更具體的意思,只當是說高老師的兒子和高老師愛人不同,是個正常智力的人。

而等我意識到這句話的另一半的意思的時候,我人已經站在了高老師家門口。

“您好,我是……”

門被開啟,我將手裡的禮品盒舉到身前,一句話說了一半,視線平行處卻看不到人。

開門的就是高老師,我在材料裡見過他的一寸照片。

他是個侏儒。

2

這個世界的真實之處就在於,我們說著“沒有偏見”和“存在即合理”,可每當見到與眾不同的事物時,我們仍舊無法掩蓋我們臉上那半秒鐘的驚訝。

高老師接過我手裡的禮品盒,然後等著我支支吾吾的說完後半句話。

“我……我是咱們社群居委會的,過端午了,過來看看您。”

他“嗯”了一聲,把我引進客廳坐下,給我倒了一杯水。然後走到沙發邊上,用雙手撐著沙發邊,不是很輕鬆的坐了上去。

我掃了一眼屋裡。燈的開關上綁著的繩子、廚房灶臺前放著的小板凳、下半部分的鉤子上掛滿衣服而上半部分空空如也的衣架……

高老師看著我:“以前沒見過你。”

“嗯,剛工作。”

我不好意思說我是因為沒啥文化找不到好工作,才年紀輕輕到居委會當臨時工,換了話題:“我給您帶了粽子,超市買的速凍的,您上鍋煮一下就行。”

不想他搖搖頭:“不吃速凍的,我自己包。早晨我泡了糯米,家裡有點兒紅棗,一會兒咱們一塊兒包……哦,估計你慰問完我還要慰問下一家,那我還是不麻煩你了……”

我看見高老師的眼裡亮起了一束小火苗,然後又隨著他的話悄無聲息的熄滅了。

我心裡沒來由的覺得應該為面前這個不幸的父親做點兒什麼,忙開口,擺了擺手:“不麻煩不麻煩,我今天就陪您一個人,我陪您包粽子。”

於是高老師眼中的小火苗又亮了起來。

我是第一次慰問失獨老人,將趙姐教給我的那些寒暄的問題問完後,便想不出什麼話題和高老師聊,而他顯然也和趙姐跟我形容的那些“因為失去了孩子常年孤獨沒人說話,每次見到居委會的人都會說個不停”的失獨老人不太一樣。他不怎麼主動尋找話題,都是我問什麼說什麼。

屋裡陷入了一段時間的安靜。

為了打破令人尷尬的沉默,我甚至在腦子裡閃過了主動跟他問起他的妻子和兒子的念頭。而就在我最終決定那些傷心的過往我最好還是不要提起的時候,高老師自己開了口。

“我和我兒子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我們都不愛說話,所以經常就這麼一起坐著,各想各的心事。”

他說,他們從來都不算親近。

我被這句話戳中了內心某處,心裡有點兒酸,脫口而出的羨慕和嫉妒自己都沒有察覺:“能在一起生活,哪怕一個是啞巴另一個是聾子,也已經比世上不能在一起的父子好很多了。”

在一個正緬懷自己孩子的父親面前,我這些話並不是很禮貌。

可高老師並沒有生氣,他捕捉到我突如其來的感傷,有些許的動容,望了我兩秒鐘:“是啊……可人總是不知滿足的,也總是後悔的。我後來常常想,如果那個時候每天多跟他說幾句話,哪怕隨便聊聊,哪怕拿著當天的報紙念,聊什麼都好……總能多留下些念想。”

3

1995年,高老師三十歲,因為身體上的缺陷,遲遲未婚,也沒談過戀愛。

“別人也給我介紹物件,比如誰家的女兒腿有點兒瘸,誰家的女兒死過男人……我也知道別人都是好心,不過想給我找一個我配的上的罷了。”高老師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兩個正坐在餐桌前包粽子,“我也自知我沒資格挑女孩子什麼,可就是一直遇不到性格上合適的。”

