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太原6月20日電

題：“花兒”的爸爸

新華社記者許雄

晉北大地，雲中山蔥蘢，永興河潺潺。一如父母之愛，山高水長。

在山西省原平市樓板寨鄉西莊村，一位72歲的老漢和66歲的老伴一起，多年來以種地的微薄收入，先後撫養數十名孤殘兒童。從中等家庭，到一度需要借錢度日，他們無怨無悔。

這群孩子的爸爸叫陳天文，媽媽叫郭改然。

幸福的“花房”

村莊巷子的盡頭，一處兩層樓房的院落就是陳天文的家。院牆外波斯菊盛放，大門上有用粉筆輕輕寫下的“花房”字樣和聯絡電話。有人說，這裡叫“花房”，是因為住著像花兒一樣的孩子們。

凌晨5點多，晨光熹微。陳天文早早起床，給孩子們打水，幫助不能自理的孩子一個一個洗漱完，然後開始做飯。現在家裡常住的孩子有9個。多數孩子生活不能完全自理，有的理解和表達能力受限，有的身體殘疾，有的兼而有之。他們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都要小，身體雖有殘疾，臉上的笑容卻純真，毫無“不幸”的歲月印記。

陳天文乾瘦卻精神。在村民眼中，他是一個高度近視，心臟做過支架，還有糖尿病的倔老頭。但在孩子們面前，他是一個無所不能的父親，為他們提供所能給予的一切。他愛給孩子們買好吃的，孩子們也愛吃他做的飯。

陳天文視力不好，下地幹活時，先用鋤頭試探著找到田壟，然後順著壟小心地鋤。種玉米在很多地方被稱為種“懶漢田”，意為種下就不用怎麼管，秋天一到“望天收”，橫豎差不了幾個錢。但陳天文夫婦卻很在乎，每天上午洗完孩子們的衣服，打掃好屋院，接著一定要下地照顧莊稼。

平日裡，陳天文是個“樂天派”。“最困難的時候都過去了，現在國家給的補貼多了，好心人捐款20多萬元買下了現在的‘花房’，也不用擔心房子漏雨漏風，日子越來越好。”陳天文說。

父親的秘密

“過去我在工廠上班，在村裡條件也算中等吧。1989年，我和老伴在路邊撿到第一個被遺棄的殘疾孩子，那會兒我們已經有三個孩子了。”但讓陳天文和郭改然傷心的是，因為先天不足，4年後那孩子還是夭折了。

陳天文夫婦接二連三收養孤殘兒童的義舉傳播開來，有人稱讚，有人說他們傻，還有人把棄嬰直接放到了他們家門口。

孩子越來越多，除了吃飯，還要看病。陳天文不得已辭了工作，和郭改然一起照顧孩子們，但這又讓家庭收入銳減。最困難的時候，陳天文借遍了相熟親友的錢，最後已很難借到了。

二兒子陳建偉到了婚戀的年齡，前後談了幾個物件，都告吹了。陳天文暗暗擔心家庭的拖累耽誤兒子婚姻，但最先坐不住的是大兒子陳俊偉。

“我是家裡的老大，我不說誰說呢？”家庭生活條件一年不如一年，整日還有衝不完的奶粉和洗不完的尿布。一天，陳俊偉終於鼓足勇氣向父親抱怨並說起收養的孩子的出路問題。陳天文一聽就繃不住了，對大兒子說出了一個秘密：“你也是我們收養的。”

那一刻對陳俊偉來說就像晴天霹靂，他情急之下奪門而出。“時間久了，想通了，心裡只有無盡的感恩。”陳俊偉說。

長大後我就成了你

“父母照顧那麼多孩子，怎麼可能面面俱到？我哥、我姐和我年紀不大就要學著照顧弟弟妹妹們。”陳建偉說，開始是哥哥，哥哥上學寄宿之後是姐姐，然後是自己。為了照顧弟弟妹妹，陳建偉9歲就學會了做飯，那時他比鍋臺還高不了多少。這樣在父母下地幹活的時候，一大群孩子也能按時吃上熱乎飯。

現在兩名身體健全的孩子在太原練體育，由在太原養病的陳建偉照顧；陳建偉的姐姐家單獨照顧兩名殘疾孩子；陳俊偉和妻子則一直在父母身邊幫著照顧在家的一群孩子。

“父母年紀越來越大了，他們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百年之後這些孩子怎麼辦。但是隻要我還在，就一定會照顧他們。” 陳俊偉說，隨著年齡增長，他越來越能夠體會父親的苦心，是父親用行動教會了他如何當一個爸爸。

“爸爸是山，是全家人可以完全信任的依靠。”陳俊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