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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20年的秘密:馬雲、張勇、井賢棟等人的故事

寫完馬雲、張勇、井賢棟……的故事,我們發現了一個阿里20年的秘密

阿里20年的秘密:馬雲、張勇、井賢棟等人的故事

攝影|史小兵

35歲的馬雲創辦了阿里巴巴,今天,他離開了董事長的位置,但某個關於命運輪轉的秘密時刻,已經寫在了阿里20年裡 ,你能從馬雲、蔡崇信、張勇、井賢棟、許許多多阿里人的身上找到它。

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王芳潔 編輯|劉宇翔

創立阿里巴巴不久,馬雲去了一趟格林威治天文臺。有人跟他說,你看,太陽系在哪裡,地球在哪裡。他都沒有找到,更找不到,自己在地球的什麼位置。從那一刻開始,馬雲領悟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we are nobody”。

9月10日晚,杭州奧體中心,阿里二十週年的慶典上,馬雲說起了這段往事,此刻,他將從阿里巴巴董事長的位置上離開。

阿里20年的秘密:馬雲、張勇、井賢棟等人的故事

圖片來源:被訪者

“過了今天晚上,我就要開啟新的生活了,世界那麼好,機會那麼多,我又那麼愛熱鬧,哪裡捨得退休呢?”馬雲說,他還將繼續折騰,教育、公益和環保,還有很多好玩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在中國商業史上,馬雲乃一神人,這種神,不在於他創立了阿里巴巴,成為了“機場大師”,而是哪怕站在再高的位置上,他也能坦然地走下舞臺。早在10年前,馬雲就已經定好了阿里的傳承時間表。當時他才45歲,人們都覺得這是開玩笑,但馬雲卻認真地準備了10年。

所以,10年後,馬雲才可以平靜地說出來:“今天,不是馬雲的退休,是一個制度傳承的開始,不是一個人的選擇,而是一個制度的成功。”

當然,作為創始人,從此馬雲就從阿里的管理團隊中退出了。雖然阿里準備了很多歡歌舞蹈,但離愁別緒仍然瀰漫在會場,好幾個鏡頭裡,你能看到馬雲的眼中閃爍著淚光。

“我不敢說這是家成功的公司,但這家公司有很多夢幻,如果同樣的際遇再走一遍,我們不一定能走出來。”馬雲說。

你相信夢嗎?

就著西湖邊上的秋風,讓我們講述7個阿里人的故事,他們分別是馬雲、張勇、井賢棟、冷月、南天、阿璽和淺雪。他們是十萬名阿里人中的一簇,卻也是大海里相似的浪花,一條共同的金線將他們的命運串聯起來,那就是——35歲。

35歲的馬雲,在西湖邊上的民宅裡創立了阿里巴巴;8年後,35歲的張勇和井賢棟,從上海、廣州奔赴杭州敲開了阿里的大門;35歲的淺雪,啟動“天貓精靈”的前身語音助手專案;35歲的冷月,開始帶著天貓“出海”,駛向未知的海域;35歲的阿璽,負責螞蟻金服底層技術工作,遭遇“圈子事件”;同樣是35歲,南天打完數場硬仗,被派去優酷負責技術工作。

我們幾乎可以確定,在阿里有個“35歲現象”,它是很多阿里人的魔幻時刻,命運的光線彷彿被折射了,改變或進化。為了證明這個發現,在此附上張勇的一些找人標準,“有深厚的潛力或者優秀的特質,年齡在35~45歲之間”。

這7個人分別是60後、70後和80後,他們代表著阿里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但只要仔細分辨一下,就能發覺,其實他們本質上沒有太大變化,這些人的身上有著非常多的共性,就像他們都在35歲時受到了命運之神的眷顧。你很難在其他地方找到如此信奉共同的使命、願景和價值觀的人們,他們身上的那股阿里味兒,稍微離近點兒,簡直衝鼻子。

究竟,是哪一瞬間,讓這個傳奇發生的呢?

我們無法復刻歷史,但可以進入他們的記憶,穿越時光,回到他們各自人生最關鍵的年份,試圖找到阿里巴巴之所以是阿里巴巴的原因。這個原因或許在馬雲創立的那天,就算偏居一隅,他還是說要做全球最大的電子商務平臺;或許在14個“羅漢”席地而坐,聆聽馬雲口若懸河,心底懷著“信”的日夜;或許在外企高管,義無反顧放下精英包袱甘於重新開始的那一刻;亦或許在草根出身,卻被信任地安排在服務千萬使用者的崗位上。

世間以成敗論英雄。如今,馬雲吹過的牛,他實現了,甚至走得更遠,阿里經濟體已經形成了一大片生態,電商、新零售、雲計算、金融科技、物流、大文娛、生活服務……它們最終組成了面向未來的商業作業系統。我們無意於複述馬雲和阿里的成功,我們想要撫摸那束,在他們35歲時,被折射了的命運光線。

時代的大江大河,在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蜿蜒而過,都說水大,魚才能大。阿里當然是鼎鼎大的一條魚,但在市場經濟裡成長起來的中國企業,哪一個不是乘夢而來?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里,在時代的洪流中,它們獲得了加速度,它們都是弄潮兒。

你相信夢嗎?

造夢者-馬雲

1999年,馬雲兩次和賺快錢擦肩而過。那時,他靠炒股已經在杭州買下了一套四室兩廳。要是他能堅持炒股或者買房,今天沒準也是個“牛散”,或者有個十套八套房。

但當時已經35歲的馬雲把寶都押到了創業上,帶著14個人從北京回到杭州,在湖畔花園風荷園16幢1單元202室裡,開始造夢。他們在臺式機上輸入了四個字——阿里巴巴,馬雲說,這將是“一箇中國人創辦的世界上最偉大的網際網路公司”,看著“張牙舞爪”的馬雲,彭蕾偷偷地翻了個白眼。

當時,這群人,除了夢,什麼都沒有,沒有高學歷、沒有留洋背景,蝸居在民宅,跟著一個其貌不揚的老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這位老闆還許諾帶著大家尋找到流淌蜜和牛奶的“希望之鄉”。你信嗎?