洗過的粽葉鋥綠鋥綠的,上面掛著水珠,整齊地摞在一起。不鏽鋼盆裡泡著的糯米已經將水泡成了奶白色,紅棗用牙刷一個一個的仔細洗過,格外乾淨。

我看得出高老師是個生活有儀式感的人,他做事認真而細緻,一定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後來,我遇到了孩子他媽。其實和孩子他媽那天的相親我遲到了,因為學校裡有一個孩子家裡出了點兒事情,我本以為我趕到飯店的時候,女方已經走了,卻看見她還坐在那裡等我。”

因為智力的問題,高老師的愛人相親的時候一直是有自己母親陪著。那天母女倆見男方遲遲不露面,母親便以為男方因為自己女兒智力缺陷後悔了,本想拉著女兒離開,卻不想女兒坐著不動,攥著高老師交給媒人的黑白照片小聲念:“不走,留,等,守信用。”

“孩子的媽媽智力像個孩子,她那天之所以堅持等我,是因為那張黑白照我是在商店門口照的,照片裡能看見商店櫥窗裡的幾桶大大牌泡泡糖。她覺得我是賣泡泡糖的。”

高老師臉上第一次帶了笑,手上嫻熟的把第一個粽子用紅繩綁起來:“她見到我,問我為什麼這麼矮,我跟她說因為我的工作就是要偽裝成孩子,和孩子們做朋友。”

結婚兩年,他們就有了兒子,健康聰明的兒子,不是侏儒症也不是智力低下的可愛的兒子。

可是兒子九歲那年,高老師的妻子因病撒手人寰。

“我愛人她一生沒有什麼煩惱,因為一直活在與常人不同的世界裡。在她眼裡,兒子是從她肚子裡跑出來的神奇玩伴,我是陪著她的好朋友。受她的感染,我的十一年婚姻雖然瑣碎,可我好像也學會了用簡單的思維去體會生活,去發現我不同於常人的樣貌帶給我的好的一面……”

這些關於一個完整家庭的細節和感悟,從一個富有知識和涵養的中年男人的口中娓娓道來,好像有一種特殊的我從未見過的魔力,它緊緊抓著我,讓我聽得入了神。

“啪”因為太入神,我手中一滑,手上還沒纏上繩子的粽子便掉在桌上散開了,糯米漏了出來。

高老師先我一步將那個散了的粽子拿起來,慢慢重新包住。

“以前我遺憾孩子他媽走得早,後來孩子也沒了以後,我反倒覺得沒那麼遺憾了。因為若是現在孩子他媽還在,一定每天都會圍著我問‘輝輝去哪兒了’‘我們的輝輝去哪兒了’……而我……哪裡有辦法讓她明白‘犧牲’是怎麼一回事啊!”高老師眼角溼潤了。

他……哪裡有辦法讓她明白“犧牲”是怎麼一回事啊!

輝輝,是高老師兒子的小名。

4

那天去過高老師家後,我在單位的時候便總是時不時想起他。

那天不知為什麼,我一直無法開口跟他提社群活動的事情。他在我眼裡,依舊是一個還未從失去獨子的痛苦中走出來的父親,我不忍心讓他知道我那本就頗為形式化的慰問還帶著其他的目的。

世上沒有人能真正理解失去孩子的父母的痛楚,就像沒有人能真正理解失去父母的孩子的世界。那種旁人難以想象的感受,我不能百分百的從他的敘述中體會到,但我起碼可以做到尊重。

更何況那天的我明顯感覺到了高老師對我的喜歡。

那天我陪他包了粽子,又一起吃著粽子看了新聞聯播後,我提出離開,他沒有挽留我。

他看著我走出他的家門,走下樓道,直到我即將拐過樓梯的拐角,我都一直能清楚感覺到頭頂上他的目光。

我覺得他有話想跟我說。

可直到我徹底走出他的視線,他都沒有開口。我聽見他的腳步消失在門後,聽見他不輕不重地關上門,再次將自己關進那個保留著他此生兩個摯愛的人的生活痕跡的屋子。

或許兩年的失獨生活,已經讓高老師習慣了這種形式化的單次交心。居委會逢年過節對失獨家庭的輪流慰問,給了這些可憐的父母希望,卻也每次親手澆滅了。

不該……不該這樣形式化,我應該再做點什麼。我這樣想。

已經走出單元樓的我一步三個臺階地跑上樓,再次敲開了那扇門。

“明天,明天我還來看您。”我喘著氣,緊緊把著門框,“後天、後天也來。下班後就來。”

