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五月的風味,是屬於枇杷的。
特別對於蘇州人來說,那真是
“猶抱枇杷伴著面”——
一碗蘇式湯麵早已是家常便飯,而蘇州的枇杷更是隻有短短半個月賞味期的時鮮。
她生於初夏,甜過初戀,是中國枇杷圈當之無愧的頂流
。
“洞庭枇杷天下最”
在蘇州太湖東西山一帶,獨特的地理優勢賦予了這片土地富饒甜美的物產。
蘇州是枇杷種植的傳統產區,
東山的白玉、西山的青種
,自古以來便有盛名。
▲蘇州東山
枇杷秋孕冬花,春實夏熟,是罕見的
“果木中獨備四時之氣者”
。
而東山的枇杷更是得天時地利,因為在光照下,果肉會如同瓊脂白玉般透明,所以才有了“白玉”的美譽,被古人譽為
“洞庭枇杷天下最”
。(明代王世懋的《學圃雜疏》)
圖@喜瑪拉雅北坡的魚
古人對東山的枇杷愛不釋手,現代人也推崇備至。
2020年,
“東山白沙枇杷”
先後被農業農村部、國家智慧財產權局認定為地理標誌證明商標,獲得
“國家級證書”
。
而東山白沙枇杷具體又有
早黃、照種、白玉、冠玉等十數個品種
,其中白玉枇杷是當之無愧的王者,難怪有刁鑽的蘇州吃客會揚言
“枇杷,我只吃東山的”
。
圖@酒窩的碎碎念
東山白玉枇杷之所以能脫穎而出,得益於她
珠圓玉潤、皮薄好剝、肉多核小以及甘甜多汁
。
其他枇杷都喜歡比個頭大小,但
東山白玉枇杷卻長相甜美
,最是惹人喜愛。
白玉枇杷不僅長得珠圓玉潤,也十分嬌羞,蘇州人稱之為
“臉皮薄”
——果皮不過薄薄一層,輕輕一撕,就能絲滑的整個剝開。
東山土壤肥沃、溫暖溼潤,陽光充足,不僅讓枇杷果實飽滿,更積累了大量的糖分。
剝一顆送進嘴裡,香糯清甜的汁液在口中融化,
“口感介乎香瓜與荔枝之間”
。
當然,
美人也會有瑕疵
。
成熟後的白玉枇杷外皮上會稀疏的斑點,這其實是日曬造成的“曬斑”,意味著糖分的堆積,不僅不會影響光潔如玉的果肉,吃起來口感反而更香甜。
“枇杷,我只吃東山的”
蘇州人是喜歡枇杷的,但那不是熾熱瘋狂的美食追求,而是一種浸潤在骨子裡的生活習慣。
到了這個時節,不買點枇杷吃吃,總歸覺得少了點什麼。
於是每年春末夏初的時節,蘇州人的朋友圈就會迎來
“枇杷熱”
。
▲東山枇杷林
線上是成群結隊吆喝賣枇杷的,而線下則是浩浩蕩蕩的採枇杷大軍,
他們為了同一個甜蜜的理想,從四面八方向東山湧去
。
蘇州人自家吃枇杷沒什麼特別講究,洗乾淨以後直接剝皮吃,一口一個。
不過要是有客人或者在宴會上,那就得換個高雅的姿勢了。
洗乾淨,把枇杷的皮完整地剝掉,接下來還得輕巧地把核去了。
內層的薄衣也得一併去除,最終把枇杷剖成兩半,再找一個雅緻的容器盛進去,吃得時候用牙籤或者銀簪,感覺這份枇杷的身價會一下暴漲好幾倍。
枇杷的賞味期不過短短半月,但枇杷樹卻四季常青,因而蘇州城裡不論園林街巷都能瞧見她的身姿。
老蘇州門前屋後喜歡種上幾棵,文人雅士也不遑多讓。拙政園遠香堂東南隅有個枇杷園,門洞磚額上刻有
“晚翠”
二字,形容的就是枇杷。
▲拙政園枇杷園,圖@雨晴煙晚
當然,世人最熟悉的枇杷樹,還是
歸有光項脊軒的庭院裡種的那株
。
歲月本無形,但枇杷樹卻留住了它的痕跡。開花、結果、週而復始,這是生命的延續,也是人類最質樸的情感的延續。
▲林椿 《枇杷山鳥圖》南宋
她會長出平淡生活裡難得的甜,亭亭如蓋,雋永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