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嘯天

由巴金的電影《故園春夢》談開去

《故園春夢》改編自巴金的小說《憩園》，由夏夢、鮑方主演。

巴金小說的一個主題都是把矛頭指向封建宗法制家庭的弊端。《故園春夢》描寫一個封建大家庭的“寵兒”，在長輩的溺愛下任性成長，最後荒廢了學業，吃喝嫖賭，把祖父的田產、房屋全部抵押用於吸食鴉片，最後潦倒街頭，悲慘死去的故事。

封建大家庭往往造成這等社會的棄兒，他們從出生的第一天起就得到祖輩的廕庇，彷彿是“天子驕子”，在衣食無憂的環境下成長，享受各種人間的繁華，且一生依賴於祖輩給他們留下來的財產，眷念於故土、家園。像梭羅說的：一出生就被綁縛在土地上，實際上是土地、家園的奴隸，且他們的個體生命最終也將被這些祖蔭消耗殆盡。

鮑方扮演的楊夢痴吃喝 嫖賭，沉 溺鴉片，但性格溫柔和善，熱愛家園故土，有羞恥感。注重生活的品味，他親手在“憩園”裡種植了一株山茶花，和女兒一同賞花。對自己賣掉祖父遺留下的土地、田產痛悔不已。但鴉片癮已使他無法自拔，只能夠等死。

這部電影使我想起相同題材的葛優主演的《活著》。《活著》改編自餘華的同名小說。題材、內容都非常相似，唯一不同處在於葛優扮演的福貴雖然一夜間把祖父的所有廕庇都輸光了，但從此洗心革面，戒掉了賭 癮，最後重獲新生的故事。由此看來，雖然同是沉溺，但D品比賭博要可怕的多。從另一個角度，同樣的容易沉溺於某種惡嗜，但結果也因人而異。比如張岱，雖然也是一樣沉迷於鬥雞狗馬，然而同時也具備很深厚的文化素養，所以尚可以埋首於學問，透過文化得到生命的拯救、重生。

我們看待一部作品，不能以人品說事兒。中國人受“文如其人”地想當然的害實在太深，總是用一個人的道德來評價他的學問。曹雪芹當年錦衣玉食，後來茅椽蓬牖，瓦灶繩床，然而有著深厚的文化素養，所以他的潦倒並沒有影響他寫出了封建文化的百科全書——《紅樓夢》。要按“道德”的眼光看來，他鄙視舉業仕途，無力挽回家族衰敗的命運，也是該受到指責的。若論人品，其實像錢謙益，像蔡京、秦檜，像謝靈運、潘岳，他們在文化上的貢獻和價值，都不能簡單地一筆抹去。

同樣道理，像徐志摩，我們應當享受他細膩精緻的文字，勃發激盪的詩人的熱情，而不應該以一句“他喜歡亂搞女人”來作此衛道士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