於是我又看到了他剛見到我時,小心翼翼詢問我能否留下陪他包粽子時他眼中的小火苗。那束小火苗騰的一下竄起來,照亮了他整張臉。

5

我媽探監後的那天晚上,我晚上回到家,在我的桌上看見了一封沒拆封的信。

這麼多年來,每個月我媽去看過那個人後,都會給我帶回來一封那人寫給我的信。

我盯著桌上的信看了一會兒,最後並沒有開啟,然後開啟最下層的抽屜將它扔了進去,抽屜裡是許許多多與它長得一樣的信封。

“沒看?”我媽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

“嗯。”

我點點頭,擠出一個笑臉,按著她的肩膀將她輕輕推出去,“媽我今天工作累了,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我媽並不恨那個人——她的丈夫、她兒子的爸爸。

我媽說他是因為我一個被人欺負後喝了農藥的小姑,才殺的人……

親人受苦,惡人逍遙,一時悲憤,憤而殺人。聽起來像是武俠小說裡的大俠才會做出來的令人敬佩的事情,可是這些都和我沒有關係。

唯一和我有關係的,就是那個男人的所作所為讓我的生命裡沒有了“父親”這個角色,讓我從小被人揹後議論抬不起頭。所以縱使他有一千一萬個讓人同情的理由,他都不可否認的傷害了我。

於是很早的時候,我就和那個人劃清了界限。我也不需要知道他長什麼樣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端午過後,居委會的每個人都一下子忙了起來,有一天更是忙到遲遲沒人下班。

我怕高老師著急,於是給他發了簡訊,說我要加班,今天晚一些再去陪他。

我沒想到半個小時後他會出現在居委會,還拎著一個飯盒,裡面裝著滿滿的、熱氣騰騰的、他親手包的韭菜雞蛋餡的餃子。

在居委會人們的注視下,我吃掉了第一個和最後一個餃子。那時張叔拍著我的肩膀,跟高老師說:“這孩子啊,他媽和我是老家一個地方的,他爸啊離家早……也難怪他總往你家去。”

在張叔的特許下,我提前下班跟著高老師回了他家,還趕上了聯播快訊。

我在廚房洗飯盒的時候,能感受到高老師一直站在我身後。

等我摘了圍裙轉過身,就見他雙手蹭著褲邊,似乎剛下了什麼艱難的決定。

“我兒子走了以後,他的房間我就不敢走進去,所以一直也沒給他收拾收拾……你今晚幫我給他打掃打掃吧。”

6

十分鐘後,我坐在高輝的寫字桌前。

高輝犧牲兩年了,他的房間還保持著兩年前他最後一次離家的樣子。

桌上積了一層灰,書架上積了一層灰,放著家庭合照的相框上也積了一層灰。

我將相框拿起來,用乾淨的抹布擦拭。照片中高老師一家三口清晰的臉龐露出來,年輕的高老師和他愛人坐在椅子上,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高輝站在二人中間。

“那是我兒子唯一一張有他母親的照片。”高老師站在屋門外,不肯走進屋裡一步,不遠不近的看著我在做的事情,“他一直很珍惜。”

擦完正面,我將相框翻過來,然後看到後面露出的一個小角,相框裡還放著一張紙。

幾乎是看到我將那張紙抽出來的同時,高老師走了進來。

他在床上輕輕坐下,看著我手裡那張紙:“其實我知道他不喜歡我這個爸爸,這可能也是我們一直不是特別親近的原因。”

我將那張紙開啟,看到上面是用彩筆畫的一幅畫,明顯是孩童畫的,正中間畫著兩個大小差不多的火柴人,然後一個用箭頭寫著“我”,另一個用箭頭寫著“我的爸爸”……

“三年級的畫畫課上,老師讓畫‘我的爸爸’。他的同班同學畫的都是‘我的爸爸是警察’、‘我的爸爸是超人’、‘我的爸爸是老大’……”只有他畫了一個跟他一樣大小的小人兒……”高老師搓著雙手。

紙的右下角有歪歪扭扭的署名寫著“三(一)班高輝”以及“作品名《我的爸爸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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