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發帖表示用點陣筆感覺被“監視”了

紅星新聞記者｜陳卿媛 實習生 曾怡 張潔

編輯｜王禾

7月27日，一名海南的網友發帖稱，老師給全班同學發放了一支“點陣筆”，有特殊的筆芯，筆頭旁邊的攝像頭能捕捉特殊紙張的筆記，將筆記實時傳導，學生什麼時候寫，寫了什麼，老師那裡都會收到通知，暑假作業必須用這個“筆”來寫。網友在帖內寫上“被監視了”“失去了快樂的暑假了”等字樣，並表示不能在暑假“最後一天創造奇蹟了”。

這名網友的帖子被廣泛傳播，這引起了大眾對“智慧紙筆”的討論。這類能將寫在紙上的資訊實時傳導到電子產品上的“點陣筆”，也被稱為“馬良筆”、“智慧紙筆”或者“智慧筆”。有的網友評論說想給弟弟妹妹買一支“馬良筆”，也有認為這是學校在給學生加“電子鐐銬”。網友隨後將發帖內容限制為自己可見，並向老師道歉。

紅星新聞記者瞭解到，全國各地多所中小學有學生使用“智慧紙筆”，按照生產廠商宣傳內容，“智慧紙筆”可以提高課堂練習效率，也有學生認為因此遭受監視，且“智慧紙筆”使用率並不高。相關教育專家則表示，智慧技術是一把雙刃劍，把它用作“監控”學生的工具，未必是一種科學的做法，同時還要關注未成年人個人資訊保護的相關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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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陣筆”能監控學生暑期作業？

7月27日，一名海南高中生髮布訊息表示，她的老師給班上學生髮放了“點陣筆”，以實時監控學生暑假作業的完成情況。全校班級中，就該學生所在班級發放了這種“點陣筆”。

紅星新聞記者瞭解到，該高中生班級有50餘名學生，“點陣筆”由老師免費發放，需要學生在暑假期間用這個筆完成作業，並在暑假結束後歸還給學校。這名網友的帖子被廣泛轉載傳播，這引發大眾關注智慧紙筆的討論。

記者注意到，這類能將寫在紙上的資訊實時傳導到電子產品上的“點陣筆”，也稱之為“馬良筆”、“智慧紙筆”或者“智慧筆”。在上海、雲南等國內多個省市都有中小學使用此類智慧紙筆，只是產品生產廠商以及功能上略有差異。

一些智慧紙筆商家宣傳資料中，提到這是為響應國家“雙減”政策，助力教育數字化升級，“在中國教育大資料研究院指導下”推出的相關產品。有的智慧筆需要專門的替換芯和專用的紙張，有的則可以在普通的紙張上書寫。

紅星新聞記者從一名在海南的點陣筆的賣家處瞭解到，公司所售點陣筆不單獨售賣給個人，只針對班級及以上的群體進行售賣，按學期收費，公司在與學校談合作的時候，有時會拿一兩個班做試點班級。

一學校官方微信釋出過學生使用“馬良筆”的相關資訊

紅星新聞記者瞭解到，全國各地多所中小學有學生使用智慧紙筆，按照生產廠商宣傳內容，智慧紙筆可以提高課堂練習效率，也有學生認為因此遭受“監視”，且智慧紙筆使用率並不高。

如南京當地媒體曾報道，南京市第十三中學紅山分校初二年級的同學就曾在暑假使用智慧筆。

該筆除了能正常書寫外，在筆芯下方還有一個攝像裝置，老師將作業列印在配套的點陣紙上，同學們在紙上答題的軌跡都會被記錄下來。透過網路，所有的答題內容都能上傳到雲端，老師能及時跟蹤學生作業完成情況，知道學生每道題完成多久，還可以在後臺完成批改，大資料統計還能幫助老師有針對性地輔導學生。

該校副校長在接受當地媒體採訪時表示，學生在課堂上書寫的軌跡，老師可以立即在大屏上進行呼叫，這樣能夠很快了解學生的學習情況。

在雲南昆明一所學校，學校官微在2019年就提到有老師用“馬良筆”授課。學校提到：“讓老師在課堂中實時瞭解學生進行測驗的正確率、做題時長、知識結構學習程度，為教師的個性化教學提供建議，提升教師和學生的有效互動。真正提高了學校課堂練習的效率，實現了學生課堂全面參與、快速反饋、個性化的資料採集和學習認知診斷，還持續記錄了學生學習的過程和結果資料，讓老師教得精準，讓學生學得有效。”