可就有人信了。那年,還有3個年輕人陸續加入了阿里巴巴,和之前的“十八羅漢”共同組成了阿里創始人集體。其中一個人叫蔡崇信,那年夏天,他放棄了70萬美元的年薪,走進了湖畔花園202的大門。時任Investor AB集團亞洲總裁的蔡,原本是作為投資人的身份來的,但不久後,他就成了阿里巴巴的CFO。

這個CFO一開始非常難當,拿著500塊錢的工資,蔡崇信從零搭建起了阿里巴巴的現代企業骨架。

在阿里的歷史上,蔡崇信起過很多非常重要的作用,他為阿里搭建了作為國際公司的合規基礎,阿里的很多“關鍵先生”也是蔡崇信出馬尋到的,例如張勇。對了,蔡崇信和馬雲同年,1999年時剛好35歲。

2000年底,因為過早的急劇擴張,阿里巴巴公司運營陷入混亂,蔡崇信從GE挖來了關明生,擔任COO。馬雲把自己的辦公室一分為二,其中的十來平米給了關明生。

2001年1月13號,在關明生自己的辦公室裡,馬雲滔滔不絕,與關明生一起聆聽的還有彭蕾、蔡崇信、吳炯、金建杭。關明生問馬雲,“阿里有這麼多好的理念,有沒有寫下來?”馬雲頓了一下,有1分鐘沒有講話,然後說:“Savio(關明生的英文名),你講得對,我們從來沒有把它寫下來。”“那不行,應該從目標、使命、價值觀,三個方向來寫。”關明生建議。

使命很明確。馬雲說,阿里巴巴從成立的第一天開始,就確定了使命: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

那麼願景和價值觀呢?馬雲很快說,八十、十、一。“八十”是要做一家發展八十年的企業,“十”就是世界十大網站之一,“一”就是隻要是商人都一定要用阿里巴巴。

“哇,這句話很了不起,把我們要幹多長、多高、多遠都講了,目標客戶也講了,我們的目標客戶就是商人。”關明生後來說。

當然,後來馬雲發現,他創辦阿里巴巴的時候是1999年,是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年。那麼如果要能跨過本世紀的100年,阿里就可以用最短的時間橫跨三個世紀了,也就是102年。後來,阿里巴巴將願景修改為“成為一家持續發展102年的企業”。

阿里20年的秘密:馬雲、張勇、井賢棟等人的故事

2007年中企年會。圖片來源:中企相簿

那麼價值觀呢?關明生問。馬雲說,多了。隨後,金建杭去辦公室拿了一疊紙出來,足有五六十張。關明生分了一半給彭蕾,兩人各拿一疊紙,把馬雲講過的所有與價值觀相關的內容謄寫下來,半小時才寫完。然後,大家一起討論,這一句話究竟是什麼原因?這一點跟另外那一點有沒有區別、有沒有關聯?討論了將近7個小時。

最終討論的內容被歸納為9條。馬雲和關明生都是金庸迷,有人提議,那是不是應該叫做“九陰真經”?但大家馬上意識到,九陰真經是梅超風的功夫,不是正道,得換一個。馬雲立馬說:“獨孤九劍!”

於是,阿里第一個版本的價值觀誕生了,“獨孤九劍”是:激情、創新、教學相長、開放、簡易、群策群力、專注、質量、服務與尊重。

在其後的18年裡,阿里價值觀經歷過兩次升級,從“獨孤九劍”到“六脈神劍”,再到今年9月10日更新的“新六脈神劍”。內容當然都是隨著時代更迭的,但有一樣東西沒有變過,那就是阿里是一家典型的價值觀驅動公司。

在這個組織裡,如果一件事情結果是好的,但過程不符合價值觀,也會被否定掉。

“六脈神劍”裡有一條——擁抱變化。算上這次,馬雲已經在阿里辭過3次職了。第一次是在2009年的十週年慶上,馬雲帶著“十八羅漢”集體辭職,辭去他們的創始人身份。阿里巴巴自此進入合夥人時代。合夥人不止18個,陸陸續續地,現在阿里已經有了38名合夥人。他們承擔著傳承發展阿里巴巴文化和使命的職責。

給年輕人提供空間,在阿里幾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在清華大學2019全球經濟管理學院院長論壇上,張勇曾表示,新機遇需要新一代去把握。不要輕易下判斷,留一點時間給年輕人去嘗試,結果也許會很驚喜。

培養和傳承也是從很早就開始的工作。在阿里,馬雲有“風清揚班”,張勇有“逍遙子班”,井賢棟有“Eric班”,都是選一批骨幹高管,由他們親自帶,接下來還有針對腰部管理者的青訓營。以“逍遙子班”為例,每個月都有課,有時會上整整一天,張勇都會一直參加。馬雲的“風清揚班”也會一直辦下去。

“傳幫帶”是中國古典的育人方式,師傅教會的不僅是做事,也是塑造人。你很難說這不是因為馬雲曾經當過老師,有老師情結,或者說,人才最重要的作品。今天后,馬雲就變成了馬老師,徹底的,就像他多年來希望的那樣。

一個20年的企業,發展成阿里這樣,市值穩居全球前十,業務橫跨多個領域,使用者規模超過10億(包括支付寶),當然很成功。在這份成功裡面,馬雲究竟意味著什麼?從第一天起,馬雲就強調要幫助中小企業、幫助他人,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今天,你能從十萬名阿里人嘴裡聽到類似的話,你該去相信它們不止是抽象的善意嗎?

