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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影片《愛與希望之街》:貧困是窮人最大的罪

《愛與希望之街》:貧困是窮人最大的罪

當時年僅27歲的大島渚,在他這部片長僅為62分鐘的處女作裡,開始表現出他對社會貧困階層的深刻同情,對社會不公的強烈憤懣,尤其是表達了這樣一個主題:有錢人和窮人之間存在著無法跨越的鴻溝,簡單的同情和人道主義無法改變窮人的命運,無法消除階級對立,這也使得影片並未滿足和停留在一般意義上的“叫苦”與廉價的煽情,它從一開始就顯示了大島渚叛逆和絕望的風格,這種風格到了他的下一部《青春殘酷物語》,迅速走向了尖銳和成熟,他1960年一口氣推出的《青春殘酷物語》、《太陽的墓場》和《日本夜與霧》三部影片,為他贏得了日本藍絲帶獎最佳新導演獎的榮譽。

經典影片《愛與希望之街》:貧困是窮人最大的罪

故事圍繞貧困少年麻亞展開,片頭川崎市的城市街景和馬路上行人匆忙的腳步,在畫面中一閃而過,鏡頭接著就轉向城市邊緣與之對比強烈的貧民窟。麻亞沒有父親,抱病的母親以在街頭替人擦鞋為生,年幼的妹妹精神衰弱,整天畫死去的動物。麻亞迫於家境,利用鴿子會自行返家的特性,將妹妹鍾愛的一對鴿子重複出售,以艱難維持生計。影片不是簡單地展示貧困,相反,它情節的重心倒恰恰落在同情上面,在同情麻亞的兩位女性中,一位是富家女京子,另一位是麻亞的英語課老師瀨也,她的身份是介於有錢人和窮人之間,這三個人分別代表了三個不同的社會階層。

經典影片《愛與希望之街》:貧困是窮人最大的罪

京子在買麻亞的鴿子時和他相識,並且成了朋友。應該說,她心地善良,對麻亞的友情很單純,很平等,不帶任何歧視與憐憫,她也很真誠地想幫助麻亞,在得知他迫於生計才不得不賣掉兄妹倆心愛的鴿子之後,更是希望能夠設法幫他擺脫貧困。麻亞一開始出於自卑,不願意讓京子走進貧民窟,到自己家裡去玩,他故意畫錯路線圖,可她還是自己摸進了門,後來經常去探望他們一家。有一次出門時還幫助麻亞和兩個向他侮辱挑釁的少年打架,在雨中衣裙盡溼,兩人逃跑後躺在煤堆上哈哈大笑,這種驚險、刺激和快樂,當然是京子在她的生活中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以至於回家之後她興奮地向家人展示她弄髒的裙子,而麻亞也逐漸被京子的真誠與善良打動,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後來她為了麻亞工作的事還向身為工廠董事的父親求情,直到她得知麻亞重複出售鴿子的事情,兩人的友情便告中斷。

經典影片《愛與希望之街》:貧困是窮人最大的罪

同樣善良的瀨也老師非常喜歡自己班上懂事的麻亞,不但經常借錢給他,還暗中給京子錢,讓她把鴿子還給麻亞,在得知京子父親的身份後,又讓她說服她父親聘用麻亞到他廠裡做工,儘管她內心十分希望麻亞繼續上學。她與京子的哥哥、工廠人事部的田中發生了一段兩個月的戀情,後來卻因為麻亞落選而中斷。瀨也作為介於兩種身份之間的中間人物,她既對窮人有著同情,又對有錢人的生活懷有一定的嚮往,但是田中和他的父親對窮人的態度就非常冷漠,一開始田中就對妹妹京子說:世界上窮人這麼多,何必放在心上?在他透過調查得知了麻亞買鴿子的事情後,他就對瀨也說麻亞“是個騙子”——他當然無心過問、也無法瞭解隱藏在背後的原因,只是堅持員工的“操守”。在瀨也和田中分手前的最後一次談話中,瀨也說:“我本來也想為了買鴿子的事教訓麻亞,但最終沒有,我知道他根本沒有選擇,我很清楚他的生活,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這樣做。”她對田中說:“我明白你的立場,你有你的原則要遵守。”她承認這幾天在與田中快樂的交往中“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而麻亞的事讓她清醒地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太大了,而在她哭著問田中“你覺得我們之間是否可以走近一點”的時候,田中握著她的手慢慢地鬆開了……這就是階級的隔閡,他們之間尚且如此,何況麻亞呢?而像京子父親這樣的人,在女兒向他求情時,更是無動於衷地教訓她說:“不要胡鬧,不可感情用事,希望你從這件事中成熟起來”。