上述昆明學校的一名畢業生小李（化名）稱，這支筆需要學生付799元購買，使用起來比較麻煩，不好寫，而且需要在特殊的紙上書寫。

另外一所學校的學生告訴紅星新聞記者，她們學校有統一免費發放智慧紙筆，不過學生中途將筆弄壞，需要照價賠償，這名學生表示學校發的筆並不是很好寫，不太常用，寫選擇題的時候使用相對較多，並未感受到對學習有多大幫助。

2

教育專家：可能破壞師生信任關係

使用過程中應進行綜合評估

從事教師教育多年的高校教育學專家張教授（化名）表示，在具體的教學實踐中，應該尊重學生的個性，因材施教。同樣的方法，未必適用於所有學生。

對於一部分學生來說，這種做法可能反而會引起孩子的牴觸心理，適得其反，還有可能涉及教育倫理的問題。也許它確實能起到監督學生做功課的作用，但是在倫理上可能有待考究，還有可能破壞師生之間的信任關係。

例如，一些家長會在家中安裝監控，24小時監控孩子的情況。在家長期望的效果上可能是有效的，但這是不符合倫理的。

張教授表示：“就我個人而言，就算我知道孩子會偷偷看手機，我也不會安裝監控，不希望破壞親子之間的信任關係。從客觀上，這是一種工具，但是從倫理上說不過去。”

張教授告訴紅星新聞記者，很多東西都是“雙刃劍，對於科學技術，也應該用正確的方式使用它。如果僅僅把這種筆作為收集錯題的方式，那是毋庸置疑的。但如果把它用作“監控”學生的工具，未必是一種科學的做法。

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認為，智慧紙筆作為新的技術工具，如何使用智慧紙筆是關鍵問題，他認為可以進行嘗試。當然，在使用的過程中，需要進行相應的評估。評估包括教師對教學以及學生學習和多學科綜合的評估。還需要評估是否對學生造成過度的壓制和過度的機械化。不能單純地根據商家宣傳的效果進行判斷。

儲朝暉認為，在試用一段時間的基礎上進行評估，如果能證明智慧筆是好的工具，可以進行更大範圍地使用。如果這種筆與人的思維特性，各方面感知不協調，使用效果不好，最終會被市場淘汰。

3

法學教授：

未成年人個人資訊採集應更嚴格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數字經濟與法律創新研究中心主任許可教授向紅星新聞記者表示，依照《個人資訊保護法》，未成年人的資訊屬於敏感個人資訊。採集敏感個人資訊需要充分性必要和履行非常嚴格的保護措施。

關於學校使用智慧紙筆收集的資訊是否具有充分必要性？許可教授認為這未透過充分必要性的要求。因為《個人資訊保護法》的四大原則是合法、正當、必要和誠信原則，在敏感個人資訊包括未成年人個人資訊方面要求更加嚴格。除了符合一般意義的四大原則，還特別強調充分的必要性。

具體到學校教育，充分必要性就是指智慧紙筆會對教學產生重大影響，“我想這很難去論證，沒有智慧紙筆，教學工作就無法開展。”許可教授說。

許可教授提到，這同時還涉及到未成年人監護人同意的問題，必須單獨明確告知監護人使用智慧紙筆帶來的風險。只有在徵得學生監護人明確的同意、證明具有充分的必要性，才能構成使用智慧紙筆收集個人資訊的條件。許可教授表示，“顯然智慧紙筆沒有充分必要性，如果智慧紙筆還配備有攝像頭，那對學生的資訊的收集更不必要。”

“另外，智慧紙筆的使用還涉及到三方關係——企業、學校、孩子和家長。實際上學校是一個非常不平等的社會關係或法律關係。因為老師對學生的管理和教育本身就是不平等的，這尤其需要老師審慎地使用權力，避免商業上的利益扭曲了正常的教學。”許可教授分析，一般來說，老師不太可能主動地去推廣使用智慧紙筆，要避免商業扭曲了本來的教學秩序和教育管理，這疊加的教育中的權力和權利不平衡，可能導致的孩子和家長的權利受損，“我想這才是背後更深層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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