我們問過很多阿里人這些問題。他們往往會舉個例子來回答。

鄉村事業部負責人忽必烈說,他曾經覺得做農村淘寶費力不討好,幹得苦哈哈的,外界誤會卻不少。馬雲勸解他:“不要管大家的認知發生了什麼變化,只需要看一點:5年後,因為你忽必烈,中國農村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井賢棟說,2018年,他和馬雲參加在巴厘島舉行的世界銀行/IMF年會,討論很熱烈,導致會議延時,都快趕不上飛機了。到了機場,大家就急匆匆往裡跑。馬雲卻停下叫住他,“Eric,你幫我跟陪我們的本地的服務人員照張相,我非常感謝他們這幾天的幫助。”

“很多這樣的瞬間一直在我腦海裡,有一個英文詞叫humility,我經常能感受到他對普通人的關心。”

造風者-張勇

2007年,35歲的張勇並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他將接替馬雲,成為阿里巴巴的董事局主席。這年8月,他南下杭州,從盛大網路CFO當上了淘寶網CFO。

怎麼看,當時張勇在阿里的天花板都挺明顯的。不相信商學院、天馬行空的馬雲經常說一句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CFO做CEO。”

可命運彷彿就是要給他不一樣的答案。

馬雲問張勇為什麼會來阿里,張勇答得直接,“我已經幹過一個30億美金企業的CFO了,我想幹個300億美金的。”

2019年9月10日,阿里巴巴的市值是4600億美元。難道,當年張勇的雄心小了?不,直到2009年,高盛給淘寶網的估值是87億美元,而在2005年雅虎注資時,淘寶網的估值更是僅僅只有28億美元。當時,誰能猜中結果呢?

阿里20年的秘密:馬雲、張勇、井賢棟等人的故事

張勇。攝影:鄧攀

入職時,張勇給自己挑了個花名——逍遙子,一個金庸小說裡從未站到臺前來的人,這倒挺符合通俗意義上首席財務官的定位。但進入淘寶後,張勇就發現,相比起他服務過的所有公司,阿里CFO的工作有很大不確定性。其實直到今天,在阿里這個充分強調可能性和主觀能動性的組織裡,崗位職責也還沒有非常明晰的邊界。

來淘寶的第二年,張勇就開始管業務了,不久還兼任了COO。後來,他一直開玩笑說: “我最大的幸運就是(馬雲)沒有定義CFO該幹嗎不該幹嗎,如果定義好CFO只能幹嗎,基本上很多機會你也沒法嘗試。”

如果說從淘寶網CFO到阿里掌舵人是一條上山路,其中張勇必然要經過幾個關鍵性的臺階。如今看來,“發明”雙11算一個,“all in 無線”也算一個。

2009年3月,張勇接手了淘寶商城。其實差不多一年前,淘寶商城就已經成立了。淘寶以C2C立命,B2C業務發展情況很不理想。到2008年底,淘寶商城團隊只剩下20多人,沒人願意管。

張勇就決定自己管。他堅信,在電商領域,B2C是未來的一個大趨勢,阿里決不能失掉。

2009年7月,淘寶商城開始獨立運營,為了讓消費者記住淘寶商城,張勇創造了“雙11購物狂歡節”,那一天正是“光棍節”,平臺的成交額是5200萬元。

如果說做董事局主席需要什麼天賦的話,戰略的前瞻性算一個。2015年,馬雲在雲棲大會的演講中說,“我們其實正在進入一個新的能源的時代,這個時代核心資源不是石油,而是資料。”4年過去了,時間證明了他的遠見。

而張勇對B2C業務的預判,在他負責淘寶商城的第二年就得到了印證。2010年,中國的B2C電商平臺全面爆發。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淘寶商城獲得了獨立域名,被分拆出淘寶,並得到了一個有趣的名字——天貓。

2013年10月,在集團組織部大會上,張勇提出,“整個集團把無線作為最重要的戰略” , “all in無線”。2014年3月,時任集團COO的張勇從陸兆禧手中接過無線事業部。他抽調了手淘、PC淘寶、搜尋三個部門的精兵強將,統一KPI,全力打造手淘這個“航母級”APP。

“all in無線”戰略的成功,讓阿里終於拿到了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的船票。2015年,張勇成為了阿里巴巴的CEO。

從那以後,張勇就成了給阿里“寫程式碼”的人,他要為這個想走到102歲的數字經濟體,定好戰略,布好全域性。很多阿里人都發現了張勇的變化,以前他喜歡談業務,現在則花了更多的精力在組織上。

張勇要構建一個符合阿里現實,又面向未來的組織。他陸續表達過自己對於組織設計的想法:“網際網路時代,企業的組織結構要從樹狀結構變成網狀結構”,“今天只要我們面對一個突破性、開創性的業務,必須用統一指揮的思考,而不是用組織協同的方式來進行團隊設計和生產關係設計。”

過去幾年,阿里發生了數次組織升級,而它們都是沿著上面的邏輯發生。

首先是大的組織形態。2015年末,阿里進行了全面組織結構升級,開始構建“大中臺、小前臺”。

同時被改造的還有頂層設計。據報道,2019年5~6月,阿里成立了經濟體發展執行委員會,成員13名,其中張勇擔任主席,下設經濟體發展委員會,成員約100名,均為M5/P10級別以上高管。經發委下轄五委四辦,五委四辦橫穿、縱穿阿里經濟體。

