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到額濟納大都是在10月份去看胡楊林，看葉子黃了的胡楊林。我們一家人在2015年8月去額濟納見到的是綠葉子的胡楊林，這次威廉和傑米是3月份去的，目睹的則是無葉子的胡楊林。其實，不同季節的胡楊林，如同不同季節的長城，都有不同的故事，沒有好壞之分，美醜之別。

3月的胡楊還沒有到長葉子的時候，胡楊林更顯得滄桑之美。按照當地人的說法：胡楊，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爛。但是，當你注視無葉胡楊時，你可能分不清它是處於生命的哪一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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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來到額濟納，見不到胡楊金秋，未免有點遺憾。但是我對胡楊的感覺，不只是她的顏色。從她的生，到她的長，再到她的死亡，你都能感受到一種生命力的頑強。

額濟納綠洲，位於巴丹吉林沙漠腹地。

古時許多淺而湍急的河流不能用舟船而只能用皮筏過渡，古人把這樣的河流稱之為弱水。形成額濟納河的水就屬於弱水。它的東源和西源都是從甘肅西部河西走廊南端的祁連山積雪消融而成。東西兩源匯合之後，便稱為額濟納河。它向東北流至狼心山，不斷分為19條支流，這如網狀的河流，形成了額濟納綠洲，最後注入古居延海（湖）。

額濟納綠洲上現存的是世界上三大原始胡楊林之一。但是80年來，由於弱水上游的用水量大增，加上興修水庫，額濟納地區水量減少，甚至斷水。司機查干指著乾涸的河道說，上游每年給這裡放水三次，9月份就該放水了。這使我想起酒店房間那張“胡楊金秋”圖，上面的胡楊都是長在水波盪漾的河邊上的。而我們眼前看不到一點水流的跡象。

查干帶我們來到一個胡楊和紅柳景區。一個當地旅遊局的攝影師在那兒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了。他自我介紹說他需要拍攝幾張“老外”看胡楊的圖片，問我們是否介意。看在他是查干的朋友，我們當然不會介意。威廉和孩子們走過來走過去，抬頭看樹，指指點點，配合他擺拍了幾張。

我趁機問了他幾個有關胡楊生長的問題。他說，胡楊的葉子，在幼年、中年和老年階段都是不同的。小時候如同柳葉，中年時期變成卵形，進入老年才形成帶“刺”的橢圓形。他還講解了胡楊為什麼在這樣乾涸的環境裡還能生長的原因，是源於她們有能存水的“心”和吸水的“根”。胡楊木能做傢俱嗎？我問了這樣一個愚蠢的問題。攝影師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樹的心像一個大海棉。

我們在玉門關關城的附近見到過當年用作建築材料的胡楊木料。這次在黑水城附近的“白廟”也見到過有切割痕跡的胡楊板和柱，大概是用來做門窗的。在黑城裡面，還見到了一個垃圾筒就是一節空心胡楊木。

三四年前，從額濟納城裡到黑水城等景點修了一條柏油公路，但查干覺得越野更爽。在高低不平的紅柳包上越野，孩子們也顯得興奮。當我們的豐田車路過一片綠葉蔥蔥的胡楊林前，傑米要停車下來拍照。這裡還有不少死了的胡楊樹幹和枝叉，有的仍然巍然屹立，有的已經伏倒在沙海之中，如同我們在大海邊見到的漂流木。

我問查干，這些胡楊死了多久了？答：好幾百年了。為什麼死了？答：缺水。當我在林子裡仔細檢視活著的胡楊時，發現有一棵樹一半的葉子上佈滿了蟲卵。看來威脅胡楊生命的，還不完全是缺水。

這個地區雨水的確是少之又少，查干說今年只下了一場雨，往年也就兩三場。生長在如此乾燥的天氣和地理環境裡的胡楊，就是乾死了，讓她們馬上腐爛，其實也是一件難事。胡楊倒下之後，最後的命運，就是變成了“風乾”了的木頭，看上去完整，用手輕輕一掰，用木棍輕輕一敲，就立馬“粉身碎骨”了。最終也同其他動植物一樣，從“有”變成了“無”。