京子最後無法理解麻亞為什麼還要上街賣掉心愛的鴿子,她說:“你需要錢可以告訴我”——瀨也老師先前從田中那裡得知麻亞重複出售鴿子的事之後,也曾對麻亞說過這句完全相同的話,但她後來很快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權去責備他,而京子更是無法理解麻亞身後這樣一個貧困家庭,不可能靠她的同情和施捨過一輩子,她更無法理解麻亞內心的自尊和倔強,他不可能伸手去向京子乞討。京子為她父親和哥哥向麻亞道歉,並且希望他們仍然是朋友,這依然表現出她作為富家千金可貴的善良和單純,但這種跨階級的友誼,最終顯示出它畢竟是脆弱和短暫的,在麻亞向她坦然道出自己的“欺騙行為”之後,她無論從感情還是理智上都無法接受,她直接的反映是扔下錢,氣憤地對麻亞說:“我再買下它,它永遠也不會再飛回來了。”她氣憤的內容在實質上和哥哥田中是一樣的,那就是對麻亞“操守”的失望,她可以不在乎麻亞的貧困,但是無法原諒麻亞的“欺騙”,她不可能瞭解富人的“道德操守”標準與貧困之間的巨大鴻溝,所以她把鴿子抱回去之後讓哥哥拿著獵槍將它射殺——她似乎是要斷了麻亞繼續他欺騙行為的後路,她哪裡知道自己簡直是斷了麻亞的一家人的生路,京子和麻亞之間身份、階級的距離就此完全暴露無遺。

影片正是透過同情這一個點,來表現隔閡,展示鴻溝和對立。表面上看,麻亞為同情所包圍,這是他的幸運之處,愛給了他生活的勇氣,但只有他的母親才真正理解他,母親內疚而悲苦地對麻亞說:“你是為了我才賣鴿子,我真的很對不起”——這句話可謂飽含辛酸。一個抱病的母親向自己的兒子說對不起,她斷然也是不願意兒子去賣鴿子的,假如她能夠依靠自己養活兩個孩子,供兒子繼續上學的話,而肩扛著家庭重負的麻亞,難道要向田中、向京子說對不起嗎?不錯,他是向京子說了對不起,因為自己沒有一開始就告訴她實情,但是他並沒有換來京子的原諒,儘管京子其實沒有資格去原諒他。麻亞回家後用柴刀猛砍鴿籠,因為鴿子再也不會回來了,鏡頭不停重複著這個動作,表達了人物內心無處發洩的絕望。

到底誰應該說對不起?大島渚的立場非常鮮明,在他看來,應該是社會向麻亞說對不起,而不應該是麻亞這樣的人向別人、向社會說對不起,因為他根本沒有選擇。生活的殘酷,沒有出路,以及被命運湮沒、吞噬的青春,這些主題在大島渚的《青春殘酷物語》中將得到強化的表達。

該片拍成後,電影公司高層很不滿意,片廠廠長責怪大島渚不該將結局處理成“有錢人和窮人永遠無法達成和解”,一位工作人員當場反駁道:“難道現實不是如此嗎?”《愛與希望之街》這一“正面、光明、溫暖”的片名,據說也是公司的意思。對主人公麻亞的愛是有的,但是顯得脆弱與蒼白,並且無濟於事,麻亞一家依然毫無希望。

貧困成為窮人最大的罪,罪又幾乎成為所有窮人共同的宿命,並且無可救贖——這就是大島渚今後以貧困階層為主人公的電影中一個共同的基調和出發點,其中包含著他對社會的思考,他將不滿的矛頭指向了不公平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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