與此同時,圍繞五新戰略(新零售、新金融、新制造、新技術、新能源),2017年7月11日,阿里巴巴宣佈成立“五新執行委員會”,由CEO張勇擔任委員會主席,統籌包括阿里巴巴集團、螞蟻金服集團、菜鳥網路等阿里生態體系內的所有力量,全力投入建設“五新”。

阿里20年的秘密:馬雲、張勇、井賢棟等人的故事

2017年阿里巴巴18週年年會上的逍遙子和馬雲。來源:被訪者

阿里走到今天,是一場場仗打過來的,例如早期和eBay的競爭,中期的千團大戰,前幾年的社交戰爭,後來戰火還燒到了雲上。無論結果如何,阿里強大的組織能力是無人質疑的。而要實現這種能力,組織設計只是一方面,內裡的組織文化更具有決定性。

2018年9月,馬雲宣佈將卸任阿里董事長後,在一次組織部會議上,張勇曾談起他理解的組織文化,“其實11年前我加入阿里的時候夢想不到今天。但這個過程中,我真真實實感受到的是——夢想來自你不斷為客戶、為夥伴、為這個事情創造價值的過程中,最後產生的自我驅動。夢想本質上是自我驅動,它最終來自內心,同樣責任跟擔當本質上也是自我驅動。”

“要成為造夢者,而不僅是被夢想激勵的人。”張勇說。

張勇母校上海財經大學的人常開玩笑說,“小破財的人太務實,沒有做大老闆的特質”。從今天起,這個流言被徹底終結了。

拓荒者- 井賢棟

2007年,對於阿里巴巴來說,真是福年,張勇在這一年加入了阿里,和他同年入職的,還有井賢棟。有意思的是,井賢棟和張勇同歲,時年35歲。對了,兩位都是CFO出身。隨著他們先後接任了阿里巴巴和螞蟻金服的CEO,上天給馬雲開了一個有趣的玩笑。

阿里20年的秘密:馬雲、張勇、井賢棟等人的故事

井賢棟。攝影:史小兵

如果非要以一個傳奇的開頭,可以打一個不那麼恰當的類比:1983年,喬布斯對百事可樂總裁約翰·斯卡利說過一句後來非常著名的話:“你是想賣一輩子糖水,還是跟著我們改變世界?”斯卡利隨後就去了蘋果。

2006年,廣州百事可樂CFO井賢棟也面臨著同樣的問題——自己要賣一輩子糖水嗎?獵頭為他提供了兩個機會,一個是和百事可樂一樣的世界500強,另一個就是阿里。井賢棟有點猶豫,前一種選擇是安全牌,但他卻被阿里的橙色和一句話打動了:“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這個想法簡直和喬布斯的“改變世界”一樣宏大。

井賢棟去向朋友尋求建議,對方反問了他一個問題:“Eric,如果阿里巴巴給你的期權最後變得一文不值,你還想去這家公司嗎?”

“我選擇了聽從內心的聲音。”井賢棟事後回憶。

2007年元旦過後,井賢棟入職了阿里,給自己取了個花名,叫王安石。其實一進阿里,他就有點後悔了,倒不是後悔來,而是後悔沒早點來。當時的阿里已經很大,赴港上市箭在弦上,看起來機會不多了,早知道這樣,“應該1999年就來”。

可是很快,井賢棟否定了當初的想法,阿里就像一輛駛向102年的高速列車,才不過走了短短几年,隨時上車,隨時有機會。13年後,井賢棟成為了螞蟻金服董事長兼CEO、阿里經濟體戰略執行委員會副CEO(CEO是張勇)。

讓我們還是回到2007年,看看那個35歲的年輕人在做些什麼。他在阿里B2B事業部獲得了一間辦公室,但是根本沒人管他。於是井賢棟就順著內網找,搜尋一層一層的主管,打電話給他們,問,“我能不能過來請教一下?”就這樣,慢慢地,他找到了狀態。

井賢棟逐漸在阿里“落戶”了,把家都搬到了杭州,2009年七八月份,B2B業務要從城西搬到濱江,於是他提前在濱江買了房,小孩也在那邊上了小學。一個週末,他正和太太逛裝修市場,接到了蔡崇信的電話,“Eric,我們決定你不要搬過去了,還是留在城西那邊,你去支付寶吧。”

井賢棟就說了一句“哦,好吧”,電話就打完了。所以,這些年來,他每天都還得從濱江開車到城西,早上堵車的時候,一般要四十分鐘。

2009年9月,井賢棟正式到支付寶報到了,當時的支付寶總裁邵曉鋒(郭靖)說,“你先把財務接起來再說。”過了一個月,郭靖又塞了一個部門給他。差不多六個月的時間裡,井賢棟手上每個月都會多一個部門。

等到2014年10月,螞蟻金服正式成立,井賢棟已經出任營運長。還沒來得及適應新角色,一場風暴就給他來了個下馬威,幾個月後,這家年輕的公司遭遇了競爭對手的奇襲。一場紅包大戰在2015年的春晚舞臺上打響,超過8億人參與了那場史詩級的搶紅包大戰。戰役打響前,微信遮蔽了支付寶的紅包連結,依託海量使用者和關係鏈裂變,那個春節,微信支付異軍突起,直接威脅了支付寶在第三方支付上的優勢領地。

焦慮嗎?焦慮!整個螞蟻金服被一種巨大的衝擊感和失落感包圍。

那年上班後不久,螞蟻金服組織高管參加了一次領導力培訓,井賢棟也參加了。有節課叫黑暗培訓,在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子裡進行。老師讓他們先後一個個進房間,不能說話,人類對黑暗的本能恐懼支配了每一個人,井賢棟也感覺到了恐懼。可是當後來被允許說話時,他發現同事們就在身邊,恐懼感一下子就小了很多。

這件事後來被井賢棟反覆咀嚼,“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面對未來,人總是難免恐懼感,靠一個人是抗不過去的。阿里有一幫人,共同相信一個願景一個使命,一群有情有義的人做一件有價值有意義的事,彼此就會給予巨大的能量。”

多年來,支付寶作為中國移動支付的先行者,趟過了很多無人區,未來還有更多無人區在等著他們。沒人敢對未來掉以輕心,5G+區塊鏈+AI+IoT+雲計算究竟會給行業帶來什麼樣的衝擊,井賢棟並沒有直接的結論。在他看來,時下任何的結論可能都是過於短視,他只堅定相信新技術對於信任機制的重構,堅定相信全球化的普惠前景。

就像支付寶當年就是為了解決使用者支付信任問題而生,到之後推出的芝麻信用,也是為了解決陌生人交易的信任問題。當他知道區塊鏈技術之後,他立即迷上了並且著手搭建資源。在公司內部,除了董事長、CEO之外,井賢棟還被標過很多標籤,比如“對真正創新的鼓勵官、支援官、加持官,對常態套路創新、不圍繞阿里使命創新的說不官”,以及“區塊鏈小王子”。

井賢棟相信,區塊鏈技術透過數字演算法來建立交易雙方的信任關係,是即將到來的數字時代中,“解決信任”最理想的技術方案。井賢棟喜歡小酌,買的酒90%是和同事喝的,其中和區塊鏈團隊喝酒的次數就不少。這個團隊從不參與任何發幣,但已經連續三年讓螞蟻金服成為全球區塊鏈專利申請量最多的公司,並且全力探索商用的場景,現在已經有40多個落地應用場景了。

金融科技漸漸成為區塊鏈技術的主戰場。IBM、Facebook、甲骨文、亞馬遜都在押注區塊鏈,而螞蟻金服在這一輪比拼中先行一局。

2018年,馬雲在井賢棟接替彭蕾出任螞蟻金服董事長時,評價他“心懷星空,卻能腳踏實地,能夠看到未來,也能把握現在”。

這個評價就是一種信任。對於信任二字,井賢棟極為看重,它當然是螞蟻金服構建商業的基礎,也是組織內部孜孜以求的一種狀態。

“新六脈神劍”中有一條是:“因為信任,所以簡單”。

鑄劍工-冷月

2012年前後,剛拍完天貓第二支廣告,冷月發現自己已經不適合這個行業了。雖然不過一年多前,從她手裡,還誕生了天貓的第一支廣告,就是那個“沒人上街不等於沒人逛街”,後來成了爆款。

阿里20年的秘密:馬雲、張勇、井賢棟等人的故事

冷月。來源:被訪者

那時她剛剛跨過30歲的當口,突然就覺得什麼“二次元”“超次元”,那些年輕人喜歡的東西,自己不太明白,說實話也沒什麼興趣,有時候,年齡真是一個訊號。

該給年輕人讓讓位,倒不用擔心今後阿里沒自己的位置了,冷月想。在這個高速增長的體系內,機會俯拾皆是,系統能給你的空間和選擇是無限大的,前提是你自己肯努力。

唯一需要思考的是,自己往哪個方向轉型。失敗了也沒有關係,在這個組織裡,人們習慣性地從正面去理解失敗,比如一個業務失敗了有什麼要緊,它鍛鍊了一批人啊,反而可以視作“人”的成功。

想來想去,冷月決定去做運營,因為大家都說阿里強在運營,她從來沒做過,就很想知道是怎麼回事。2013年,冷月加入天貓國際,開始做大客戶招商的BD。所有的都重新學起,怎麼運營店鋪,怎麼看轉化率,怎麼去幫客戶匯入更多的流量。

2016年,一個名叫天貓出海的計劃開始在內部孵化,35歲的冷月被任命為負責人。這個專案在第二年得以正式啟動,透過手淘服務全球市場。從此,外國人也可以輕鬆買到中國商品,比如2018年,一個澳大利亞華人姑娘以3萬元人民幣的價格,買了一艘貨真價實的龍舟。

當天貓海外的團隊從最初的五六個人擴充到兩百多,2018年年底,冷月再次接到調令,她被調到了集團人力資源部門。這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輪崗。阿里歷來有輪崗文化。它不同於通俗意義上的轉崗,真正的輪崗往往發生在高潛員工身上,當你在一個崗位上待的時間足夠長,做得足夠好,組織就要求你到另一個地方去鍛鍊,長出另一種能力,“你越是出色就越要輪掉你。”冷月說。

所以,在阿里,職級越高,被輪崗的機率也越大。經濟體發展執行委員會里的13個人,所有人都輪過崗了。

這一次,過往經驗全在前臺業務上的冷月,被輪到了HR部門,並且被定在HROD(組織與人才發展)崗位上,這在HR裡都屬於中後臺。但她沒有也不可能拒絕,因為在阿里人的價值觀裡,除了“唯一不變的是變化”,還有一條是幾乎所有人都能脫口而出的,“此時此刻,非我莫屬”。一位同樣接到過輪崗通知的P9,曾問過HR兩個問題:“我可以拒絕嗎?我可以帶個人一起去嗎?”得到的答案都是“不”。

輪崗之後的冷月,負責組織部的運營和發展,也是青訓營的班主任。組織部其實已經在阿里存在了很長時間,但在過去一年裡,得到了重點運營,組織部目前有500多人,涵蓋M5、P10以上級別高管,這群人被定義為阿里幹部的中堅力量,和合夥人一起,捍衛阿里的使命、願景和價值觀。

差不多一年前,阿里的合夥人內部展開過討論,要不要升級價值觀,最後的結論是,應該有一個面向未來的“新六脈神劍”。一個專案組被集結起來負責牽頭弄這件事,彭蕾、童文紅都是專案組成員,冷月也是。她參與了“新六脈神劍”從開始討論,到最終成型的全部過程。

討論從合夥人級別開始,之後訪談了數百名一線員工,徵求大家意見後,形成初稿。初稿被拿到了“風清揚班”和“逍遙子班”上去討論,形成一個leader們公認的版本。然後再到組織部去試。

每次會至少都有數小時,有時整整一天,直到半夜。大家“幾乎不吃不喝”,激烈地討論價值觀上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每一個行為,每一個案例,反反覆覆地改。

7月,專案組被關在一個房間裡13個小時,一條一條的內容,看看是不是真的可以準確地告訴所有員工,阿里弘揚什麼,摒棄什麼,堅持什麼,反對什麼,指導大家做出正確的決定。

8月9日的合夥人會議,馬雲和大家一起對著一臺顯示器逐條修改。那是一次充滿“回憶殺”的會議,馬雲和大家分享了很多有關價值觀的歷史時刻,比如當初是如何和彭蕾、關明生等人定下了第一版“獨孤九劍”,那句“今天的最佳表現,就是明天的最低要求”是怎麼出來的。

三天後,阿里巴巴召開組織部大會,合夥人、組織部成員們進行了“深度實戰”,彭蕾、井賢棟等人上臺進行現場解讀和演練,比如怎麼看價值觀,怎麼給下屬打分……“新六脈神劍”在這次會上正式定稿。

直到這天為止,冷月已經記不清開了多少次會,“這件事情的基調就是,在這個東西定稿前,請你充分發表意見,但不要說,東西都出來了,你再說‘其實我是反對的’。”

在冷月看來,這是阿里一貫的態度,事前充分討論,事後堅決執行。所以在阿里,每個人都“很敢講”,內網上的帖子也從來不刪。“就算是棵毒草,也要長在陽光下。”

戰士-南天

2017年年初,馬雲見著南天,問他,“聽說你到北京去了?”南天回答說,是。其實那時候,他還在兩頭跑,一邊兼著淘寶的班委,一邊兼著優酷的CTO。

阿里20年的秘密:馬雲、張勇、井賢棟等人的故事

南天。來源:被訪者

南天跟馬雲說的都是“問題”。當時,優酷的整個運營體系還在門戶的編輯思路上,既不面向使用者,也不面向內容,從產品到運營再到技術,甚至是底層設計的思路,都得改,更別說組織了。

南天和團隊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把整體的底層構架、機房都換成阿里的體系。馬雲的第一反應是“這很好,說明我們空間很大,你好好鍛鍊一下”。

這一年,南天35歲,剛碰到張勇的“找人”的年齡金線(35~45歲)。所以在頭一年的11月,張勇找到南天,讓他去優酷負責技術工作。一方面是為了培養年輕的管理者,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南天是打過硬仗的。

事情要從2011年的天貓雙11說起,就是天貓從淘寶裡分拆出來的那一年,南天也跟著張勇去了天貓。團隊當時的想法是,怎麼樣才能把“全場五折”的心智真正建立起來。前兩年雖說是五折,但雙11當天的價格,是商家自己去改的,所以經常會出現,有些商家把價格調高2倍,然後再打個5折。

張勇對南天說,希望有個價格管理系統,讓商家提前把價格申報上來,平臺確認後,雙11當天自動生效。

阿里有個不成文的傳說:你擔心出問題的地方,到了雙11當天就一定會出問題,比如系統崩潰。所以,南天團隊提前準備了2套方案,A方案是當消費者請求時,呼叫價格管理系統,拿折扣價成交。B方案是直接修改商品庫裡的價格。10號晚上11點左右,整個使用者量全都起來了,價格管理系統被“打掛了”,並且再也起不來了。雪崩效應一直持續。11點30分,南天他們只好啟動B方案。

當時,天貓還在文三路的華星時代廣場辦公,20樓和24樓分別有個會議室,核心團隊都在那兩個房間裡值班,透過旺旺群來溝通。11點40分,突然旺旺群裡有人喊,“價格錯了,全是1折”。其實後面覆盤的時候,大家才發現,搞錯價格的商戶數量只有一兩家,當初申報價格的時候,商家沒注意到數字的單位,誤填了引數,5折就變成了0。5折。

當時屋子裡,所有人都在喊,南天真有了全天下商品都1折的感覺,這時候距離“雙11”開賣,只有20分鐘了。任何決定都必須在1分鐘內做出來,根本來不及向張勇彙報。這時團隊裡有人說,還有方案C。倒黴的是,方案C的一行程式碼出錯了,所以當被執行後,商品價格改對了,但是SKU的資訊全部丟失……零點過後的半小時,南天“整個人都瘋掉了”。

24樓的一個會議室被清空,只留下南天和另外一個同事,他們要在天亮之前打掃完“戰場”。張勇、時任天貓副總裁的王煜磊(喬峰)、王曦若(優曇)等人都守在會議室門口。

2011年11月11日早上5點,所有問題終於排查完畢。6點的時候,南天拿著大喇叭跳到20層的辦公桌上,把好訊息通知給運營的同事。到了早上10點,問題終於全部解決。

但是南天的事情還沒完,他得等到晚上12點時,再把價格改回去。南天一直在20層的大黑板上寫寫畫畫。突然有人拍他,原來是張勇。他說:“你看誰來了?”

這時,馬雲帶著李連杰走過來了。華星時代大廈的20層到處都是歡呼聲。

但南天沒那個心情,他只想趕緊結束談話,把掃尾的工作做完。

“馬老師很快就看明白怎麼回事,說不打擾你們了,我們走了。”南天和團隊回過頭去,繼續在黑板上寫方案。

事實上,2012年的雙11,雖然準備了很多預案,卻仍然沒有避免事故發生,就好像這一天是為了證明墨菲定律而存在的。直到2013年之後,他們採取了全鏈路壓測方案,才算頂住了全民購物狂歡產生的壓力。不久後,南天調動到無線事業部,負責手機淘寶的技術。

2014年調任集團COO的張勇開始著力提拔一批80後管理層,無線事業部的配置是蔣凡負責產品,南天負責技術,青雲負責設計,都是80後。

南天記得,當時張勇給他打過電話,意思是“你也沒帶過這麼大的團隊,好好去練練”,“我說,你膽子這麼大,直接讓我去練練。他說,沒關係,你搞得定。”

2015年,南天和蔣凡等人一起,成為淘寶的第一屆班委,在這屆班委中,有7名是80後。大概就是從這時起,阿里年輕一代的管理者逐步邁向決策層。“我們做很多的決策,可能未必老逍一上來就完全認同,但是他會同意讓我們去試一試。”南天說。

身為戰士,等待他的,永遠只有下一個戰場。2018年,南天擔任阿里大文娛CTO兼優酷COO。

徒弟-阿璽

阿璽在35歲那年,遇到了螞蟻金服史上最大的一個坎,“圈子事件”爆發了。他那時是螞蟻金服平臺數據事業群的leader,雖然圈子事件與技術沒有啥關係,但作為公司核心管理層的一員,“壓力是比較大的,天天在想著怎麼辦”。

阿里20年的秘密:馬雲、張勇、井賢棟等人的故事

阿璽。來源:被訪者

不能亂。阿璽告訴自己,“因為我們是定海神針,如果我們心裡亂的話,所有人就全亂了。你得讓大家感覺到,我們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他站在了所有相關技術人員的面前,不斷去鼓勵大家,螞蟻金服希望給世界帶來更多平等的機會,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當時具體說了那些話,做了那些事情,阿璽覺得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下去,危機也隨著時間漸漸消弭。

但是轉過年去,也就是2017年年初,馬雲的秘書找到阿璽,說“馬老師想見你”,阿璽覺得奇怪,那時候他和馬雲之間還隔著很遠呢。懵懵懂懂的,他就去了,到房間裡一看,裡面還有四個人,範禹(吳澤明花名)、聞佳、藺相如(曾松柏花名),彭蕾也在。後來,彭蕾對他們說:“恭喜你們四位,成為我們阿里的合夥人。”四個人都很驚訝,在此之前誰都不知道。

就這樣,當時還是螞蟻金服平臺數據事業群研究員的阿璽,成為了阿里最早的兩個80後合夥人之一,另外一個是天貓事業部產品技術部研究員範禹。

關於集團的這個決定,事後阿璽也想過,為什麼是他?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解決的是,阿里的合夥人到底是什麼?他的體會是,阿里要走102年,中間一定會遇到很多的困難,最怕的就是人心散了。所以得有一群人,帶著阿里去突破,這群人身上“最大的一點就是堅持使命、遠景和價值觀”。

阿璽想,大概是過去十年裡,自己一直在不斷給自己設定更高的標準,不斷實現自我突破,被大家感受到了吧。阿里價值觀裡不就有一條:“今天最好的表現是明天最低的要求”。

2007年,阿璽加入了阿里,他是阿里為數不多的非科班出身技術高管,當然王堅也不是學計算機的,但阿璽更奇特的地方在於,他連本科畢業證都沒拿到。原本也考上過大學,但是英語專業,學了兩年,覺得自己實在不擅長,他就瞞著家裡人退學了。

從大學退學後,阿璽在大連晃盪了很長時間,想幹點能養家餬口的工作。《電腦報》上的一條資訊吸引了他,“學計算機,月薪8000元”。於是他就在大連老虎灘租了間房,買了一本譚浩翔的《C語言》,閉關自學了一年。出關之後,就去找工作,還真找到一份程式設計師的活。

2006年的時候,阿里去大連招聘,那時候阿里已經非常有名了,阿璽就想去看看這是傢什麼公司,就去面試了一下,純屬好奇,沒真想去。但是接下來逢年過節,他都會接到阿里HR打來的電話,也不問他什麼時候來,就問他“過得好不好”。幾通電話下來,阿璽對阿里的好感值一下子拉起來了,2007年4月,阿璽拖著箱子走進了支付寶大樓。

入職之後,有人告訴阿璽:“阿璽,魯肅(支付寶CTO程立)是你師傅。”其實魯肅那時並不帶他,也不給他打KPI,就是教他用什麼軟體,遇到什麼問題該怎麼解決。阿里一向有師徒機制,比如魯肅是阿璽的師傅,苗人鳳是魯肅的師傅,這樣讓老人帶著新人,幫助他們能在最關鍵的前三個月,儘快落地。所以,阿璽一開始就對公司印象很好,後面也就能快速成長起來。

阿璽覺得,魯肅教給他最核心的東西,是做人做事的態度,“他教會我要把事情做到極致。”2008年春節前後,支付寶要釋出賬務三期,魯肅和阿璽他們一起熬了好多個通宵。上線頭一天做示範平衡,卻總是過不了,差3分錢。查了半天,還是魯肅發現了問題,有個公式顛倒了。“他是業務負責人,壓力是最大的,但整個過程都非常淡定,而且給我們的感覺是,有了他,什麼事情都可以解決掉。因為很多難題都是他自己承擔掉了。”

剛進支付寶的時候,阿璽的級別是P6,乾的是寫程式碼,覺得特別開心。“你知道程式設計師的最佳狀態是什麼嗎?每天早上開啟編輯器開始寫,寫完了不做任何除錯,晚上兩三點鐘點一下執行按鈕,全過了。”

他一點都不想去搞管理,寫程式碼是他最喜歡的工作,但在阿里這種組織裡,一個人才成長起來後,怎麼可能躲得過被pick的命運呢?2010年前後,主管開始找阿璽談話,讓他帶團隊,最初他是堅決拒絕的。後來苗人鳳、魯肅都去找他談,實在沒辦法了,阿璽只好硬著頭皮走上了管理崗。一開始是幾個人的團隊,然後是幾十個人,幾百個人,現在阿璽已經是螞蟻金服的副CTO,管理一個3000多人的技術團隊。如今,輪到他考慮自己的接班人了。

“阿里對人才培養很關鍵的一點是,有接班人機制。相當於魯肅做CTO的時候,他可能找到了我。那我就要考慮那些85後、90後的年輕人。你必須得把這個事情長線佈局起來。”

精靈-淺雪

淺雪覺得自己像個桃子,“外面很軟,核心很硬,再咬開核,又是軟的”。這位阿里人工智慧實驗室總經理有一張江南美女的臉。

阿里20年的秘密:馬雲、張勇、井賢棟等人的故事

淺雪。來源:被訪者

2016年,35歲的淺雪獲得了這個職位。淺雪一直認為,無論阿里的規模發展得多大,都要堅持做技術創新,那年,她和另外4個人組了個小團隊,做語音小助手。阿里鼓勵自下而上的創新,通常一個專案啟動的時候,規模都不大,到了一定時候,管理層就會把合適的pick出來。CTO張建鋒(行癲)覺得淺雪的專案就很不錯,決定搞大一點,把他們和另一個做資料的團隊合併,成立了人工智慧實驗室,淺雪成為負責人。

從履歷來看,淺雪不是團隊中最“厲害”的。她是土生土長的阿里人,2003年本科畢業就進來了,從P2開始做起。後來,實驗室引進大量背景強悍的科學家,來自麻省理工、微軟亞洲研究院等。但阿里比較傾向於讓老人帶新業務,因為老人對阿里的發展邏輯比較熟,可以防止團隊不掉進一些誤區裡。

2018年11月,人工智慧實驗室再次被pick,被放到了集團創新事業群下面,淺雪升任阿里巴巴副總裁,P11級,直接向張勇彙報。

選淺雪還有一個理由,是她的背景。淺雪是淘寶網第一代產品經理,後來當過淘寶的產品團隊總負責人、一淘網的總經理、阿里巴巴智慧生活總經理,她比科學家更有產品思維。所以和達摩院的其他專案比起來,人工智慧實驗室的技術離產品化更近一些。

2017年,淺雪他們推出了天貓精靈,產品一下子就火了。但張勇似乎並不為此感到毫無保留的開心。他經常問淺雪,“你的戰略定力是什麼?”“淺雪啊,你不是做銷售的。”張勇要防止大家掉坑裡去了,如果一門心思地衝業績,業績就會成為創新的掣肘。

雖然說淺雪一直是阿里集團裡“創新的一把小好手”,但回到2016年,一切遠方都是模糊的。一開始,張建鋒也沒給什麼壓力,就是覺得語音的方向不錯,讓他們嘗試一下。真實的情況是,就當時來說,對於阿里要不要往人工智慧方向發展,人工智慧和大資料之間是什麼關係,很多人是抱有疑問的。

好在阿里對於不確定的東西,一般不會強壓著去做,而是讓大家自由探討和嘗試,有了這種氛圍,人一下子就投入進去了,事情也就能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往前滾動。在滾動的過程中,隨著事情一點點做出來,願意加入的人也越來越多。按照張勇的話說,“勝利是最好的團建”。

天貓精靈是硬體,其實之前阿里也沒怎麼做過,淺雪他們就拿出演算法來,在幾塊板子上試。她喜歡把一句阿里土話掛在嘴邊,“辦法總比困難多”。可不是,過去16年裡,她實打實地經歷過好多場硬仗。那時候,阿里的B2B業務跟環球資源網打,後者財力非常雄厚,廣交會時,把廣告位全包了。結果阿里的人想法比較創新,把展館對面居民樓的窗戶買下來了。第二回合的時候,環球資源又把窗戶給買了,但對於阿里人來說,“那都不是事兒”,他們乾脆把廣告刷在了地上。

天貓精靈由兩個片語成,天貓和精靈,後面一個代表這款產品很聰明。人工智慧,能幹很多事兒,比如幫你開燈、開電視、陪你聊天。要實現這些功能,天貓精靈就必須長在IoT上。其實在2016年,整個IoT行業,WIFI數字化模組規模才10萬片,並且還只是植入,裝置根本沒連線。但淺雪就覺得,智慧網路是另外一張平行於網際網路的網,萬物互聯的時代肯定會到來。阿里不是有句話叫,“因為相信,所以看見”嗎,她一腔熱血地衝了進去。

當然,現在IoT已經是人人都能看得見的大趨勢了,WIFI數字化模組的植入量也到了幾千萬的規模。有時候淺雪就想,這就跟當年馬老師做淘寶一樣,一天的交易筆數才幾十筆,就敢向eBay發起挑戰,聲稱要做“世界最大的線上消費網站”。

關於這個故事,前幾天淺雪還和淘寶的同學作了一場分享,“第一,得給自己樹個假想敵,否則你肯定關心老闆說什麼,有了假想敵,大家就會把視角放在使用者身上。第二,很多人碰到困難和挑戰的時候容易害怕,因為你爬的山太高了。我們要做人工智慧,可能未來三十年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啟動的時候又只有五個人,誰知道要做多久,能走多遠。要如何做到不害怕呢?你就想著‘辦法肯定比困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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